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渔人艾伦》第八章

对于刚进入大学校门的高中生来说,大学的校园充满了神秘,大学的生活充满了新奇,大学的学习方式充满了奇异,就连大学的空气也与众不同,仿佛里面藏着一种激动人心的成分。艾伦何偿没有这样的感受。从进入大学校门第一天起,艾伦便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事事依靠父母的小孩子了,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意识到“独立生活”和“走向社会”终于从上大学开始了。

说实在的,一开始艾伦对大学的生活和学习环境不但有一些犹豫,而且还有一些惧怕。为什么艾伦会有这样的感受哪?因为大学里的人是陌生的;大学里的建筑物和硕大的操场是陌生的;大学大得不着边是艾伦想不到的;大学里竟然有数十条供汽车穿行的宽大的柏油马路,这也是艾伦没有想到的;大学里竟然到处都是绿色的草坪,到处都是雕像,美得像公园一样,这一切对艾伦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大学里竟然还有餐馆,百货商店和旅馆,这一切对于艾伦来讲更是匪夷所思的,大学里的那条宽而长的河流和河流上架起的数座石桥对艾伦来说是难以置信的;就连大学里的一草一木对艾伦来说都别具一格;就连大学上空的空气对艾伦来说竟然比家乡的空气更新鲜,更芳香,回味更绵长。走在大学的校园里艾伦竟然还感觉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的东西通过他的视觉使劲地往他的心里钻,它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时代脉搏吗?它是一种若隐若现的社会前进的动力吗?它是一种由于触景生情在自己的内心里产生的幻觉或假象吗?艾伦实在无法弄清楚。

然而,入学后还不到一个月,艾伦不但适应了这种时而孤独,时而欢乐的大学生活,而且入学时艾伦对大学的惧怕竟然变成了一种难以忘怀的热爱,他内心的孤独与焦虑也在无意中消失得杳如黄鹤了。至于他与蒂娜分离的无奈可以通过情书来疏解,他的乡愁也可以通过电话与家人交流来减轻。所以,对艾伦来讲,他的大学一年级是在紧张中有平和,匆忙中有温馨的气氛中度过的,艾伦还与几位同学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呢。

时间一久,对艾伦来说,大学的生活不但不寂寞,在某种程度上反而热闹得激动人心。

虽然对于每一位大学生来说,学校里每个周日的白天都是紧张的,清晨上课之前,每一位大学生都特立独行地在校园里奔走,上课铃声一响,大学生们便聚集在教室里。但下午修完最后一堂课后,同学们便自由活动起来,使得自己的身心得以放松,其中包括有到河边散步的,有到操场上溜达着看光景的,有跑到体育馆里跟着老师学点拳击,跆拳道或体操那样的玩意的,有的同学便聚在一起打篮球或打排球。一到星期五的晚上,灯火闪亮的时分,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虽然许多家住费城(the city of Philadelphia)的同学已经纷纷离开学校回家了,大学里突然变得热闹非凡,变成了远离家乡的大学生们自娱自乐的地方。尤其是大学的兄弟会和姐妹会(每个兄弟会或姐妹会下面还有分会,包括Professional Frats,Honors Frats,Service Frats和Social Frats等)举办的花样繁多的活动即将开始的时候,西装革履的男学生和花枝招展的女同学纷纷从宿舍大楼里,从饭厅里,从图书馆里,从教室里说着笑着唱着奔涌而出。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歌声,音乐声,笑声和喊叫声在空气里任意妄为地穿行与滚动,他们像一只只活蹦乱跳的小鹿,或成双成对,或三五成群,并且宛如一股股彩色的旋风席卷着大学里每一个角落。一时间,举办活动的大楼里,舞厅里,体育馆里以及学校周围的剧院里熙熙攘攘,到处是沸反盈天的场面,热闹的用如火如荼来描述都显的单薄,不够力度。整个大学简直变成了欢乐无比的游乐场了。
大学一年级结束的当天,艾伦便迫不及待地乘飞机回到了家乡。他回家后还没有在沙发上坐稳当,蒂娜便激动得叫着嚷着找上门来。在大厅里,在艾伦的父母面前,她竟然厚着脸皮扑进艾伦那宽大的怀里,还把激动的苦泪撒了艾伦一脸。羞得艾伦的父母急忙用手遮住双眼,溜进了其他的房间里。看来,虽然蒂娜与艾伦分开将近一年,她对艾伦的爱不减当年啊。艾伦还告诉我在那次假期期间,蒂娜的父母竟然一反常态,同意蒂娜和他乘飞机去佛罗里达州(the state of Florida)的克利尔沃特海滩(clearwater beach)旅游。在那里,两人玩了一个星期,还住在了一起,简直像度蜜月一样快乐和幸福。在那次短暂的旅游之后,两人更恩爱了,天天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然而,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艾伦与蒂娜相亲相爱的关系被一位突如其来的美丽姑娘打乱了。

