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去看节目回来，太晚了，COCO的笼子还没有洗，原来信奉”今日事、今日毕“，可近来身体不好，腰也疼，就换了一条信奉：没有身体就没有一切，给自己多点爱，于是想明天再来给COCO清洗笼子吧，让COCO在室外过一夜，反正夜里很凉快，草地上青草茵茵，很是美味，COCO饿了就可以吃一口。女儿也没有坚持原则。

早上起来，女儿和朋友一起去玩了，我到菜地摘了一片青翠欲滴的菜叶、又抓了一把COCO的干粮给COCO送去当早餐。COCO在室外荫凉的地方，我叫这COCO的名字，COCO抬起头来迎接我，我把COCO的干粮、昨日削下的土豆片还有菜叶给COCO，COCO什么都吃，吃得很好。但似乎心情忐忑，不喜欢被”抛弃“的感觉。

COCO是去年十一月从女儿朋友家抱来的刚出生的小BABY，女儿是他的妈妈，我是他的奶奶。COCO说是”荷兰猪“，我一看，这不是一只鼠类吗？COCO相貌中上，浑身浅、深棕色的毛发，前额到嘴巴有长处一溜白色毛发，下巴也是白色的，很是俊俏、可爱。我们家从不养宠物，除了太麻烦以外，生死离别会让我伤感、难受，心爱的东西的离去会伤到自己，还不如不要拥有，免去这可能的伤害呢。但女儿朋友养荷兰猪，那么多的故事让女儿心里也痒痒，说要养，我也就答应了，心想能培养她的责任心。

养COCO并不太难，当然要破费一点钱；买个”豪宅“给COCO安顿下，有上下楼，还有高级的饮水器，舒适、松软的”床“，COCO好奇又开心地上下探索。我们给COCO买了专门的食品，女儿每天早早地到问候COCO，她的朋友们来了，也是直奔COCO，把COCO抓出来，她们围成一圈，让COCO在里面做游戏，COCO给大家带来很多欢乐。

COCO是个调皮的孩子，他可不安静。他也非常干净，自己在他笼子的一个角落方便，其他地方很干净；我们定时给他清理笼子。女儿从网上搜出很多如何养COCO的信息，这个可以吃、那个不可以吃；定量是多少，严格”科学育儿“，尽管COCO很爱吃新鲜的菜叶之类的，她觉得不顾COCO的祈求，只给少少的一点，说这是”甜点“不能多吃；我是个溺爱型的，只要COCO一叫，我的心就软了，不管女儿的阻拦，偷偷地给COCO他爱吃的东西。结果，COCO也知道我溺爱他，每天早上，只要我的脚步声在楼梯上一响起，他就”喂喂”地叫我；下班回来，刚放下包，他又“喂喂”地，撒娇般叫我。全家人，他只认我的脚步声，别人进进出出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结果，COCO长得很快，长得很胖。女儿说，COCO应该减肥了，他太胖了，这样他的身体会有问题。可是，COCO的笼子就这么大，COCO上楼也不爬楼梯了，他长大了，一跳就上去了。我们又不能把他放出来，让他在家里跑步锻炼。去宠物商店问，一位店员说COCO也需要锻炼身体，每天要运动，让我们买条LEASH，带他跑步。女儿买了一条LEASH，结果发现COCO非常不喜欢，而且很聪明地每次都很容易挣脱掉，这样带领COCO锻炼的机会也搁浅了。

昨天抱COCO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活蹦乱跳的。我今天早上去喂他，他也毫无发病的症状。早上忙着做事，把他给忘记了，两点多才想起它，跑出去看他，喊他，发现他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连忙把他抱起来，他轻轻地发出幽幽的声音，仿佛说，你怎么现在才来？把我忘记在太阳底下？

发现他的时候，他的笼子已经被太阳晒到，又是夏日的太阳，他又胖，又是浑身皮毛，也许他是中暑了吧？我连忙道菜地摘了新鲜的菜叶给他，却发现他不能吃了。我把他抱回家，给他扇扇子降温，又给他滴水，慢慢地他猛地嘴巴喘了几次气，我很欣慰地想他会活过来，我温柔地叫他，他也轻轻地发出声音。我以为没有事了，打算拿个电脑过来在他身边陪他，可能我把电脑拿来，再去和他说话，他却再也不会回答了。

COCO，你是被爱过的，尽管我的溺爱已经忽略害了你。每一次给你吃你爱吃的菜叶，我用手抚摸着你的毛发，你都咪咪眼睛，很享受的样子，仿佛说，嗯，很好吃呀，谢谢呀！暑假期间，女儿去夏令营的时候，我曾经很多夜把你留在室外过夜，你都没有事，我以为室外对于你来说也挺好的，却没有想到你的生命是这样的脆弱。COCO，当你轻轻地发出声音的时候，我错以为你生命顽强，已经挺过来了，就离开你去取个电脑，没有想到，就这么几分钟，你却在没有坚持下来。

COCO是第一个在我目睹下消失的生命，他的身体还是柔软的，生命渐渐地离他而去，他的身体也慢慢地便得有点僵硬。我把他装在一个很漂亮的盒子了。我想，在什么地方挖个坑，把他埋了，然后在上面种棵树？

荷兰猪的平均寿命不知道 是多少年？上网查了一下，有五年呢。我们的COCO不到一岁，就死了，而且与我的忽略很有关系，看着他无奈不能站立的身体，美丽的黑眼睛，心里十分内疚。女儿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可怎么向她交代？

[附 女儿写的文章]

我的荷兰猪

          它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宠物，叫Coco，它的全名是Coconut。它很小，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它还是一个小孩。我很爱它。它是我的宠物荷兰猪。

它是咖啡色的，但是，在它的脸上，有一小片白色，看上去很可爱。有时它很笨。比如说，我刚刚收养了它的时候，我把它放到它住的笼子的上面的一层，它就趴在那里不动。我看它那么笨，不知道下楼梯，我把它拿到下面去，它跑来跑去，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好像跟我说：“这个地方真好玩，好大！”还有，它在那上层的时候，当我给它放点吃的东西，它就往后退，结果就从下面掉下去了！

它很激动。每天我在读书、做作业的时候，它就在它笼子里跑来跑去，特别吵，从它的嘴巴里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显得特别激动的样子。

它好像会跟我说话。它有时跟我说，”诶，这个是什么啊？”，“你在干嘛？”有时说很多不同的东西，象”我饿了！”。荷兰猪是应该特别聪明的。如果我说我的荷兰猪是聪明的，我不会是在撒谎，因为我给它水果、蔬菜的时候，有些蔬菜很扁，它拿不起来，它就把那蔬菜推到一边，把一只脚放到上面，用另外一只脚把那个蔬菜翘起来，特别可爱。我妈妈总是给Coco吃水果、蔬菜，所以我妈妈走到Coco的笼子前面，它总会跑出来，看我妈妈手里有没有水果。它虽很聪明，但也很笨。有时候，它把它的蔬菜吃到剩下一点点的时候，它就不知道剩下那个蔬菜跑到哪里去了，但是如果你看清楚的话，原来它可爱的小脚丫踩到上面去了。

我的朋友来到我的家的时候，她们总想要看Coco。她们老是想要把Coco从它的笼子里拿出来，跟Coco玩。有时候，她们把Coco放到一个她们做的小迷宫。但是，Coco老是走一会儿，就想，“这太不好玩了！“然后，它就跑出去，把全迷宫就推倒了。也有的时候，她们喜欢把Coco摆成很多可爱的姿势，然后给它照相。我最喜欢的姿势是把一个小眼镜放到它的头上，让Coco看着它，想“啊，我的头上有什么东西啊？”，真是让人忍俊不住。

前几天，我把Coco带到外面，走到我的朋友的家，因为这是我的体育功课。Coco特别喜欢，总是叫起来。我用一块特别柔软的小布把它裹在里面，它看起来特别舒服。我的朋友也特别高兴我把Coco 带到她的家。

我觉得Coco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宠物，但是，我觉得它还是有一点恼人的，因为它就乱跑一气，一会儿就把它的笼子弄坏了。但是，我还是很爱我的Coconut。

也许是跑的商店多了，人也疲倦了，已是小心万分，还是马失前蹄，不知道在哪一站，也许是忘记锁车门、也许是小偷手艺高，反正放在车子后备箱里的包被偷走了。

包本身，虽然也是名牌，丢了就丢了，可包里面的东西就丢得让人既心痛又恼火。包里面有现金、有首饰，有自己很喜欢的钱包，还有无数的卡，结果一个节日的时间大部分都花在打电话报警挂失上。有的商家不开门，无法挂失，心里又提心吊胆，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大损失。无法掩饰心焦，不由得唉声叹气连连。

她的婆婆看她如此难受，就劝她，想开点，破财的确能免灾。讲了这么一个失窃的故事给她听：

婆婆年轻的时候，在城里工作，妈妈及其他家人在乡下。一日，乡下来急电，说妈妈生重病住院，情况非常不妙，怕不行了，让她赶快回家。她翻箱倒柜，搜集家里所有的积聚，准备给妈妈买棺木、办丧事，一共两百多元。别笑，那时的两百多元，可不是一餐饭的钱，一位学徒工一年的工资未必有这么多。

她带上女儿，买了车票，准备往乡下赶路。临上车前，女儿嚷嚷饿，要买点东西吃，她就掏出装钱的包，从里面抽出一张，把钱包装回口袋，这里买了东西，接过零钱，一手再去摸口袋那装钱的包，想把零钱装进去……没了！钱包没了！两百多元没了！给妈妈买棺材的钱没了，给妈妈办丧事的钱没了，连回家的车票也没了！她震惊之余，把气全撒在女儿身上，扬手抽了女儿一个大嘴巴……叫你吃！叫你吃！

没有办法，哪里也不去了，也没法去了。回家倒下闷头就睡，天塌下来也不管了，看能不能把这倒大霉的事睡过去。

隔了几天，乡下来电话，说，不用回来了！妈妈病好了！出院了！

婆婆说，命该如此，那钱不知道被谁偷去，也许就是偷去买棺材了！

咳咳，也许不该这么想，可忍不住就这么想了。

第二次和芭蕾接触，是看电影芭蕾舞蹈《白毛女》，只记得白毛女从地主家逃出来，在一条小河边不停地跳，我好奇怪那圆圆的月亮的影子，怎么就跟着她跑，她跳到哪，月亮就照到哪。

后来读到一篇小说，内容早忘记了，只记得有一位绝望得要自杀的农民，自杀前进了趟城，看了一场芭蕾演出，看到演员漂亮的腿后，觉得生活还很美好，就不自杀了。

再后来，看过很多芭蕾舞表演，芭蕾舞的舞裙，如梦如烟，如云似水， 轻柔飘渺；芭蕾舞女演员美丽修长的腿，一踮起脚尖，立马长了六七寸，身材的比例和芭比娃娃那样；芭蕾舞演员，发髻高盘，没有一丝乱发，脖子象白天鹅；她们抬头挺胸，鸭子步一迈，立马鹤立鸡群，让人惊叹、羡慕、欣赏、感叹。难怪芭蕾舞成了美的代名词，美中最美之顶峰。

可是，据内幕透露，让人仰慕的芭蕾舞演员的美丽的腿，却有着最丑的脚。听说她们的脚因为常年惦着脚尖跳，脚骨头严重变形，伤痕累累，不穿袜子根本无法见人。由此，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臭名昭著的中国的三寸金莲，曾经，那也是美的象征，大脚女人在三寸金莲面前只能自渐形秽，可现在大家都对之嗤之以鼻，因其惨无人道，三寸金莲成了被人耻笑的对象。

可是，如果看看芭蕾表演，我无法不把她和三寸金莲作个比较，芭蕾舞不惨忍吗？芭蕾舞人道吗？仅靠一个大拇指的指尖跳舞，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小半寸见方的面积，物理好的人可以计算一下压强，那压强该有多大呀？况且，不光是站立啊，那舞蹈演员要做各种高难度动作，腾跃啊，旋转啊，没完没了地旋转，观众惊叹她还在转啊？她还在转啊？她转了这么久不可思议啊，太了不起啊。这算不算惨忍呢？

偏巧，家中有女儿，女孩子吗，从小总是要受美的熏陶，唱歌啊，跳舞啊，这样的活动总是要参加的。今年参加了芭蕾舞班，我没有很小就送女儿去练芭蕾，反正不会让她吃这碗饭的，去芭蕾舞班，不过让她学习注意体态，让她以后站立姿势挺拔，俗称“有气质”而已。女儿去了，马上参加了传统剧Nutcracker的排练，经过几个月的排练，她们开始演出了。起先我以为都是学生演出的，一般般吧。但看到她们的演出，有很多高年级的、练了很多年的、非常不一般的学员，挑起一台大戏，演出质量之高大大超出我的预料。舞台布景、服装、化妆、组织、当然还有众多能够踮起脚尖跳舞的演员，都非常专业，我女儿演得是Polichinelle ，她非常喜欢 这个舞蹈，两个周末演出十场，累得不行，但晚上却兴奋得睡不着。她说她很喜欢去上芭蕾舞课，她要一直学下去，我问，那学到要开始踮脚尖跳，我们就不学了吧？女儿说，不！还要学！

看来，美的魅力无法阻挡，就是自虐也要追求美，轻的“美丽冻人”；中度的，跳芭蕾；重症的，缠“三寸金莲”，或者是“束腰”。

我心想，还是饶了我吧，这踮脚尖跳的功夫可不是说着玩的，要练到这个程度，那得天天练，还要烧很多钱进去，就是能踮脚尖跳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别怪我俗气，到时候，结婚嫁人，还不是一样？但愿女儿只是说说而已，到时候自动打退堂鼓，烧进去那么多钱，搭进去那么多时间，只要她有点儿芭蕾气质，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千万别把脚丫子练得那么难看。

我在想，那得经过多少年，人们才会用看“三寸金莲”的目光看芭蕾脚尖舞呢？

没有，没有，林书豪真有不少“劣迹”呢！而且都是他自己或家人亲口承认的哦！

大家都说林书豪非常谦虚，打球比赛赢了将功劳归于教练队员，输了将责任全部抗起来；他哈佛毕业，学业好、球又打得好、人品更好，简直是又红有专、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完人。有人甚至说，在他的身上，仿佛能看见耶稣的影子在晃动。

但是，我却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林书豪根本不是完人，他有很多、很多劣迹！

比如他家人说，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如果他想要什么东西，就非要不可。如果拿不到，就抢；如果抢不到，就自虐抗争，用自己的头不断地撞墙······林书豪说他不记得这样的事了，那可不，一岁左右时候的事，他再天才，也记不得了；但是他说，听上去很象他会做的事。

如果你是这又倔、又不讲理的小毛头的父母，你会怎么办？恼火起来，会不会一个巴掌扇过去？还是好言相劝？可是看他那个样，估计劝是没有用的。那就只剩举手投降一条路了？可惜，林书豪的父母、还有带他长大的祖母没有说他们是怎么处理的，我猜猜，采用的是举手投降的办法吧。

林书豪自己交代，他是个非常坏的孩子。他和兄弟一起想捉弄家里的保姆，把牙签悄悄地插在保姆经常坐的沙发上。可上帝的旨意，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保姆没有去坐沙发，他自己事后忘记了，一屁股坐上去，结果鲜血淋漓······这样的小坏男孩，如果是你的孩子，你会怎么收拾他？调皮的男孩不在少数，但恶作剧到这个程度，也不那么常见，可见林书豪是在调皮的孩子中很出众的“坏”孩子，不知道他小时候得到的老师、邻里、朋友的评语是怎样的？估计不会太好。

可是，没有故事讲他的父母是怎样教育他的。从来没有听说他父母怎样惩罚他。我很好奇，他的父母亲是怎样对付这出类拔萃的坏小孩的。

林书豪自己又交代，他是个人见人愁的小坏孩子，要让每个周日学校老师哭的坏学生，他不听老师的话，把老师发的东西摔在地上，训练时不听教练的话，等等。如果你遇到这么一个调皮的、不讲道理、不懂礼貌的学生，你会怎么办？

林书豪的父母说他特别好胜，任何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比赛，如果他输了，他会不理人，会骂队友没有好好和他配合打，会踢椅子。如果你遇到这么个争强好胜的队友、任何事情都非赢不可，你会不会非常讨厌他？

想象一下，这个还没有出名的、没有光环的林书豪，如果他就在我们身边，是我们的孩子、同学、队员、同事、学生，有这么多劣迹，你会怎么对待他，你会怎么看待他？

林书豪的好胜性格强到什麽地步？听说他去年在中国东莞打一场友谊比赛，他那一队原本领先，他下场后他的队输球了；后来他被评为最具价值球员，获得一个奖杯，他居然把奖杯扔进垃圾桶。看看，扔进垃圾桶，多不给人面子。他说，输球的队不配得奖。还好，他最后把奖杯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擦洗干净，留给大陆的一位朋友那里了。

他进高中的时候，才五尺三英寸，110磅，对于有进入NBA打球梦想的他来说，很多女生都比他高，这简直让人绝望。于是他埋怨他爸爸，他爸爸才1米68，按大陆二十年前的标准，都是“二等残废”，他心里不知道埋怨他爸爸多少次了吧，说他爸爸要为他的身高负80%的责任，妈妈只需负20%的责任，他自己完全没有责任。你看看，这孩子，多么没有良心。还好他如今身高六尺三，要是他没长成现在的大个子，因此没有在NBA落下脚，会不会一辈子埋怨家长？

但让人惊奇的是，这么个“劣迹斑斑”的坏小孩、坏少年，居然脱胎换骨般长成这么一个成熟的、谦逊的、品质优秀的、事业成功的、几近完美的青年。这让我思考，也许，当孩子表现出非常非常“坏”的时候，我们大人大可不必那么紧张，我们知道那是成长过程中必然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不必在那时那地一定要他完全按照我们理想中的标准改过来。小孩子的“坏” 、“不懂事” 也许正是人的天性的自然表现，尤其对于倔强的孩子，更不能和他比倔，一定要将那孩子立马矫正成我们希望他的理想的状态，如果我们退后一步，让他自然成长，伴随着理解与耐心，也许他反而会顺其自然地成长起来？

而林书豪所有劣迹的另一面，恰恰是他超群的优势，他的倔强、他的好斗好胜，是优秀运动员最宝贵的素质。只有象他那么好胜的人，才最适合当运动员，才最适合当大牌运动员。

我突然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要好好调整调整，“好人”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我们有没有智慧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看待每个人的优势？

真想问问林书豪的爸爸妈妈，面对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混小子时，是怎样心怀信心，知道他终究会成长成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几乎是完美的人的？林妈妈说过一句话，说她是按照神的意志培养林书豪的，意思是，神给了林书豪这份天赋，她没有权利按照自己的喜好培养改造林书豪，比如强迫他去弹钢琴、拉小提琴等等，而是顺其自然，让他的天赋得到最充分的发挥。

我看我周围的孩子与家长，很多家长经常唉声叹气，有的说自己的孩子不够听话，有的说孩子不爱弹琴，有的说孩子太害羞。我觉得，我们家长不应该这么烦恼。每个孩子都是独特的个体，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与性格，我们作为家长，要学会欣赏孩子的个性，象欣赏不同的花朵一样，甚至象林书豪这么“坏”的小孩，却是最优秀的孩子，那我们作为家长，还怕什麽呢？

2004年刘翔破世界纪录获得奥运110米男子跨栏金牌的那一刻，我在做家务的同时瞄了一眼电视，正巧被我看到了。哟，哟，我不相信地张大了眼睛，惊喜地停下手中的活：厉害啊，中国人，黄种人居然跑得比黑人还快，不是进入决赛，不是拿了奖牌，而且是拿到奥运金牌耶，而且还破了世界纪录。哇，这真是奇迹！奇迹！太奇迹了！

别说我是种族主义，我绝对认为人种是有其特点的。地球上从肤色来分三大人种：黑人、白人和黄人，目前这个年代，在体能上总体来看，黑人的体能应该比白人与黄人好，表现在跑得快、弹跳力好、耐力强。你看他们跑步，好像屁股装了马达似的。以前中国人贫穷，吃不饱，比不过黑人，应该有经济上因素，但美国白人吃得够好了吧？可田径场上，还是以黑人为主么。

其实，承认这种族的差异，没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只要扬长避短，中国人不也一样已经在奥运会上成了奖牌老大了吗？

但中国突然冒出一个刘翔这样的异类，还是让中国人、黄种人无边高兴的，尤其在中国的体育官员眼里，哇，刘翔那可是比熊猫还稀有的“国宝”啊，熊猫是濒临灭亡的国宝，但还有几百上千只，可刘翔只有一个。刘翔可是目前中国体坛最大最粗的摇钱树、摇官树，于是乎，名誉、金钱、官职全往刘翔身上堆，在刘翔身上，没有预算一说，只要他与他的团队要的，就是天上的月亮，如果能摘下来，也要给他们摘，在他和他的团队身上烧的钱，那谁都算不清了。

如此忘乎所以地烧钱，结果呢？噼里啪啦，08北京奥运，12伦敦奥运，大家都看到了。昨天中国运动官员说，刘翔的跟腱断裂，但刘翔还不退役。看来，这个国宝团队还想继续无休止地烧钱下去，继续抱着这颗病痛缠身、日益见老的摇钱树、摇官树，期望摇下最后的钱与官。

本来，运动员的运动生命是限的，而且运动员尤其容易受伤痛的困扰，运动员在辉煌之后，有可能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这是最正常不过的自然规律，长江后浪推前浪，刘翔就是04奥运之后，不再拿第一，不再跑出更好的成绩，他依然是创造奇迹的载入史册的运动员。但现在大家对他炮火连连，很大的因素是被他的团队拿他当圈钱的法宝、把观众当傻瓜、把赛场当剧场的严正抗议。

听说刘翔马上又有名医操刀手术，他自己也表示“我喜欢跨栏，还会回来的”。赛场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如果你跑得动，又是自己掏钱的，没有人会管你；但你要这么霸占那么多的资源，唉，还是让路给后面的人吧。

照理来说，参加世界顶级水平比赛的运动员都是为了比赛胜利而来的，缘何四对运动员不约而同地争相比输呢？很多人骂这些运动员太没有尊严、太没有道德、太违背奥运精神、太对比起观众，可大家想一想，这样异常的表现，倒是说明了什麽？

要我说，这些运动员没有打假球，打的是真的求输球，而且她们根本就没有作假。很多人建议她们要打的象真的一样假，要让观众看不太出来的假，那就不会惹这么大风波了，这些人不是教人作假吗？她们要是那样打，我们大家就可以心照不宣地接受了吗？

有人说，奥运精神哪里去了?其实哪里有什麽奥运精神。首先奥运本是业余运动员才有资格参加比赛的，这些运动员，有多少是业余运动员？别国运动员我们不知道，中国来的运动员不仅是职业运动员，还是一辈子都是运动员，尤其象体操、跳水之类的运动员，都是不拿报酬的小童工，从小就开始练，就为拿奖牌，这是他们这些运动员的职业，他们的命根，是他们一生是荣华富贵还是平平庸庸的分水岭，他们一辈子的生活就靠这数得出的几年的拼命赌博，这些运动员吃得苦中苦，把自己的健康都搭进去了，就希望能爬到高山的顶端，然后把这些吃过的苦换成后半辈子的依靠，她们能不想尽一切办法，去争夺奖牌吗？比起那些吃药的、改年龄的，这些人按照制度玩球，她们有什麽错？

