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南下的故事(上)

时间:2014年6月7日

俗话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这个理儿也适用于钓鱼,尤其是今年,连着4次船钓都被坏的气候搞得泡了汤。首先是3月底船钓黑石斑鱼(tau tog)。按以往的经验推测,在3月底,特拉华(Delaware)州近海海水的温度会迅速回升,这也恰恰造就了钓黑石斑鱼的最佳时机。为什么呢?因为当海水的温度升到48华氏度时,那些群集在沉船,珊瑚礁和人造珊瑚礁等水下结构周围的又肥又大的黑石斑鱼便会从冬眠中苏醒过来,它们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顿饱饭。鱼儿狂咬鱼饵的情景就不难想象了。可是今年事与愿违,都3月底了不是下大雪就是刮西北风,海水的温度始终徘徊在40华氏度左右。可想而知,这些肥大的黑石斑鱼一定是盖着厚厚的棉被沉睡不醒,或是歪着嘴吱呀怪叫地打着酣声。因此,原本钓黑石斑鱼的船儿就不得不窝在渔港里,船长和渔翁们就不得不跺着脚丫子干着急。我们预定的在今年3月底两次钓黑石斑鱼的船钓计划相继被船长取消就变得在所难免理所当然了。

怀 着失望和不快的心情,我们哥几个耐着性子盼啊!盼啊!终于盼到了5月初的柳暗花明,还有更令人兴奋的,扑面而来的竟然是北卡船钓捷报频传。正当我们得意洋 洋磨拳擦掌准备南下北卡深海船钓的时候,突然狂风四起无休无止,以致北卡深海里一天到晚刀光剑影龙吟虎啸,加上海洋预报往往不实,有几位胆子大的船长出海 后回来吓得面色苍白,浑身抖动不止,以至必然的后悔莫及。原本2个小时的船程由于风浪太大不得不用去4个小时,并且随时面临翻船的危险。为此我们在5月份 预定的两次南下北卡深海船钓都被相继取消。害得我一天到晚就像大烟鬼似地耷拉着头,唉声叹气打不起精神,唉!又有什么办法呢?

正当我精神上萎靡不振,对未来出海船钓心存渺茫信心严重不足的关口,从遥远的地方,从牛扒帮(新泽西和宾州渔友们的昵称)的故乡,一个接一个温暖的,鼓励的和安慰的电文通过无线电波直入我的住房,并编织成一句又一句温馨的话语:“王哥,这次船钓不成我们不是还有下一次吗?”“王哥只要你牵头,我们就紧跟到底。”在这些小兄弟的支持下,我那颗紧缩的已经被冻僵的心突然感觉到春日的温暖,就像患白内障的病人经过成功的角膜移植手术一样,再一次重见了光明,看到了希望。我立刻和船长联系,把我们北卡的船钓日重新定在了6月10日。

俗话说的好:“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在我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在我们一味的追求,绝不回首,不放弃,不抛弃,只要给我一线残光我就能把它扯出一天响晴的光明,那种顽强的钢铁般决心的感化下,老天爷终于眨么着大眼睛嘿嘿嘿笑了。从6月初开始天天风调雨顺,海况预告更是让人感到锦上添花喜不盛收。尤其是6月10日 前两天,海浪才两到三尺,在海上坐着船钓鱼那简直是给人以坐花骄的感觉。为此,我天天扭着屁股,摇晃着身子,得意洋洋的像买彩票中了大奖似地去上班。耳边就免不了时时地传来同事的细声碎语:“瞧把他高兴的那嬉皮笑脸的样子,骨头轻的都没有二两了。”“家里面一定有什么喜!看把他得瑟的。”“看他那张牙舞 爪的样,没准近来发了点小财?”。。。。

