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信口跟小燕子说了句,“我们几家一起房车度假的时候,在Adirondacks的那几天,咱俩抽一天私奔GRT吧。”
GRT, Great Range Traverse的简称,是Adirondacks群山中很有名的一条山道,全长21英里,爬升9千多英尺,穿越十座山峰,包括纽约州的最高峰、海拔5344英尺的玛茜峰(Mt Marcy)。《背包客》杂志2005年把它列为全美十大最挑战的山径之一。惭愧本州这么有名的山道,我还没有走过。
我信口说说而已,办事认真的小燕子,某一天却发来一个Excel图表 –“GRT徒步规划”。每个山头的名字和海拔,山头跟山头之间的距离和爬升,预估的时间和配速,外加备注,一目了然。如此详尽的计划都制定出来了,难道我们真要行动?
我在网上找到一篇2014年的GRT徒步记。具体细节读过就忘,只记得文中反复出现这样的字眼:“陡峭”,“很陡峭”,“极其陡峭”,“出奇陡峭”。读完这篇文章后,我对GRT的畏惧多于好奇,也明白了为什么前不久越野群的铁女汉子们也走了17个小时。难道我们真要行动?
几家朋友一起房车度假,到Adirondacks 这一站时,已经在路上一个多星期,每天有酒有肉,缅因大龙虾,重庆辣火锅,天天吃撑喝晕。身和心都极其慵懒。难道我们真要行动?
小燕子一直试图忽悠几个人加盟,结果,上钩的就军长一人。周五下午,军长独自开车,北上六个小时,从长岛过来跟我们汇合,晚上曲着身子睡车里。如此挚爱,我们必须行动!
(一)好玩
凌晨四点,我们三人到达GRT在73号公路肯尼谷的步道口,黑咕隆咚,车子开进一滩水里,我们才意识到山里刚下过大雨。
不大的停车场,几乎停满了。不少人的车子在这里一停就是好几天,进山背包露营慢慢玩。跟我们同时间到的,还有一车四个人,估计跟我们一样要一天徒步GRT。如果此之前对自己起早摸黑来爬山的异类行为还有疑问,那么,到了步道口的停车场,看到如此多的同类,所有的疑问烟消云散,只剩下要进山的迫不及待。
军长在前,小燕子在中,我在后。天还没亮,戴着头灯,看不到什么风景,三人闷头走路。军长最近几个月体能超级棒,尤其爬坡,彷佛有轻功。黑夜里,我基本处于半睡半醒的梦游状态,步子很慢。委屈军长时不时停下来等。
透过树林看到东方第一抹霞光的时候,我才彻底醒来,收了头灯,脱了外套,进入走山模式。
不时会有手脚并用的时候,一手握着两根登山杖,腾出一只手来,抓住树枝或树根或石头缝,把自己提上去。也有石头太大,自己腿太短,需要军长拉一把的时候。我不禁跟小燕子感叹,还好军长加盟,没有他,我们两个袖珍版,有些地方还真搞不定。
这些攀攀爬爬,与其说体现山道难度,不如说增加山道乐趣。小孩子们一般都特别爱爬石头,大概我们每个人的血液里都还流淌着先祖猿猴们在树林里攀爬跳跃的记忆。这些攀爬,让我们都有些兴奋,军长多次说,“GRT好玩,比魔鬼道好玩多了。”
魔鬼道是纽约州Catskills山区的一条山道,也是以陡峭出名,距离和爬升都跟GRT差不多。凡是走过这两条山道的人都说,跟GRT比起来,魔鬼道是小巫。我们三人都走过魔鬼道,觉得魔鬼道不容易,所以,很好奇也有些担心,GRT这个大巫究竟有着怎样的把戏。
第一个山峰,海拔3376英尺的Hedgehog峰,没有什么特别。从这里下坡200多英尺,然后爬升1000英尺,快七点钟,我们到达GRT的第二峰,海拔4177英尺的Lower Wolf Jaw。