有人说，观众买票来看世界顶级水平的球赛，结果看你们吊儿郎当地争相求输，能不起哄吗？可是奥运不是表演赛，奥运会是全世界最高级的擂台，观众不过是街边的看客，你要是付过钱的看客，可以找组织这场擂台的那些人算帐去。奥运精神不是“更快，更高，更好”吗？可没有说要让观众看得最舒心啊。运动员就是要来比谁最后是那“最快，最高，最好”的奖牌得主，而不是谁表演最认真。

偏偏绝大多数的赛事，运动员都尽力比赢，尤其是决赛，那是因为比赢与运动员的最终目标一致。如果是比让观众看得爽快，每个运动员每场比赛都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力量来比，那我看得请手持钢鞭的奥运监工大部队来巡逻才行。
好的制度，能让人向上向善，坏的制度，让奥运比输的奇迹出现。当八名世界顶级运动员都争相比输时，要检讨的是这违背规律的制度，而不是在规定之内争取最佳途径最后成为“最快，最高，最好”的运动员。

一场假球风波，让我们再次看到，只有制度才是根本。

 
小学那段时间，做得最多的，就是读小说了。我的大哥哥高我六个年级，他总能借来小说，估计那些书在我们家的小镇绕着圈传阅，利用率超高。我就跟着他后面，开始读小说。记得我读的第一部小说，是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沸腾的群山》，讲得是矿工闹革命的故事。我大字认不了几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在还书期限内把那书啃完。

 
那时，我们读书没有那么多讲究，不分成年少儿读物，逮着什麽就读什麽，读过不少厚厚的长篇小说后，再在同学家看到精巧的《少年文艺》，好生奇怪。大家的书都是你借我借，绕了不知道多少家，到手的大多是没头没尾的；读了半天，也不知道书名是什麽。多少年后，看电影，常常看着看着，咦，这故事不是我小时候读过的吗？

 
记得有一回我坐在大门口读《青春之歌》，对门和我哥哥同班的大哥哥对我说:好麽，你在读这大毒草书啊！我几乎听见自己胆子吓破的声音，赶紧跑回屋内，躲在阴暗的角落偷偷地继续读。从那以后，我几乎只敢躲在家里读，妈妈奇怪地问我为啥不坐到门外读书了，我也不敢告诉她我的恐惧，我分不清哪是毒草，哪是香草。

 
除了大哥哥圈子里的书，爸爸每月回家休息四天，也从单位借些书来；我和二哥抢着读，如果只有一本书，就很麻烦。我和二哥都要读，最后决定每人读十分钟，或者两人一起读；一起读，我读书快，不耐烦哥哥那么慢；每人读十分钟，有是我会悄悄地拨闹钟做作弊。
为了在这十分钟内多读几页，我养成一目十行，囫囵吞枣的习惯，不认识的字自然是连蒙带猜，结果很多字到现在还会认不会读。

 
我们家门口有个文化站，里面不少书，出租书，每天2分钱。平时攒下的零花钱都拿起租书读。尤其是暑假期间，我和二哥两人，每人都往文化站跑，一拿到书，就没天没夜地读，妈妈叫我吃饭也听不见，妈妈一叫，我说不行啊，如果不快点读拖到明天，不是要多交2分钱吗？用后来学会的话讲，“时间就是金钱”，2分钱也是钱啊，其实，那只不过是一分钟不肯歇的借口。而且一本书还了，马上又借另一本书，我永远都在和时间赛跑，为了这2分钱。一个暑假下来，小小文化站里的书都被我读完了，最后，没啥书可借，连《山东人民英勇抗日斗争的故事》也借来读了。（书名有出入，但绝对是山东人民）

 
妈妈不让我在吃饭的时候读书，可是，拿起的书哪里放得下？幸好妈妈是个好热闹的人，和我吃饭没有话说，我的心思全在书上，妈妈无聊就端着饭碗，到隔壁的婆婆家去，那里她和婆婆，还有阿姨聊得很开心，我就把书放在桌子下面的板子上偷偷地读；一听到妈妈回来的脚步声，用身子将桌下的书挡住，等妈妈乘了饭菜离去和婆婆聊天去，我又接着读。做饭的时候，就把书摊在灶台上，边炒饭边读，结果饭菜不知道被我糟蹋成什麽味道；烧火的时候，常常忘记添柴，火点了灭，灭了点；一顿饭，别人家半小时就烧好了，在我的手下经常要烧好几个小时。

 
读书的时候，看见那么多好的形容词，好的描写，太佩服作者了，我用田字本抄下来，分门别类，有描写天气的，描写人物的，描写心里活动的，歇后语，比喻句等等，为了能多抄点，字写得细细小小，密密麻麻，抄了很多本。韩寒说他有小本本，我也有啊！而且还远不止一本啊。很多的时候，故事情节太吸引人，停不下来，但那描写实在太好了，就先做个记号，想着等回头再来抄写。

 
小时候，作文经常被老师拿去当范文念，后来别人告诉我，还经常拿到高一两个年级的班级去念，我自己倒没有什麽感觉，我就喜欢读书，写作文，但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上台发言；结果，我写了文章，我的班长拿去到台上大会发言，我觉得这样挺好。还有家长来索取我的小本本，给他们的孩子看看，里面到底有何秘密，我觉得奇怪，他们自己看书，难道自己看不到那些美妙的描写吗？都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作诗；那我想，读过百本小说，那写作文也该是小菜一碟了吧？

到高中的时候，就全力以赴奔高考了，我们还是忙里偷闲地读了不少书，那时，有不少外国小说出来了，不再是革命小说通包天下，象《基督山伯爵》一类的，就是那时候读的。我们班一位男生胆大，他上数学课时，还在读小说，结果被老师收缴了，老师扬着书轻蔑地讥讽：你数学都懂了吗？习题都会做了吗？还在读小说？那时候，读文科是让人瞧不起的，我们重点理科班的学生怎能读小说？那位同学羞愧地象小偷被抓一样，好长一段时间在班级里抬不起头来。

 
到大学，领到借书证，每人有五张借书卡，每次可以借五本书，其中只有一张卡是可以借小说类的。我看着清华图书馆里一排排的小说，心里盘算着我什麽时候可以把那些书全部读完。我不是个好学生，一天三个大时间块，最多只能有两大块读正经的书，其它的一块都要被自由发配读闲书；我的同宿舍同学是好学生，她的借书证的小说定量不用，我就和她商量让她给我用。结果胆大到图书馆用她的图书卡借小说，被工作人员识破，我无地自容，就像当年高中班那被老师点名的读小说的人一样，是个不务正业的坏学生啊。

 
不过八十年代，正是中国文艺的繁荣时期，各种短篇中篇长篇小说杂志如雨后春笋，多得让人目不暇接，我们系有个期刊室，我是那里的常客，借了很多杂志在别人午睡的时候读，那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个与别人不一样的坏学生，自己忍不住读闲书，而清华那些未来的工程师，个个那么用功，我特别自卑。看看同班同学那些刻苦的，我好羡慕好崇拜，他们怎么就那么有毅力有自制力呢？最后，只怪自己是B型血，是懒散型的，而那些刻苦的，很多是A型血。

 
上课的时候，老师讲麦克思韦电磁场理论，解那复杂的电磁场方程，好难懂，我就想，象麦克思韦这样的人为什麽要出世？没有他们，我们就不用学这些枯燥的方程了，真恨不得把他们给杀了；又叹息，这些教科书为啥这么枯燥，要是写得像小说一样，那该多好啊。

 
小时候，读到的大多是革命小说，但那些书与故事描写着与我天天面对的生活完全不同世界，同样给我的童年带来无限多的乐趣。象《高玉宝》，《大刀记》上中下，《西沙儿女》，《鱼岛怒潮》，《三探红鱼洞》，《较量》，《欧阳海》，《剑》，《东方》，《东方欲晓》，《苦菜花》，《新来的小石柱》（这是讲练体操的），《林海雪原》，《海岛儿女》，《家》，《春》，《秋》，《静静的产院》（哈，读的时候，不知道产院是干吗用的，许多年后才醒悟过来），《春潮》，《金光大道》，《艳阳天》，《上海的早晨》，姚雪垠的《李自成》，《桐柏英雄》（电影小花），《铜墙铁臂》，《战斗的青春》，《野火春风都古城》，《敌后武工队》等等，当然还少不了《红岩》。还有很多是无头无尾的，反正逮住什麽就读什麽。当书赶不上趟青黄不接时，就把旧书翻出来读几遍。现在回过头来看看，读了那么多红色革命小说，也没有把我染得多红。我还没有想清楚，人为什麽喜欢读书？

 
能奢侈读小说的时光一直延续到研究生毕业。出国后，小说就读得很少了，后来发现，读了也记不住了，索性就放下不读了。但最近读了一本小说，却印象非常深刻，那就是《玫瑰坝》。

 
真是本非常非常好的好书，这次读完居然人物情节总在脑海里翻腾，可见还是因为没有碰到好书。推荐大家一读。

女儿和她的一位同学同姓。我说，你们俩“五百年前是一家”。

女儿说：不对，去年你也这么说，“五百年前是一家”，那现在应该是““五百零一年前是一家，你忘记加一年了”。

我说，五百年是个估计。

女儿说：那一百年后，你会说“六百年前是一家吗？”

别误会，我并不认识韩寒。和其他人一样，对于他的印象来自于读他写的小说、博文、看他的谈访等。因为信息来源渠道有限，难免片面。不过没有关系，若有新消息补充，自会修正印象。

我最喜欢看的小说是钱钟书先生的《围城》，出国的时候，因为行李的重量问题，只带了一本《围城》，以前常放在枕头边，没事的时候就随手翻，几乎无论翻到哪一页，都能找到让人捧腹的妙喻，象“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远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想起来就想笑。钱先生是很损的，什麽“局部的真理”，“四喜丸子”等，被损的人一定恨他咬牙切齿的，我也不厚道，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身上，好在人物是虚构的，我也就没有多少罪过之感。

后来读到韩寒写的文章，他的机智比喻也让我读得很开心，就买了他的小说《三重门》。这本小说听说是他十七岁的时候写的，我觉得凭此成就，可以冠以“文学小天才”的称呼。比如那曹植，七步成诗，人们就说他是天才；可不可以这么说，一万人里才出一个的人才，都叫天才，那么他的确当之无愧，当然前提是，经考证，那书的确不是别人写的。

《三重门》没有白买，处处有我喜欢的钱钟书的影子，让人捧腹的妙喻比比皆是，内容我并无多大共鸣，讲得是一个中学文学男生的生活，上学啊，郊游啊，追女孩的心思与行动啊，感觉有不少是韩寒本人的经历。看过后，里面的人物一个没有记住，就有点印象，但里面的比喻倒是记住不少，我也将它放在枕头边，当笑话集来看的，下面抄几段与大家共享：

“林雨翔这人与生俱有反叛的功能，什么都想批判── ‘想’而已，他胆子小，把不满放在肚子里，仅供五脏之间作交流。”

“车出上海，公路象得了脚癣，坑洼不断。”

“Susan惊甫未定，对林雨翔 赫然一笑。林雨翔怔住，杜甫的《佳人》第一个被唤醒，脑子里幽幽念着‘绝代有佳人，绝代有佳人’。第二个苏醒的是曹植的《美女赋》，‘美女妖且闲’，这个念头只是闪过，马上又变成《西厢记》里张生初见崔莺莺的情景，‘只叫人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然后变性，油然而生《红楼梦》里林黛玉第一次见贾宝玉的感觉，‘好生奇怪，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何等眼熟’.畅游古文和明清小说一番后，林雨翔终于回神，还一个笑。”

“其实，这世上最可畏的男人是自称不近女色的，他们只是未遇理想中的女色罢了，一旦遇上，凭着中国汉字的博大精深，‘不近女色’马上会变成‘不禁女色’，所以，历史学科无须再追究汉字是不是仓颉所创，总之，汉字是男人造的，而且是风流男人造的。”

还试着读了《像少年啦飞驰》，读不下去。浏览了他小说的书名，没有特别让我感兴趣的，他的小说结构松散，人物塑造粗糙，中长篇小说需要作者集中花大量时间精力来写，韩寒现在似乎没有时间做这样的事，感觉韩寒还是写杂文比较合适。

韩寒很红，我认为来自几个方面。最主要的是近些年来，他写了很多鞭挞社会的文章，说出了大批民众有同感的心声，而他的文字又隽永幽默、机智诙谐、妙语连连、损人不吐骨头，让人读来痛快酣畅；再来就是他又是顶级赛车手，从事最为时尚、最酷的职业，这个职业特别拿得出手，让小青年小女孩羡慕不已；再加上他外貌清秀，上得了杂志封面。这第一项，是个1，后面的几样是1后面的0.

韩寒是个体制外成长起来的青年，当年他退学自谋职业，在央视采访时，被体制内的人贬得一无是处，他的逆反心理越发强烈。你看他的谈吐，他的文章，根本不是“沐香读书”的那类知识分子，他要的就是叛逆。他又初生牛犊大无畏，他的眼里没有神，所以对于所有别人眼里的名人，他毫不畏惧，他会上来就骂，也许是反击以前没读过他的书却头头是道地批评他的专家教授权威学者的惯性使然，也是他年少又有反叛性格所致。

有很多人说把韩寒从神坛上拉下来，其实坛上什麽也没有，是观众自己将他祭上神坛他。说他是小天才，没有错。但他是个什麽样的天才，观众自己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吧？读读他的书、读读他的文章、看看他的访谈，他是个人还是神，自己没有判断力吗？

现在人们说韩寒是假的，是造出来的，真是奇怪。人们应该知道，对于一个人，是否称得上是文学天才，估计可以从下面几个方面去衡量：

首先是文采、机智，同样一件事、同一个观点，他能否比别人表达得清楚、吸引人、幽默、好看？这一点韩寒显然是高人一筹的；

第二是知识的涵盖量。这人是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否上下五千年的历史烂记于心；是否熟读古诗名著；是否历史人物如数家珍；这一点要靠兴趣，大量阅读，还有好的记忆力。这一点韩寒似乎是很欠缺的，他也许曾经有过笔记本、备忘录，虽然他有段时间潜心阅读二十四史，估计也是囫囵吞枣，现在早忘记那些东西的。

不过，不能背出“小楼昨夜又东风”的下一句，那又怎么样？能背出的很多是三四岁小孩子，除了锻炼锻炼记忆能力，又有何用处？

第三是智慧、洞察力、思考能力，这一点是很关键的。如果以韩寒过去几年的博文来评价，他至少是有中上水平，也许他说的就是常识，就是其他许多人想说的，但他有文采，又幽默，又大胆，同样的观点经过他的文字一表达，就让人读起来痛快淋漓。

如果综合这几样来评判，其实韩寒是个普通的，比较有思想的、又敢说的、又有文采表达能力比较高的人。他完全不是神。

韩寒的优点是率直，缺点也是率直。因其年轻，率直可以被人包容。比如他对于网上打架，张开闭口“逼”的，实在是他本性的表露，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体制内的人，他的言语表达就是要和体制内的人不一样。

而他是很热衷于追女孩子的，八零后的青年嘛，也是正常，也许是他故作潇洒，也许这就是事实，读过他写的一篇文章，他留宿一小旅店，一位妓女为了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挣钱，做事认真，为他站着将不工作的窗帘拉严拉了一个晚上，那篇文章写得很感动人。从这些地方也可以看出，韩寒是属于很开放的一代人，但也是心底善良的一个人。他处过的女孩子一定很多，他也不会否认，他一定以吸引女孩子作为成功的标志。他的谈吐，你可以说他没有修养，很流氓，但也可以说他不虚伪，就看你怎么看了。

现在他已经有孩子了，年纪也翻过三十，我想他应该在言谈举止上与过去年少张狂的他有所改变。

最近的韩三篇，让拥他的人不知所措，很多人说，这是团队的文章，因为他们要转型，从骂政府的反对派转到与政府和睦相处的和谐派转变，这也是非常可能的。但也许这也是他本人的想法。谁知道呢?汪精卫还刺杀过清朝官员呢，这不妨碍他以后变成汉奸；张艺谋还拍了《活着》《秋菊打官司》呢，他也很自然地转变成政府的文宣积极分子。韩寒要变，变成什么样子，大家也管不了，日子是他自己过的。

啰嗦这么多，就是一句话，韩寒本来就是人，不是神。

先复习一下有关“四项基本原则”的内容：

“1979年1月18日， 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理论务虚会，讨论工作重点转移后的理论工作问题。邓小平在会上作了‘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讲话。”

“四项基本原则是：‘第一，必须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第二，必须坚持人民民主专政；第三，必须坚持共产党的领导；第四，必须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

现在人到中年才回过点味来，这“四项基本原则”其实就是执政党为了实现他们的理想、达到他们设立的目标而总结出来的需要实施的手段，根据“屁股决定脑袋”的常识，这些原则显然是片面的。

那么，如果别人不认同这个理想与目标，那他是否就可以不认同这些个原则? 从理论上、逻辑上讲，那当然啦!  可是不认同的结果会阻碍执政党的执政目标，后果也许会很严重。

中国现在的执政党的理想曾经是实现共产主义、解放全人类，现在发现这个理想有点象数学中的无穷大，永远也实现不了。说得好听一点，人类做了一个耗时近百年的试验，试验结果是，用共产主义理论做指导来管理人类是失败的。为了这个试验而失去生命的，有自觉自愿积极参与投身到这巨大试验的人，更多的是被这些主动试验者卷起的试验而绞死的无辜牺牲者。

人总是在追寻探索更好的方法，让社会走向文明与进步。我自己想来想去，感觉从古到今，人类历史从宏观上讲，基本上还是为了吃饱、穿暖、玩好这么个简单的目标而在忙活，到了现在二十一世纪，全球还有很多很多人依然连吃饱、穿暖这样简单的最近温饱水平线还没有翻过。

“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让孩子上这个补习班那个活动课，恨不得十八般武艺都学会，爬藤名校，都还不是为了让小孩长大了能够占据优势位子，能够很有把握地过上优越的生活，保证能“吃得饱、穿得暖、住得舒服、玩得开心”？

“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不要嘲笑她俗气，这不就是追求一份财富带来的安全感吗？

从前的氏族部落的战争、中国后来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历史，还有近代的各国间的战争，大多都是为着争夺资源，为了让本氏族、本民族、本国家掌握更多的生存资源，为了“吃得饱、穿得暖、住得舒服、玩得开心”这样的目标而混战的。

现在世界文明发展到这个水平，国与国之间不那么轻易为了资源轻易开打了，大家都比较消停了，可每个国家里面的一群人，还同样为着争资源战斗着。

比如美国的资本家，为了挣更多的钱，将工厂搬到成本低的国家，挣更多的钱干吗啊？为了吃得更好，穿得更好，住得跟舒服，玩得更开心；中国的强拆为啥自焚都阻挡不住啊？想赚更多钱的政府、开发商往自己兜里搂钱的欲望是写在基因里的，谁也阻挡不住，钱永远都没有够的时候，人人都这样。而执政的这“四项坚持”，其实也是想坚持住已经到手的权力也就是财富，权力带来财富吗。

那对于这样的人类，该怎么办？我觉得人类得互相约束，要不然大家最后都要玩完，我自己瞎想，觉得理想的人类社会制度至少应该有这样的的“四项基本原则”：

一、人有生存权

当地球上的人太多的时候，已经出生的人对于将要出生的人要和自己争抢地球资源很是不爽。也是啊，当地球上的人已经多得活得很难受时，想想还有源源不断的新生儿来抢食，很恐惧。象中国这样人口高度密集的国家，已经出生的人就订了一个制度，叫做“计划生育”，控制那源源不断的新生命。如果是科学地、人性地计划生育倒是件理性的好事，但是，当生命已经形成而且只差从娘肚子里出来见人世间的光亮时，被人冷酷地掐断，这违反了人的生命的最基本的权力“生存权”。只可惜，小小的生命是最弱小的，他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人的生命从何时开始算起，大家依然在辩论；为了活着的人更好地吃好穿好玩好，肚子里的小生命常常被人很轻率地灭掉。但愿更多的人充分利于现代科学的成就，用避孕而非流产甚至杀婴来达到控制人口的目的。

每一个生命都没有贵贱之分，都有同样的生存的权力。“高贵”至国家领导人，“卑贱”至无家可归者，都应该有同样活着的权力。

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权利面前人人平等

社会进步到了今天，地球上的人，有个共同的名字：人。人所拥有的财富有多寡，人的信仰会不同；有的人知识渊博，有的人目不识丁，但是大家都是人。只有当一个国家侵略另一个国家时，国家与国家间有敌我之分，而同一个国家内只有公民，只有守法的公民和触犯了法律的公民，而不应该有阶级之分。

一个国家，应该用同样的法律来管理所有的公民，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权利面前人人平等。

走在街上，左看看，右看看，那些人都和自己一样，有同样的权力，如果大家都有这么一个共识，大家是否会心平气和一些，而不会老想着压人一头？

三、人的私有财产不容侵犯权

当整个社会没有金山银山让每个人都永远不愁吃穿花销时，每个人都想往自己的怀里多囤积点财宝，才有安全感。如果这样的财富是合法所得，应该得到法律的保护，不然总担心哪天又来“打土豪、分田地”，辛苦劳动积攒的财富被瓜分了，人就会失去努力的动力。

当年的阶级斗争，是错误的，如果社会贫富不均要通过和平的手段来调节；一个人已经被剥夺了财富，那么那人已经属于贫的一类人，按下面的一条他已经够格获取社会保障。

四、共同提携同胞人类的义务：让贫困者能温饱，

但是这第三条必须有这第四条原则来做保障。一个文明进步的社会，应该怜其同类。总有一部分弱小的人类，需要全社会来提携与帮忙才能在这个社会上吃上饭穿上衣。如果一个社会整体非常贫穷，无力帮助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倒也罢了，比如在中华民国的年代，但如果整个社会的财富已经达到一定水平的，那一定要帮助提携那些穷困的百姓，得有个社会保障，至少让人吃得上饭，穿得上衣，不然，社会底层的人走投无路，就会逼上梁山。

比如读到新闻，农村里出来的孩子，母亲在家生病没钱医治，老实巴交的人居然也拿刀绑架人质；而象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都是最底层的人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了，活不下去了，心一横，造反了。

同是人类，应该怜悯人类，小的象那“小悦悦”，倒下了希望有双人类的手帮助一下，大的到财富多的人，理应当拿出多的部分帮助最贫穷的人。而税收就是这样的手段，其实这也是拿钱买平安的一种表现。当社会财富太不均衡，而最低层的人生活没有着落时，其实富人们生活得也非常没有安全感。

而政府的一大职责，其实就是“均贫富”，用一种和平的手段，让财富从富有的人群向贫穷的人群流动，提携那些社会低层的人，让他们至少也能吃饱饭、穿暖衣，让他们的下一代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从贫穷的底层冲出来，而非让他们继续在贫穷的社会底层徘徊，给社会提供低廉的奴隶工。

如果以这样的“四项基本原则”做为行事标准，就不会将人分成阶级，进行阶级斗争。一个国家的政策最首先是否应该保障这些最基本的权力？如果这样去衡量国家的政策，马上就能判断出是非来。

最后想知道，现在党中央对于邓小平的“四项基本原则”是什么态度？继续坚持，还是与时俱进，更新版本？
2011.11.23

这幼儿园有737名学生，每学期每人收300元，外加校车费大约50元.