就在我津津有味地享受着,品味着这些流言蜚语的时候,从牛扒帮的故乡突然传来了令 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宛如一盆盆冷冷的冰水从我的头顶上猛泼了下来。使得我倾刻之间竟然变成了浑身颤抖的落汤鸡了,只有心脏幸存一点暖气。那么到底发生了什 么呢?先是老汪扯着嗓子哭喊着:“王兄,这次北卡船钓我不能去了,家领导舞着鞭子逼着我参加女儿6月10日的毕业典礼,还非让我担任摄影师。”然后是Gear67,他是由于汪兄中途退出,一个人又怕开长途夜车不安全,才不得已而退出的。不过,我在这里不得不表扬Gear67。他在电文里是这样说的:“王哥,我太想和你们一起玩了,怪就怪我不争气,不能开夜车。这样吧,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把这次船钓我应该付的船钱寄给你。如果方便的话给我留条鱼。”看了这样的电文,我从心里为Gear67的做法竖大拇指,心想:“多么好的兄弟啊!哥心领了。别说一条鱼,就是十条二十条,哥也给。再说了,我怎么能随便收兄弟的钱呢?我会千方百计让其他的朋友顶上的。”想到这里,我心怀遗憾,擦去了被Gear67的话语感动出来的泪珠,把计算机当作了钢琴,霎那间,只听见弹指发出了唰唰唰的声响,我一鼓作气,几十条电文像春天里一只只带着响铃的鸽子呼啦啦扬起了洁白宽大的翅膀,朝着我的朋友们家的方向急速飞去。

然 后,就是耐心地等待。随着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朋友们纷纷回电,都是令人诅丧的回答。其中有的身在外地,有的正准备出国,有的在工作上加班加点,忙的不可 开交。我等啊!等啊!焦急地等啊!盼望着令人愉快的消息发生。就在我绞尽脑汁苦思苦想几乎黔驴技穷的时候,我多年的渔友老余一马当先,挺身而出。他在电话 里大喊一声,说:“渔魂王,不要为难,我来顶一个空缺。兄弟我来了!”在这里我多交待几句。我和老余已经相识近十年,他不但钓鱼技术高,手也非常巧,在种花,种菜,养鱼,打造家具,修理汽车,整修房子等方面样样精通,里里外外一把手,被朋友邻居堪称为家庭的楷模,生活的典范。在对待朋友上我只能送给他两个 字“忠诚”或四个字“实实在在”。举个例子说吧。有一次,我的汽车半路抛锚坏在了它乡。我打电话给了我几位貌似比较亲近的朋友请求前来帮忙,结果都是婉言 谢绝。我只好试着和刚认识不久的老余打电话。当时老余和家中领导正在参加一位好友的生日宴会,人家得知我遇到了难处,二话没说,放下电话立马就赶了过来。 把我送回家的时候已经半夜1点多了。每当我想起这件事就感激滴零,就两只眼睛发热啊!真应了那句俗话:“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扔啊!”有他加入我们这次船钓,我心里就更有底了。我正在为老余的加入沾沾自喜的时候,我刚认识不久的新渔友网名为Burkelake也来电了,他强烈要求参加我们这次活动。我当时有些担心,心想:“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从来没有坐过渔船,就敢跟着我们到北卡深海船钓?”Burkelake的加入我虽然深受鼓舞,但回头一想,咱也不能蒙了人家。于是,我在电话里反复强调出海船钓晕船的可能性和严重性。就听到在电话那边的Burkelake急得拍着胸脯啪啪啪作响,非常自信充满激情地甩着高调子说:“我肯定不会晕船的。渔魂王,你就等着瞧好吧!”

有这么多的朋友捧场和支持,这次南下北卡船钓看来真成了板上釘釘儿的事了。更何况这次海况预报好的令人称奇。到了6月9日的清晨,我醒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然后急得不能再急地把海洋预告打开。只看了一眼,满脸到处流下了笑纹,还真就听到了哗啦啦的声响。嘴里还禁不住失言,似乎患了唠叨症一般:“天祝我也!天祝我也!天祝我也!。。。”真没想到,6月9日做出的对6月10日 的海况预告和四五天前做出的预报几乎一成不变。就不免让人联想起了三国时孔明先生的神奇。一个人躲在黑不隆冬的夜里,轻轻摇着白色的羽毛扇,在黄黄的月光下闪着像鬼火似的白光,双目紧闭像一尊死而复活的神,掐着指,嘴里还喃喃自语。突然睁开了大的恰似铜铃般的红眼睛,像炸尸般地跃起大吼一声:“有了。某某某今夜必定来袭,我们马上做好埋伏的准备。”据书上记载这种出神入化的预言竟然准确到百分之一千。