这位姑娘名叫琳达(Linda),家住在宾夕法尼亚州(state of Pennsylvania,中文简称宾州),与艾伦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年级,但学的不是同一个专业。艾伦选择了机械工程(mechanical engineer)专业,而琳达的专业是金融管理(Financial management)。

琳达有一米七的个头,浓浓的黑色长发下是一张有尖下巴的雪白的菱形脸,脸上有一对比开口的板栗还大一圈的眼睛,形状美得似水滴,水滴上是让姑娘们妒忌的宽双眼皮,离鼻根和内眼角一公分的地方还飞出了两道细细的黑眉,并一直弯向了太阳穴的边缘,给人一种媚雅的感觉。她唯一的缺点是鼻子太挺,好在她有两片红似火的大小适中的厚嘴唇,弥补了鼻子太高的缺陷。其实,她最好看的部位是她的脖子,细而纤长,颈部的皮肤细腻得像翠玉,白得像剥了皮的莲子,她的身材也是一流的,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看起来是那么的协调,尤其是她那一双不粗不细的大长腿让许多姑娘看了都心中生妒。因为在美国,女生选美标准排在第一位的是身材,其次才是漂亮的脸蛋。

按道理讲,根据他俩学的专业,琳达不可能有机会与艾伦相遇,更不可能有缘分成为艾伦的女朋友。琳达之所以有机会认识艾伦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她的父亲劝说她修《计算机原理及应用》这门工科学生必修课的。不知道有多少次,她父亲对她重复着同一句话:“金融管理是离不开计算机的。如果你掌握了计算机的基本原理,将来走向社会,你会比你的同行至少快半拍。”所以,琳达从心里感谢自己的父亲,如果没有他的劝说她怎么会遇见艾伦呢?

其实,琳达在大学开学后的第三天就与艾伦相遇,还跟他说过话。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天天睁大眼睛在学校里寻找艾伦,没想到他消失得恰似太阳下蒸发的晨露,不留一点痕迹。读到这里朋友们可能会迷惑不解,这哪跟哪呀?一会儿说琳达早已与艾伦相遇过,一会儿又说琳达在寻找艾伦。

事情是这样的。在大学开学后的第三天的深夜,艾伦刚准备上床入睡,就隐隐约约地听到外面有人高喊救火。艾伦急忙穿上衣服,手里提着一个水桶冲出了宿舍大楼,并朝着喊叫声奔去。读者读到这里可能会产生不解:“在当时科技已经发达的美国,难道还需要用水桶救火吗?”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情况紧急,艾伦顺便抓起一个隐在厨房角落的水桶,并将数条用凉水浸过的毛巾放在水桶里,他只是把这个水桶当作运输工具。那么湿毛巾又有何用哪?在浓烟四起的事发现场,往往一条湿毛巾能救一条命。至于艾伦是如何知道用一块湿毛巾盖在鼻孔和嘴上可以拯救自己或他人的性命将会在小说的下一章节提到。

他跑了也就是几百米,只见前面有一座三层的宿舍楼浓烟滚滚。“不好!女生宿舍楼失火了!”他在心中大叫的同时,心儿更紧了,脚步跑得更快了。当他跑到失火大楼近前的时候又发现黑烟是从楼房一角的底层冒出来的,红色的火苗像一根根魔鬼的红舌头从几个窗口里吐了出来。就在艾伦不知所措之时,一位年轻姑娘哭哭啼啼地跑到他面前,扯开嗓门叫着:“这位同学,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困在宿舍楼里的两位同学救出来。”

“这两位同学现在在哪里?”

“她俩就躲在失火的那间房间的后面。”这位年轻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比划着。

“你打了911(美国的急救电话)电话了吗?”

