论智慧与上神存在(下)

——从康德的三批判到人与神的哲学思辨

(接前文)

五,神学与人学

什么是神学?

在希腊语中,神学就是"神的话语"。神为什么说话呢?神应人的呼唤而与人同在,当然神是从爱世人出发,神的话语当然就是对人的勉诫和督导,也就是神谕。

今天的神学种类繁多,各大宗教体系都有自己的神学话语体系,几个大的宗教的神学旁枝甚至触及到社会现象的各个领域及方方面面。本文囿于篇幅,刻意不做分类细辨,仅就"神"这个与人同来的概念,展开其与人同在的话语(即神谕或说启示)意义。

什么是人学?人学就是人对自身的剖析与透视。生与死,传承与赓续,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关心与观照,从生存的意义到生活的内涵,都是人学的研究范筹。

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就是生物人在惊惧于自然灾害的当下呼喊神名,人与神与智慧诞生了,人学与神学也就诞生了。所谓智慧,其实就是神学与人学相向互动互融的结果。

神拥抱人,并使神谕予人实践,为人文真理试错, 以实践人存在的意义;人接受神,领受勉诫,调适欲望以得智慧,终使人能续存、自由与平等。

人为什么会呼唤神?

个人曾在"人从哪里来"章节中揭示过:面对自然灾难的惊愕,以及个人死亡与种群灭绝的恐惧。这样的惊愕与恐惧,只要偏差幸存者再次遭遇相同的境况,神在人心中的呼喊就会脱口而出。那即是求生的哀嚎,也是认识自己渺小的悲鸣。如何躲过灾难,如何避免再来的恐惧,就这样成了需求急切。如此一来,神与智慧因人的诞生开始作用,也就同来同在。经验系统化之后以理性的方式作潜移,也开始了。

神为什么会应人之呼?这似乎就得讨论神迹存在了。这是一个幸存者偏差之后的执着现象,幸存者的幸存,必然也必须相信是因为神、因为上帝的救赎,最终才能成为那个有幸的偏差。否则,有幸作了一次偏差性的幸存,下一次灾难降临,又将如何呼喊?

另一方面,因为成了灭顶之灾的偏差幸存,经验也会因人对神的感应存在而迅急系统性转化为理性。当灾难再次来临,神与智慧也就与人同在了。而哲学对人类影响的滞后延拓

或延展,这个系统性转化就是关键!

最后如果还是要问:神真的与人同在吗?偏差幸存者回复给你的,可能是一个坚定的自信,更可能的是一个神迹显现的故事。至于神是不是真的与人同在,就看个人信与不信了。

如果信,就会追随偏差幸存者,在其已有的经验与理性感应传导下,可能于下一次灾难来临时,有幸成为另一个偏差幸存者。至于不信,当然就会拒绝经验与理性传导,甚至于哪怕是灾难来时的自我感应,那么他们要成为新的偏差幸存者机率会不会比信者低很多呢?

因此,上帝存在已不是宗教见习问题,而成了一个数学问题。

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其实可以用一个具像的图片来作表示。这个图要如何画呢?很简单,就是一个人的身体。人与神就是行动的两腿,向上合于躯干,那是生存调适区;再往上是脑壳,这里才是智慧生成区;至于手,只是行动力的帮衬。

这幅图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人与神只能融合为一,才有智慧产生。无论是人还是神,如果只是单极凸显或压制另一极发展,不仅不会产生智慧,甚至种群或个体的生命都有可能枯竭。事实上,欧洲的中世纪就是一个写照。而远东的王朝轮回,更是与欧洲中世纪恰好对立的另一个极端!

欧洲为何称中世纪为黑暗中世纪?因为那是人欲冒神力张扬,压制人性的苦涩时代。所谓黑,一方面是神职人员皆着黑色道袍,另一方面于思想意识领域唯神的意志行事,人性被蒙蔽,不见天日,等于一切盲从罗马。

那个时代神学发达(其实是奉神之名以便行恶之实的畸形发达),经院哲学统领着人类脑袋,教义之外的任何想法,都有可能打成异端邪说。言论稍有偏差,轻则入监,重则处死。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是神已颠狂?

非也!而是神职人员假神之名,玩弄少数人欲特权的结果。压制人性,只是为了维系教会特权的一种手段罢了。

唯神是主,最后的结果就是人趴下了,人性黯然了、种群哽咽了。思想已无需思辩,人人跟屁似的盲从于经院元老之后,唯唯诺诺,最终生命落得如同虫蚁,再行沉沦注定落入魔界。这就是神学单极高张的结果!