站在山头,三人同时欢呼起来,眼前的山景!天上,波浪般的层云,阳光给灰白的云朵镶着金边。远处,层峦叠嶂的绿色山峰, 乳白色的云雾稠稠地沉在山谷,像流着奶(和蜜)的仙境。近处,青松枝桠错落,为我们切割出不同画面的取景框。
我们兴奋地拍照、录像、发微信群,只为此景,军长来回开车12个小时,也值了。而且,前人的徒步记里怎么写的,这还只是开头呢,后面的风景会越来越好。
我们的脚步也兴奋着,山道变得越来越好玩,有时在两块巨石的狭缝间钻过去,有时手脚并用自我感觉如攀岩那样酷。八点钟,我们到达GRT的第三峰,海拔4200英尺的Upper Wolf Jaw。太阳高高升起,但云很多很厚,天上的云和山里的雾缠在一起。没有云的地方,阳光洒在墨绿的山坡上,斑驳亮丽。这里视野更加开阔,风景果然是越来越好。
从这里到第四峰,海拔4420英尺的Armstrong峰,只有0.7英里的距离,但是要先下降300英尺,然后爬升500英尺。这么短距离内这么多下降和爬升,可以想见坡度的陡峭。一段陡壁上架着长长的木梯子,我们爬梯而上,太好玩了。
前人的徒步记所言不虚,风景越来越好。站在Armstrong峰顶,我们再一次欢呼,“太美了!太美了!”我在心里反省,“这么好玩的山道,这么美的山景,就在本州,我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来?!”总是向往远方的高山大川,爬海拔一万英尺以下的山彷佛不好意思称为爬山似的。其实,美国东岸的山也很不错啊,尽管没有落基山脉的雄浑壮阔,但秀美中也透着气魄,让人心旷神怡,比如此刻。
小燕子每到一个山头都有录像,记录时间、距离和山顶全景。军长站在山头,伸手往远方一指,“前面这些山都是我们的!”想当年,西班牙航海探险队,每到一个新大陆,也是这样手臂一挥,宣告极目之处的土地都是女王陛下的。
前面这些山确实都是我们的,至少,是我们的脚步要去丈量的。从这里到第五峰,海拔4736英尺的Gothic峰,只有0.8英里,下降和爬升也不多。据说,Gothic峰的风景更美,360度视野,全方位饱览Adirondacks群山。我们兴致勃勃,脚下生风。我出口狂言,“走有风景的山道,我是不知道累的。”
半个小时后,我们到达Gothic峰,不过,云雾也飘飘然跟着我们同时到达。我很喜欢看山里随风起舞的雾,从山谷飘上来,从天上飘下来,围绕着你,让你什么也看不到。然后,不知不觉,又悠悠飘走,把无尽群山都还给你。
Gothic峰顶,先我们到的还有一拨人,可能有七、八个,其中一人双手握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男人,笑容很灿烂。他说,今天Adirondacks所有46座4000英尺以上的山峰都有人去登顶,以纪念这位年轻人。
人多嘈杂,我不好意思多问,尽管我很想知道更多,尤其这位年轻人的故事。
Adirondacks一共有46座4000英尺以上的山峰。在这里,你经常听到一个词:“46ers”。说这个词的时候,口气里往往带着骄傲。这个词指一个俱乐部以及属于这个俱乐部的成员。自1925年成立以来,俱乐部一共有7000多名成员。加入俱乐部的条件:登顶Adirondacks所有46座4000英尺以上的山峰。2015年曾出了一个纪录片,片名就是“46ers”,讲述这个俱乐部的历史,以及这群足迹踏遍Adirondacks所有高峰的人。