学校有四辆这样的“校车”，采访到的一位司机每月挣 800元，这位司机的妻子就是那出事车子上的陪送，每月挣500元。这位司机的妻子还有他们的两岁的女儿都这这次事故里丧生。

有位受伤的四岁儿童，父母就外出打工，现在在广东，他从四个月起就跟爷爷奶奶生活。

幼儿园儿童的家长都知道这学校“校车”的情况，也向学校反映过，说夏天要热死人的，的确在别的地方“校车”热死过人，不过，也没有激起几个涟漪，就过去了。校长说，谁付钱买校车啊？你付还是我付？家长无话可说。不去这300元的幼儿园，那到哪儿去呢？

有工作的司机和妻子每月挣 1300 元，孩子能送到每天校车费用10元的保障安全的幼儿园吗？

“据庆阳市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左江华介绍，每个遇难儿童赔偿救助43.6万元。其中包括人身财产保险23.6万元，一次性优抚救助金20万元，要在安葬遗体后立即支付。”

这次事故，我看就那“校车”违规越线逆行驾驶是属于可控可改的的因素，其它的，只能让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只盼望着深山出太阳，只盼着党的光辉早日照耀到这些贫困的角落才有可能改变了。

 学校里一会儿批林批孔，虽然到现在还不完全明白“克己复礼”是什么意思，但“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的革命歌曲唱得很溜；一会儿要“开门办学”，上课到田间去；一会儿要学习“黄帅”的反潮流精神，其实潮流是什么，完全也不清楚，怎么反也不知道。 老师布置下来，让我们向黄帅学习反潮流，让大家写大字报，批评校领导，批评老师，反正就是以前管着我们的，都可以批。 

高年级的学生胆子大，用毛笔写的大标语贴到学校厨房外面的墙上：“发水师傅不发水!”原来厨房里有位师傅名字叫发水，可是我们学生没有水喝，而发水师傅长得胖胖凶凶的，估价平时调皮的男生也不敢对他提意见；可我从来也没有觉得在学校里还需要喝水，反正中午都回家吃饭，我从来也不去厨房。也许有人去喝水没喝上？现在反潮流，就反一反发水师傅了。

 我们低年级的没有动静，我们低年级的学生还都很驯服，家里父母总是叮嘱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现在老师让我们反潮流，我们不知道怎么反？反潮流就是要反老师；可反老师就是不听老师的话，如果听老师的话就要反潮流，就有反老师……简直让我们无所适从。 

反潮流是个大运动，大家不积极参加这革命运动可不行。老师不把这反潮流的运动发动起来，那可不要交代。于是老师教我们怎么反潮流。老师让我们写大字报，我们低年级的，大字还写不好，就降低要求，写小字报。写什么呢？老师说就是写老师不好的地方，批评老师。 

我们的班主任是位个子高高的漂亮的女老师，歌还唱得很好。她利于早自习时间，教我们班识简谱，给我以后学唱歌发挥很多的作用，我的音乐启蒙就是从她那里开始的。她对我们女生很好，简直说不出她有啥不好的，可不写又不行，老师布置下来的任务，我们这些好学生必须完成。我们女生私下讨论，冥思苦想，终于凑出了几条：她批评我们有“骄娇”二气，去小农场劳动的时候怕苦怕累；她爱打扮，是学校里最爱打扮的老师，有资产阶级小姐作风……现在就记得这么两点。 

我们将这批判稿抄在一张大一点的纸上，贴到我们班级外面的墙上，算是反过潮流了。 发水师傅是否给学生发水了，我也没记忆了；我们的老师还真的驻足认真看了我们的小字报，依然给我们上课，我作为主笔之一，特别尴尬，好几节课都不怎么好意思抬头看她。她依然给我们上课，其它什么也没有变化。 

现在想想，我们这些孩子就是一群驯服的羊，以我们的年龄与知识，根本不知道大人们在玩什么游戏。但是，这中央的羊鞭，居然通过一层又一层的执行的手，抽在我们身上，将我们乖乖地往他们想让我们走的方向驱赶而没有任何阻力。这是一种多么有效的社会制度的结构啊!

 这反潮流的运动，对于我们来说，是无伤大雅的小闹剧，但其它的运动对于中国来说，就没有那么幽默了。比如大炼钢铁的荒唐，大跃进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亩产千斤万斤的天方夜谭，居然能在整个中国执行起来，是什么让这个社会形成这样一个特别有效的结构，让最上面的一个人的一个念想，能够象电一样畅通无阻地传递到最尾端的象我们这样的小屁孩身上？每一个让这电流畅通无阻通过的人，都是良好的导体；当源头传来的是“好电流”时，起着积极的作用；当源头传来的是“坏电流”时，这良好的不问是非的良好导体就是恶魔的帮凶。 

每个人如何才能活得明白，才能做个有是非辨别能力的导体？如果每个人对于通过自己的“电流”都做是非辨别，止恶扬善，拍拍自己的脑袋三思而行，那这么多天方夜谭般的恶梦是非就不会这么频频出现？ 

2011。11。6

细细缕一遍小悦悦的悲剧，定下心来想想，心很凉，很悲观，很绝望，小悦悦的悲剧似乎短时间内无法完全避免。

首先，小悦悦的父母为什么没有看管好孩子？小悦悦离开父母的视线这么长时间，为什么都没有人发现并在意？

我自己是到美国以后才知道幼儿是不能独处的，如果监护人不看管好孩子，是犯法，弄不好居然是要坐牢的。

回想自己的童年，我妈妈和很多中国父母一样，将年幼的的孩子单独留在家里，自己去上班挣钱，养家糊口。在那个年代的中国，年幼的孩子不单独在家，有专人看护，是大多数人不能奢望的奢侈。那时候的中国贫穷，别说孩子得有人专门看护了，不少年级小小的，都要放牛羊、割猪草、捡煤渣了。回想起来，还后怕，自己能这么全须全尾地活下来，真是幸运。

也许习惯成自然，现在中国的孩子，尽管比我们这一代宝贝多了，大多数还是独生子女，可他们的安危却完全不能保障。曾经，脖子上挂个门钥匙的孩子，还是城市的一道风景线。绝对不能让孩子单独而处的观念还远远没有根深蒂固地建立起来，孩子的父母、爷爷奶奶、甚至幼儿园的专业人员，都非常轻率地让年幼的孩子单独相处与行动，悲剧不断传出；有妈妈外出，将孩子反锁在家里，结果妈妈被警察抓了放不回来，孩子被活活饿死的；有爷爷外出，孩子在高楼的房间，爬出窗子摔死的；有幼儿园老师提前放孩子回家，不通知家长，孩子在回家的路途中摔进水沟活活冻死的；有小小的孩子自己上学，穿过马路被来往车辆撞死的，有年幼的孩子离开大人的视线玩耍，被陌生人抱走的……

这么多的悲剧，不断地在中国大地发生，是不是也该立法了，规定年幼的孩子必须有人看管，不能独处？如果立法有困难，还有很多贫困的人家，无法做到这一点，那孩子的父母和其他监护人，是不是也该有点常识，看紧自己的孩子？让孩子安全度过人生最脆弱的头几年？

第二个不幸，小悦悦遇到那撞她的第一个司机。

平心而论，交通事故天天发生，那个司机肯定不是故意的。但是，撞倒了小悦悦，他显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他停了一下，没有选择下来看看，是否撞到了人，却选择开车逃逸。这个司机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撞人而逃，甚至撞伤人再碾死人或索性杀死人的事件，在中国一再发生，最触目惊心的当然要数药家薪了。

怎样解决这个问题？怎样让司机撞了人，能够停下来，解救伤员，而不是索性再将人撞死，并逃逸？

一个又一个残酷的案例表明，让所有司机良心发现，做正确的事，是不现实的。中国的现实是，撞死人，有一个有限的赔偿数额，从以前的几万到现在的几十万，无论如何，还是有限的；但撞伤了人，巨额的医疗费用，还有可能的以后一辈子的抚养费，是个无底洞，如果不是很富有的人或者很坚强的人，任谁，想想从此一辈子要背上这样一个大包袱，就会不寒而栗。尤其是不富裕的人，他们一年就只能挣有限的钱，勉强养活家人，还要培养孩子，是选择良心，还是选择狠心，这么多的案例已经给了我们答案。

这些案例的后面，都有个钱的魔鬼的身影，在中国当今“居不易”的大背景上舞动。如果在美国，有个人破产法，穷人才不怕打官司呢，打输了，啥也不用赔；而中国，只有最富裕的人才有安全感；如果你是中产阶级，一场车祸下来，你辛苦积累下来的财富，就轻而易举地地消失了，有多少人会不心疼？如果你穷，赔不起，那就很可能妻离子散；如果你赔不起，并没有其他社会机构能够帮你负担起来，对方很可能不断上门纠缠，无法过正常的日子。

那么大家为什么不买车保险呢？

其实最简单的答案应该是大家买足够的车辆保险啊。也许事情也不那么简单。我没有调查，纯粹猜测：中国人买得起车，很多人却不请愿化钱买足够的保险，总觉得这保险是丢进水里的钱，能省就省。尤其是那些小公司小业主，经营费用高，都想方设法地省钱，买保险总是不那么爽快。而且保险公司未必那么有信用，理赔时候是否痛快，不得而知，希望了解国内保险业务的人来补充。要不然，我实在不理解，国内的人出了交通事故，首先想到的是逃跑，或在是下车理论，而不是等交通警察写报告，互相交换保险信息，然后走人了事。也许是不信任交通警察会公平地写报告？

如果中国的法律让撞死人比撞伤人的成本还要低很多的话，很悲观地说，这样的悲剧还会有很多很多等着发生。

要等到中国将车辆保险这一摊子事做好，让发生交通事故的人，下车不吵架不打架，相互交换保险信息，然后走人，要等多少年？

小悦悦最不幸的是，生活在佛山那么一个人与人之间没有关爱的社区，遇到18个冷漠的人类，那基本上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如果小悦悦被第一辆车子撞倒，看见她的第一个人就停下来，招呼周围的人，将路拦着，打电话找警察救护，那她生还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是，在那样一条巷道，并非是荒郊野岭，两边是做生意的店铺，走过去的人居然都那么淡定。人，要怎样“修炼”，才能修炼到这样一种淡定的程度？而且要怎样修炼，才能让18个人同时达到这样淡定的程度？这样不容易到达的目标居然在这个社区做到人，真让人叹为观止。这些人，居然连中国人传统的好看热闹的秉性都没有了，居然没有人停下围观，没有人停下议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到底是什么，会形成这样的冰冻三尺的寒冷局面？

记得我小时候，生活并不富裕，但大家生活在一个社区里，街坊邻居有来有往；天下雨了，在家的老人，会将大家晾晒在外面的衣服全都收回来；有些老人家里没有劳力的，我们小孩子给家里挑水，家人也会让我们给那些老人也挑一担水；哪个孩子调皮在外闯了祸，被家人打得太厉害，邻居都会围上来劝架；过年过节，大家都会相互帮忙办年货，做糕点，谁家先做了糕点粽子，都会给邻居送去尝尝。

回想起来，那是一段非常温馨的回忆。那时，大家住得近，大家都没有什么隐私，窜门不需要打电话先约，孩子们很多玩伴，记忆中的童年很快乐。城市的楼房，隔绝了人们的交往，很多人居住上下楼，大家到了家里把门一关，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很少来往。而佛山这小悦悦出事的地方，据说大多是外来人员，平时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互相之间根本就很少来往，人与人之间的互动给割断了，外面的世界太大，自己也管不了，就只管自己的一个空间。大家都把触角收起来，自己不去管别人的事，别人也不来管自己。

以前的中国，人口流动少，城市里的有工厂，农村里的住在一个村子，别的不好，但有个类似社区的感觉，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打归打，斗归斗，这样的冷漠反倒没有。现在的中国，人口流动大，外地人到陌生的地方落下脚来，没有社区可以归属，而中国宗教又不普遍，平时他们这些人如果没有办法加入一个社交圈，大家老死不相往来，久而久之，人心就封上了，对周围的人与事就变得漠不关心，日益冷漠了。

怎样让生活在周围的人有个交往的社区，有个归属感？也许，引入宗教是个好办法？

就算这些走过的路人停下来了，他们不冷漠，但他们内心很挣扎，因为他们在犹豫是救还是不救？南京的“彭宇”案，天津的“许云鹤”案，给好人投下巨大的阴影，让救人成了一个要三思而行的艰难选择。以中国人现在的收入，做个好人，可能要赔上几万到几十万的数目，这是个巨大的秤砣，会压下很多善心人行善之手。如果说，南京的“彭宇”案，天津的“许云鹤”案给了全中国人很方便的见死不救的借口，为什么不将这个借口去掉，将南京的“彭宇”案，天津的“许云鹤”案公开重审，或公布内情，让中国人再也找不到不能行善的借口？

这样的事只有政府能做了。政府有没有能力和决心解决这个问题？现在政府在讨论是否要立“见死不救”之法，我觉得很可笑，政府为何总是将这样的问题推给社会大众去解决？为何自己不作为？为何不将南京的“彭宇”案的内情公布与众？法律应该是扬善惩恶，规范社会往文明的方向前进，而不是相反。中国的司法人员，该好好思量思量，自己在为中国社会向善还是向恶的方向作了贡献？

但是，即使“彭宇”案的内情公布与众了，还是会有很多人依然会按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信念行事的，因为，还是有很多人，会诬陷救自己的人，也许是他们老弱病残，到了医院，无钱医治，心一横，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当救命稻草抓住，因为没有钱，他(她)照样无法得到救助。这样的人哪，要摸摸自己的良心，不要将世间所有的好人都给拖下水。

中国的社会准备好了吗？没有钱的人被送到医院会得到医治吗？中国政府准备好这笔钱买单了吗？如果还没有的话，真的无法对那些“见死不救”不救的人做过多的指责的。中国的医院不是天天在做着“见死不救”的事吗？如果中国政府真的要立“见死不救”法，估计医院第一个反对，你们信吗？

因此，这小悦悦即使被那18个路人送到医院，也许，她同样可能躺在医院等这钱到位后，才能被送到手术台。也许，她会在这等待中离去。

但是，就算中国政府一咬牙，说，中国医院不能见死不救，任谁被送到医院，不论是谁，必须抢救，可是，我都觉得这样的好事过不了多久，医院就会受不了。我揣测，很多人因此会从医院一出来，就拍拍屁股走人。中国人，准备好了吗？能够不赖帐吗？

小悦悦留下的难题，一时半会而是没有好解的，不知道要再等多少年，才能有解？

首先该是被灌输的吧？

无论人生在东方还是西方，人刚生下来，就像是一台崭新的电脑，有很多空白的内存，有个简单的处理器，还有接收外来信号的接口──眼鼻口耳等等；每个人这样的电脑一生下来就不同，有些人脑容量大、记忆力好；有的人眼睛象扫描机、看过的书过目不忘，有些人脑子灵活、处理器速度快，这些差异，对以后产出“正确思想”有着巨大的影响。

人刚生下来，接触周围的环境，不断地将周围得到的信息收入内存，这时候的内存犹如海绵吸水，脑子还没有太多的思辩能力，吸进去的统统变成自己的思想墙基的砖块。比如人生在西方基督徒的家庭，自然而然地成了基督徒，长大后会质疑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的，远比出生于没有宗教信仰传统的家庭的人少；生在阿拉伯世界的，也十有八九是伊斯兰教徒了；生在回民的家庭，估计从小不吃猪肉；生在现在中国大陆，基本就是无神论者了。这样的出生环境最开始就形成一个个壁垒，人的思想要越过这个壁垒去接受其它壁垒里面的“正确思想”，都要有一定能量的积累才能成功逾越。

孩子刚出生，掉在什么环境里，周围的人向他灌输什么，基本他就接收下来，这时候，自己没有思辩能力，所以孩子最初的思想，是他直接接触的外界灌输的。而这时的孩子，一张白纸，最初抹上的色彩，都将留下深深的痕迹。而灌输的观念，像种子洒落土地，很快就长出深根，以后想改变可不那么容易。

这个时候，基本上父母的思想直接灌输给孩子了。父母的言传身教，学校里老师的教诲，在社会上接触的行为准则，都象种子一样，落地生根，长出孩子思想最初的枝干；这个时候的孩子，依然以直接接收外界输入的“定理”为主。

比如我自己出生的年代，小学一年级语文头三篇课文是：毛主席万岁! 中国共产党万岁!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过年看见邻居家门口，贴着的对联，字全认得了：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这样的陈述句、这样的感叹句浓墨涂抹在白纸一样的脑海里，形成条件反射。毛主席、共产党，是团在一起的，它就是个概念，其实党是什么东西，是圆的、还是方的，是能吃的、还是能喝的，都不知道；看不见，摸不着，跟上帝差不多，不需要理解，不需要知道；这样的陈述句、这样的感叹句，就是“公理”，不需要证明，不需要质疑，它就是正确的。

同样，如果我出生在西方的基督徒家里，从小就知道，世界上的万物是上帝创造的，人生来就有罪，耶稣基督为了给人类赎罪，自己被钉在十字架上了；这就是真理，我估计我也从不会对样的真理产生任何怀疑。

上学了，认字了，读书了，输入脑子里的知识与信息开始多了起来。可是，我们的脑子因为内存的知识信息很少，还不足以用内存的知识对新输入的信息加以甄别，基本也就是先接收了再说。比如，我小时候读的第一批小说，《沸腾的群山》、《敌后武工队》、《野火春风斗古城》、《高玉宝》、《大刀记》、《苦菜花》、《战斗的青春》、《山东民兵抗日故事》，《艳阳天》等等，我对于自己没有经历过的时代全靠读书来获取，整天滚在这些书堆里，象海绵一样基本上只染上这一种颜色。

我所读过的书让我的思想茂盛起来，但是，如果能读到的书只限于这个种类，读得越多，也许吸收的错误思想越多。比如，刘文彩的故事，泥塑收租院的故事，白毛女的故事，这样编造出来的故事，文学成就很高──让多少人为之流泪、愤怒──却是假的，如果我到死都不知道这些故事是假的，那我的思想不就永远停留在原来那个状态上了吗？如果只有一种书可读，那读得越多，也许离真理越远，书并非读得越多越好。

再有，所见未必是实。比如，《西行漫记》的作者，还有那些个到延安的人，毛主席粗茶淡饭宴请他们，唯一的荤菜，那只著名的鸡是邻居老大娘送的，果真如此吗？后来听说，毛主席在延安的时候，是每日一鸡的，那么，这只“邻居老大娘送的鸡”就要打个问号了。

当知识与信息积累得够多，而新输入的信息与原来存储的有矛盾有冲突时，人的信息处理器开始运作起来，这是的思想加入的有限的思考，开始产出通过自己思考的思想，开始有点意思了；懒惰的人，能够让这些矛盾的信息直接放在内存里，不去管它，依然依照惯性生活；脑子闲不住的人，总想把这些有冲突的信息处理明白，为了整明白，又不停地收集更多的信息，这样让正确思想的产生走向正反馈；可结果并非是最好的，当谁都认为自己拥护最正确的思想的时候，爱思考的伽里略被烧死了。

井底之蛙，正确地相信天只有井口那么大。不跳出来这个井，它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井居然不是全部的世界。不出国，都不知道，原来党并非只有一个共产党；象美国吧，他们没有共产党，大家活得也好好的；原来生活在中国，一切思想被中国这个界限圈住，看上去很是正确；出了中国，视野越过中国这个界限，原来在中国的一套“正确思想”，才得到了冲击；比如在中国，坚信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出了中国，发现很多人包括台湾的中国人，居然并不这么认为；而且台湾头一次总统开放大选，居然台独的民主党的陈水扁被台湾人选上了台；那个时候我和共产党一样，完全无法理解台湾人；还有，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中国人那么多，计划生育当然是正确的，可这里那么多人说这是谋杀。

一个人所拥有的知识与信息，编织出头顶上的一张玻璃罩，人的思想很难越过这张有限大的玻璃罩，产出需要更多知识与信息才能得出的正确思想。比如，从没有见过光明的人，也许想象不出五彩缤纷的颜色；耳聋的人，也许无法理解音乐的美妙；古代的人，不知道电是什么东西，小时候的我，认为别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美国的黑小孩等着我们去救他，蒋匪是坏人，美国是坏蛋；有人跟我说他姓蒋，我脱口而出：哦，是蒋介石的蒋，那位先生抗议地纠正：是蒋总统的蒋。看看，儿时被灌溉的痕迹似乎会跟随一生。

当头顶上这玻璃罩越来越大，边界越来越阔，笼罩的知识与信息越来越多时，思想就会越来越茂盛，新的知识与信息经过脑子的加工思考，才会不断更正原来的思想，让思想变得越来越正确。

如何将这头顶上这玻璃罩越做越大呢？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老祖宗的指示依然正确。挑出井底，跳出壁垒，和世界上不同民族的人交流，和我们的思想向去甚远的人沟通；也许是很关键的。而当今的互联网是最方便的信息库，看来网络技术的进步是推动人们掌握正确的思想的最大功臣。而封锁互联网，也可以推论，是阻扰人们掌握正确的思想的祸首。
而一个思想是否正确，也是随这时间环境而变的。比如“解放前”，男人可以娶三妻六妾，后来毛主席的时代，男女平等，连娼妓都全部消灭了；现在的大陆，包二奶盛行，男人赴宴都时新带情人，那么哪个思想是正确的？人的价值取向，在每个人心中都是正确的吧；正如“高尚是高尚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的通行证”，高尚者认定一套价值观，卑鄙者也有他的价值观。社会上流行的价值观，估计就是当时社会的“正确思想”，比如在在美国，有人认为流产就是谋杀，有人认为这是女人自己的选择；哪个是正确的思想：比如在中国，如果人的享乐是天经地义的正确思想，那么吃喝玩乐包二奶，就是这正确思想指导下的行动；有的人觉得自己过好了，要多帮助别人，所以就好施舍；有人觉得自己有钱自己享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就无所谓了.