因此,神学极端的尽头就是以神为主体的"凡神论",再往下就是魔界的虫洞入口。神学单极扩张的结果如此,那么人学呢?

人学讨论拿远东作范例是再好不过的了。

远东地理环境由于与欧洲文化发源地的环地中海-爱琴海周边环境不同,所以在生计及生活方式上大有出入。走出丛林的当下,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存是基本一致的。由于远东平原腹地广大、辽阔,所以问土地刨食终至酿成农耕文化的慢节奏。加上土地肥沃,气候稳定、适宜,农耕收获可靠。所以与环地中海那种浪尖求生环境相比较,东土平原上人力所不能抗拒的灾难就十分罕见。 季节性的野火与洪水泛滥,与天天必须面对的海中浪涛,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正是这种环境差异,地域种群的文化重心发生了分歧。环地中海环境中,神的份量加重了;而农耕环境中,人的个性加重了。一边神学发达,由主导神学的神职人员所炮制的神的理性支配一切,向"凡神论"迈进;一边人学发达,由主导人性意志的君主所认定的道统架构支使众生,向"凡人论"沉沦。一方慢慢人格与人性屈从了,一方慢慢神格与神圣被篡夺了。西方随着教庭兴起渐渐进入中世纪黑暗,东土随着儒家向帝王的典身旋即跌入单一思想深渊。同样是特权阶层对底层的奴役,欧洲因地理环境上的细片化,财富巨敛相对缓慢 ;而东土在意志超越理性的主宰下,集中力量可干大事,所谓的东土富庶或富饶,其实只是远东皇家无所不用其极地压榨底层而无端流油的虚幻。中世纪(公元476-1492年)欧洲,黑暗不过千年,最终还是升起了文艺复兴;而远东自汉儒当道(公元前134-2021年),中央集权两千余年,至今也只是改了头面再换的包装而已。

看来有必要展示一下儒家《人学》的治世"神功"了。介定儒术治世道统为"神功"其实并没有揶揄儒家的意思,前面在透视康德的《实践理性批判》时,还记得勘定康德代上帝行事下了一道绝对命令吗?其实个人已经戳破了那不是康德代上帝行事,而是他照搬了孔儒的代上帝行事。即纲常在上:君臣、父子、夫妻。于是万千众生便原子、分子般各就各位,在帝王一人意志的驱使下,朝着"老有所养,壮有所用, 幼有所长"的德政、仁政目标上下或进退。

为什么认定儒家道统为《人学》演绎呢?这就得揭示儒家是如何用一整套方法,从(社会)人那里将人神分离,进而剥夺个体灵魂,使个体人在无知觉状态下由社会人逐步退化成弱智的自然人,从而在自然人与生物人之间徘徊。

其实,远东的人学张扬与西方的神学跋扈相较,相同的是:都首先设法统一思想。不同的是:教庭、教会并不动摇个体对神的信仰根基,只是强力围堵不同思想、主张、意见的出炉。这就等于并不妨碍新思想、新观念的产生,但绝对制止,杜绝新思想,新观念的传播。而远东儒家道统所维系的中央皇权,则是从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现象的整体根基上入手,先设法掐断人与神与智慧同在的关系。"敬鬼神而远之"就是一种明显将人与神区隔开来的训诫。而"不知生,焉知死"更是将社会人从三维存在的立体,一锤子砸入生物人二维存在的扁平。

诚然,是农耕生存环境成就了儒家的便宜之机。农耕劳作对人的随机应变能力要求不高,春耕、夏种、秋收、冬藏。把握季节,掌握程式,就可代代相传。生理、劳作,日落、日出。单调而缓慢的节奏哪里是海上浪涌,独木飘摇所能羡慕企及的?

上古时期,远东种群在走出丛林定居农耕后,曾用《击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刻画出第一个"世外桃源"场景。既然帝力于民无所有,那么似乎说明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中(社会)人所必然拥有的神的信仰与生存智慧,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对排斥的,或起码在联系上不够紧密, 甚至不甚重视。这就是地域文化个性,儒家就是这样在《击壤歌》所击的土壤上生发。是以,关于文化脉动的地理环境决定论,儒家现象的发生、发展就是最好的事实写照。

让我们正式进入儒家的现象语境。

儒家道统的欺妄在于无视了组成社会整体的族群首先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思想个体(即社会人)。这些个体既包括天子、君王,也包括提出道统概念的孔子及推行概念的董仲舒。从社会人的角色生成入手, 且将这些个体全都视作原子,那么在派定每枚原子适当位置之前,是不是必须先行透析所有原子的属性,否则就无法适切派任;要不就是在君王一人意志之下,责成各个原子自找位置。