站在Gothic峰顶,看着近处远处在飘渺云雾中的一座座山峰,我非常能理解那些要把每座山峰都爬一遍的人。为什么不呢?每座山都有名字,每座山都有自己的故事,每座山的风景都不一样,每座山都向你发着邀请。
时候还早,才九点多,我们走了快八英里,爬了五个山峰。三人状态都超级好,期盼着后面的“无限风光在险峰”。
(二) 好险
跟GRT比起来,Catskills的魔鬼道是小巫。我们在GRT上走了五个小时,除了攀爬好玩和享受美景外,还没领受到大巫的威力。不过,不用着急,大巫很快就发威了。
从Gothic峰到第六峰,海拔4515英尺的Saddleback峰,在1.2英里的距离内要下降700多英尺,然后爬升500多英尺。在前人的徒步记中,这一段下坡被形容成“极其陡峭”。
山道在光秃秃的大石头上,幸好石头上装了钢缆,有的地方钢缆断了,有的地方钢缆变成了塑料绳索。我们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抓着钢缆,一手撑地,慢慢往下蹭。这一段路可真长,感觉没完没了。蹭了大约半个小时,我们终于从陡石坡下到树林,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小燕子感概,“可不能随便忽悠人来走GRT,搞不好要出人命的”。岂知,大巫的威力还在后头呢。
下坡吓得像头狗,上坡喘得如头牛。无所谓“之”字形,浓密树林间的一堆乱石,估计是从山顶流下来的一条小溪干涸了,山道就在乱石中沿溪而上。
到了Saddleback峰顶,天上的云和山里的雾,竞相涌来,潮潮的,凉凉的,浓浓的仙气。雾薄处,青色的山岚起伏,阳光把薄雾照得透明。如狗也罢,如牛也罢,能享受到如此超凡脱俗的山景,做狗做牛都值得。
从Saddleback峰顶到第七峰,海拔4830英尺的Basin峰,只有一英里的距离。可是,这是怎样的一英里啊!短短的一英里,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
这里的岩壁比Gothic峰更陡峭,要命的是,没有钢缆,没有绳索。军长在前,屁股着地,双手撑在屁股后面,一点点往下蹭,岩壁陡得看不到下面。小燕子跟在军长后面。我站在岩壁之上,静观他们俩,想着三人不能离得太近。
我发现小燕子像只壁虎一样贴着岩壁,不敢下的样子。哈哈,纵横驰骋职场和赛道的小燕子,竟有害怕的时候。我赶紧掏出手机记录历史。
历史镜头中,小燕子双手在岩壁上来回摸索,找不到落手的地方,全身似乎瘫痪在岩壁上。军长回过头来问候,“行吗?”
“别说话,我害怕”,小燕子的声音在颤抖。
听到她发抖的声音,我的心跳猛然加快,也替她害怕着,屏住呼吸,看着她瘫痪的身体,抖抖索索一点点往下挪。
小燕子曾说过她恐高,军长也说自己恐高,我也恐高。但是,显然,每个人恐高的程度很不一样。等小燕子下得离我有点距离了,我才开始下,也有些害怕,但绝对到不了小燕子那样恐到瘫的地步。这下,我是相信了小燕子非常恐高。
前人的徒步记里有写道,这一段真的需要钢缆。这样的陡壁,没有任何保护,确实不敢随便忽悠人来走,搞不好真要出人命。
终于下到岩壁底,长长地吁了口气,歇会,放松下高度绷紧的肌肉和神经。
继续下到山谷后往上爬,爬到下一座山的半山腰,回首来路,对面山头几近垂直的光秃秃的乱石岩壁,就是我们的来时路。小燕子惊魂未定,边录像边喃喃自语,“胆颤心惊,还活着,谢天谢地”!