不过,有件事还是让人感到不踏实。到目前为止,船长即没来电邮,也没来电话通知。我有些心慌意乱,不得不伸手到衣裤口袋里乱掏一气,拿出电话就拨了船长约翰(John)的号码。一阵铃声后电话那边便传来了船长慢慢悠悠厚重的声音。我先来了几句问候话,然后直切主题:“船长,6月10日船钓是否按期?”“当然了!这么好的海况怎么能不出船?咱们明天见。”打完电话我就开始瞎琢磨:“嘿!船长竟然一点不着急,还反过来问我。奇怪,真奇怪啊!”到后来才知道,船长约翰和女朋友在6月8日的夜里喝了一晚上的小酒,我打电话去的那会儿人正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呢。

得到船长肯定的答复后,一时间高兴的我身轻似燕,心情好的看什么都像开口笑的大红花。同时我也没闲着,在第一时间把这喜讯通过电话或电邮告诉我那5位兄弟。

那 天我早早的下班,回到家急急忙忙草草地吃了午饭,就开始做起钓鱼前的准备。什么雨衣啊,抗晕船贴啊,过夜的衣服啊,防晒霜啊,等等。必须准备全了,缺一不 可。船上吃的更不能少,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自个儿的肚子,为此我到了附近出了名的熟食店买了一大盒子的酱猪耳朵。然后,我看了看时间,才下午2点, 就不慌不忙地走向家中的窗口,脑子里还像过电影似地闪出了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嘴里说着名字的同时还板着手指头。正要扬起屁股就坐,“叮铃铃”电话铃开始了 欢声笑语。我凝神看去,原来是小刘。只听他在电话的那一边带着笑腔,说:“渔魂王,我正在路上,一会就到。”“好!”我挂了电话心里又添了喜,心想: “嘿!在钓鱼上还有比我还急的(说好的是下午3点来接我)。”

长话短说。小刘开着他那崭新的能容下8个人的大蓬车(van)先接了我,又接了老余,最后顺路接了Burkelake。于是,在南下的95号 大道上,就有了一辆大蓬车。里面有四位新朋旧友,就好像是认识了一生的朋友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生生地拉扯开来,彼此不来往信息全无几十年后又突然相逢似地, 那个激动,那个热烈,那个扬眉吐气,你一言我一语,话多的又恰如春暖时枯树上一夜之间发出的密密麻麻拥挤的绿芽。如果你的汽车紧跟在那辆大蓬车的后面,突 发的奇想就在所难免。因为车里面吱吱呀呀怪声不断,猛听过去恍如一群恬噪不安的喜鹊在狂欢,更准确地说宛若夜间的蛙塘。为什么会这样呢?没钓过鱼的朋友有所不知,这是欣喜若狂惹的祸,我给起一名字为“钓鱼前突发疯颠综合症”。故事写到这里朋友们可能会好奇地问:“说好是六个人钓鱼的,怎么变成四位?”我告诉你们吧。人家西北人早早地就动了身,直奔家在北卡州的他的朋友小陈家。我们事先早讲好了,明天一大早他和小陈在码头和我们碰面哩。

果然被小刘言中,星期五下午从3点钟开始95号 大道上汽车多就像今年足球世界杯决赛时运动场观众台上座无虚席的人流,用针扎不入,水泼不进来描述也不为过。为过的是一般的堵车都是一里,两里,往多里说 顶多十里。可是在这个时间段,在这个地点和行车方向,这堵车一堵就是几百里,毫不夸张地说能从华盛顿城边,一直堵到维州的里士满(Richmond)。如果你有急事,千万不要在每周的星期五,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朝着向南的方向,开着你那心爱的汽车跑到95号大道上晃荡。否则被急得突发脑痴呆或脑残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这次堵车对我们来讲倒算不了什么。反正有充足的时间,车开的走走停停正好聊天,还可以吹牛时在车内那有限的空间里做一些夸张的小动作哩。