于是,问题来了。

先以意志的掌控者君王一人对所有的社会人(原子),作为同样是社会人即原子一枚的君王来说,要如何做到透析了解,透澈明了?做不到却非要做,那只能将同为原子一枚的君王虚涨到神的位 阶。这不?欺人妄念现形了。

再来,就是君王以一人意志命令所有原子按自己属性自由入位。这种情况能行不?显然同样不行。为什么?因为只要所有原子的自由活动前提存在,君王作为同为原子一枚的个人意志驱动所有原子,那就是一种自欺妄念。

派定位置,是欺人;命令自由入位,就是自欺。所谓儒家道统其实就是这样一套左右为难,无法落地推行的臆淫理论。所谓仁政、德政,治世理念是极度消极的。一个显著的例子就是,两千年仁德喧嚷,连人多排队的社会入门秩序都无能处理。试问,仁德之治要如何处理更为复杂的人文纷争呢?也难怪董仲舒自典身上位日始,就不得不用法家理念强力整饬。为什么?不就是一人意志号令不成,只得赶鸭子上架吗?作为龙的传人,我们能从儒家的治世道统中解读、解构出"内圣外王"、"儒法共治"的实质。而启蒙时代的西方精英,他们仅凭传教士西归憋足翻译的几本儒术经典,就要大胆拿来照搬,伏尔泰、康德一行的冒失就可想而知了!

再来看看儒家是如何将神从(社会)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的整体现象中拆分的。

前文述及, 董仲舒典身上位本就以虚妄为能事,扶皇权专制上位抬轿容易,抬不动撒手就只能拿人头说事。要不后世评"儒术独尊"为何用"典身"二字呢?这就是现实中的进阶代价。

回到一人专制意志,到底要自欺,还是欺人?作为执事的君主刘彻,最初肯定两样都不会选。那怎么办?这就将难题扔回给抬轿的董仲舒了。

请注意一个远东史上的事实:秦到汉初臣属尚可与君王平起平坐,述事起身对答,无需躬身。刘彻独尊儒术之后,低眉躬身就成了面见天子的代价。这就是董仲舒的方法!

将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中的"神"拆分为三部份:先是"神格"部份,董仲舒嫁接给天子。这样天子行事就是代天管理,皇帝就成了天神之子, 皇上的意志就是天的意志,就是神的意志,也就是最大、最直截的理性(康德肯定没吃透这层意思才想破脑壳去下一个绝对命令),神格就这样被天子之名所簒,皇帝成了神格化的龙神;

第二部份是神圣,董仲舒在上书独尊儒术时就申言"推明孔子"。什么意思?就是想要儒术名正地为皇家、皇朝服务,务必先将祖师爷孔子正名圣位。于是孔言就成了圣言,"圣人之言不可逾越",孔子也俨然袍笏登场,成了有道先师。

第三部份是神殿,这部份要挪动对儒家来说太难办了。为什么?因为祖师爷的大礼制结构中,厚葬是唯一普通民众最能眼见为实的现象。万一仁政、德政无厘头,不得要领,这个神殿至少还可以成为下世的最后想像。就这样,保留这个神殿让众生去祈盼轮回,成为最后依托。这就是康德在《实践理性批判》中一脚蹬翻上帝,将意志凌驾于理性之后,却怜悯似的拉住上帝摆个不得已的冷板凳的原因(康德依样画的这个葫芦太像,就是儒家容纳佛家最终转化为释家的翻版)。

这就是儒家"神功"治世的神操作。将"神"一分为三,能立威权的务实那块由皇帝把持,能享声名务虚的那块由儒门祖师爷圈定,剩下个不起眼的尾巴,任众生自行处理,最终成为生不如意的沦落坑。

一套本来无从推行的治世理论,就这样在实质分赃理念下硬性上马。高大上言辞打头,众生在晕眩状态下也就糊里糊涂跟风。本文"人从哪里来"章节中所揭示的自然人, 指的就是远东众生。事实上在儒家当道之后,社会人退化成自然人,胆识魂魄就彻底丢了。两千年唯唯诺诺,对神的信仰也就只剩寄望于生理需求,而才智表现也只剩势利性的聪明,眼神关注并停驻于财货。唯生理刺激亮眼,也正是唯人性说事的最大特征。