老毛觉得中国的强大比中国人个人的幸福重要，所以他饿死中国人也要搞原子弹；林彪觉得统一的中国比长春的老百姓的性命重要，所以才能制订出长春围城的战术；这些思想，对人每个个人来说，都是他们认为正确的，可别人不这么认为。

同样的信息输入，因每句人的“电脑处理器”的天生不同，或者是后天发展出的不同，会输出完全不同的思想。辩论的时候，有时候感觉“鸡对鸭讲”，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骂人脑残并没有用，每个人的拥有的信息不同，就是拥有相同的信息，那大脑的构造不同，也说输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而事事都拎得清的人，也会有让人大跌眼镜的思想；比如那江岩声先生，很多文章让人读得频频点头，突然冒出个“药家薪”是音乐天才所以不能杀的高论；解滨，目光很尖锐的，却高赞林彪“英魂”，不是他们的思想有问题，就是我的思想有问题。到底谁的思想是正确的呢？
如果真要认真起来，每个陈述句和感叹句，都拷问一番，真的吗？对于习以为常的陈述，经过这么一拷问，没准惊人的发现就出来了呢。比如，“太阳从东方升起”。真的吗？伽里略一问，发现地球在升起，太阳并没有动；再比如，“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这不用说，已经被历史否定了；再比如，“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现在小学生都知道那是疯话，可当年全中国多少亿人居然都相信这是正确的；再比如身边的例子，来推销投资的假设“股市投资回报8%”，卖房子的说“房价不会掉”……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

想想有多少我们认为是天经地义的正确思想，到底真的是正确的？如果我们常常驻足而思，而不是人云亦云，那这世上的荒唐事是不是会被我们减少一些呢？

2011.10.8

现在的电视社会新闻，很多就是直接看摄像视频，主播在录像视频上圈圈点点：你看，这是小偷，你看他这样用包挡着别人的视线……你看钱包被偷走了……

有了这么多实时监控摄像，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小商店的摄像头，将进店偷东西的男女、到钱柜抢钱的全部过程记录下来，东西和钱当时是被偷了，可警察破案就容易多了。不过，我想，如果进一步提高摄像机的作用，何不直接将实时录像用大屏幕展现在商店外面，让小偷一看屏幕就感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边偷东西得手，那边手铐就上身，还是知难而退吧？

交通路口的摄像发挥了很大作用，尤其是在中国这个众人仍以不遵守交通规则为荣的国家，大家车子的保险又买得不够，出了交通事故，首先做的，竟是下车理论。有后台的，抬出“李刚”；身强力壮的，亮出铁拳；一不做二不休的，挥起“八刀”；胆小怕事的，溜之大吉；弱势人群，索性诬陷好人。这样一个丛林世界，还真得拜托铁面无私的摄像头，为公正撑腰。

这些摄像头，让人们近距离见识到专门在公车上行窃的扒手的高超的技艺；在商店里偷店家商品的团队的完美的合作；在小巷僻静出袭击女生的萎缩男的超群计谋；在银行ATM钱抢钱的歹徒为钱而疯狂的残忍。

摄像头多了，警察办案该容易多了吧？冤假错案该少了吧？很遗憾的是，这些摄像镜头有时候不可靠，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比如“钱云会”那会儿，摄像机就刚好不工作了，还有其它的关键时候，摄像头刚好有死角，这样的事多了，大家也及其困惑。

美国的摄像头好象少很多，最多的是交通路口拍车子闯红绿灯的，为此，我自己就给国库交了不少银子。摄像头比警察公平，警察男的居多，看见漂亮的女孩多会放一马，让违规闯红灯的男士很不平；现在让“色”盲的摄像头当警察，谁闯了红灯都要被记上一笔，男生女生心服口服；人是需要管制的动物，被记一次，就会约束自己一段时间。这个管制来自法律，对谁都公平。为了别人及自己的安全，对于这样的摄像头管治，我并无怨言，反倒觉得是好事。

但是，当你生活在摄像头的包围之中时，行为就要非常非常检点，不然不雅之照流到网上，全国人都看见了。好象贪官也及其痛恨摄像头，因摄像头而被暴露上不了台面的行踪而丢官的，也多了起来。反正，现在在任何地方，一定要切记，看似四周无人，实则摄像头悄悄地监视这你。

您说，这摄像头是多点好，还是少点好？

2011。9。23

累了一天，晚上睡觉前看这大众娱乐节目《男生女生向前冲》，特别放松。这是一套很不错的节目。节目在水上公园进行，分男生女生两组，各自有一套“冲关”的赛道，有七八个“关”卡，如果四分钟内跑完赛道，可以获得奖品空调一部。这关卡，还真不容易冲，一般一个多小时下来，只有一两个至多三四个人冲关成功，男生女生是不同的赛道，尤其男生的赛道比女生的难很多，只有其中的“忐忑楼梯” 和最后的拉绳子往上攀爬两个关卡是相同的。男生冲关成功的很少。

“忐忑楼梯”是比较难的一关，闯关的人要过七块楼梯，每个楼梯不停地上下“忐忑”，而且还有水柱不停地冲刷，楼梯又抖又滑，还在高处；男生的赛道，还有好几个关卡非常有难度，其中一个大木柱像风车一样转，人要很快地从空隙间钻过去，难度非常大，大多数人都被大木柱给打下来了，我都替节目组担心，他们就不怕出事，人被打伤了，告他们吗？

几天前，看见一个“追风少年”，长得特别像韩寒，真漂亮，想风一样吹过，只用了一分十秒种冲关成功，将原来男生道记录提高近30秒（可能有出入，凭记忆），哇，要漂亮，特别让人回味；但是，这样的追风少年简直是太罕见了，闯关成功的还是少数，绝大多数人，都信心满满势在必得，却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掉进水里，让我们哈哈大笑，特别是我女儿，每次都问我“那个掉进水里的节目开始了吗？”

来闯关的男生女生来子社会各个阶层，大多阳光健康，能感受到现代中国青年的风貌，而且大家能在大众面前“出丑”也不怕，大家失败了也哈哈大笑，感觉中国人现在活得开心多了。

今天，男生又不顺利，他们的关卡太难了，他们一个也没有成功的；而女生有一个成功，两个几乎成功，但最后体力不支，在最后一关，手拉绳索在水道往高处终点攀登时，超时了。

节目组让男生组的女主持人余声去闯关，如果成功，那一分算在男生组上。

余声，这个什么选美的优胜者，开始闯关，开始几关都没悬念，到了男女生都惧怕的忐忑楼梯，我们突然发现，这应该越来越抖的楼梯，都不忐忑了，慢慢地，一点也不剧烈颤抖了；而到了最后一关，余声和其他两位女生一样，也是体力不支，倒下站不起来，眼看四分钟就要到了，我们也提心吊胆，为之惋惜，突然，奇迹出现了，我们发现余声被终点上面的节目主持人给硬拉上去了！我们一家三口面面相觑，啊！有这样比赛的啊？

余声在上面泣不成声，激动的，她自己应该明白自己是怎么“成功”的，但她还是非常激动；今天是她的二十四岁生日，大家都不忍心她失败吧，反正作弊也要让她成功；是大家的一片好意？就这么在电视观众面前，在公园现场观众面前，明目张胆地作假啊！

后来又来个女主持人，也来闯关；一点悬念都没有了，忐忑楼梯索性就不颤抖了，可惜，她的素质太差，就是作弊，她也无法成功，那真的怨不了有心关照她的人了，帮不上忙啊！

唉，这就是中国的文化吧，没有办法完全不作假。

网络上有这么一段：

“坐监真的好痛苦，与世隔绝，见不到自己的亲人……”原佛山市顺德区伦教镇副
镇长兼三洲办事处党支部书记郭锐燎，因为贪污罪、挪用公款罪、受贿罪判处有期
徒刑17年，他为此哭瞎了眼睛，写下了让人心酸的忏悔书。昨天上午，在佛山市检
察院主办的“职务犯罪预防巡展系列活动”的启动活动中，多封“忏悔书”和“家
书”首次公之于众。

好可怜啊，让人生出无限同情来。

牛顿告诉我们地心有引力，所以苹果从树上往地上掉；我觉得人性也有堕落的万有
引力。人，无时无刻不被这堕落的万有引力拉着；人堕落起来很快很容易很轻松，
挣脱这堕落的旋涡吸引力保持廉洁正直却很有难度，需要很大的能量。人没有堕落，
是因为没有堕落的条件与机会。有堕落的条件与机会而没有堕落的，那就是圣人，
那是凤毛麟角的，没有普遍的意义。

中国贪官多，其实其它国家贪官也不少。这人的贪欲，是生物为了保存自己存活编
进基因里的。贪，是天性，是正常的自然的。小孩子还不懂得掩饰的时候，抱着自
己的玩具坚决地宣誓“这是我的!”，贪不贪？大人去吃自助餐，有的人恨不得头天
晚上就不吃饭，到了餐馆，挑最贵的东西吃，盘子堆得象小山，贪不贪？去麦当劳
吃饭，免费的餐巾纸一抓一厚迭，贪不贪？

还有人买房地产，一栋接着一栋地买，贪不贪？也是贪的。银行存了钱了，老想着
怎么投资，赚更多的钱，贪不贪？有人为了一张免费的机票，也参加政府赞助的各
种团，参加活动，贪不贪？

减过肥的人都知道，减肥容易保持难；因为减肥的时候，老是吃得不那么饱，身体
得到一个警告，饭源好象出了问题，于是就处心积虑地要多囤积点养分以备不测，
结果如果不控制的话，人的饭量反而比没有经过减肥的增加了；结果越吃越多，反
弹回去又更肥了。

出生贫寒家境，并不是贪腐的免疫力。相反，正因为以前穷怕了，才更有多囤积的
欲望，比如陈水扁，出生贫寒，又有才华与理想，为了理想不怕坐牢，和当年的共
产党人是一样的，结果等到能贪的时候，就放开手脚大贪特贪，幸好台湾的制度比
较先进一些，没有制止陈水扁一家人的贪，却能够将贪的人送到监狱这个好去处。

中国的官，好比天天在无人看管的糖果店里游逛的小孩子，很少有人能管住自己，
不拿糖吃。好象不止一个栽倒的贪官高喊冤枉了，为什么没有人能够管住他们让他
们贪不成？你看看，贪官贪了结果被抓，是谁的责任？是谁的工作没有做好?要管住
中国的官让他们不贪，只知道骂贪官是毫无用处的，要在糖果店安放无数摄像头，
将偷糖果的过程全部摄下，公布于众才有用。如果人家不让你安装摄像头，那就要
天天吵，天天闹，直到摄像头安装起来才罢休。

人，说到底还是喜欢低级趣味的动物，吃、喝、嫖、赌、贪吧，谁能抵御？怎样抵
御？

我提出的理论是，该是谁吃亏，谁负责抵御。

比如说吃喝吧。适度吃喝有利于健康，过度吃喝，人长胖了，毛病多了，受损害的
是吃喝的那个人。这同一个人，即使甲方又是乙方。甲方为了口腹之快欲，就总想
找好东西吃喝；乙方为了身体健康苗条长寿，就要抵制无节制的吃喝。戒无节制的
吃喝之人，就是吃喝本人；当然，还有爱这人的父母啊，妻子丈夫啊，也分担这个
戒吃喝的责任。

再说嫖，也即色欲吧，假设男人贪色欲，那受到损伤的是谁？当然是妻子孩子啦，
那么谁最有动力帮助男人戒色欲？当然是妻子孩子啦。做妻子的，千万要记住成龙
的名言，”男人的错误”是普遍现象，这方面的案例成千上万，对于此话题的讨论早
已经高过天花板那么厚啦，如何应对在此略去。

说起毒，这个政府也很感兴趣，很积极地帮助戒毒，为啥呀？因为毒品让社会公民
的质量下降，工作效率下降，政府的成本增高，所以政府 很积极地要戒毒。那林则
徐销烟，基本上是这么回事。吸毒的人，本人是吸毒的受害者，照理他们自己也是
戒毒的抵御者；可人的意志有强有弱；意志强的人，可以自己戒毒；而意志弱的人，
就要靠外力强制戒毒了。政府、吸毒者的亲人，是毒品吸毒者的受害者，都是戒毒
的主力。

还有赌吧，它该是个恶习；可是很多地方政府却办起来了大赌场，搞赌的经济，象
澳门啊，拉斯维加斯啊，就靠赌场经济。可有的地方呢，又宣布赌钱是犯法的，公
安局靠罚款也能赚不少钱。所以说啊，政府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这一赌字就如同试
金石，立马让政府贪的嘴脸现出原形。那么戒赌靠谁呀？看过《活着》没有？当然
也要靠深受赌徒之害的家人啦。实在戒不了怎么办？那就离婚散伙吧。

绕了半天，回到本题，那么戒贪呢？该怎么戒？这真是个难题。人之贪欲是那无穷
大，永远没法到达的。如果世界上财富够多，那人人都可以贪；可惜世上的财富总
量是一定的，一个人贪多了，其它人得到的就少了。我们这里说的是用不正当手段
掠夺不应该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从古到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人们都在谈论贪腐，这是个顽疾，它象春天的野
草，只要有阳光有雨水，它就茂密地繁衍；可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到底怎样才能治贪戒贪，那按照我的理论，那要看贪官贪了，谁最受损失了。贪对
于贪的人，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害的，让贪的人去戒，那是缘木求鱼。贪官贪的资
源财富，本来是整个社会的。结果现在被贪官贪去一大快，其它没有权力贪的人就
分配不到这些资源了。所以，受损失的人要联手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管好这些本来
属于大家的资源与财富，不要让别人轻易掠夺了去。要让贪官自己戒贪，就象要一
个人抓起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一样，这是违反自然规律的。所有，别相信那些自己
反自己贪腐的机构，开玩笑啊。

没有权力贪的人必须承担起这个戒贪的任务，而且只有他们才有这个能力。所以，
贪官们，为了让你们免于进监狱的风险，还是开放监督机构，让别人监督你们的行
为吧。

可有人说了，人家不让你监督，怎么办？那有什么意外的？贪的人自然不要别人知
道，那被贪的人受损的人，当然要靠自己千方百计地监督别人的贪了。没有监督的
权力，就有千方百计地，不屈不挠地争取这个权力。世上没有救世主，一切都要靠
自己。

“人性是什么？人性并不都是TMD好东西，投降也是人性，背叛也是人性，苟且更是
人性。对人性这匹野马，自己拴着点好。”  ——摘自华夏论坛

对于人性这匹野马，自己是很难拴住的。谁有可能被这野马伤害到，谁才最有动力
去拴住这野马.

最早的救援是听说的，唐山大地震的时候，去救援的解放军，用手挖，没有任何基
本的自我救护的装备，连口罩都没有，去救人，结果手挖得血肉模糊，很多去救援
的人牺牲了；

后来的洪水大灾，解放军要求“人在大堤在”，一个个地跳进洪水里用自己的身躯
堵住溃烂的大堤，用自己年轻的生命为豆腐渣工程买单。

再后来的四川大地震，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救援部队，依然是赤手空拳，没有像样
的救援工具，但他们有时间，耐心地寻找一个个在废墟下可能还顽强活者的生命，
最后连“坚强猪”也被救出来了。

现在，铁路提速大跃进，救援也大跃进。请看：

“7月23日晚上20点34分，北京到福州的D301与杭州到福州的D3115发生追尾。凌晨
4点，中央电视台就说现场没有生命体征了，搜救已经在2点多结束；”

只用了六个小时啊! 我们伟大的中国救援就能信誓旦旦地宣布，死了，全死了，没
有活的了。命大的已经被救出来了，而残骸废墟里的人不是真的死了，就是被死了。
在一个好人都能被精神病的国度，让废墟下的可怜虫“被死”那有什么理由不服气
的？

问题是，高铁、动车会出事故，那“人体生命探测仪”就是绝对真理，就不会出差
错？才六个小时啊，常识告诉我们，车体空间这么大，很多人很有可能被压在哪个
角落动弹不得，又昏迷过去，发不出声音，那个权威的“人体生命探测仪”工作原
理是什么？有没有可能仪器出了问题不可靠？是不是山寨版的？你看，又一个女孩
被发现救，你这“人体生命探测仪”都是怎么工作的？

再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胡子眉毛一把抓，埋了了事，连人头都没有点清
呢，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事故救援的工作量并非无限大， 只限于可数的六节车厢脱轨四节掉下高架桥的
残骸里，上面的桥可以上去，下面的平地可以进车，桥的高度也就一节车厢那么高，
为什么不在现场搭建临时手脚架子让消费人员进入车厢搜寻，或者是让搜救犬进去
探测？为什么这么匆匆忙忙就宣布所有里面的人死亡？

而上个世纪，去救援的人员尚且只用手挖，不用铁器，怕伤着废墟下的生命，为何
这铁路事故救援上来就是挖掘机的铁爪子？是不是铁路是铁石心肠的部门？

中国救援，世界奇迹；中国救援，让国人浑身冰凉。

写李云迪的书我也看过，却完全没有郎朗自传那种让你放不下的感觉。郎朗的父亲可以说是走火入魔了，他的目标太明确了，他要郎朗出人头地;而要出人头地，郎朗必须不断地拿第一名;要拿第一名，郎朗必须无休止地练琴、练琴、练琴。

郎朗从小只想要第一名的观念，不知道是否全是他父亲灌输的，还是也有他性格里争强好胜的因素。他能够服从父亲的严厉管教，几岁的孩子，一天不停地弹琴近7个小时，天天如此,我觉得应该有他自身热爱音乐的天赋，不全是靠他父亲压出来的。他父亲逼他练琴,威胁地逼他去跳楼或者喝毒药去死,他恨他父亲，一直到他功成名就后，他才释怀。他最终没有在攀登第一名的艰辛路途中倒下，而是爬到了云端，如果他不后悔走过的这条路，那他潜意识里还是感谢他父亲的严厉与用心吧。

读郎朗的故事，感觉郎朗这对父子倒有传说中的“共产党员”那种钢的意志、铁的自律、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锲而不舍的精神，好吓人。这样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是所向披靡、无所畏惧、不顾及对别人的伤害的。现在他功成名就，应该是必然的。

只是，读他的书，可以推算，郎朗除了练琴，几乎没有时间去读书与思考。他们父子的价值观、人生观很明确，就是要当第一名，就是要扬名世界，就是要功成名就，别的东西都跟他没有关系，估计在他们父子眼里,任何和目标相协调的事，就是正确的；这样的价值观一旦确立，他们就有无穷的动力。任何妨碍达到这个目的的，就是错误的。

读了郎朗自传，就太能理解他投机取巧、希望八面玲珑的言行了，也就可以理解当有人让他为六四死难者献曲时，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事了。

如今的郎朗按字典上的定义，应该是成功人士.很高兴读了他的自传，我更加释怀，更不去逼自己的孩子拼命练琴了，郎朗的成功如果不是不可复制，那也是很难复制的。让一个孩子每天弹琴六七个小时，天天如此，连生病的时候也不放过，咱们庸才们也可心安理得地不去过这样的日子，还是让天才们去辛劳吧，咱们庸才们心平气和地享受着勤奋的天才们的服务，啊，这世界真是能者多劳啊，辛苦天才们了。

看看郎朗上小学时候的时刻表,能做到的请举手:

“早晨5点45分起床,练一小时琴.

7点整上学

12点回家吃午饭; 15分钟吃饭,45分钟练琴.

放学后练两小时琴,然后吃晚饭.

晚饭吃20分钟,这20分钟里我可以看动画片.

晚饭后练两小时琴.

然后写作业.”

没人举手? 他的成功很难复制,大家也就别费心复制啦.

我自然是同情派。光是张从五岁开始练体操，现在落得个

1米51的身高和断裂的跟腱，就值得人同情了。

老毛说过很多话，有一句我是认同的，“加强体育锻炼，增强人民体质”。这体育分两种，增强体质的是一种，竞技体育是一种。在我看来，竞技体育是一种职业选择，有些人以此为业，付出的是自己的身体，期望得到的回报是养活自己的报酬和名声。

中国的竞技体育现在依然是举国体制，国家出钱，雇用一批孩子，从小圈起来练。练出来了，运动员拿奖了，自然是雇主老板“国家”的功劳，所以运动员得奖要感谢雇主“国家”，“为国争光”的任务完成了。运动员没有得奖呢，雇主自然有些亏本，但这浪里淘金的活，这些是必须有的损耗。运动员如果没有油水可榨，自然要清理他们出去的，出笔钱发个遣散费，就两清了。中国人以前穷，这雇主只要管吃管住，就能招到很多孩子，被招进去的孩子都感觉很幸运，“不要钱，管吃管住管读书”，多美的事，还真要“感谢国家了”。

如果清退下来的运动员，无伤无损失，自己找份工作，也没多大怨言，就好比早工作了很多年，现在换个工作。但如果清退下来的运动员伤痕累累怎么办？以前中国人呆傻，从来不问个为什么，进去练体育估计也没有签合同，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责任与义务，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权力与保障，反正生是国家的人，死是国家的鬼，一切都交给国家了。

比如这张尚武就完全没有想到，他练体操练下来，身高停在

1米51不长了，这个身高该断成几级的残废？因为这个残废，他将失去多少就业机会，和多少婚娶机会？这可不是耸人听闻，是残酷的切切实实的事实。他是否可以向国家提起诉讼，要求赔偿？

再比如，他跟腱断裂，这样的伤残，该得到什么样的赔偿？至少，是否应该享受终身的免费医疗保险？

记得解放前穷人家将孩子卖到戏班子学艺的，合同上有一条意思是生了死了的，都是天命，和老板无关，自己负责。虽然不讲理，但人毕竟还白纸黑字立了字据的。那国家雇人的时候，都立过什么合同没有？

张尚武被送进体校学体操的时候才五岁。他的父母是贫穷的农民。送孩子学体操也不知道是否经过谨慎的考虑。搞体育本来就是个羊肠小道，尤其是高危险的体操。本来打赌也算压对宝了，张在

2001大学生运动会上拿了两块金牌，风头也很健，照片上他也称得上英俊潇洒，可谁能料到，就是登上这个顶峰，对于人生未来的保障依然是远远不够的。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病退了，拿了“买断”的几万元人民币，“国家”就和他把帐给结清了。可他，书没有读几年，虽然曾经挂靠大学以“大学生”的身份参加比赛拿了金牌，他实际的文化程度不知道有没有初中毕业；整个人从小到大都在体操房里长大，家庭也是没有什么文化的，现在他一下子走向社会，中国社会的歧视又那么赤裸裸，他除了体操，一无所长，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如果要抱怨，有一部分得抱怨自己还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前途只能掌管在自己手里，国家不是棵大树，你靠不了它。想明白了，拿奖了，台面上讲，是“为国争光”，心里要知道，为己争保障；那拿不了奖，也要明白，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去争的。

二十几年前的事，不去讲了，前车之鉴，可以给现在的人提个醒。这搞体育的独木桥，可比考大学的独木桥窄多了。而且这独木桥危险得很，伤身子。有项目好歹还能练身体，可这体操，将身材练这么矮，女孩子吧，还好一些，男孩子，练成这么个身材，将来媳妇都不好找了，工作也难找。尤其是将读书的事情都给耽误了。

人说投资要分散风险，鸡蛋不能全部压在一个篮子了，这对未来的规划尤其重要。这靠体操变富的，这几十年也就那么几个奥运冠军，连世界冠军都无法保障，别说富裕了，连碗安稳的饭碗都没有。

如果去读书呢？甚至去打工呢？投资回报比可高多了，尤其是风险小多了。

体育是一条给别的路走不通的人走的一条充满陷阱与危险的道路。除了少数真正当体育天才，很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心怀侥幸与打赌的心态选择走的路。所以，别听外面的宣传，自己的孩子的前途，要自己考虑自己把握自己负责，别被“为国争光”的宣传忽悠进去了。一个国家有光没光，不靠体育场上那点东西，那又不发亮，光什么光。

剧情讲的是一对年轻夫妇靠亲属移民美国，丈夫对陌生的环境与生活很不适应，独
自回到上海，心安理得地继续当他的助理研究员；妻子留在美国独自挣扎历尽艰辛，
事业有所成就：当上了某跨国公司的经理；感情上么：与有家室的公司总裁有了纠
葛。当妻子利用开会的机会绕道回国准备与丈夫离婚时，回忆起过去在出国前相爱
浪漫的日子，舍不得就此放弃，但又无法说服丈夫到美国与她一起奋斗努力，看丈
夫那甘于平庸、自得其乐的样子，那感觉真犹如鸡肘，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对夫妇还是有点典型的。现代的夫妇，从某些方面上看，有点象俩人组成的互助
组，如果俩个人的能力不匹配，绑在一起跑得没有别人快，看别人步调一致遥遥领先，
强的一方或许会生出被拖了后腿的怨气。如果是女方弱，还有被宽容的，毕竟女人
呆在家里不工作曾是天经地义的；如果是倒过来的情景，就是给你脸色看了，你有
什么话可讲的？