就这样,我们的汽车到达了里士满的郊外的时候,原本两个多小时的车路竟然用去了五六个小时。周围的环境也来了个180度 大转弯。我朝车窗外深看了一眼,一股伤感袭入心怀。刚才那一辆辆满身像打了腊,在阳光下金光闪闪耀武扬威的汽车此时已经变成了黑不溜鳅的大甲虫,竟然瞪起 了发黄的眼珠子,里面还闪着绿色的光;刚才那海洋似的满是丛丛的花脉,群群的牛羊,起伏连绵的绿色原野,在这一刻已经是暗藏杀机,伸手不见五指茫茫无际的 黑夜了。我又看了看车内,人怎么就变化的这么快。哥四个原本高涨亢奋的讨论没有了,残留的只是有气无力的嘘喘声;原本哥四个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也没了, 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精神上已经萎靡不振,哈气连篇;原本哥四个都挺着高翘的肚子神气活现的样子不见了,这时候再看过去,一个个瘪的肚皮已经紧贴着脊 梁骨了。尤其是正在开车的小刘,不时地故意摸着凹陷的肚子,还不断地歪着嘴对着我的耳翅子发出阵阵的哀鸣。于是我那无法躲藏的心就被小刘的装腔作势吊了起来,被反复折磨了好长时间才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看了看车表上的时 间,竟惊叫了起来:“都快晚上9点 了,是不是到附近的餐馆吃点晚餐?”“我正盼着你说呢!”小刘那比哭还难看的脸上突然开出了迎春花。“那么你们想吃什么?”我的话语里突然有了底气。“想 不想吃我们上次南下时吃过的螃蟹宴?”小刘的话音还在车里旋着我们哥三个异口同声狂吼:“想!当然想!”“不过我们是不是已经错过了?”我又补了一句。 “怎么会哪?就在下一个出口。我一直在惦记着它哪!”小刘竟然甩出了喜调儿。“那么就准备出去吧!”我开始激动起来。“好来!”小刘说着手里的方向盘就打 了弯,于是,我们这辆大蓬车连蹦带跳地朝着飘着歌曲飘着螃蟹香的中国自助餐馆奔去。

离开了95号大道如卸重负的让人不能适应。一条条弯弯曲曲静静的闪着灯光的石砌 小路突然像初升的彩霞一样在眼前展开,宽大的马路上车辆稀少,在车灯的照耀下闪出了一排排绿茸茸摇头摆尾的柳树,枫树和梧桐树,还有在灯光下树旁边那一丛 丛眯着笑眼的黄花,红花和紫花。还没有来得及欣赏够这花园式的街景,不远处就出现了久别的鳞次栉比的红瓦房。我们的汽车便沿着熟悉的小路,转了几个弯,远 远地就看到在房群的一角灯火辉煌,房顶上高挑着令人眼热的四个大字——中国自助餐。这几个大字是由霓虹灯组成,慈眉善眼含情脉脉。

等小刘停 住汽车后,我们急匆匆地下车,然后拽起了小快步,长驱直入餐馆的大门,就看见餐馆走廊的两旁笔挺地站着两位高挑美丽的姑娘,恭恭敬敬朝着我们弯着腰面带微 笑。有一位看上去面熟,大眼睛上还跳动着几乎能跑汽车的宽宽的双眼皮呢。

“先生晚上好!”两位姑娘非常礼貌地刚说完了祝福,我的话就到了:“请问今天有阿拉 斯加的皇帝蟹吗?”“有,还是成筐的。”

这时节,餐厅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几乎座无虚席。那位有着双眼皮的姑娘东瞧西望了好半天才在餐厅的角落发现了一张没有人的空桌。