中世纪黑暗,孵出文艺复兴,宗教改革,最后在英伦激发出光荣革命。现在看来,这条线是人类文明最理想,最适切的线路。遗憾的是,欧人还是急不耐待,在欧洲大陆硬是另行彆出来一个启蒙时代。名为理性启蒙,其实是在被人欲无限放大膨胀的神虚伪意志中,重新注入人性话语,所以其实是理性中的人性启蒙。这听以来虽然有点绕,简单说其实就是人向神争要话语权。光荣革命其实是在做同样的事,只是速度相对平稳、缓慢。

也是心急就坏事,慌不择道,病沉乱投医。启蒙一代由于眼向东望,是以也就只能借远东儒家那套为西方抓药,形同以毒攻毒。后世的马列主义、凯恩斯主义都是启蒙后的直接歪果。

今天的世界现状是,启蒙时代的歪果仁凯恩斯主义,与流入远东向儒家祭祖后的共产主义有呈合流之势。而受基督新教理念影响的洛克→亚当.斯密→米塞斯→海耶克→,这一系尽管的确是文明中流,但声音微弱。以美国为例,人类前途不容乐观。至于远东,会不会"触极而反",老实说不好预判。就理论上说事,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如果神的部份真的干净清除, 那么人真的会触极而反。而远东儒家那套自欺欺人,阳逢阴为,拖死狗的方法,人类如果在思想上不彻底认清并加以切除。世界秩序则只会越来越乱,已有的文明也只会越来越走向沉沦。

所以,简单的事实是:西方中世纪仅只黑暗千年,随后窒息不住有了文艺复兴的觉醒。因此,神学跋扈尚可救药;而远东自落入儒家欺人又再自欺的虚妄境地之后,两千余年至今仍只见人事全腥,倾轧不尽,文明了无踪影。是以,人学滥觞就如稀屎泄地,扶无所扶,且没完没了。

重新评估启蒙运动是人类思想向前发展的必须。由于普遍地借重了远东人学人文思想,所以歪果仁甚多。不过话说回来,康德的三批判中,其中 "善真美"(真善美重新排序)体系的建立,与《纯粹理性批判》中理性迎合人性意志而演绎出的二律背反现象就很了不起,也算是歪打正着。人文思想发展也如同历史现实,就这样有厘头试错,又无厘头实惠收获地发展着!

六、伟大的二律背反

什么是二律背反?有何要诀?

先看看康德本人是如何定义的:同一个问题或对象,分别从理性和感性两个角度切入,再透过知性去观察,就会得到一个截然背反的意义或价值。这个结果,就叫二律背反。

二律背反作为哲学术语,听起来新鲜或新奇。可事实是,正常社会人的生活中天天都在发生,只是我们没有刻意去发掘深究而已。

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列举了几个例子加以说明,有兴趣的诸君不妨自己去领教体会一番,这里就不作转贴抄录了。不过老实说,个人认为康德的例子举得太过神秘深奥,远不及个人所要揭示的浅显易懂。一句谚语,耳熟能详。只是听完之后不夸在下不要紧,但绝对不能骂康德。

什么是二律背反?比如"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

如何?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多不?康德到底揭示了什么高深疑难杂症?想骂人的,请先给个微笑。

依康德的理论揭示:二律背反的标准要诀是理性,感性、知性,三性必须齐装到场,且各站各位,各司一职,才能判定背反效果是否成立。

拿"马儿"作例子简要说明一下:感性判断马儿好的"好",是指体形高大、体格强壮,不但能跑能驮还乖巧;理性判断"不吃草"是指要服伺一匹马,草料、饲料、精料,事情挺多,挺烦琐。服伺一匹好马, 难免还会更加用心,不可能存在一匹连草都不吃,或吃不好的好马;知性评断:越是好马,饲料越好,越精,服伺更繁琐。因此,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那是不可能的。结果:背反现象成立!

怎样?是不是康德又抄袭了东方?此刻想开囗骂人的必须彆住。

其实也不是抄袭,关键是所有龙的传人无人将这类事例揭示成规律。类似相同的俗语,谚语还有很多。如"公说公有理、婆说理也长"。所以不能怪人家在我族祖宗坟头捞去了一把。再说,人家康德未捞之前,怎么就没自己人先行动手去捞呢?

这里个人宽慰想骂人的先行彆住,其实是质疑他们认不清规律的神奇,更不知"伟大"从何说起?