于是就有离婚的念头。当然过不下去的原因是各种各样的。中国人不自私，想到的
是下一代。如果有了孩子，那就很难下决心分开，除非有个尖锐的冲突，日子也许就
这么没滋没味地过下去。想啊，外面又没有人在等着和我结婚，现在好歹还算有个
家，着什么急啊。而真的认真起来想走出围城，重新排列组合，举目望去，人海茫
茫，可供考虑的掰着指头算算好像也没有几个。已经拿到绿卡、公民的男士或许可
放出豪言，回国找年轻十岁的女孩多的是，但是否心存顾虑：娶娇妻易，守娇妻难
呢？而身份问题解决了的女士十有八九是不漏底的：谁知道游来的鱼儿不是冲着那
条鱼饵来的？

年纪大了，戒心也跟着大了，而且变得小气了，怕吃亏了。如果我没孩子，他(她
)有孩子；如果我挣的比他(她)多；如果他(她)依靠我才能有身份；如果为了他(她
)我要换工作、离开我已经熟悉的地方……多亏啊！年纪大了，变得想索取的时候多，
想给予的时候少了；少年时，为什么就会糊里糊涂地爱上一个人，也不知道他是否
有钱途或前途，一切就那么简单：只要有你，到天涯海角都可以。现在呢？要了解
的东西太多了：是不是学理工的，是不是搞计算机的？对方是在什么情况下离婚的？
是谁的错？没结过婚？这么大年纪为什么没有结婚？肯定有毛病！有孩子，不好；
没孩子？是不是太自私，不爱孩子？

年纪大了，身心都已经疲倦，没有了年轻时对付死去活来的爱的精力。一见钟情、
震撼心灵的那种感觉多久没碰到了？即使碰到了，也少会让人辗转难眠、朝思暮想
了，更别提锲而不舍、不计收获只计耕耘地追求了。

离乎？不离？离了就能保证找到比现在这个好的吗？地球上有六十亿人，除了老幼
病残、地富反坏右，人数应该还剩不少，但一旦认真起来，那些人仿佛都不见了。瞧
瞧身边的这位，虽如鸡肘，食之无味，弃之仿佛也可惜。

1999。12。11。

想像不出。就这么静静长大。大学一考，考到千里之外的北京。十几岁的人，头一次出远门即北上两千里，老父亲唯恐爱女受委屈，忙不迭地与北京的叔叔联络，嘱我到京后即与叔叔接头。

然而，进了清华的深宅大院，想到从宿舍到清华南门３３１公共汽车站二十多分钟步行的痛苦，加上从未谋面的叔叔阿姨对我没有吸引力，尽管想家，也没有前去接头的愿望。叔叔一家倒十分热情，来信来电来人地邀我去玩。　终于一周六，揣着联络图及一颗唯恐掉进北京城这迷魂阵里出不来的心出发了。

倒了几回车，迷了几回路，走得精疲力尽，左转右转，终于摸到了门。怯怯得敲门。门开，是阿姨，面极善，随和热情。我被引进门，见房间深处一双黑亮的眼睛警惕地审视我。阿姨说：“这是我女儿，四岁，叫多多。”又对多多道：“多多，叫姐姐！”多多只睁着黑眼睛看我，并不叫。我尴尬地立着。我这一辈子，好像是第一次被冠以“姐姐”的帽子，感觉很陌生，如同普通士兵授了军衔，一时还没找到感觉。　“我？姐姐？！”　仿佛假冒了一样怪怪的。

阿姨说：“你跟多多玩吧，我去做饭。”我胆怯地靠过去。我从小未当过姐姐，不知道如何与小孩子交流沟通，对小孩有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他们象不定时的炸弹一样，说炸就炸，让人捉摸不定，不敢去亲近。而多多那对滴溜溜转的黑眼珠，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小家伙。她审视我良久，低头去画画。她在画小人。她说：“你画！”我说不会。“你画！”她坚持道。我只得画。“美术”与“体育”害得我的小学成绩单不能满堂红，至今对画画还深恶痛绝。我看看这小东西，正不屈不饶地瞪着我，只得画。勾了一个女孩的侧脸，从额头到鼻子到嘴巴到下巴，完毕，还挺漂亮的。

多多见我住手，催我：“画！”但我只敢到此为止，往下只会越画越难看。多多不高兴起来。不得已，我在女孩鼻梁侧添上眼睛，使得这女孩漂亮的程度立马降了三级。我画的女孩都是没有头发的，因为我画不好头发，头发一画，再漂亮的女孩就立刻变成丑八怪。我看看多多，心里对她说：“你不要逼我好不好？”可她说：“画！”我只好去画头发。等我画完，她看看画，再看看我，不吱声了。我心里很窝火，竟被一个四岁的孩子瞧不起。转身看见一架玩具钢琴，霹哩啪啦地弹一通，问多多：“我们来唱歌好不好？”多多不回答，阿姨从厨房里探出身，笑道：
“这孩子五音不全，不喜欢唱歌。”我暗叹一口气，看来输给一个小孩，连扳回的机会也没有了。

在阿姨家玩了一天，我觉得没趣，吃罢晚饭，我想赶回学校去。可多多却跳起来，岔开手脚，如一员虎将守在门口，双目圆睁，放开“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不许我走。我好生诧异，想：你对我并不友好，却为何不放我走呢？依然有些生分的叔叔阿姨一家的家庭气氛，惹得我更想家。我执意要走，多多立即对我横眉竖目，并拳打脚踢，放声大哭，哭声震天，一时间如同发生了八级地震。　叔叔阿姨是秀才遇见兵，见多多动了蛮功与武功，无人能近身，束手无策，只有向我求援，恳求我为了这屋子的安宁，明日再走。

我左右为难，但只得留下。一个人睡一间，想了一会儿家，想了一会不讲理的多多，迷糊而睡。凌晨我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哭闹惊醒，我在被窝里不敢动弹，突然，我的房门被冲开，多多在阿姨怀里手足乱舞，象急于挣脱猎人的兔子向我扑来。

阿姨身单力薄，多多在她的怀里乱蹬乱跳，她招架不住，气喘嘘嘘，求助而又为难地对我断断续续：“多多她怕你跑了，非要和你睡在一起，你可不可以让她……”话未了，多多已扎进我的被窝里，紧紧地抱着我，而我却还在云雾之中。哭声渐息，阿姨叹息　而去，我动也不敢动，如同怀里扎个刺（ｗｅｉ４），心里颇为平生第一次体验到的“我之存在对于他人之重要性”而困惑。

于是，我再也不敢提“回校”二字，多多把我看得象囚犯一样严密，还得让我陪她玩。我试着倒退到四岁与她交流，却如锈迹斑斑的刀子，用起来极不从心。我本来就不善言，在她的眼里，我一定是个木讷的语文老师，乏味得很。我不解的是，我既然如此乏味，多多却偏偏要囚禁我这乏味的人。

夜幕再次降临，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我用目光告诉阿姨，“我必须走了”，叔叔阿姨交换了一个眼色，抢在多多发功之前紧紧得抱住多多，让我快走。多多立刻哭声震天，面对这天翻地覆的景象，我犹豫不决，叔叔阿姨高声到：“别管我们，你快走！”在我听来是：“你赶快撤退，我来掩护”，万分英勇。我落荒而逃，

多多惊天动地的哭声伴了我一路，我不敢去想可怜的叔叔阿姨被多多那大闹天宫的情景。

从此，我再也不敢去阿姨家，怕捅了那个马蜂窝，不可收拾。然而，过了几个星期，阿姨频频催我这个救兵去解救他们，原来多多见我不去，已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从不愿麻烦别人的叔叔阿姨是不会开口的。我好生纳闷，不知为何多多单单看上了我，但我只得硬着头皮而去。

然而，多多见了我并不过份亲昵。她并不缠人，只是决不放我走。每次回校都要经过一番鏖战。回想起来，我依然心有余悸。最初，她以耍赖式的蛮力与武力与我们所有的秀才对抗；后来，随着她渐渐长大，她开始与我们斗智。她把我的书包，换下的鞋藏起来，让我走不成。最后她发现藏我的自行车钥匙最有效，没有它我一定走不了，而她又聪明绝顶诡计多端，李玉和藏密电码也没有她来的绝。那钥匙被她藏得无异与掉进海里一般。然后，她得意地看我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好得意，因为她把门大开着，我却乖乖得不走。我找找找找找哄哄哄哄哄求求求求求，直到绝望，她心情好时，才会饶了我。这个时候，我盼她快快长大，好歹可以跟她讲讲理。

有一回，我带她到玉渊潭儿童公园玩，说好玩一个小时就回去，我还有一大堆作业没做呢。可她玩疯了，在滑梯上玩个没完，我恳求她回去回去回去，她根本不理我，我想，如果一个人想讲道理，而另一个人根本不跟你讲，那有什么办法解决问题呢？我想是没有办法的。于是，我对她下了最后的通牒：我让你最后玩一圈，你再不走，我就一个人回去了。

她玩了一圈又玩上了，我真的站起来就走，边走心里边打鼓，万一她连这一招都不吃，我只得投降。谢天谢地，她终于跟上来了，只是理也不理我，撅着嘴，气鼓鼓地往前走。我好高兴，一辈子都感激她吃了我这最后一招，不然，只有宣布我与小孩打交道的彻底惨败。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多多越来越熟，也许是多多在悄悄地长大，她不再藏我的钥匙，她用我还陌生的垦求来挽留我，一遍一遍地在我耳边念经：“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我被她磨得心软软的，就和她讨价还价，是多呆五分钟还是多呆十分钟。天气好的时候，阿姨和她就边散步边送我到好远，说好下星期还来，才放我走。

渐渐地，我当姐姐也当出信心与经验来了（更可能是多多悄悄地长大了）。叔叔说，我是她最崇拜的人，阿姨说，　我的话她最听。我也成了她的作文《我最……　的人》的主角。阿姨做饭，我们一起打羽毛球；下雪天在别人车窗上大划“Ｓｎｏｗ　Ｗｈｉｔｅ”；她做功课，我帮她做花裙子。叔叔和阿姨总说，我是他们的大女儿，多多是他们的二女儿。也许我们俩有缘，性格脾气还真有不少相像的地方，连一些怪僻也相通。比如说，做功课之前，非要花上一两个小时收拾桌子
（在用计算机，工作前，总要先清理目录、文件　），头上要有根看不顺眼的翘头发，就一定要把它压下去，哪怕上学要迟到了……阿姨说她浪费时间，多多不要听，我什么也不说她，只是帮她快快收拾桌子，帮她整理头发，我理解她，因为我也有这个臭毛病。她画画画得好，唱歌却不太调得准调。常常第二天音乐课考试，临时找我抱佛脚，打电话把我叫去，帮她衣衣呀呀练到半夜。　原来，姐姐是派这个用场的呀！

伴着电视长大的她，　比我要热情开放得多。她常常跳过来，抱着我的脸乱啃，还经常用手指指着她自己的脸颊，嘴巴作态要ＫＩＳＳ。有一回她安安静静地没来闹我，我好奇地问阿姨，今天多多怎么这么乖呀！阿姨说她看你生病不舒服呢。

我记起在我昏昏然时，她还端来了水和药，悄悄地放在我的床前。她真的长大了。多多比我要敢闯得多，她学骑自行车，踩着我的　２６（　寸）男车，在大院里象一匹野马，专冲着人多的地方去，我在后面追着给她鸣锣开道，神经差点儿绷断，最后等她扎进了煤堆里才罢。

有一回，叔叔去开会，阿姨去出差，我去照顾多多。要做饭了，煤气炉不敢开。说来也许没人相信，第一次开煤气炉对于我们俩个来说，无异是点炸弹，后来还是多多勇敢，她人身子在橱房外面，把手伸进橱房，“啪啪”打着了煤气，我双手抱着她的腰，随时准备拉着她一起逃命。她也比我敢作敢为，阿姨和好的面，　让我们包馄饨吃，我们都不会（杆）皮儿，多多敢上手，横一下，竖一下，“十”字（杆）法，也把皮儿弄平了，我们吃上了馄饨。每天早上六点钟，叔叔打电话来，把我们俩个睡猫叫醒，我给多多做鸡蛋吃，多多说，我做的鸡蛋比她妈妈做的要好吃，后来阿姨想学，我却无法把实验重复，很尴尬，但多多坚信我做的好吃的鸡蛋的确存在过。

鸡蛋虽好吃，却把多多吃得上了火，十天下了，我是黔驴技穷，变不出什么好吃的端上饭桌，就用“我的童年的故事”来凑数。我讲我小时候家长从不过问我的家庭作业，我们有课外学习小组，大家一齐做作业，还到别的学习小组去参观。晚上高兴了就睡在同学家，最后，　连我和我哥哥洗碗扫地擦桌子的分工时间表也端上了饭桌，　多多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里充满了神往。可怜的她，被人们称为“小皇帝”的独生子女，却从没有享受过和兄弟姐妹吵架拌嘴的乐趣，我和哥哥们斗智斗勇的故事，对于她来说，无疑是神话一样遥远。　当多多几乎满嘴是泡时，阿姨终于回来了。

正当我当姐姐得心应手起来时，我收到了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阿姨陪我满街大采购，最后在一家商场要我挑选一面我最喜欢的镜子。当时我并不在意，后来多多来信说：“送你一面镜子是要你天天想着我，因为你每天总是要照镜子的么”她的真情和淘气搅在一齐，让我愈觉得她可爱。在亲戚朋友为我饯行的晚上，饭桌上，她不寻常地安静。吃罢饭，阿姨他们知道我还要收拾小山一样的行装，　阿姨说：“让多多和姐姐单独亲热一下”。我和多多拥抱着。在过去的年头里，我尽力躲避多多的拥抱亲吻那西似亲热举动的突然袭击，今天这多多特有的告别方式最为恰当。

我到达维多利亚，慢慢收拾从国内带来的行李。我拿出多多送我的相框，准备把家人的相片放上去时，才发现多多事先夹在里面的卡片“寄情”，正面、反面、里面、外面、横的、竖的，写满了她的祝福、思念。她写到：

“Ｄｅａｒ　Ｓｉｓｔｅｒ：

明天你就要走了，我真舍不得你走，可一想到你美好的愿望，我又没有理由不让你走。这一走就是三年、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到那时你还能想起我，想起这个顽皮的小妹妹吗？我想你一定不会忘记我的。不过，那时的我一定会长高长大了，可我心中的你仍会如同今日一般清晰。时间如流水，那时的你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吧，不过，你永远会象今天一样善良、心地美好。我深深地祝福你。我既不是歌唱家，也不是作家，我们心中的美好愿望用‘情意两心知’来表达最恰当不过了…

…好了，我应向你祝贺，祝贺你这位好Ｆｒｉｅｎｄ好Ｓｉｓｔｅｒ。

请记住，‘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祝前程似锦！‘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Ｙｏｕｒ　ｎａｕｇｈｔｙ　ｓｉｓｔｅｒ
一九九零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那一年她十四岁，我们相识了整十年。卡片上有她画的大大小小的相连着的心心，还有好几缕她的头发，用透明胶沾贴在右下方，当作她独特的签字，只有她才是这么细腻与浪漫。窗面是异乡充满圣诞欢乐气氛的夜，我独自坐在地毯上，捧着相框和卡片，泪水拥了上来。她有诸葛亮的先见之明，让她的温情和成人般的语气来安慰我此刻思乡的心。小小的她，居然料事如神，如今我一走已近八年了，还未能与她再见。这八年里，我收到她的每一封信心都要跳一跳：她怎么又长大了？她的口吻一直在变，我都不相信那是她写的。我好心痛，她在长大，而我却没有目睹她的长大。我离开中国的时候她还在读初中，后来她上了高中，后来她又上了大学，却不是她心神相往的学校，她消沉了好久，我想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有一位姐姐在她身边给她消除压力，她一定会正常发挥的。我真的好内疚，她却一点也没有怪我。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在她成长最关键的时期，我这个当姐姐的却一点作用也没有起到，连信也写得很少。在一张她发给我的生日卡上她写到：

“你眼跳了吗？我在想你呢！

你耳热了吗？我在骂你呢！－－谁叫你不给我写信。

虽说你又‘老’了一岁，离头发全白、耳朵全聋、牙齿掉光的岁月又近了一岁，可目前你还没有象上面写得那么惨吧！你应该利用这段时间多多给你的多多写信！知道我送你的是什么礼物吗？大包是我的友情，小包是我的伤心”

只有她才写得出这么绝妙的文字。她给我写的信永远是那么叫人心动，每一页上都有她用各色笔画的心心、嘴唇、各种表情的脸，说想我１０００∧１００∧１００那么多，夸张得让人不得不怜爱她。她寄来的每张卡片都是精心挑选的，她说“其实地球并不大”，她要骑上她的自行车来看我，她教我往上跳一跳，等地球转半个圈再落下来，就回到中国了。也许我是应该这么样回中国看看她了。

原在加拿大岛城维多利亚，开起车来有一踩油门就栽进海里的感觉。初到美国，见高速公路宽至四条、五条甚至六条车道，浩浩荡荡，气势如虹，我犹如小川进了大海，真想大喊一声：“解放了！”

从华盛顿特区到北卡看望一位朋友，见当地的汽车便宜，就想捞个便宜买辆车回去。可左看右看不中意。ＭＩＬＡＧＥ那个高呀，把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着实吓了几个跟头。朋友一个劲地鼓动我买一辆ＮＩＳＳＡＮ　ＭＡＸＩＭ，说这是好车，可１７万ＭＩＬＥＳ！老天！不是开玩笑吧。在维多利亚，别说１７万ＭＩＬＥＳ，就是它的零头，那车也是养老院的预备队员了。

但是，时间紧迫，第二天就要回Ｄ．Ｃ．了，别无选择，只得买下，还是手排挡，得现学。好在以前会开自动车，学起来不算太费劲。当天晚上在停车场练了练，明白了手排挡的基本原理，就上高速公路练习开车了。

新学换挡、挂挡，又是在时速五、六十迈的高速公路上，后面的车往死里追逼我，我全身毛孔竖立、眼珠圆蹬地只管开车，信马由缰，不管东西南北，有路就钻。黑灯瞎火，不知怎的被追杀进一条“羊肠小道”，我好生纳闷儿，怎么美国居然有一条　ＬＡＮＥ　的高速公路！四周黑漆漆的如进了阎王殿，只有后面被我压下的车队如鬼火一样地紧逼着我。纵然毛骨耸然，也只敢挂在第三挡，车速压在　３５　ＭＩＬＥＳ／ＨＲ。看后视镜里永不消失的灯火，我很内疚：“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是有意的。您若违犯规则超车，我决不按您的喇叭！”终于半小时之后，后面的车队：“嗖嗖”地一辆接一辆地越过双黄线飞快地把我一辆车甩在茫茫黑夜中。咳！这一夜真不知有多少人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呢！

次日，我一个人启程回近３００迈远的　Ｄ．Ｃ．，我在后车窗贴张大纸条：“ＳＴＵＤＥＮＴ　ＤＲＩＶＥＲ，ＫＥＥＰ　ＤＩＳＴＡＮＣＥ！”惊叹号画得触目惊心，　暗示“出了事故与本人无关！”上了路，可恨那后面的车仿佛不认识字似的，紧紧咬着我的屁股。老天！您离我远一点儿好不好？！尤其是碰上个红灯，又偏偏停在上坡的地儿，再一启动，车子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直往后面的车上撞，吓得我冷汗倍出，只得使劲踩油门，可怜的“麦克西姆”受尽了折磨，折寿无数。车开太快，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的车，我手足无措，不敢踩闸，怕车子熄火；所以想把车从五挡换到三挡，心想我把你换到三挡，你就得按三挡的速度运行了，是不是？可是，我怎么也挂不上三挡，别的挡也挂不上，“完了！车子坏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惊恐席卷全身，欲喊救命。却不料车速渐慢，车子猛打一个哆索，三挡给我挂上了。惊惧有余，祈祷从此万事太平。后面的车看我打摆子似的忽快忽慢，方看出苗头不对，始避瘟神似地离我远远的。我心乐：您要是早点儿离我远点儿，我不就不会吓着您了嘛？真是的！

时间一长，乱了的分寸恢复了正常，我开始有闲心调调电台，试试“自动时速控制”，并左顾右盼起来。有几辆车相伴了许久了，“嘿，我们同道哈！”　新的车流加入进来，一起向前，好像是一道儿赶集去，“大家都出门儿啊？”很是亲切。

就这样，２８５迈，不敢停车休息，一怕下了高速公路不知如何上去，二怕车子停下我不知如何把它开起来，一口气开下来，５个小时后我“凯旋而归”。见到朋友们，得意无比，忍不住自我玄耀一番，并将“学车一晚，次日独胆飞车３００迈”这英雄业绩载入本人的光辉史册，不时地陶醉陶醉。

开车久了，车技日益娴熟，开始享受开车乐趣。阳光明媚时，高速公路上车流滚滚，犹如社会跳动的脉搏，充满生机；晚霞满天时，人门驱车回家，那意境与“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相印；白雪飘飘时，“街头上雪花纷纷飞”的旋律带着一点忧郁与愁倡点缀心境与意境；细雨蒙蒙时，摇下车窗，让清凉的风飘扶头发，咀嚼一个苦涩的往事，又是一番情调　……

路上车少时，最开心。踩下油门，自由自在地飞驰，尽情享受速度带来的快乐，心境象小鸟；车流平稳向前时，看前方车子左右换道，如织女在编网；看左边的车子换道右边，而右边的车子换到左边，直想笑，真真应验了钱钟书老先生的话：城里的人想冲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当车流多至不能如意向前时，如同下棋，

最是显示开车人经验的时候。有时本车速度减慢，巴望它能恢复正常，稍一犹豫，没有换道，只见边上的车“嗖嗖”而过，自己却停滞不前，心里后悔莫加，真是“一着走错，满盘皆输”；有时边上的道空空荡荡，却没有人转过去，好生纳闷儿，“这帮家伙，放着阳光道不走，偏偏要挤那个独木桥，真奇怪！”自己转过去，向前一开，头顶到一个慢吞吞的小甲虫，方知是个陷阱，难怪没人往下跳，原来人们并不傻，大呼上当。再有时，前面的车慢悠悠的如老牛拉破车，急死人，心里恨它骂它，它没有理由不开快呀！好不容易超过它，方知我冤枉好人了，原来，它也是受难者，它的前面还顶着一串呢。

看车，可以猜测开车人。见空就钻，从不安分，开车的一定是二十左右的冒失鬼，说不定过不久就被警察逮住了；有些大卡车大模大样地在快车道上漫步，此兄十有八九是个感觉迟顿的家伙；有时被一辆车堵得浑身难受，超过它时，总要验证一下开车人，如是花白头发老头儿老太太，或是正襟危坐的中年妇女，带着一堆孩子，就原谅他们，不然就瞪他一眼，以解心头之恨。

心情好时，特别大度，让不守规矩的人超车；心情不好时，那对不起，想加塞？没门儿，一边儿去！

最得意的是，对面的车堵得如蜗牛爬，自己这边乘风飞驰，直想喊“乌啦！”