爬上海拔4830英尺的Basin峰,GRT上的第七峰,可以清楚看到纽约州的最高峰玛茜峰,也是GRT上的最后一峰。看到玛茜峰,彷佛胜利在向我们招手,我们精神为之一振。
爬山就是这样,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跟着山坡一样起起伏伏,一会怀疑人生、痛恨自己自找苦吃、发誓以后永远不跟自己过不去了,一会飘飘欲仙、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觉得自己有取之不竭的力量。
(三)好嗨
一路上,小燕子不停地报一堆数据,这个山头到下一个山头的距离、海拔下降和爬升、分段预计时间、总时间、离某某目标快了多少,离某某目标还差多少。军长也是个数据控,两人一边走得飞快,一边加减乘除,算得津津有味。
我是个感性的人,出来爬山,赞叹几声“美啊美”,天黑前回到停车场就满足了,哪管那么多精细的数据,连跑争分夺秒的纽约马拉松我也是一抹黑乱跑,跑完半个小时后才想起看表。可以想像,在不见天日的一千英尺漫长的乱石爬坡中,我一面要跟上军长和小燕子的飞快脚步,一面还要消化他们满脑子飞舞的数据,是件多么辛苦的事情。如果说加减乘除我还能忍受的话,当军长一本正经搬出正玄和勾股来计算山峰的平均坡度,我彻底崩溃了。我放弃努力,既不追他们的脚步,也不理他们的数据。我选择做猪队友。
从海拔4830英尺的第七峰Basin峰到海拔4700英尺的第八峰Little Haystack峰,1.5英里的距离,先要下降980英尺,再爬升851英尺。小燕子预估这一段我们需要1小时52分,而实际上我们只用了1小时16分。(天啊,我的脑子里怎么也蹦出这么多数据?!)
你们见过守财奴点钱吗?脸上笑开了花,双眼放光,点了一遍又一遍,发自心底的满足和快乐。小燕子今天就是这样一个爱点钱的守财奴,不断地盘点我们走过的路和所花的时间。目前为止,我们所花的时间,比她预估的要快得多。她反复地说,我们今天太棒了,很满意,我们有望在十五个小时内完成。
风景越来越好,山道钻出树林,视野开阔,极目之处,无尽群山。临近Little Haystack峰,植被褪去,一小堆一小堆的石头标记着步道。我们疾走着,奔向峰顶。这山名取得有意思,小草垛峰,前面0.3英里外是海拔4960英尺的草垛峰。这两座山峰,一小一大,并肩而立,山体庞大圆润,确实像两个草垛。
一口气奔到草垛峰,GRT的第九峰。山顶凉风习习,我赶紧穿上外套。天气放晴,蓝天白云。山顶的石头特别留人,无论怎样站怎样坐怎样躺,都很舒适惬意;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出去,都感觉天高地阔、心旷神怡。Adirondacks跟一般的山脉不一样,它不是一条山脉,而是一组群山,因而更有层次感。
小燕子破天荒没有算计时间,我们不慌不忙,左摆右拍,让军长左拥右抱。歇了足足二十分钟,摆拍够了,才想起对面还有更高更美的山峰,玛茜峰正对着我们招手呢。
如此这样从一个山峰奔向又一个山峰,就如小孩子在圣诞节的清晨,打开一包又一包的圣诞礼物,时时期待,处处惊喜。走在有风景的山道,不仅不觉得累,而且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很嗨。
不过,从草剁峰到今天的最后一峰也是最高峰,还有2.4英里的距离,先要下山近900英尺,然后爬升1200多英尺,是今天峰与峰之间爬升最多的。
从草垛峰往下的路上,我们奔得正起劲,迎面跑来两个小男孩,虽然爬坡却步子轻快,像两头小鹿。我们惊讶之际,又跑来一个小女孩。孩子们一点不怕生人,落落大方,告知我们他们是三兄妹,分别是十二岁、十岁和八岁,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弟弟在后头。说话间,小弟弟也上来了。小女孩最健谈,很骄傲地告诉我们,十二岁的哥哥已经爬过Adirondacks二十二座4000英尺的山峰,爸爸是46er,所有46座都爬过了,妈妈也正在努力。
四个孩子可爱极了,阳光、强健、自信、快乐,我们把他们当英雄和明星一样喝彩,跟他们合影。随后,孩子们的父母上来了,各人背着一个大包。在父母面前,我们自然把几个孩子又大夸了一通,敬佩他们教子有方。
遇见这四个小天使,让我们更加精神抖擞。下山的路虽陡,但跟前面被吓瘫了的陡壁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上山的路虽然也陡且长,但想着是今天最后一个山峰,而且等待我们的是全纽约州的最高峰,激动胜过疲劳,不知不觉脚步就快了。
小燕子小脑袋里的小电脑不停地运转着,郑重宣布;“如果我们要破十四个小时,在玛茜峰顶我们只能停留五分钟。”咦,我们的目标不是十七个小时吗?怎么得寸进尺,十六小时、十五小时,现在竟变成十四小时了?