老实说三百年后,咱个人代表"龙的传人"从康德坟头上把他捞去的那把再捞回来。

康德本人先后在《纯粹理性批判》和《判断力批判》两个处揭示二律背反的现象存在,唯独在《实践理性批判》中不曾出现。个人在检读三批判之后反复思考,也算在康德三要诀的基础上推出二律背反规律的前提条件。透过对这个必要前提的认知,就可推广背反规律理论的社会应用及思想价值。

为何康德唯独在《实践理性批判》没有触及到二律背反? 难道不是因为他戏弄了上帝?这里,个人对背反现象的先决条件揭示如下:只有"在人与神与智慧同在"的社会状态下,背反现象才会发生。

这下不难明白为何《实践理性批判》康德触及不了背反现象了吧!因为派定意志超越了理性,等于上帝被无辜靠边站了。神已缺席,理性一极要如何站位?

缺乏理性切入一极,任何问题或对象都用感性说事,所以人与人之间就会冲突不断。远东这片土地,人与人争执常会互指对方不讲道理。即使进入现代,也时常发生村与村,族与族之间的械斗,唯拳头是举成了一种文化顽疾。是以,背反现象的理论可以用来测试一个人、一个集体、一个种群、一个社会、或一个国家的文明存在。

只要人与神同在, 二律背反现象不但必然发生,而且必须发生。因为万事万物的价值与意义,最终是需要人用理性+经验结合成智慧去分辨透视并决断判准。

背反现象及其规律的发现,的确伟大!

个人愿意在康德发现的基础上再作发挥,使之成为当下及未来人类社会所有事务的文明试纸,也算是站在康德的肩膀上振臂了一把!

不过,背反现象的理论活用还可以将康德穷一生著述的三批判顶得轰然坍塌。这或许是当年康德自己愣是没有想到的:自己的理论把自己驳倒,这也是启蒙时代的大师们启蒙时心情太过操切,终致思想粗糙的结果。

分析原因,在时代浪涛下,康德应该也肩扛了伏尔泰式的自我责任,为欧洲找出路向东方张望同样也成了康德的绝对执着。

前面《"真善美"还是"善真美"》章节中,个人曾揭示三批判的真正逻辑排序,应该是《实践理性批判》打头。因为依人文逻辑推测,只有道德规范下的真理,才是人类所能接受的美(康德在后来的《判断力批判》中,将经过道德透视的"依存美"标注为"理想美"也表达了这个意思)。因此,康德十年磨一剑,不可能把这个事理逻辑也弄颠倒了。之所以《纯粹理性批判》打了头阵,只剩两种可能:

一、因启蒙的时代原因,或许康德认为首先必须在理性认识上突破旧的教条。换句话说,也就是务必先在真理认知上求得突破,这样才有可能在行动实践上产生迈进,而后才会有直追东方的社会结果。如果这一猜测成立,那么康德思考的第一个切入点当然就成了纯粹理性,先想先得,也就打头出版了。

二、是坊间有人怀疑三批判让《纯粹理性批判》打头,是康德下意识要避休谟锋芒。的确他们因先验论有过交锋,至不至于因为驳不倒休谟而不顾逻辑地调整整个思考方向,这个谁也不好定言定论,毕竟只有本人现身说法或找到人证物证才能消疑。更有怀疑者怀疑康德十年磨一剑是与休谟熬命,休谟逝世五年后《纯粹理性批判》第一版才面世,八年后又大修改再版。

如果依正常的"善真美"逻辑,的确实践理性应该思考在前。试想:来不来下个绝对命令代上帝行事,强令意志超越理性,休谟在世会放过康德?即使同为经验主义门徒,休谟连先验命题尚追问不已,使康德无以逾越。且不说将上帝呼来喝去了,一个几乎可以肯定的结果是:只要休谟读到《实践理性批判》,在休谟眼中,康德就可能成为一个笑话。换句话说,康德的三批判如果是以实践理性打头,百分之一百会因为意志的无限超越而卡壳,思路无法贯通终至会写不下去。为什么?这就是前面章节所揭示的:无限放纵的善,怎么可能得出意念中的真,最终美也只能莫名其妙!

然而猜测归猜测,怀疑归怀疑,历史的现实是纯粹理性就是打头了,后世研究也只能就事论事。正因为康德不按牌理出牌,于休谟逝去五年后的1771年先行出版了《纯粹理性批判》,掐断了三批判本该应有的逻辑连贯性。所以到《实践理性批判》时,才可以搬家似的将整套远东儒家模式用撤换述语的方式打扮推出。这让康德的后辈们眼前亮了,原来启蒙思想还可以这样操作(指把上帝端开。绝大多数后辈由于无缘接触远东儒家,当然会以为全是康德原创),康德的声名就此雀起。到《判断力批判》构思时,康德其实已经游刃有余。人性张扬与上帝存在似乎已如夫妻吵架般理得自如,"借重上帝说先验,踢开上帝举意志"的最初突兀终于成了能横能竖的捭阖。 《判断力批判》最后就如同一座桥,将各自独立的两个岸即纯粹理性与实践理性生硬地串连了起来。之所以说背反现象规律将三批判城堡似要整体顶塌,是指只要有人追问:既然意志超越了理性,那先验与意志又要如何互动?如果先验导引意志,那意志就算超越了理性,也仍然做不了悟空;如果先验干系不了意志,那捣弄出来一个先验概念是否完全成了多余,这让《纯粹理性批判》情何以堪?