我们来到了桌子旁边便纷纷脱下了外套,挽起了衬衫的袖口,不断吞咽着口水就直奔螃蟹筐。

我拿了两大盆螃蟹在椅子上还没有坐稳当了,就猴急地把比擀面杖还粗,一尺多长的螃蟹腿含在口中。轻轻一咬,忽的一下,嘴里已满是螃蟹的鲜汁。 逼得我咕嘟咕嘟紧着咽了几大口,顷刻之间就感到人浑身上下酥酥的,美的人仿佛已经飘在了空中。然后我用嘴对着刚刚在螃蟹腿上咬开的缺口轻轻吮吸,噗哧一 下,出人意料,比大拇指还粗,一扎长的白中透红的螃蟹肉欢快地蹦入了我的口腔里,由于肉太大了,一半竟然还悬在了我的唇边。我急忙囫囵吞枣似地大口朵颐, 肉那个肥,那个鲜,那个美啊!就是把中国文化里最美的词汇挖出来也难以描述。如果朋友们非让我讲两句,我只能这样说,这家餐馆里的螃蟹腿肥大的宛如熟透了 的李子或葡萄,不但香飘万里,皮薄的一触即破,汁肉狂飞啊!虽然我就住在盛产蓝蟹(blue crab)的家乡,年年少不了吃色香味美的蓝蟹。如果非拿蓝蟹和这次南下吃过的皇帝蟹相比,毫不夸张地说,皇帝蟹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讲,都比蓝蟹高出至少七八个数量级啊!

面对着这么多香喷喷的螃蟹腿,我们瞪圆了发着绿光的眼珠子,低着头, 用手抓,用鼻子拱,用嘴叼,用牙啃。一时间,哥四个没了声音,全部的注意力都倾注在了吃上。耳边只听到唰唰唰啃咬声不断。再看这哥四个,那个狼狈样啊!每 个人的双手湿漉漉的像抓了一手浆糊似地也就罢了,脸上竟然到处汁液横流,斑斑驳驳的螃蟹肉屑竟然能从鼻子尖一直蔓延到脖子颈。怪不得坐在离我们不远的一位 黑大姐偷看着我们,把眼睛都看直了,还捂着嘴嘿嘿嘿笑着。就当时我们那德行,仿佛生来没有吃过肉,没有下过饭馆。

那一阵吃啊!只吃到凹瘪的 肚子慢慢鼓起;吃到腮帮子发软,牙根子发酸;吃到天昏地暗两眼冒金星。到了这个时候,老余还没有忘记开玩笑。他旁边有两行各有七八米长,一米多宽,用瓷砖 砌成的桌台,桌台上摆满着各种炒菜,各种面食和各种肉排鱼排。老余用手指点着这两行桌台,笑着说:“要不要再来两碗酸辣汤,外加两块大牛排?”“还——吃 ——牛排呢!撑——得——我连站立都有点困难了。”我打着嗝,用纸巾擦干净了满嘴的汁液,再用手拍了拍胀鼓鼓的肚子,又笑着说:“吃了皇帝蟹五大盘才20块美金,真值。”“嘿嘿!我更值,连吃了八大盘。”说完,小刘勉强地挺起了肚子,原来脸上的迎春花已经变成了盛开的牡丹花。我感到好奇,专门凑到小刘的近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又嘿嘿嘿忍不住地笑了。这那是牡丹花,分明是吃的过猛,朵颐的时间太长导致的腮帮子上的肌肉痉挛。

不一会,哥四个便慢腾腾晃晃悠悠走出了餐馆,从远处看简直成了三个圆滚滚的大皮球,不对,加上我应该是四个,哈哈哈!

说 实在的我来美国这么多年,吃过的中国餐馆数不胜数,就吃皇帝蟹来讲,没有一家能与这一家相比。首先是数量,螃蟹供应的那个足啊!一筐螃蟹还没有被客人抢光另一筐螃蟹就被替换上;其次是质量,也不知道这家餐馆老板从那里进的货,提供的螃蟹鲜的就好像刚从大海里捕捞到及时蒸制似的;第三是烹制,这家餐馆的厨师 用的蒸制方法独出一格,蒸熟的螃蟹即保持原汁原味,又汁液饱满肉质滑润。