“我至少要停二十分钟,谁在乎你破不破十四小时。”我立刻反抗,猪队友就是猪队友。一辈子能来几次纽约州的最高峰,除非风雨雷电,没有任何理由匆匆离去不好好享受。
结果呢,我们在玛茜峰顶停留了三十一分钟!这可不是我的错啊,是小燕子自己太嗨,忘了时间。当然,我也舍不得离去。
我们下午三点到达玛茜峰顶,人还挺多的,大部分是一天只爬玛茜一个峰,在山顶慢慢坐着躺着聊着。峰顶很宽敞,我们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摆拍。天气比早上晴朗了许多,能见度不错。我们站在纽约州的最高峰,一览众山小。
凝望着远处,兴奋快乐之中,我不免有着淡淡的忧伤,相见恨晚、或者聚少离多的那种忧伤。走在山道间,站在山巅上,我深深意识到我是多么地喜欢山,在山里我感到多么地自在和幸福。我为什么不能经常来山里?上一次爬玛茜峰,还是十八年前。十八年,多少个日日夜夜都被消磨在凡尘琐事中。如果要我来衡量生命的质量,多少时间在山里,多少时间在旅行,一定是很重要的指标。
(四) 好快
上到最高峰后,唯一能走的路,自然是下坡路。GRT从玛茜峰顶到山脚下的Adirondacks Loj停车场,还有7.5英里的下坡路,下降3100英尺。
因为我们在玛茜峰顶停留了那么长时间,我想着小燕子肯定放弃了十四小时的目标。我不急不慢下着坡,抬头一看,军长和小燕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开始我还想追,努力加快脚步,尽量跑起来。但山道确实不好跑,大大小小的石头,没有一点平整的路。
我放弃了追他们,反正追也追不上。但我的步子也不慢,连走带跑,赶超了一拨又一拨走山的人。人家正常人来爬山,都是一天只爬一个峰,一步步爬上去,然后一步步走下来。走到下午三、四点,应该感觉有些累,走一会,歇一下。而我们,早上四点多出发,爬了十个山头,上上下下近万尺,此刻还能步子轻快如同在石上飞。我觉得自己够快了,而我的两个牛队友在前面还是无影无踪。我们绝对不是正常人啊。
到玛茜水坝,只剩下最后两英里多,路也相对平整。水坝上的一个人远远对我说,“你的两个朋友刚离开。”哦,刚离开?糟糕,他们该不会等我很久吧?他们该不是等不到我又不愿放弃十四小时的目标吧?如果因为等我而耽误了他们十四小时的宏大目标,那我就真真确确是猪队友了。
我奋起直追,心率飙到了180,身和心都格外亢奋。这半年来,没有跑步比赛,我一直在低心率慢跑,老牛拖破车,很是没劲。看来,确实需要时不时用高心率刺激刺激灵与肉,玩玩心跳。
我狂奔得起劲,在一个岔路口,惊喜看到小燕子和军长。终于追上了,我松了口气,说到,“只剩最后一英里多了,我们十四个小时肯定没问题。”
“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十三个半小时!”小燕子边飞奔边答到。
如果我不是处于亢奋状态,我一定停下来揍小燕子一顿。但现在,我也跟着他们俩一样着了魔,使出跑比赛冲刺时才用的全力,让心率继续飙高。
下午五点多的林间步道,有些幽暗,步道上的人多是悠闲地走着。小燕子高分贝的声音,远远从后面喊道“Excuse us”,步道上的人便纷纷慌忙靠边站,我们三个神经病一阵风呼啸而过。
终于到了步道口,掐表,13:27:52!
两个字:过瘾!在小燕子的鞭子下,我们累且自豪着。
2020年10月9号于长岛冷泉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