这就是康德自己也没整明白背反现象规律与现象发生所存在的环境之间的必然联系,甚至在吆喝上帝退后之后,也没有去思考到底源于上帝的旧的理性系统在《实践理性批判》中是否还有位置?或者还能保持存在?当然康德也没有将新的《实践理性批判》所批判出的人性意志去代入背反现象,从而考究背反现象是否依旧发生或有何反应。这里我们不妨举上面的"马儿"旧例,再做个实验:

"马儿好"是感性,不变;"马儿不吃草"在代入人性意志后,就成了一定不可以吃草。如果从利己少麻烦出发,知性告诉我们,不吃草的马儿不叫马,可以叫电驴、铁驴或三蹦子;如果从抠门的角度出发,知性便会明白显示:那叫人家养的马!

结果是背反效应消失,三批判当然也就成了胡批判。康德自己将自己掀翻在地, 最后能救他的,也只剩被他吆喝着站在旁边的上帝。

读到这里,这个由康德发现的现象,由在下站在康德肩膀推举成规律,并最终实证成文明试纸理论的二律背反,究竟是否伟大,最终绝不是因为揶揄了康德这个作者本身而获得欢呼,而是未来的人类社会将广泛用于防杜非文明行动、行为的预测及预警。如此一来,将避免人类再走弯路,错路,甚至死路。

伟大不伟大, 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

七、魔界及其两大入端

关于"魔",各大宗教的通识一般都是与天使、或正神,或上帝、或主神相对列。与"鬼"组成联词,就叫"魔鬼"。魔鬼的存在是无所不用其极地玩弄对人类的控制欲望,专干邪恶害人勾当,所以也被称作邪灵。

请注意"魔鬼"形成的两大要素:一是与真神对着干;二是害人;其动机是玩弄对人类的控制欲望。

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的人类社会,其实是一个相当封闭的系统。到目前为止,与天外文明的交流沟通至少尚未达到以人类文化为标准(也就是说:魔境存在于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之外)的地步。因此,人间如果有魔,那只能是组成人类社会的"人与神"两大元件中,哪一个组件出了问题,最终产生非智慧的、反智慧性的魔境现象。即纵情表现控制人类的欲望,剥夺人类自由意志,视人类为牛马,任意驱驰,不计生死。

魔鬼到底是怎样形成的?既然是"人与神"两大组件出了问题,前文《人从哪里来》章节曾透视两大组件中"人"是主动的,"神"只是"人"的被动呼应而已。因此,人与神同来不再与智慧同在,却与魔法、魔鬼同在,就只剩"人"本身出了问题。所以,坊间俗语"所有人间魔境,其实都是心魔",此语成立。

心魔即人魔,在"人与神同来"的语境中可以推导出可能的两种成因:

一、人性膨胀,不再呼唤并接受神,而是视神为碍物,拒神于门外,于是专门与神对着干;

二、人欲膨胀,借神之名纵人欲之实,于是专干毁誉神名之事;

是以,魔境、魔界有两大入端。这两大入端只要从任何一个端口进入,都算掉入不复深渊。

顺着语境式子,设法逐项从成因解构,以图找出两个端口的具体位置。

前面《神学与人学 》章节中,个人曾借人体图来具像说明"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的人文生发现象。其中以人的两腿表示"人"与"神"的存在状态,用躯干表现人神交融后的给养,用大脑来表现智慧的存在及作用。这幅图拿到解构魔境及其入端现场还是可用,甚至无须再加笔画,直观意会就能得出结果。