肚子里有了这么多的螃蟹肉垫底,我心里稳当多了。我把小刘从驾驶位置上替换了下来,不紧不慢一口气就开到了我们预先定好的海边旅馆。到了旅馆前台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抬头一看,才知道已经半夜11点 多了。正在发愣,一位胖大姐甩着短胖的手臂,踢着鸭子步从里屋出来,径直地来到了我们的面前。小刘立马弯着腰弓着背笑脸相迎。胖大姐挤了挤浮肿的睡眼,待答 不理地拖着睡腔:“几个房间?”“两个。”“几位?”“四位。”“预定了吗?”“预定了。”“姓名?”。。。就这样胖大姐和小刘一问一答。恰0在胖大姐递给小刘房间钥匙的 时候,“嗝呃”一声小刘控制不住地朝着胖大姐打了一个重重的饱嗝。我马上意识到坏了,什么时间打饱嗝不行,偏偏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点?这不是找骂 吗?出人意料,胖大姐用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手捂着嘴角,笑里含羞地低声说:“晚饭吃的什么东西?还挺香。”“是螃蟹。”小刘在扭身出门之前,深情 地瞟了胖大姐一眼,受宠若惊调皮地甩着软调儿说。

我走进了分配给我和小刘的房间,迎面而来的是两张嘻皮笑脸的软床,上面铺着厚厚的毛茸茸的 新被子,既宽大又干净还飘着暖人的芳草清香。看到这个场景,不知何故,我顿时感到头晕眼花,两条腿开始发软了,人像踩在棉花上。 其实,想一想也容易理解。长途跋涉的劳苦再加上吃的太多,谁能不困乏?看到这么好让人享福的环境谁能不动心?我简单地冲了把脸,涮了涮牙,衣服也没脱 倒在松软的被窝里便睡去了。有没有做梦我记不清了,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听见狂风四起,电闪雷鸣,整个房间像一根无助的稻草在疾风里抖动,凄惨地哭叫 着。一道道惊艳的闪电溅着火花从窗口像老鹰抓小鸡似地扑了进来。个个瞪着灼红的大眼,晃着身子,转了几个圆圈儿后便笑嘻嘻地溶在一起,形成了几只巨大的火 蛇。似乎发现什么宝物似地凑到我的面前呆看了半天,然后吐着火信子流着哈喇子先舔了舔我的脸,接着用粗大的身驱结结实实地缠住了我的脖颈,并使足了劲。霎 那间,我就感到呼吸困难,憋得面红耳赤,天旋地转,两眼冒金花。慌然一屁股坐起,睁眼望去,房间里黑不隆冬的什么也没发生,原来是个梦。那惊天动地的火雷 声原来是小刘的酣声,忽高忽低震耳欲聋啊!我当时心想:“去年钓鱼时没发现小刘有这特色啊?事隔几日刮目相看啊!真长了本事了。”我看了看时间才半夜2点 多钟,就喃喃自语:“就这酣声如惊雷轰顶如何能入睡?这可怎么好啊?”我用手指塞紧了耳朵,头紧紧地被蒙在被子里,人几乎要窒息,没想到那酣声依旧,令人 无法入睡,不得不狠下心来用手轻轻摇了摇小刘的脑袋,小刘的酣声马上终止。“嘿!这方法还真灵!”我沾沾自喜刚想闭眼入睡,人家小刘翻了个身,吧哒吧哒几 下嘴唇,酣声又隆隆而起。

没办法,睡不着觉只能忍。只能像千年的媳妇熬成婆一样一分一秒艰难地耗着,无可奈何地盼着,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困意早随着小刘的酣声飞到九霄云外了。

我一会儿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紧闭着眼睛逼着自己睡去,没用。又不断地翻来覆去找到最佳睡觉位置装睡了半天人竟然还是清醒。所幸掰着手指头反反复复数着数,盼望着数数累了,人便睡去了,到头来还是不行。就这样一直到早上4点半,手机里的闹钟欢唱时人才彻底放弃了对睡觉的追求。