跳舞，我喜欢飞旋的华尔兹；开车，我喜欢流畅的高速度。当车堵得高速公路同停车场相比不相上下时，我真想发疯。但我依然喜欢它，美国的高速公路。

真的欣喜无比，忙劳驾同事给我翻录到录象带和卡带上，这样我即可以欣赏阿诗玛

的美丽，又可以在开车时陶醉在胡松华和杜丽华那优美的情歌对唱里了。

美丽的阿诗玛啊，她的美名天下扬，千花万花不如她：“远方找她的每天有九

十九，近处找她的每天有九十九；白天找她的每天也有九十九，晚上找她的每天也

有九十九；没事每天找她三遍，有事每天找她九遍”，只要她要，天上的星星有人

给她摘、海里的珍珠有人给她捞。不只是男人喜欢，人人都喜爱她呀。记得我妈妈

买了一张阿诗玛的剧照贴在卧室里，我没事天天研究她，研究她的眼睛为什么刚刚

好那么好看，研究她的嘴唇的弧线为什么刚刚好那么优美，研究她的鼻子为什么刚

刚好那么动人，再照照镜子看自己，眼睛没有她的生动，嘴巴没有她的圆润，鼻子

没有她的吸引人。

美丽的阿诗玛啊，绣花渍麻缝衣裳，她的手艺最高强；绣了一朵鲜艳的山茶花

给摔跤英雄，要不是半道里杀出个阿黑，这阿诗玛亲手锈的山茶花就会披在阿支身

上了。美丽的阿诗玛啊，她的歌声最响亮，真是“一朵鲜花鲜又鲜，鲜花长在岩石

边”，只有不怕岩高路又险的人，才能把花戴；她的爱情观是那么的纯真：“青松

直又高，宁断不弯腰；上山能打虎，弯弓能射雕；跳舞百花开，笛响百鸟来……这

样的人儿我喜欢”，没有别的企图，多让人放心啊。

美丽的阿诗玛啊，是那么的有情趣：“妹妹做饭锅台边，锅台就是我的伴；妹

妹挑水到湖边，水桶就是我的伴”。那时的人们是多么的快乐，他们走路不走也不

跑，挎着琴，跳着逗人笑的横脚舞，成群结伴，从摔跤场到月光下的舞场；那时的

人们是多么的文明啊，为儿子婚事操心的阿支父母，尊循风俗，请了嘴儿尖、舌儿

巧的媒人前去说媒，说的都是大实话：“玉米熟了就该摘了，姑娘大了就该嫁了；

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人家来说你不给，二十岁的大姑娘，没人要、没人说！”

美丽的阿诗玛啊，实在让人太心爱，说媒不成，就只好抢了。阿黑得信前来解

救阿诗玛，阿支要和他比赛对歌论输嬴；唱了三天三夜，又以比武论输嬴；比不过

阿黑，阿支乖乖地放阿黑带着阿诗玛走了；但是实在心有不甘，才使出下三烂的手

段，放了洪水冲开了这对恋人。

几天前，在网上读到扮演阿诗玛的杨丽坤在上海患癌症去世，浮现在眼前的是

那被我研究透彻的画像，阿诗玛永远是那么美丽。知道杨丽坤在文革中不幸被折磨

而精神失常，万幸有人爱她到宁愿守护这美丽却又患病的女神一辈子。尽管这一切

的细节我并不清楚，我想，在这几天里，也许对谁也没有提起过，静静地、悄悄地

回味阿诗玛的人一定很多很多。

阿诗玛，“你说她在哪里，她就在哪里；她在云端里，她在湖水里，她在花丛

里，她永在我们的心坎里。”

愿阿诗玛走好。

买书犹豫原因之二是，书太霸道，它不管你是否有重要事情做，把你
整个晚上占用了，甚至还侵犯睡眠，所以我常不敢翻动有诱人的书名与封
面的书。有一回同学买了一本席慕蓉的《写给幸福》，怂恿我也来一
本，想想马上要考令人头疼的物理了，坚定地顶住了诱惑。回到宿舍，忍
不住“侦察”一下，看了第一篇《有月亮的晚上》便宣布明天也要去
买一本；看了第二篇《生命的滋味》跳起来马上就想拥有这份“幸福”。
风驰电掣般往书摊奔，惟恐摊收了或书卖完了。挤到书摊前，第一眼没看
到它，心急得提了起来，脑子立刻紧张，眼睛如雷达般搜索，哦！终于发
现它在缤纷的色彩中安静地躺着。快快招呼“师傅，来一本”，先把书抓
到手生怕节外生枝，再慢慢地付钱。满心欢喜地挤出书摊，看看周围悠然
闲逛的人，一下子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买新书我常犹豫，买旧书却很干脆，隔三五天到削价书摊去“淘淘金”，
碰上小时候读过的书，便如获至宝，也不顾同学们的诧异，捧回《苦菜花》、
《野火春风斗古城》、《战斗的青春》……要说这些书
有多好，倒也不见得，可它们是我童年的朋友，我对它们有一种感情依恋。
小时候哥哥借回的书，我只能插空看看。记得读的第一本小说是《沸腾
的群山》，我三年级，不识几个字，尽管拼了命，书读到半截还是被主
人索走了，心里的那分难受与遗憾竟无以补偿。那时爸爸每月休息一次，
给我留下五分一毛，却总被哥哥索走。忽一日，哥哥让我跟他到新华书店
买书！挑了很久，哥哥才挑了一本别的同学都没有的新书《春潮》。
哥哥郑重地在扉页上写下“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并签上了他的名字，
想了想又把我的名字添在后面。想到我们拥有了第一笔书的财产，况且有
我的一份，一下子骄傲起来。

哥哥将一工具箱腾作书箱，书一本一本地多起来。后来，由于哥哥管
理不善，借出的书被一再转借而不知去向，书箱也有满而浅，最好竟一本
也不剩了，空空的书箱如我空空的心，充满了遗憾与惋惜。尽管现在我拥
有很多很多的书，却总填不满那只记忆中的书箱，我不断地寻觅着那些往
日的书往日的朋友往日的记忆往日的情感。

《人民邮电报》１９９１．３．２２

第一次接触自杀事件是在小学三、四年级，我爸爸单位的一位青工在宿舍上吊自杀
了，那青工我还认识呢。他的宿舍离学校不远，下午上学前许多同学都去看了，我也
去了。既害怕又好奇，趴上高高的窗子往里瞧，空空的一张床，什么也没看见。听
说他赌钱，借了不少钱又还不起，家穷，生病的妈妈骂了他，就上吊了。

回到教室，好些同学迟到了。老师在黑板上写了触目惊心的两行字：

“自绝于人民！
自绝于党！”

原来“绝”是死的意思，而且自杀是反动的。那个青工做了件反动的事。原来人是
不可以自杀的。我很震惊地想。

二、

第二次接触自杀我长大了一些，也不过十岁上下。我家隔壁邻居有位青年，好像二
十来岁，也许还不到二十，但对于我来说，他是属于大人阶层的。因此，进进出出的，
我只关心我的世界，不太注意他。更何况他很沉默，我仿佛从来没有与他照过正面，
所以别说是现在，就是以前也没有印像他是什么长相。只觉得他个子倒是高高的，
腰板直直的，一副肃穆的样子。

街坊邻里从不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他，大人们悄悄地低语，好像他一直在生病，又
治不好，每天要流一小盆的脓，他的妈妈大清早趁大家还未起床，提到什么地方倒了
掩埋好。他家房子很大，他一人的房间正好在路边，从他家经过时，望得见他的房
间，露出床的一角。他很少出门，总在房间里呆着，明知道他在房间里，却看不到
他的身影，因此他在我的心目里，半人半鬼似的，怪可怕的。进出小巷经过他的房
间，我都要跑步而过。

一个清凉夏日的傍晚，回到家，小巷里气氛阴阴沉沉的，原来他卧轨自杀了。他父
亲在铁道部门工作，他常清晨一个人独自在铁路旁散步，那个时辰人少，今日他在铁
路边走也没有人怀疑他。

那一日的夜有一点(盛)(SHEN4，病，去丙，改参)人，却没有兴师动众的哭闹。当
夜他妈妈用以往的悄悄，将他掩埋了。据说这种凶死的，不好在家停留的。

对于这位从未和我说过一句话、从未打过一个照面的青年的死，我们都有点措手不
及。他走了，我们才意识到他的存在。想起他，不是想到火车飞驰过的那一瞬，而是
看见一个挺拔却又孤寂的背影，在有淡雾的清晨离我们远去……

三、

我又长大了一些，好像是读初中了。我家对门住的是十五婶一家。十五婶面若银盘，
大眼直鼻，长得挺好看。她的上嘴唇有一颗痣，不知是好痣，还是坏痣。小时候除了
毛主席那颗痣，就是十五婶那颗痣印象深刻了。之所以是“十五婶”，乃是十五那一
日出生也。父母懒于给丫头片子费神，现成的名字，就叫了十五。后来许配给一小
商人的儿子，相貌是不般配，但家境殷实，做父母的当然不能由着女儿浪漫想法嫁
给她想嫁的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家人过得倒也和睦。十五婶快人快语，爱说笑话，又有点
姿色，大人小孩都爱和她在一起，有她在人群就十分热闹。后来她丈夫工差受伤，变
成了半残废，腿瘸了，不能工作了。我不记得他受伤前的形像了，只记得有时十五
婶叫我帮她传个话，我才跑到他家，对他说：“十五婶让我告诉你：……”，说完
就跑。他受伤后，单位养着他，他不用上班了，每天拄着拐杖进进出出，对于方方
面面的事口齿不清地加以评论，变得多话了，却不得要点，免不了被邻居们说笑。
家里收入减少，十五婶就多加辛苦，到外地一家分公司工作，结识了不少人，大都
是男的，还大都是年少的。那些人都爱帮助她，帮她往家里拿柴禾木炭煤渣什么的。
她丈夫却嫌她花香惹蝶，话中带刺，暗指她不本分。吵吵闹闹地过日子。

有那么一日，十五婶辛苦了一天回来，她丈夫又在嘟嘟囔囔，两人大吵了起来，十
五婶大骂：我在外面做牛做马，回来还要受你的气，我不想活了。

人们都以为她说的是气话，她机灵的女儿却看出苗头不好。她女儿悄悄地把菜刀、
剪刀等凶器藏到我家，跟我妈说，她妈妈把白衣服翻出来，把掉了的扣子钉好呢。
我妈妈好生紧张，嘱咐她夜里不要睡得太死，一有动静就马上叫我们。大家又到她
家呆到很晚，劝慰十五婶别想不开，做傻事。

十五婶十分平静，说不会有事的，劝大家回去睡觉。大家也没有赖着不走的道理。

是夜，我与妈妈不安睡下。不知是什么钟点，我在迷迷糊糊中，忽听见大门通通响，
哭声喊声震天。我妈妈惊惶失措摸不到灯绳，好半天才开了灯，跌跌撞撞地去开门。
只见对面大门通开，十五婶上吊了，才被人救下来。原来她女儿正睡着，梦里突然
听见有人对她喊：你还不起来！你妈妈上吊了！吓得她忽得滚下床，冲到客厅，果
然见她妈妈吊在楼梯上。她大哭大叫起来，抱着她妈妈的双腿拼命往上顶，这样绳
子就不会勒到脖子，直到大家被惊醒，七手八脚地把十五婶放下来。

机灵的女儿救了她妈妈一命，以后很长的日子里，十五婶脖子上那几条暗红的印子
让人触目惊心。人们都说是佛叫醒了她女儿。从此十五婶象变了一个人，超凡脱俗，
并吃素信佛。而我出远门前，妈妈也总叫我去十五婶所设的香坛上香，以保佑平安。

四、
平静了许多年，上大学后有一次回家过暑假，又传我爸爸单位一青工撞火车自杀了。
前不久我爸爸单位分配来了第一位女大学生，住在单位宿舍里。夏天热，睡觉时她把
门上面的气窗半开着透气。这位青工大清早从气窗中想爬进去，结果被发现，他羞愧
难当，为免于天亮后看见同事哂笑的脸，马上跑到火车站，迎着火车撞了上去。

我当然早就不认为自杀是反动的了，只是很心痛。这位青工，我也认识，是个孤儿，
平日很缅腆。也许他正处于青春期，却从无人教他如何结交女性；也许他思想斗争了
一夜，才做出这样的蠢事。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因羞于见人，他宁可结束自己的生
命，从这一点，也看得出他善良的人性。而那位什么也没做错的女大学生，隔不久
就调离了我爸爸那个单位了。

五、

我之所以对自杀很敏感，因为间接地与我有关。因为我差点就不能出世。

我上大学后，听我妈妈讲起一段往事。说我妈妈怀我大哥的时候，我爸爸在单位里
做会计。我爸爸打得一手好算盘，而且是左右开弓，常是左手打算盘，右手写字。曾
听说有一位大陆人办职业移民到美国，去当会计。签证官问：你会计算机吗？他说
不会，会算盘。他拿出算盘，一阵霹里啪啦、眼花缭乱，签证官就给了他签证。若
此传说属实，我爸爸也够移民的资格了。

话说我爸爸有一次结了账回家，第二天被告知昨日的账少了二十四块两毛五。“二
十四块两毛五，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我妈妈说。问我爸爸钱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我
爸爸拿的。我爸爸说不是啊。从此，他们对我爸爸进行了停职检查，无休止地盘问折
磨，一定要我爸爸承认那钱是我爸爸拿的。我爸爸被逼得没办法，想：也许就承认
了，赔了这笔钱，把事情了结了，就可以上班了，就说，是我拿的。谁知，他们却
不是到此为止。他们要我爸爸说出为什么要拿这笔钱，钱拿去做什么去了。做什么
去了？我爸爸哪里知道啊！就编一个个理由，说我妈妈怀孕了，买营养品了──不
对；说给未出生的孩子做衣服了──不对；说我姑妈来玩，化掉了──不对；……

我妈妈有一回在我爸爸宿舍大清扫，翻出一本我爸爸当时记的日记，我妈妈说，她
一边读一边哭，过去的往事又痛苦地浮现在眼前：我爸爸走投无路，抚摸着我妈妈隆
起的肚皮说，可怜这未出生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我妈妈听出了我爸爸话
里的绝意，五天五夜陪着父亲，才熬过那最痛苦的时光。

我相信我爸爸没有拿那二十四块两毛五，除了对我父亲的了解外，大家也可以看看
他的为人：

他曾担任运输公司的调度员，就是安排货物进出发货进货。别看这好像不起眼，却
是个有实权的工作，因为货物多停放一天，就是很多钱的差别。所有，别人当上一阵
调度，家里就跟着现代化起来；而我妈妈赌气地说，没见过他这么老实的人，只知
道一板一眼地干，别人到我家看见那些旧家具，根本不相信他是当调度的。

我妈妈发誓再也不让我爸爸干任何接触钱的工作。有一回，公司一分站的账出了差
错，公司想叫我爸爸去查账，我爸爸想听从领导的安排答应了，我妈妈吵得要和他拼
命，说：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不记得人家是怎么整你的了？结果所有的领导都
到我家来劝我妈，我妈妈还是不答应。那二十四块两毛五的烙印是如此的深，我爸
爸虽然未死，我妈妈却也陪着他死过一回了。

每逢听说或读到有关自杀的消息，我总是很黯然。有时自杀的手段是那么让人不堪，
象电击、自焚，我真的为他们心痛。我们无法知道当事人是处于什么样一种不堪的境
况，活着比死去痛苦百倍。想想文革时自杀的人，也许死亡的确是一种解脱。而 有
活下的，该有多么超常的坚强意志啊。有时我想，人要是能看到未来就好了。如果
想自杀的人能看到自己是处于生命旅程的最底点，也许许多人就不会绝望，而有力
量继续走下去了。

1999.8.26

说来您也许不相信，音乐的回忆对于我来说是从《国际歌》开始的。童年的我很寂
寞孤独，因为我父母两地分居，我爸爸带着我哥哥，我跟着我妈妈，而且大人们都忙
于进行文化大革命，白天上班──还好，我父母所在单位没有全部停产闹革命，我
见过卡车上载着手持漆成红白二色的武斗棍的工人，但没有见过武斗──晚上，大
人们还要被召集去开会，传达中央文件啦等等，反正每晚都不得闲。

因此，每天晚上几乎总是我一个人在家，每天的入睡成了最为恐怖的事情。情尤可
原，小孩子都害怕黑夜，尤其是若大的房子，静悄无人，只有有线广播转播着中央人
民广播电台的节目。我蜷缩在宽广的床上，睁眼是灯光投影在墙上的影子似人似鬼
张牙舞爪，闭眼是尸体棺材之类的东西在眼前浮动。我只好睁一会儿眼，再闭一会
儿眼，有线广播传来的声音是我唯一的伙伴。我紧张地听着，祈祷我能在广播结束
前入睡。被转播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结束前会唱一遍《国际歌》，然后有线
广播在八点半结束前会再唱一遍《国际歌》，于是我每天的愿望就是在第二遍《国
际歌》唱完前入睡。

《国际歌》是我的摇篮曲。

接下来记得的是和我大哥唱二步重唱的情景。我大哥有一天突然叫我跟他一起练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要我和他排练二步重唱。他唱了
“下定”，我才开始唱“下定”。也许我当他的“跟屁虫”当惯了，不知道如何自
己当家作主，唱了两句，一定就跟他跑了。无论我大哥怎样叫我坚守阵地，不要当
俘虏，我却总是缴械投降。我大哥没办法，就派我去抄歌。这个任务我完成得很好，
我也就这么学会了识谱，而且抄歌的习惯一直保持到研究生毕业。倘若把我所抄的
十几本歌按顺序编起来，是七、八十年代流行歌曲的小历史呢。

我大哥呢？他后来当了兵，又去指挥他的战友唱二步重唱，效果可能比当年指挥我
时要好得多。

再后来呢？我开始听八个样板戏。当听到阿庆嫂──顺便说一句，我一直以为阿庆
嫂就是阿庆嫂的名字，而不知道阿庆嫂是阿庆的老婆的意思──唱：“这草包……，
这小刁……”时，我心里好着急：那胡司令和刁德一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呀，你唱这
么大声干什么？小心被他们听见了！还好还好，他们这个时候好像暂时耳背，都没
有听见。

八个样板戏就像榨菜、稀饭、豆腐乳，小时候吃惯了，定了我的口味，现在听起来
也是蛮顺耳的。我也知道，对于那些在文革中受到迫害的人来说，一听到这些东西就
痛苦，这个现象让我迷茫恐惧：人是多么脆弱啊，对于幼年、儿童时的被洗脑、被
塑形会全盘接受，而且是终身定性。因为它象是写入了你的基因，由不得你了。

当《春苗》、《闪闪的红星》，还有那个讲赤脚医生的电影上映后，我那喜欢流行
歌曲的音乐老师就在音乐课上教起了电影插曲。那些歌曲毕竟旋律比较优美，歌词还
有自然风光的描写：“翠竹青青呦，披霞光；春苗出土呦，迎朝阳……”，“小小
竹排江中游，巍巍群山两岸走”，比起那“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嗨！就是好！就
是好呀就是好，就是好。……”，还有那“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仿佛出
自白卷英雄之流的“歌曲”要好上百千倍。我那音乐老师教会了我们唱“春苗”后
意尤未尽，也许难得有这么一首比较抒情的歌曲，她开始叫同学一个个单独站起来
唱。先叫了那些个我们都知道唱得好的同学，叫着叫着，她叫到了我。我呢？烂芋
充数还可以，单独表演可不行。“翠竹青青”的“青青”两个高音我是唱不上去的，
于其扯破嗓子，不如一句也不唱。于是我来了个拒唱，给正在陶醉中的音乐老师很
下不来台。一气之下，她让我课后留学。

正好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她把我带到教师宿舍，她一边做饭一边看管我。其它老师
好生奇怪：这位好学生今天是怎么了？音乐老师就解释了原委。我是第一次被留学，
自然很难受。不过，我看到了老师们一个个忙着做饭炒菜，与我家也没什么两样，
撩开那神秘的面纱，被我窥视到了老师凡人的一面，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我妈妈爱唱歌，她说她年轻时好像再高的音也唱得上去。我好羡慕，如果我也是这
样，今天就不会这么丢人了。“示众”的感觉真不好受。

其实，唱不上任意高音的不只我一个，我班上有两位女生歌唱的最好。文艺演出时，
两个人常会有独唱。一位高音任意驰骋，却不如另一位女生受班主任青睐。当另一位
女生表演时，班主任就抓住那高音女生站在幕后，等那前面表演的女生唱到高音处时，
叫那高音女生帮助拉高音。蛮好玩的。

过了一九七六年，有一种渐渐回暖的感觉。是不是第二年，春节的时候，北京电台
评了个“十五首最受群众欢迎的歌曲”？名列榜首的是《祝酒歌》，往下是《妹妹找
哥泪花流》，《再见吧，妈妈》等等。这一年的春节过得不错，有歌唱了，又忙着
学唱榜上有名，我却不会的歌。以后电影歌曲很流行，新的电影一出，好听的歌就
很快在全国流行开来，象《冰山上的来客》、《海外赤子》一样，以至后来有“戏
不够，歌来凑”的现象，“摘一束玫瑰送与你，祝愿你幸福如意……”好像就是这
么一首电影插曲。

我呢，忙着到处收集那电影里的插曲。

歌曲里开始有了“爱情”的字眼了。校园的大喇叭传来“爱情的歌儿顺风飘荡……”
时，听着还怪不自在的。妈妈和邻居爱听越剧的悄悄地猜测：《梁山伯与祝英台》会
不会重新上演。李谷一唱《乡恋》挨了批评，说用了“气声”，而“气声”是邓丽君
用来唱“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来”那颓废的歌的。李谷一倒是蛮厉害的，说“气
声”蛮适合表达《小花》、《乡恋》的情感的。

邓丽君的“气声”到大学里才领教到。同班同学借给我一盘邓丽君的录音带，我等
同宿舍的同学全上课去了一个人带着犯罪的心情悄悄地听。尤其是《何日君再来》，
一直被告知是颓废的靡靡之音，而当时社会上小流氓的形象是长发披肩、喇叭裤扫
地、手拎个盒式录音机、放着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不记得当时我听到邓丽君
的哪几首歌了，那种“偷偷”的心情却记忆犹新。

还记得的是第一次听立体声音乐的感觉。同宿舍的一位北京同学买了一个有立体声
耳机的收录机，她说感觉好极了，她让我们宿舍的每一位同学都戴上耳机听一会儿。
音乐将我包围起来，闭上眼睛，音乐在整个空间回旋流动轰鸣……太享受了！我赶
快写信给我在“夹皮沟”工作的最好的朋友萍，告诉她我的发现，有这么迷人的立
体声音乐，“夹皮沟”的日子也许会好过一些。

暑假的时候，萍迫不及待地邀我去“夹皮沟”玩，说她买了一个立体声收录机，我
们可以一齐享受立体声音乐。她为了让我们俩能同时欣赏立体声音乐，能同时一边欣
赏，一边交流会心的目光，她特地托人进城买能插两个耳机的转换设备，不料那人
却没有买到。萍好失望，好难过，简直可以用终身遗憾来形容她的心情。我劝慰她：
不要紧，我们可以每人听一段，“不！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她坚持说。

其实，有了这一份少年时那么纯真的友情就够了。所以，我永远记得她那一天的不
可弥补的失望。

第二天凌晨，我还在睡梦中，传来清凉透澈的歌声：“清晨的霞光送你出海，傍晚
的海风迎你归来……”万籁俱静，只有关牧村淳厚的声音轻轻振动着清晨的空气，我
静静地躺着，聆听着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歌声。那美妙的感觉，我永远记得。