魔境魔状既然是以纵欲害人为唯一的单极现象,而所谓心魔又是从"人"这个单极因素出发的,那么所谓魔境、魔界的两个入端似乎已触可能及。

第一个入端,就在"唯人"这条腿的脚下,

即人学往下;第二个入端,则是从"唯人"沿胯弧到"唯神"这条腿的脚下(因为是人欲窃神之名行事,所以绕了一个胯弧),即神学往下。

两个入端在哪里?那就是在人学与神学之下,分别存在一个"凡人论"和"凡神论"境区,无论是从人学下进到凡人论境区,还是从神学下进到凡神论境区,都已经抵达魔界边沿。在凡人或凡神境区内,都高举"人"欲或"神"念为能事,所不同的是,所谓"神念"只是人欲的伪托而已。是以唯人欲是举或唯神为念,都是人欲无所不用其极的魔障心法,无伦从凡人论出发还是凡神论伪托出发,只要魔障心念一动,便跃身进入魔界。那里是人的地域,生灵只剩涂炭。

这里有必要将人学→凡人论及神学→凡神论到魔境、魔界的区限及阶段发展,稍作现象描述。

先从人学→凡人论→魔界开始。

这一线路的具体发展是从人学张扬开始的。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其中的"同来"表现的是智慧形成的最初模式。也就是生物人在灾难抵近时的极度惊惧中,除了本能的反应外只能呼求上神加持。然而,神对人的加持用什么样的形式来展现并使人有感呢?遇难的电光火石间,随着人对神的呼喊,体力往往会剧烈爆发,非同平常的一纵或是非比平常的速度长奔,在偏差幸存后回味感应,那就是神的显现与加持。因此,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的"同来"与"同在"之间,是存在一个时间差的。这个时间差随着人类社会的向前发展,事物的讯息感应越多越复杂,反应在时间上当然就会越久。因此,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只是一套智慧生成模式而已。在这套智慧生成模式中,一旦人从人性出发,揪住智慧生成所必须的时间差,在这个缝隙无视神的存在,那么"凡人论"现象也就发生了。

这个时间缝隙中,由于神被无视,所以神对新生事物无法产生新的反应,于是新生智慧无法生成,也就无法形成新的理性。这如同一个神对人的监管真空,只要人性持续张扬,最后就难免会产生膨胀,于是在凡人论的基点上再度向前迈进,魔界展开了。

为了帮助理解,且将这个过程假设成一个国家的执政与立法之间的关系。张扬的人性是执政者,被无视的神是立法者。当执政者无视立法者存在,利用行政权极力推行一项不需要走立法程序的行政法案时,立法者在无法源依据的情况下显然无以应对,只能任其蛮横。经过一段时间,在社会失序的状况下,如果立法者尚能反击,那么也只能再借其他法源另行纠正。如果执政者持续乖戾横行,立法者又无力反击,且持续抢夺一切权力以行张狂膨胀之事,甚至废除立法机构(等同禁止对神的信仰)那么一个国家的人祸也就来临了。

凡神论在历史上酿成的极端杀戮与灭绝,往往出现在种族文化区域之内,倾轧状态几乎无可避免!

再看神学→凡神论→魔界这条线。

这条线与人学→凡人论→魔界一线大不相同的是:"人"作为"神"的感应实体,要借"神"这个"人"的应验虚体之名行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放纵人欲,恣意跋扈。

必要区介一下"人性"与"人欲"之间的差别。概念上"人性"是囊括"人欲"的,也就说"人欲"是"人性"的一种。

如果就"人性"说事,不确定性是一个标准。性善、 性恶,性不善、性不恶,都是可能的人性表现。如远东大地上儒家张扬人性的人治,历两千年仍未衰变,原因就在君主人性的时好时坏。几个君主人性极恶或性不善,怨声载道,弄成改朝换代;新上来的君主又心有慽慽,不得不小心翼翼,社会人心又一时回暖。因此,就社会发展轨迹来说,远东整体上是缓慢的蚓行状态。或许是因为不会脆断,所以改变非常困难。

而"人欲"就不同了,一经放纵,只剩向前,再往回收,就叫去势。

因此,人要奉神之名行人欲放纵之实,首先必须煞有介事,而后才逐步推进,就形同欲念只有逐步放大,一旦收缩,就会脆断。

欧洲中世纪神学发达,目的就是为了引领信仰风潮。从普通信徒→神学士→神职人员→经院元老→教宗,一神思想一脉一系。

教旨、教义一出,不容置疑,也无需辩驳。教宗、教会、元老、甚至普通神职人员,他们有着逐级特定的特权。

从牧民,到救赎,到恩典。一个简单对神的信仰,其实就是一个信还是不信的问题,被神学滥觞得门道繁多。先是受牧,再来是赎罪,最后是祈求恩典。

千年中世纪,多少信徒一生都在为神服务,甚至无知到有罗马国王的存在。尽管如此,中世纪末,教会还为敛财,竟然以神之名,大搞赎罪券活动。上帝声誉终于被他们扫落在地,彻底毁坏。于是,文艺复兴;于是,宗教改革;于是,人欲奉神之名持续放纵者,不得不转入地下(就在撰稿当下,比利时政府公务人员加入撒旦教的资料被社会曝光)。