我用小嗓门理直气壮地把小刘叫醒后,又猛敲房墙,换来的也是老余和burkelake的咚咚咚敲墙声。于是,我们简单地洗洗涮涮,整装待发。到了前台问胖大姐要免费的甜圈(donut),不给。要免费的酸奶也不给。在小刘的苦苦哀求下,好不容易讨了杯免费咖啡。当我坐在汽车里喝咖啡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西北人和小陈。马上电话联系。好吗!人家兄弟俩已经到了码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凡是位于码头附近的旅馆早就被他人定满了,为此,小刘好不容易在距离码头20多英里外找到了这一家。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得不走半个小时的车路。

到了几天前船长约翰给的地址才发现不对,是住家户不是码头,我打电话给船长约翰也没人接,不得不像大花猫似地把头探出窗外,撅着鼻子使劲地嗅着,寻找海边飘来的海腥,然后盲目地往海腥飘来的方向走去。也真巧,我们歪打正着地到了海边,并且在一块宽阔的停车场上竟然遇见了西北人和小陈。哥几个下车后在我的介绍下纷纷打了招呼,然后就开始抬起了迷惑不解 的眼睛,东张西望。就在这个光景,一位年龄在三十八九岁左右,身穿彩衣,体格健美的中年男子风风火火地朝着我小跑过来,嘴里喊着:“你们中间那位是渔魂 王?”“我是!”我一个跳步就弹了过去,两只大手便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我想朋友们也猜出来了,来人就是船长约翰。大家在我之后,争先恐后地自我介绍,并相继和船长握了手,随后在船长的指引下,拿着大包小包依次上了船。我和老余还小心翼翼地把带来的心爱的电动鱼轮和鱼杆在船帮子上放置好了。趁着船 长准备开船之际,我上下左右地打量着这条船。这是一条典型的至少有9成新的专门用于钓鱼的渔船,有32尺长,整个船体是用坚固耐用的玻璃钢或铁甲组成,驾驶台在船的中央,其四周被甲板环绕(center console)。渔船后部的船帮和驾驶台上方的铁板上有着排列有序的插鱼杆的洞孔,驾驶台两侧还有7米多长,有鸭蛋粗细,由玻璃钢制成的舷外支架(outrigger),船尾两个夹角各安置着一个可以调节水深的拖钓器或拖索具(downriggers)。显然,这种渔船的设计特点不但非常适和于挑钓(jigging)和在水表面的弹钓(popping),而且可以用于各种水深的拖钓。

迎着初升的朝霞,迎着凉爽爽的海风,在海鸟的歌声里,在五彩缤纷交头接耳的海边别墅的观望下,我们的渔船突然扯起了嘹亮的歌喉,开始缓缓地驶离码头。我站在船头,挺起了胸脯, 睁圆了双眼,伸开了人呈十字的双臂,张开了大口。于是,人狂吞着初夏的海风,眼睛丰收着大自然恩赐的美景。就感觉到等待已久的幸福,望眼欲穿的仙灵骤然间从天而降,把我紧紧地搂在了怀中。出生后的第一次淋漓透澈的欢乐,第一顿饱饭的心满意足,第一次听到儿子叫爸爸的惊喜,第一次和爸爸手牵手赤着脚丫子站在 海水浸泡的软的海砂上的奇异。。。一点点一滴滴那些人生中丢失已久的记忆在那一刻竟然得到了重生,竟然你推我,我挤你,嘻嘻哈哈一股脑地涌出了我的心底。 那一刻,人便在不可多得的美丽中醉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船长的喊叫声把我从梦幻中惊醒:“渔魂王,到船后面来,船要加速了。”我立刻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擦去眼角滴下来的水珠,转过身子,装作没事人似地,脸上强拧出了微笑,几个快步就跳到了船尾。

我坐到了船长的旁边,其余的哥几个有躺在船尾的软垫子上的,有站在船长旁边的。船长左盼右顾了片刻,几道满意的微笑掠过了嘴角。然后,船长把发动机加力杠推到了最大。霎那间,拌着炮声隆隆般的轰鸣,这条渔船在蓝色的水面上鱼跃而起,并在船的后面犁出了两排相距有4-5米的银色高大的水墙, 并随着渔船的远去,两排水墙宛如水中的涟漪一般渐渐地变矮,间距渐渐扩展加宽,并最终消失在水天一色间了。

行驶中的渔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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