“打了。消防车还没有来哪,”她虎着眼睛,跺着脚,还使劲地甩着右手,“你说该怎么办哪?急死我了,我怕那两位同学有危险。”这位姑娘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并且哭声越来越大,眼泪简直像喷泉。

“你在这里等着,我想想办法。”

艾伦说着便把一条湿毛巾盖在头顶上,用一只手把一条湿毛巾捂在鼻孔和嘴上,用另一只手抓起几块湿毛巾。然后,他邹起眉头,眯着眼睛,朝着浓烟滚滚的方向冲去。

艾伦来到女生宿舍楼前时,楼的大门已经大开,外面站满了惊慌失措的女生,有几位女生上身只穿着汗衫,下身也只穿着裤头,缩头缩脑非常狼狈地躲在一边,两只手还捂在上身暴露的部位。艾伦顾不上与她们说话,因为当务之急救人要紧。他一猫腰,飕的一声便消失在门洞里。一时,艾伦的举动把楼外所有的女生都惊呆了。艾伦冲进大楼才发现火苗已经蔓延到了走廊里,还发出可怕的响声。“这两位姑娘到底在哪个房间呢?”这个念头在艾伦的脑子里一闪。就在这时,几声微弱的“救命啊!救命啊!”的喊叫声穿过几尺高的火苗,飞进了艾伦的耳朵里。于是,艾伦弯着腰,贴着墙,避开扑面而来的火苗,像一只灵巧的花豹,又像一位飞檐走壁的侠客躲过了走廊里的那片熊熊大火。然后,他三蹦两跳冲进了那间传出喊叫声的房间里。艾伦进了房门人傻了,他进的房间是一间大客厅,里面空无一人,大客厅的旁边有厨房和厕所,客厅的深处可见三个房门。厨房已经燃起了火,火势正向客厅蔓延。艾伦一看大事不妙,他一挺脖子,扯开了嗓门,他的声音震耳欲聋:“你们在哪里?快告诉我。”

“在——这间屋——子里。”一位女生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艾伦几个跳步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冲上去,一脚踹开了房门。然后,他在哭叫声的引导下,借着月光和外面的火光看去,只见两个黑影在床底下闪动,显然,她俩就是被困在失火现场,需要被营救的姑娘。艾伦也不说话,低头弯腰,一伸手把一位女生从床底下拉了出来,再一伸手把另一位女生从床底下拉了出来。此时,这两位姑娘吓得浑身上下抖动着,满脸都是眼泪。艾伦把手闪了两下,湿毛巾已经递在了这两位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女生手里。接下来,艾伦的动作快如闪电。他把两床被单从床上掀起抓在手中,一转身冲到隔壁的卫生间,把这两床被单放在水槽里同时打开了水龙头。紧接着,他再把这两床湿漉漉的被单分别披在这两个小女生的头上和身上。嘱咐她俩不要怕,让她俩分别把湿毛巾也捂在嘴上,跟在他的后面。这两位女生止住了哭声,还嗯嗯叫着直点头。然后,艾伦侧着身子,一只眼睛盯住前面数尺高的火苗,一只眼睛看住跟在身后的那两位姑娘,眼的余光注视着前方的路线,快速朝着大楼的出口处移动。艾伦告诉我,当时虽然这座大楼一楼的走廊里已经有火苗乱窜,并发出必必剥剥的响声,但火势还没有蔓延到把走廊封死的程度。读者读到这里可能不禁要问:“为什么艾伦当时不打开或咂开玻璃窗,帮助这两位女生从窗口逃生哪?”不行啊。那座女生宿舍大楼的一楼所有的窗口都插着指头粗的铁棍。

当时,这两位小鸟依人的女生在艾伦的鼓舞下竟然有了几分铁娘子的气色,竟然有勇气加快了脚步紧跟在艾伦的身后,学着艾伦的样子在越烧越烈的大火旁边穿行,并稳稳当当地从大楼里逃了出来。就在艾伦稳了稳神,舒了一口长气的一瞬间,两辆消防车呜呜叫着出现在这座女生宿舍楼前。不一会,几位消防员便架起了水炮,几条碗口粗的水柱朝着冒烟的地方直奔而去。过了也就是十分钟,一位消防员传来了好消息,火势已经控制。这个时候,两位被艾伦救出来的女生才晃过神来。其中一位就是琳达。她睁大了眼睛四处寻找她的救命恩人。晚了,太晚了。在转眼间,艾伦竟然像泼出去的水似的不见了踪影。不过,她看艾伦看得清楚,并把他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上。琳达着实地被艾伦救人的举动所感动,她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之后,琳达问了她认识的所有的同学,是否认识救她的那位男生,同学们都摇头说不知道。没办法,她不得不在学校里时时刻刻警惕着,她那寻人的目光锋利得宛如私人侦探福尔摩斯。但她仍然不能如愿,她找了一年也没有找到救她的恩人艾伦。

琳达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课堂上遇见了他。这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霍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栅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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