诚如前文揭示:凡神论不是切断人对神的信仰,反之却广泛诱导人对神的信仰,甚至创造人对神尽可完全依赖的假象。

而真实的内幕是:神反馈予人的呼唤,回应已经变质。神由于被神职劫持,已不再爱世人,而是绝对要对人进行设计与构陷。所以,凡神论是借社会的普适性信仰发力,窃神之名以行魔道之实。

"异端邪说"是凡神论于内镇禁的唯一理由,对外更会强势发动宗教战争,惨烈程度相比凡人论有过之而无不及。中世纪(476-1492年)未期,历史上的十字军东征(1096-1291年)就是凡神论跋扈的切实写照。

八、文明地平线

什么是文明?这已经是个人再次就"文明"二字给予概念介定了。第一次在《文明人与思想者》一一从"思想碰撞到文明的思辨"中,因行文关系是这样说的:

" 文明(civilization)是一杆称,是一架能称量族群整体生灭和个体生死的衡器。

文明与人类俱来,与上神同在,伴人类及人类智慧生灭。

文明是一道光,就人类而言,能否照见这道光,往往关系到人类生存与发展的顺遂与苦难。

文明针对人类而言,无所谓创建或创造,仅有发现。就现阶段人类社会的现况而言,家国、社会、种群、个人,如能透过上神之门发现文明并用成圭臬,则家国有幸,社会有序,种群有乐,生命有价,人类生存得以健康赓续。

文明作为一道光,在生存与发展的悖论谱系表相下尚内含群体与个体的两难。既要生存,又要发展。既要群体有喜,还必须个体有乐。如果只是道德与伦理的二维交织,意念注定脆断,人类文化不会有永恒的概念存在。失却永恒,人类的持续存在也会脆断。当文明失去了社会意义,文明本身也就失去意义,人类整体消亡也就成了可能。

文明,既可表证一个社会的发展状况,文明也可表证一个国家,一个族群的存在状态。"

这里不用那么复杂,简单概括:文明就是人类如何赖以生存的智慧。内涵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不断合理递进。在人与神与智慧同来的当下,求存的呐喊就是文明的象征。再往前,随着对生存技能的把握,文明始终与智慧同在。从个体生存,到群体生存;从眼下生存,到持久赓续;从生存平等,到发展平等,再到自然平衡...不可否认的是:今天人类文明的基本内涵有一条清晰的脉络可循。那就是古希腊城邦文化+希伯莱一神信仰→古罗马帝国及其国教基督教→宗教改革→光荣革命→宪政民主。基本内容就是:自由平等+人权民主!

本文沿着这条文化主轴,择定对近现代人类社会影响至巨的康德三批判作为切入口,进而向上向下、向东向西、向左向右,展开思想顾盼。所有目的无非是想为今天人类社会的混乱秩序解套:以古类今,古罗马消亡了,消亡之前难道就真的无药可救?

溯及本源,(社会)人一诞生的当下,文明作为概念就与智慧存在,而后随着生存際遇的扩展,人类文化与思想的左激右荡,文明的内涵日渐增厚。个人始终认为,从"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出发,在人与神相向迎合互动迸发人类生存智慧的过程中,文明始终是有一条虽不可见,但足可捉摸的地平线存在的。如果将现有的人类思想提纲㧳领一番,在人与神与智慧同来同在的基础上,能不能清晰地描绘出一条文明地平线来呢?由着这个想法,于是就有了下面的草图:

(见附件)

期待这张草图,能给关心人类思想者一个全新的视野,进而激发思考,为人类的未来文明开出来径。

结语:智慧的昨天、今天、明天

其实,文明就是智慧的结晶。

回顾昨天,人类的智慧是求生存,求发展;今天的智慧是求自由,求平等,求人权。那么,面对科技的日新同异,人类明天的智慧将会是什么内容?求自信乎?愿与同好们拭目以待!

2021-03-16 08.09.45

2021-03-16 08.09.45

(2021年四月结稿于印尼泗水)

此条目发表在 未分类 分类目录。将固定链接加入收藏夹。

发表评论

电子邮件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被标记为 *

您可以使用这些 HTML 标签和属性: <a href="" title=""> <abbr title=""> <acronym title=""> <b> <blockquote cite=""> <cite> <code> <del datetime=""> <em> <i> <q cite=""> <strike> <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