傍晚，我和我的好朋友爬上“夹皮沟”最高的山头，沐浴着晚霞，我问，早上我听
到的歌声是从哪哩来的？她说，这是他们的“起床号”。我说“夹皮沟”也许什么都
不好，但她的“起床号”是最动听的。我说，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美妙的歌声。

1999。12。5。

一顶风雪帽，小小的，棕灰色的，静静地和满箱的衣物接受着夏日太阳的照晒。江南的春天酶雨多，夏日一来，家家都把箱底的衣物翻出来晒太阳，不然衣物就 会发酶变坏。大学暑假，我在家帮妈妈收拾东西，翻晒衣服，居然又看见了它！近十年了，熟悉又陌生！我不敢碰它，连目光也不敢。一触及它，我的心就被戳痛而 流血、流泪……

大概是八、九岁的时候，我长着一头美丽的头发，又厚又黑。不幸的是，学校里不知从哪里传染开虱子，和女孩们一起玩的时候，我也被传染上了。妈妈梳着我 的头发，找不到一只活虱子，却看见不少虱子脱的壳留在我的头发上。妈妈很着急，一边替我梳头一边不停地说：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怎么办呢？妈妈想了很多办 法，用煤油熏，买了细密的梳子一遍遍给我梳头，希望把虱子杀死或滤出，只是我的头发太密太厚，短时间内还是不见成效。妈妈是个很性急又要好的人，她不停地 梳不停地烦恼：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她看我头发又长又多，不好治疗，就用剪刀给我把头发剪短一些，她边梳边剪，越剪越短，等我意识到时，她已经将我的 头发剪得象个男孩头了。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却被妈妈呵斥：谁叫你和别人一起疯玩染上虱子的？我一头美丽的头发被我妈剪得象狗啃的一样，妈妈押着我到 理发店索性把头发全剪了，我痛哭流涕，却不敢反抗。

我赖在理发店，死也不肯就这么走出门。好在正值冬天，妈妈给我买了一顶风雪帽，挺漂亮的风雪帽，戴在头上，把整个脑袋都罩住了，还在脖子上围一圈，打个蝴蝶结，我这才哭哭啼啼地回家了。

从此，整个冬天，我天天戴着这顶风雪帽，因为是冬天，而且南方的女孩都戴围巾或风雪帽防寒，也就没有人注意我。

春节过后，我跟爸爸到乡下的舅舅家拜年，淘气的乡下小孩看出我头发的秘密，在众人面前，突然袭击，把我的风雪帽扯了下来，我那难看的头就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突然遭受到这么大的侮辱，我的自尊心被人踩在脚地碾得粉碎，我放声大哭，哭得背过气去，把大人们吓坏了。

从此，我每天都过得胆颤心惊地，生怕不小心我的风雪帽自己滑下来，或被风吹下来；我不敢靠近人，怕别人把我的风雪帽扯下来。我本来就胆怯害羞内向，现 在更变得闷闷不乐，心事重重，也没法跟别人诉说我的心伤。更可怕的是，天气一天天变暖，大多女孩已经不戴围巾或风雪帽了，渐渐地，全班同学只有我一个人还 戴着风雪帽，上课的时候是那么的显眼。每天晚上，我悄悄地察看我的头发，依然是那么短那么难看，我求老天，快快地让我的头发长长；我祈祷，天气再冷点，冬 天不要走，春天慢点儿来……每天几乎都是流着泪入睡。

天气不可阻挡地热了起来，妈妈一次次叫我把风雪帽摘了，因为这个时候还戴着风雪帽，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摆着有秘密。妈妈在的时候，我把风雪帽摘 了，妈妈一去上班，我又把风雪帽戴上了。没有它，我没有办法走出门。妈妈一个劲地说：你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大热天的，你为什么还要戴风雪帽？我只是一声不 吱。妈妈生气了，她把我的风雪帽藏了起来，我不去上学，她就打我出去上学。我妈妈性子急，脾气燥，我的俩个哥哥没有被少打，而我还没有挨过什么打，记忆 中，为了不让我戴风雪帽我就不上学，妈妈打了我，而我的心也被打得很伤。

我哭着出门去上学了，妈妈见我向学校的方向走了很远，才回头去上班。而我，看她走远了，就选条僻静的小路漫无目的的走。我不敢在路上走，怕被人看见， 一看就是逃学的孩子。小路的两边是农民的菜地，我走进菜地里，时刻注意路上是否有人走来，象小说中描写躲日本鬼子一样，心情很是紧张。远远看见人影晃动， 我就蹲下来，希望不要被人看见，等那人走过才直起身来。正是上课时间，在外面游荡的当然是逃学的孩子了。我虽然很小，蹲下来后那菜苗也不能把我全部隐蔽起 来，我这时好希望农民的菜长得无比茁壮高大，象小说里描写的“青纱帐”一样，把我包得严严实实的。

逃学的滋味真不好受啊！我又不是害怕读书，相反我很爱读书。我在想，同学们一起朗读课文时，没有我的声音是什么感觉？我是个好学生，所以逃学让我每一 刻都提心吊胆的。太阳啊，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慢？为什么还不下课？对于一个不贪玩的好孩子，在野外消磨一天的光阴，真的是太难、太痛苦了，度日如年怕就是这 个滋味吧。而安安静静的田野，让我觉得我被隔绝在社会之外，我好难受，直想哭。

有学生陆续走过，我终于捱到了放学，我背着书包，默默地回家了。第二天，不等妈妈打我，我就自动去“上学”了。如是，过了几天。也许就两天，因为时间 太难捱，仿佛过了很多日。老师见我这个好学生旷课了好几天，就家访来了，妈妈这才知道一向胆小如鼠、乖乖听话的我居然做出如此大胆的事。第二天，妈妈一路 把我打到了学校，我第一次没有戴风雪帽出现在同学的面前。我在书桌上趴着哭了一天。

后来，我是如何抬起头，开始听老师讲课，我已经不记得了。现在想来，我要感激我的同班同学，他们一定早就知道我头发的秘密，但是连最调皮的男同学也没 有人开过一个玩笑。而我对妈妈生出的怨恨是，为什么别的同学没有把头发剃光也把虱子治好了？难道真的有必要让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经历这么多的痛苦吗？

看着妈妈叠起来小小的风雪帽，我的心在流泪，而它给我带来的痛苦，只有我一个人明了，这种伤痛，是无法向别人传达的。“这是我小时候戴过的风雪帽”， 我淡淡地说。“是啊！太旧了。”妈妈说。我有一个冲动，要告诉她，她做了一件给我留下刻骨铭心的伤痛的事。最后，我还是按下这个冲动，没有必要让妈妈知道 她无意中曾经多么厉害地伤了我的心，她知道后，她会难受而不安的。

我只是想，等我有了孩子，我一定一定不让他们受到这种伤害。

□　读者投稿

刊登在 2005 华夏快递 kd050217.

谁能想到，不出半年，我已非昔日之我了呢？人虽笨点，运气却不错。到加拿大不久便找到了免房租的住处。当然，我并不期望天上掉下馅饼 来。房东是位老太太，在中国出生长大，颇爱吃中国饭菜。如今自己捣咕不了了，请我做道地的中国饭菜给她吃。她问我：“你行吗？”我生怕美差丢了，坚定地用 不容怀疑的语调回答道：“当然了！哪有中国人不会做饭的？”，一副小菜一碟的架式。

这一来，我把自己推到了没有回旋余地的绝路上，自己赶自己上架。头一天做饭，冰箱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所有能吃的东西搬出又搬进，不 知从何下手才好。可外表还不能露怯，装得从容镇定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边却连片竹叶也找不着。最后看见几只土豆，心里一亮：对了！就做我的“传统名 菜”—土豆炒西红柿吧！

在北京读书时，有时候实在忍受不了食堂的老三样，跟同学学了一道最简单的不需复杂技术的“土豆炒西红柿”，因为反复操练这唯一的一道 菜，味道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被众人封为我的“传统名菜”。但至今已有数月未温习了，我的健忘症使我不得不努力回忆其原料与步骤。我边切土豆边想，要不要 切成丝呢？切丝太浪废时间，切片也许不入味儿。第一次亮相，还是确保质量为好。我一边切丝一边又紧张地回忆需要哪些调料。记得有油、盐、糖，对了，关键是 醋，要的是糖醋味儿。锅烧热了，新油瓶还没有打开，只好关了炉子端下烫人的锅；油起烟了，炒菜铲还未找到。生怕发生火灾，只得再度关炉下锅。终于没能找到 炒菜铲，只得用大勺子代替。炒了许久，总觉的少一样东西。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我忘了放西红柿了！手忙脚乱地从冰箱翻出仅有的西红柿，看看还算干净，也 来不及洗了，乱刀切了扔进锅里。该放醋了，醋瓶又不知到哪里去了，又乒乒乓乓一阵。OK，总算调齐了，满怀希望地尝一下，好象没咸味儿，才想起我压跟儿就 没放盐。用大勺子戳了盐还粘在上面不愿下去，找双筷子帮忙拔拉一阵才解决。结果在烟雾蒙蒙中起锅，胆颤心惊地一尝：还好，味道虽然不如在北京时烧得好，但 大方向没变。

光有素菜还不行啊，得再烧个荤菜。有鱼和鸡，权衡一下，觉得还是鸡更好对付一些。盯着两只鸡腿，脑子里竭力回忆我所吃过的不同做法的 鸡。有小敏爸爸的芙蓉鸡丁，吴阿姨的红烧鸡，妈妈的清炖鸡，甚至同样不会做饭的哥哥不知怎么捣咕出来的鸡，它们都很好吃，当然若能做得象肯特鸡一样就更没 得说了。问题是我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急中生智，想起日前曾见一同学吃鸡腿，看上去很美味，心想临时抱佛脚也许有用，连忙打电话去求援。

可惜电话没人接。得，看来只能自力更生了。心一横，想，其实做饭也没什么神秘的，只要掌握一个原则就行了，即想办法把鸡腿弄熟并使之含有味道。倘若老太太不爱吃，就说这是道地的中国做法，这是放之四海（除中国外）皆有效的封条，可以封住任何外国人抱怨的口。

我把油倒入平底锅，将鸡腿扔进去炸。假如炸糊了，能怪我吗？谁让她没有中国的炒菜锅的呢？我边为自己解脱边稀里糊涂地炸着，不知如何才能使鸡变得有味道。大约撒点盐总不会有错。时间紧迫，容不得我多想，也顾不得会不会有的地方淡得无味，有的地方咸得吓人了。

炸了很久，发现鸡腿太厚，里面的肉仍是红红的不变颜色，一副不屈不挠的样子。我不停地用勺子戳着鸡腿，希望热气能通进去改变它的颜色。但勺子不锋利，效果不佳，我只得操起切菜刀在热锅里边切边炸，还得留神老太太是否注意到我这奇怪的操作。

手忙脚乱地倒腾出来，一一在饭桌上摆开，请出老太太，静候裁决。她边尝边说：“好吃好吃！可以天天吃这个菜！”我一下子如释重负，精疲力竭得一点也吃不下了。

就这么着，我也渐渐地上了架。虽然常常吃了上顿为下顿发愁，一日一日地也把老太太给糊弄下来了，只是免不了隔三五日地出点洋相。一 日，老太太说她最爱吃馄饨了，我说我最爱吃包子。话一出口便追悔莫及。老太太一定要我做包子给她吃，无奈，只好再次动用我的法宝：大胆试。在国内时，我帮 吴阿姨包过包子，但不知其皮儿是怎么弄出来的。依稀记得和好面放一会儿擀开便是。我如法炮制，一切看上去颇为正常，心里不由地暗自得意。谁知，包子蒸了很 久，仍不愿呈现我所熟悉的面孔。老太太饿得问了好几次，我只得不顾三七二十一地起了锅。我尽量不动声色地吃着，眉头不皱心里皱着。那包子皮为什么是粘粘的 而不是松松软软的？问老太太味道如何？她说，里面的东西好吃，外面的东西没有里面的好吃。我心想：啊，还好，总算有一样让你喜欢的，没饿着你。

事后请教别人方知，我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放发酵粉！心里很为老太太陪我吃死面疙瘩而内疚，但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坦白。

老太太很有趣，好疑心，总怀疑我给自己开小灶。我心里直叫屈。心想，我哪有这个时间这个本领啊。我将浑身解数使出来才将将够糊弄你 的，留给我自己的只有剩下的那些过不了关的饭菜。饭做糊了，我只能吃锅巴，费劲不说，还要尽力加以掩饰。不由地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有一回我爸爸妈妈都不 在家，我给自己和大我两岁的哥哥做饭，结果非常非常糟糕。不够体谅人的哥哥坚决拒绝吃。我怕他向严厉的妈妈告状，哀求他吃。说好如果他吃了，我给他钱。在 钱的诱惑下，他才皱着眉头吃了。想想我辛辛苦苦地劳动了，反要付钱请求不劳动者赏脸。什么逻辑！我再看看盘中的锅巴：历史惊人地重复着！我不由地哑然失 笑。

哦，做饭，真是有趣的游戏！

刊登在 1992 华夏文摘 cm9207a.

前路茫茫。出海关即如出阳关。我不知道我有生以来这最茫然的旅行会是什么结果。第一次出国，到一个我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一个人认识我的地方。在机场不会有迎接我的双手与笑脸，只有几只笨重的行李箱与我相伴。

我守着行李静静地坐在候机室一隅，不敢去想未知的行程。眼前晃动着的，是爸爸花白的胡子和头发，还有妈妈那不知何时起不再严厉的、温柔得令我不敢久看的目光。自十年前离家上大学起，想家想得我心痛，想家想得我害怕。真希望想家的泪水已经流尽，真希望能不再想家。

随着不知从哪里来又不知到哪里去的人流上了飞机，晕汽车晕火车晕飞机无所不晕的我便只觉得胃里象翻江倒海般难受。时间的混乱，疲惫的 心身，使我象梦游般到家，昏昏然的脑子里交错叠映着梦幻与现实的切片。家，只在我永远想家的梦里。即便是真正在家的日子，因为意识到拥有它的短暂，也仿佛 象梦一样不真实。在家的每一刻都用心地体会着过。闲时在屋里房外来来回回地走，东摸摸西摸摸，刻意为别后的思念多积累一份真实的感觉。家，那普普通通的 家，在无数次梦萦魂绕中成了世界上最温馨的地方。

当中国民航的空中小姐和旅客们道别时，一股愁绪从心底云雾般弥漫开来。耳边传来的不再是熟悉悦耳的普通话了；眼前晃动的是高鼻梁蓝眼 睛了；我是一个外国人了！我情不自禁地驻足回首，深深长长地看一眼那些中国空姐的笑脸和那架中国民航飞机，就想这么看下去，不愿回头。一回头，心就空落落 地告诉自己：我已真正真正离开家了！

两只大行李箱在传送带上转了不知多少圈，才在别人的帮助下连拖带拽地折腾下来。长途旅行的疲惫，时差和晕机的反映使我头昏脑涨，双腿 发虚。硬撑着站了几个小时办完一切手续，身旁的人渐渐地散去，只剩下我茫然四顾。靠着“离家了，一切只能靠自己”的意念支撑着，拖着笨重的行李往前走。上 了公共汽车便支撑不住昏然欲睡。正是圣诞节前夕，城市装点得很美丽了，我却无力睁着眼睛欣赏第一次见到的异国风光。

公共汽车将我卸在维多利亚汽车站，留下一句“圣诞快乐！”开走了。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行李拖到一块，环顾四周，不知身在何处。夜，飘 着丝丝细雨，陌生的人们步履匆匆。他们是回温暖的家，那有着温暖的壁火美丽的圣诞树的家啊。而我却只能在这冰冷冷的细雨中坐在空空的车站长椅上发呆。我要 去的学校在哪里？今晚住哪里？统统不知道。空气中流动着快乐的圣诞音乐和欢快的情绪，彩灯自顾自地闪烁着。我被世界遗忘在这公共汽车站的长椅上了。

街对面，有盏路灯。泪眼望去，灯光愈加迷朦。呆望久了，似有妈妈的身影在晃动。仿佛还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乖乖地守在家里，或静静地看书，或踩踩缝纫机，或帮妈妈摘摘菜。十几个小时之前，顾盼间还全是亲人的身影，现在却遥如隔世纪般不可触及。

触摸到妈妈细细缝在衣服上的美元，妈妈的叮咛又在耳边响起：万一不行，就用这些钱买一张机票回家来！猛然间好象与妈妈的目光相对，心如针刺般疼痛，委屈无助的泪水如雨而下。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也许，脸上留下的眼泪只能自己轻轻擦，这就是想家的滋味。

□供稿

〖编者注：《人民日报》（海外版）１９９２．５．１９日刊载了本文。有兴趣的读者可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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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选登】

本期ＰＯＳＴＳＣＲＩＰＴ版上刊登三幅图片：红秋（中国画）、水乡风情（油画）、鸟（摄影）。

刊登在 1992 华夏文摘 cm9207z.

本来么，我们大陆人刚刚经过文化大革命，把个小资情调批得个臭不可闻，男女朋
友也叫同志。看琼瑶的小说，我们才觉得自己象那看到月亮只会想到大饼的乡下老土。
看看人家是那么浪漫、有情调，简直羡煞了我们这些老土。面对“男孩、女孩”，
我们是那么自渐形秽闻，慢慢地也学学时髦，学着叫“男孩、女孩”了。

就像“大街上流行红裙子”一样神速，“男孩、女孩”一下子就流行开了，而且我
们叫得比任何人都溜。刚开始，那“男孩、女孩”还只是适度膨障，到后来就像气球
一样任你而吹了。

读到杨小姐形容她那胖得“如同他的资本一样雄厚”的丈夫为“黑眼睛的男孩”时，
我喝着的一口水差点没有喷出来。啊，啊，我可体会到了方鸿渐目送鲍小姐下船、看
到了鲍小姐那“象及了自己”的男朋友时的心情了。我想，该男孩的确是登峰造极的
“男孩”了。

在没有瞻仰过吴男孩的“倩影”之前对那些骄骄小姐(岁数也许也不小了)的“男孩”
依然往好里想，很可惜现在通讯太发达，让人朦胧不得，只有残酷的现实，没有想
象的美丽了。自有了吴“男孩”，现在我最听不得人家叫“男孩”了。

如果你非要叫你那位“男孩、女孩”也可以，那你就最好小心把他(她)的照片藏好，
免得倒人的胃。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要叫，你最好是暗地里叫，就像苏小姐
的诗给曹元朗欣赏最妙，拿出来示于众人看，就难免挨方鸿渐的骂了。

杨澜《凭海临风》见

https://www.ciaos.org/HXWZExpress/02/01/020113-3.gb.html

我猜到了，那卡车是给住在缺水的黄土高坡村落里的人送水的，应该是政府送来的
吧。可那司机为什么这么吝啬，看那男孩追得那么辛苦，也不给他一桶水？

这时候，小男孩追着追着，摔个跟斗，司机慌忙停下车，心疼地训斥：“叫你别追
别追，你为什么不听？疼不疼？”小孩不搭腔，举着塑料桶恳求：“叔叔！给我一桶
水吧！”司机看男孩满身满脸是灰，嘴边是白沫，拿了自己的茶杯给男孩喝。我心
里有点高兴，看小孩摔伤的份上，司机该动恻隐之心了吧，却没有想到，司机依然
不给小孩水，叫男孩“家去！我不会给你水的。”坐上驾驶室开走了。

我简直有点忿忿然了。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男孩还是不放弃，望着渐渐远去的水车，又追了起来。这样，
我就放下手中的东西，全神关注地看了起来。

卡车在黄土高原的土路上颠簸着开着，男孩拎着他的水桶追跑着。司机一定也气恼
这个倔头怎么也甩不掉，就索性慢悠悠地自顾向前开去。我想不出即使男孩得到了一
桶水，他离家有多远了，他如何拿得回去，可他好像根本不考虑这些现实的问题，
就是打定主意要追下去，好像追到天涯海角也在所不辞似的。

男孩看着越来越远的卡车，他突然不跟着追了，他开始往路边的山横插过去，翻
山越岭的，象当年跟国军汽车轮子赛跑的共军一样，果然他横站在马路中间，卡车
司机看着这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的甩不掉小粘虫，又吃惊又无奈。男孩还是问他要
一桶水，他和我一样想不通，就这么一桶水，他已经追了这么久了，跑了这么多路
了，摔了交了，脚都伤了，为什么就不给他。

司机无助地凶他：“你有完没完？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水就是不能给你。”这
一回，司机仿佛要考考男孩到底有多倔，又将卡车再次向前开去。男孩象老鼠和猫捉
迷藏一样，又翻山越岭抄小道，盯着卡车不放。

司机停下车，到一路边孤零零的小饭馆吃饭，小男孩悄悄地隐蔽接近了水车，终于
接满了一桶水，又悄悄地溜了。我心里为他欢呼。下面要看这男孩如何将这桶水拎回
不知道有多远的家了。

吃过饭，司机要走了，看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终于发现那远去的成一个小点的小
人。他气愤愤地发动卡车追去。我觉得这司机也太年轻气盛，忍不了让人太岁头上动
土么，为了这桶水，小男孩跑了那么多路，吃了那么多苦，有谁还心肠这么硬忍心
将他追回来呢？

可不，这司机调头去追上了男孩，将男孩的水桶夺下，爬上水车，打开水车的进水
口，在小男孩与我绝望的目光注视下，将水倒进了大水罐。我简直都恨起这个司机了，
男孩绝望地喊“不要！不要！”可是，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水又没有了，男孩子气
愤了。司机不忍地对男孩说：“知道为什么不能给你水么？这水都是有数的，你要
了一桶水，下个村子的人就少一桶水。这里的水比一桶油还贵，知道不？你要水干
什么？”

“我要水有紧急用！”男孩喊到。

“在这儿水谁没有紧急用？”

“我要救命！”

“救命？救谁的命？”司机心吊了一吊，显然有点松动了。

“树！”

“树？！”司机的心又落下了：“人还没有水喝呢，哪顾得上树啊。”

“人有人送水，树没有人送水！树又不会自己找水！”

司机望着一望无际黄土荒原，到处是黄土，没有一丝湿气，没有一片绿叶，没有一
棵草，无语。显然，面对望不到边际的缺水的荒原，他也爱莫能助。将男孩的水倒回
水罐，是残忍的举动，但他没有办法不这么做。

司机叫小孩上车，送他一程，男孩不上，除非给他一桶水。司机见男孩还这么倔，
简直跟两三岁孩子一样认定一样东西就什么也听不进，就狠心地说，“你再不上来，
我可走了！”

男孩不上他的车，司机真的开走了，男孩伤心透顶，大骂司机是坏蛋，要恨他一辈
子，一边将水桶向卡车砸去，以泄心头之愤。

看着远去的车，我不知道男孩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如何孤单，如何回家，却
看见他依然不甘心失败，他振作起来，又跑步追车，最后爬上了水罐车，显然，他就
是要拿到一桶水才甘心；司机也显然看见了这个不要命的倔强的拼命三郎，司机怒
火冲天，将车小心停下，几番周旋，将男孩押下车。

司机没收了男孩的水桶，故意往前开走了，而后又停了下来，将彻底被他挫败勇气
的男孩弄上车，男孩流下了眼泪，任他再不怕吃苦，水还是彻彻底底地拿不到，毁灭
了希望的曙光，男孩一下子塌下了，只是流泪。司机挤兑着他：“男子汉的眼泪就
这么不值钱呀？”显然司机被感动了，只是这水人还不够喝呢，再感动，也没法从
人口里省下水来给树喝呀。

我看着那曾经给一些流行歌手带来不少收益的“黄土高坡”，象张着无数嘴巴朝天
无声地发出“渴！渴！渴！”的嗡嗡，真的很无奈很绝望。我生长在多雨的江南，每
年担心的是发大水。如果能匀一点给这里的人就好了！

司机给男孩点燃一丝希望，说也许给前面的村送过水能流下一点水给他呢，但是进
这个村前，叫男孩先下车，因为“这村的人很厉害”。

村子里的人看见送水车来了，男女老少，牛羊马猪，有腿的全冲过来抢水，一副要
水不要命的架式。男孩拎着他的水桶在后面转悠，也许想浑水摸鱼。可被一警惕性很
高的小姑娘盯上了，就象当年刘文学盯上偷东西的地主。小姑娘嗅觉很灵，挑明这
男孩一定是来偷水的。这样的残酷的生存环境，两个可爱的男孩女孩相遇竟然全让
位于生存的问题。

女孩得到一桶水后幸福满溢的灿烂的脸，让人心痛。水，想要多少有多少的水，在
这里是第一珍贵的东西。这样的生存环境是怎么照成的，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是怎样坚持下去的？

司机的诺言落空了，他没能剩下一滴水给男孩，经过这么一天的奔波，男孩彻底绝
望，他愤怒司机骗他，他跑了一天的路，最后还是一滴水也没有拿到。树叶都念巴了，
再不浇水死定了。他总于彻底放弃了，他这时候想起来他饿了。

司机到路边的孤零零的小饭馆买了面条给男孩吃，后来见男孩和开饭馆的女孩很熟
识的样子，问男孩是否认识那女孩，男孩说，认识，她差点成了他的嫂子。司机问，
为什么差点呢？男孩说，他哥哥去南边当兵，抗洪救灾牺牲了，只给他留下一颗小
树。司机震惊地难过地自言自语：为什么不早说？男孩好像无所谓地接腔：“有什
么好说的？都过去那么久了。”

真的很讽刺，生长在水比油贵的地方的人，却为抗洪而死。死去的，都是这些默默
无闻的老百姓的孩子。这时的司机已经打定主意要帮助男孩找水了，可是水罐里是没
有一滴水了，在山洞岩石下乱翻也翻不出一滴水来。“没用的，没水的。”男孩平
静地说。司机问男孩“爸爸知道你去哪里了么？”男孩说“不知道。还不知道有多
急呢。回去肯定挨一顿打。”司机让男孩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记住！我一定
帮你找来水！”

这样的承诺也许比恋人海枯石烂的誓言还难以兑现，就是有这个心怕是没这个力呀，
我想。

最后司机是否给男孩找来了水，就留个悬念给大家吧。

这是我近年来看过的最好的影片。没有美女，没有大腕，没有气势磅礴的场面，比
起那些帝王将相辫子军不知道好多少倍，虽然连电影叫什么名都不知道。

如果电影是夸张的，现实不是这样，就好了。可现实是这样的么？我看了这部影片
心里一阵阵发冷。如果地球上的水资源真的这么紧缺，我们人类可怎么办才好？

2005。12。20

小时候，也许是不懂事，也许是虚荣心强，最羡慕那些父母是党员的同学。那时，人丁点儿大，却三天两头填表。别人填表时能自豪大方地在“父母亲政治面貌”一栏填上“党员”，而我却只能躲躲闪闪地避开同学们探询的目光，极不情愿地填上“群众”。

我多么希望爸爸妈妈是党员啊！哪怕他们当中有一个是党员也好啊！问爸爸为什么不申请入党，爸爸支支吾吾地说：“我……正在努力……还不够资格……”说罢，便尴尬地避开我的目光，不再言语。

我很伤心，很失望，偏偏自己摊上这么落后的爸爸妈妈！我心里升起强烈的愿望：我要入团，以后还要入党，我要让你们为我骄傲！

于是，当任团支书的班主任一宣布准备在我们年级发展团员时，我就迫不及待地递上了入团申请书。在班里我的成绩属优等，同学关系也十分 不错。然而，一批、两批团员发展了，都没有我。我沉不住气，跑去问老师，班主任说：“入团首先动机要纯，要经得起考验。团组织正在考验你，懂吗？”

我涨红了脸，很不好意思。想我的入团动机的确不纯，心里很佩服团支书洞察秋毫的本领。“正考验我呢！”我想。心里一阵轻松，一种神圣的情感油然而升。那么就让我接受考验吧。

从此，我的脑子里绷上了一根弦，时刻想着“考验”。要说，信仰的力量也是无穷的。自从接受了“考验”，清明节心甘情愿步行十几里去扫 烈士墓，任凭别的同学坐车从我身边驶过；打扫班级卫生竟忘却了“恐高症”，敢爬到最高处扫蜘蛛网；“考验”还让我毫不犹豫地响应班主任的号召，主动打扫学 校公共厕所；“考验”让我收敛起性子，帮助调皮的男同学复习功课……我虔诚地考验自己，显示着赤诚。

一日，我与班长及班主任路过学校后的一条小河，河中间几块石头挡住了流水。我信口道：“要是将石头搬走就好了。”班主任看了我们一 眼，对我说：“你去将石头搬走吧。”我断然道：“不！我怕蚂蟥。”班主任沉吟片刻道：“这是团组织对你的考验。”我惊讶地抬起头望着班主任，他是在开玩笑 吧！可是不象，他的脸很严肃，目光很神圣、很庄严。

我犹豫着。我这辈子最怕的是三种动物：蚯蚓、蚂蟥和蛇。一想到它们，浑身就起鸡皮疙瘩。我知道，泡在水里的石头常会吸附着蚂蟥。而现 在让我用手将这些石头搬走，也许我的手会抓到蚂蟥，我的脚会踩在蚂蟥上……想到这，我不寒而栗。我求援似地望着班主任，希望他能通融一下。然而，他的目光 不容置疑。

也许这就是等待我的最严峻的考验？无法逃过的考验？我默默地脱鞋、脱袜，挽起裤脚，踩进小河，尽快地将石头搬出小河。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也许只有一分钟的光景，我却犹如经过一场炼狱。

跳上岸，只觉得手上、脚上、心里腻腻得堵得慌。默默地走，不想说话。有点想哭，又被自己感动，终于经受住了这最严峻的考验。心里如释重负，是一种因怕疼而不肯去拔的牙终于不知怎么被拔掉后的不堪回首的轻松。

不久，一次晚自习，班主任招呼几位团员出去开会，我心里一阵阵激动。他们一定是去讨论新团员入团问题的，我盼望已久的时刻就要来临了。我看不进去书，坐着胡思乱想。

时间如蜗牛爬。好不容易，他们回来了。班长默默地发着入团志愿表，我等待着。但是，表发完了，竟然没有我的！

我盯着班长，我不能相信这个事实。班长慢慢走过来，“他们说，再考验……你……一段时间……”泪水顷刻充满我的眼，“不是……都考验 过了吗？！”班长同情地小声说：“他们说，你爸爸……解放前……是开照相馆的……不是……无产阶级……”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考验了半天依然一切如故。委屈、伤心、愤怒……说不清的情绪，只能哭、哭、哭！我知道“他们”是谁，班主任那张神圣、庄严的脸在我面前不停地晃动，小河边 他对我说的“这是团组织对你的考验”在耳边嗡嗡作响。

整个班级静静的，只听我一个人趴在桌上痛哭。班长又急又怕，哀求我：“你小声一点好不好？他们听见了就不好了……”我想不哭，可是控 制不住；我感到对不起班长，她好心告诉我，我却让她为难；班主任就在对面的办公室，他听见了会对班长有意见的，因为她泄露了团的秘密；我不该在这儿哭，可 是我办不到……

下课了，我依然趴在桌上哭，自记事以来，我从未这么伤心绝望过。同学们都悄悄地走了，只有一帮好朋友陪着我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哭。不知 过了多久，才收敛住，脑子已昏胀得不知东西南北。两三同学陪我在一同学家住下。班长派人告诉我妈妈，今晚要和同学一起复习功课，不回家住了。

从此彻底断了入团的念头，也不再问爸爸何以不申请入党了。两耳不闻窗外事，静心攻读圣贤书，倒也自在。不再与班主任的目光对视，因为 我害怕那神圣。去掉了考验的紧箍咒，倔倔的脾气也时不时可以伸张伸张。一日劳动课除草，干完后，我们小组就先回家了。不料，班主任却派人追上来，说我们没 有完成任务，必须返工。我是小组长，让大家先走，一人返回看个究竟。班主任指着操场上一堆草说：“这是你们组拔下的草，为什么不运走就回家了？”我看了一 下说：“这不是我们组的。”班主任说：“你把它搬走吧。”我说：“这不是我们组的。”班主任不吱声。我不敢走，但站着不动。天边夕阳西下，惨惨地没有一丝 热气。遥远的田际，一位农夫身着一身白，不知在干什么。我只觉得世界静得恐怖，静得森然。那天夜里，那位一身白的农夫在我的恶梦里出现……

十来岁的孩子，竟有了一颗沉重的心。和好朋友们玩得开心时，也会突然收敛起笑声，觉得自己和她们不一样；晚自习时，团员出去开会了，我会望着他们留下的空位发呆；倔犟后的寂寞让我孤独……

临毕业了，忽一天，班长兴高采烈地递给我一张入团志愿表。我说：“你搞错了吧？我又没写申请书？”“没搞错，不用次次写的，写一回就 可以的。”好心的班长觉得我入不了团是她的罪过似的，她用热切的目光望着我，迫不及待地催我快填。拿着这份象从天上掉下来的表，我心里没有一丝快乐，反倒 有一种偷了东西又被人抓住的感觉。

我竟不是一个有骨气的孩子，我并没能硬到底。填了表，在那神秘的小屋，在团旗下跟着班主任——团支书宣了誓。依然是神圣的脸，庄严的目光，只是我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仿佛我心里有鬼。

月光如水。从那小屋出来，一群十来岁的女孩，嘻嘻哈哈地在凉爽的夏夜无忧无虑地抖落笑声。她们为我喜悦，一帮好朋友就我入团晚，今天 我们都是团员了，她们说话也不必小心翼翼地怕无意中伤了我了。班长笑道：“还记得那次你在教室大哭的情景吗？当时我心里快急死了。真想把你的嘴巴捂住！我 怕班主任听见来批评我泄露团的秘密。”大家哈哈大笑，忘乎所以。

我的心象被针刺了一下。我想，也许我并没有通过考验，只不过他怜悯我罢。我快乐不起来，反倒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伤心。和她们分手后， 在小巷口，借着昏黄的路灯，我将崭新的团徽摘下来。团徽太新了，新得发涩，我急于将它摘下，团徽的别针扎伤了我的指尖，血花冒出来，疼得我直皱眉头。我将 团徽塞进口袋，按着受伤的指尖，向家走去。

□　本文寄自加拿大

刊登在 1992 华夏文摘 cm9208d.

〖编辑的话〗设想一片思乡的叶子，被华夏的风催动，自呼和浩特，经郴州，上海，再到福州，飘然翩然，款款而行，这是一段何等美丽的旅程？让我们感 谢《乡情》有奖征文的投稿人，邀请我们去他们的家乡做客，并希望还没有邀请我们，或还没有向我们介绍乡人的读者，也在这明丽的春光里，伸出手来，带我们到 他们的乡情世界去同游。

我的爸爸

·玉禾·

从小以来，我和爸爸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他留给我的是一串沿时间轴不连续取样后的形像，因而每每有一望令我震惊的一刻。

我五六岁的时候，爸爸在外地工作，每月只能回家一次休息四天。白天妈妈上班、哥哥上学去了，只有我孤单寂寞地守家。早晨睁眼醒来，是 无边的寂静。躺在床上，耳朵压着枕头，能听到汽车马达声，我仿佛看见爸爸坐着汽车回家了。走出小巷，站在车流人流川息的马路边等爸爸。远远看见一个人象爸 爸，盯着他走近了，走近了……却不是；又将目光转向远方的另一个象爸爸的人身上……失望又希望，希望再失望，周而复始，一日又一日。回忆童年，脑海里映现 的常是自己站在马路边的苦楝树下等爸爸的寂寂身影。

有时候，妈妈也将我送到爸爸身边，那是我的幸福时光。爸爸性情温和，宽容大度，很少批评小孩。因此，和爸爸在一起非常愉块，不用担心 说错话，做错事。小孩子嘴馋，爸爸每天给我一些钢蹦儿，玩累了，就买支冰棍，搬只小板凳，坐在门卫室前看街景，吃完一支紧接着再买一支。那时候，我尝遍了 当时所有的冰棍，象奶油冰棍、赤豆冰棍，还有少见的才二分一支的红糖冰棍。直到有一天，一位阿姨夸奖我说：看这孩子真懂事，吃冰棍那么省，这么长时间一支 冰棍还没吃完。我突然象犯了错误一样不好意思，因为我已经在吃另一支冰棍了。从此以后，我改邪归正，极少吃冰棍了。

南方的冬天很冷，早晨起床穿衣服时，将暖暖的胳膊腿伸进冰凉的衣裤是最痛苦的事。爸爸在时，他总将屋子弄得暖暖的，并且在我起床前，把我的衣裤鞋袜仔细地烘热，穿上去舒舒服服的。妈妈她不怕冷，也许因此忽略了我的痛苦罢。

妈妈很严厉，有许多清规戒律不得违反。爸爸则没那么多事。最妙的是他不会打人。只看见他高高扬起巴掌，却不知道往我们身上哪儿落合适。因此我们兄妹私下交换意见，都认为还是爸爸比妈妈好。妈妈因此对爸爸很有意见，说好人全让他做了。

但是好人总是要吃亏的。自从我有个储蓄罐后，便频频到爸爸面前做“四舍五入”的算术，将七分钱换成一毛钱，七毛钱换成一块钱，从未失败过。妈妈面前我就不敢。

因为爸爸这么好，我就希望常和他在一起。上学后不能呆在爸爸身边，更想他了。有一回我得了肺炎，爸爸妈妈都很急，唯独我一个人暗自窃 喜，因为隔个星期爸爸就带我去医院检查一次，去医院并不重要，高兴的是能和爸爸在一起，牵着他的手在傍晚的街上悠然漫步。爸爸看着诊断书上的“未愈”愁眉 不展，我却巴不得“未愈”章永远盖下去。

爸爸很细心，我却总是丢三拉四。我上大学后，每次离家返校前收拾行李总是爸爸的事。自从我因拿不动行李而想家哭鼻子后，给爸爸的工作 增添了难度。每次收拾行李，他反反复复地设计、规划、安排，力求件数少、体积小，重量决不超过二十斤。我静静地看他专心致志地收拾行李，不敢动情体会他的 言语举止，努力将心中的感慨压下去。尤其是这次出国前，爸爸再次给我收拾行李，他的“小于二十斤”的重量准则不能维持，他不断地叹气。我知道他在为我担 心，我则装得一付“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轻松潇洒的神态。他对我不多言语，我知道他只是不想揭穿我的假面具而已。

记得小时候，我最爱拖着爸爸的大皮鞋，象撑船一样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爸爸的个子很高很高，我得仰着看他。读到高 中，和同学们聊起，我说：我爸爸个子很高，有人说：他并不很高啊！我很惊讶，再去看爸爸，才发现爸爸的确不是我一贯印象中的形象。再后来有一天，爸爸来学 校看我，我猛地发现爸爸一向黑黑的胡子里竟掺杂着不少花白的胡子，那么扎眼。我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很伤感地意识到，爸爸开始不知不觉地变老了。

后来我越走越远，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间距也越拉越长。于是，只觉得一回头，爸爸的头发白了；二回头，爸爸的牙齿掉了；三回头，爸爸的背也有点弯了……

我不敢去想：等我再回头时，爸爸会变成什么样呢？

刊登在 1992 华夏文摘 cm9204d.

一日，窗外下起了雨，一位师傅充满感情地念道：“窗外的雨是我的泪……”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敢情真人不露相，平日寡言的他居然是位 大秀才呢。我竖起耳朵，等待下文，却听得其它师傅哈哈轰笑。问起缘由，却原来他们几个打工的师傅住在一起，以前有一位师傅的妻子从大陆给丈夫写信，细述离 别思念之苦，也许是她自己的创作，也许她引了一句流行歌曲的词，“窗外的雨是我的泪”，把个万般滋味用这么一句话包裹起来，漂洋过海寄过来，却被同屋的人 偷看，一传二，二传十，这句诗文便流传开来。

于是以后外面下起了雨，总有人触景生情，“窗外的雨是我的泪”，调侃那些结了婚、太太甚至儿女却留在大陆的同事们。而每有师傅脑子开小差做错了菜，便有人问：嘿！窗外下雨了吗？”

这些从福州偷渡来的小伙子大都长得高大精神，姑娘们也白净清秀，不大看得出是从乡下来的。几个月前有报道，两位姑娘想从加拿大偷入美 国，藏在冰冻车厢下面，被发现时，其中一位已冻昏了过去，如果不被发现，没准就没命了；可被发现了，她们的梦想，一个欲改变人生命运的梦想又被无情地毁灭 了。我不知道她们在医院醒来时的那一刻会是什么心情，是庆幸死而复活，还是伤心偷渡失败？又有报道，五六名偷渡客，在一个月黑之夜冒险想从Ｎｉａｇｒａ　 Ｆａｌｌ上的大铁桥从加拿大偷入美国，不幸被发现，俩男俩女被抓，另俩人逃走。我的恐高症让我想一想这事腿肚子就打哆嗦，他们是为了什么象飞蛾扑火一样， 冒着生命危险，真真的生—命—危—险，背上一大笔债，偷渡到美国来。在美国，他们的日子也不是那般轻松，大都是靠卖苦力，一天打上十几个小时的工，赚钱还 债，而那些在大陆有妻子儿女的，却天各一方，十年八年都见不上面了，而老父老母，怕是不指望儿女尽孝道了。难怪心酸的泪象窗外的雨，流也流不尽了。

无独有偶，在《新世纪时报》读到：北韩饥民奔逃中国求救，说一些北韩人逃到中国东北地区，中国警察强行遣返被抓北韩难民，并对帮助难 民的人处以5千元人民币的罚款；一些难民表示，如果被遣送回去，他们可能会被枪毙或被送到监狱里饿死；一位半年前带着儿子渡江逃到中国的北韩妇女嫁给了中 国农民，但是警察警告她必须离开中国。

偷渡是犯法的。为了维护国家的利益，被偷渡国有权制订严厉的反偷渡的法律。但是，偷渡与杀人放火之类伤害其他人的罪不同，它基本是水 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的结果，而且这高低的落差要大到一定程度才可能让人以生命作为赌注。就说那北韩政府执政不力，老百姓没饭吃，没人控告它；而那一北韩 妇女嫁给了中国农民，没准给两家人带来了活路与幸福，却是犯法的。你说，她的绝望向谁述说？

听一位同事讲，他出差时亲眼看到涌入大城市打工的农民工在拥挤的车站被维持秩序的人象动物一样抽打追赶，我心酸无言。每逢这个庆那个 庆，为了维护社会秩序，北京（也许还有别的城市）总要限制外地人进京。于是街面上喜气洋洋，井然有序，却不知有多少人要在车站的长凳上多蜷缩几夜。在北京 时，研究生院里有不少外地来的民工，住在低矮简陋的民工棚里，晚饭后常看着我们一群女生叽叽喳喳花枝招展地飞进飞出，他们在想什么？而我们在刺骨寒风中等 待美国大使馆签证处，一位美国官员清晨短衣短裤出来透凉，看我们在寒风中哆嗦时，他又在想什么？

相信我们身在国外的，很多人都为身份问题耗去许多金钱，时间，脑细胞，也相信有更多的是情感上的创伤，那永不能修复的创伤。也许亲人 过世，因为身份问题未解决，回去了就会回不来，只能隔洋心碎。也许在考虑婚姻大事时，不得已把身份问题也考虑进去，当她或他忍受别人冷言冷语时，有谁会叹 息她或他不会不知道得到的同时，失去的又是什么。

北约轰炸了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中国学生在国内示威游行，不论英文报中文报都有人嘲讽地说：难保这些今天示威游行的学生明天不拥挤到美国使馆办去美国的签证。对于我来说，这句话比北约炸中国使馆更刺伤我的心。嗟来之食，胯下之辱，体会一下吧。

窗外的雨是我倾盆的泪，何日何时才会雨过天晴？

□　１９９９年７月２０日

刊登在 1999 华夏文摘 cm9907d.

果然没有饭吃。一个月只有七斤米票，面票倒是绰绰有余。米票面票表面价值一样，实际身价却不同。米票可以买馒头，面票却不可以买米 饭。为稀粥米饭设计的食道极不适应馒头，尤其是大食堂隔顿的冷馒头。吃馒头就象是吃棉花，真正难以下咽。原以为北京的同学一定爱吃面不爱吃米，或指望他们 能发扬一点共产友爱的精神，支援我们南方同学斤把米票，却发现他们同样视米票为珍宝，失望至极。偶而买面时师傅错找一二两米票给我，我便如同捡了个大元 宝，快快藏好，不时会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让同学莫名其妙。到了大学高年级，慢慢米面票通用了，我还是积习难改，买饭时一定是先用面票，把米票留到最后 用，以防万一了。

清华人多，我也不知道全清华一共有多少个食堂，我们系是在第十二食堂。周围有第七、八、九食堂，我喜欢第九食堂的伙食，户口却在地下 食堂，心里好羡慕那些天生有个好户口的人，命不好，有什么办法？我住在五号楼，隔条马路就是我憧憬向往的世界。挡不住的诱惑啊。悄悄找关系换饭票，混到九 食堂吃饭，我也真是个老实人，心虚得很，怕人认出来，买了就走，现在想想真吃亏。当然，后来食堂也改革开放了，饭票通用，学生可以到处流窜，好日子来之也 不易呢！

说起食堂，第一次冒傻气也在食堂门口。刚到大学不久，下午有课没课，四点半左右已人心浮动了。这时校园大喇叭传来那明亮高亢的诗朗诵 般的声音：“同学们，老师们，课外锻炼的时间到了。走出教室，走出宿舍，到操场上去，到校园里来，让我们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争取为祖国健康地工作五十 年”。我和几位新生看见许多人往外涌，以为开晚饭的时间到了，也赶紧拿上碗筷，往食堂赶。却见食堂大门紧闭，我们几个在门口傻等。我们班团支书从一边路 过，告诉我们这是体育锻炼时间，离开饭还有一个小时呢！团支书一双眼睛长得很好看，但在高中读书时我们男女生是不说话的，刚上大学，自然也不跟男生说话 的，也就没有多问他。我们放眼四周望去，到处是人，跑步、打球、压腿，唯有我们几个拎着饭碗在食堂门口晃悠，一看就是新生在冒傻气。

在高中时书读得好的人是不用体育好的。体育好那才有问题，证明时间没有全化在学习上嘛！到了清华，体育课居然也布置家庭作业，每周一 百米要跑八次，四百米要跑四次，高抬腿２０ｘ４，等等、等等，荒谬得让我难以置信。看看同宿舍的同学还真的去跑去跳，马上下节体育课就要到了，我也只好到 操场去作作样子，填报告时再加点水分，跑了三次四百就填跑了四次，高抬腿１５ｘ３就填２０ｘ４，蒙混过关。我们宿舍有同学还真爱锻炼，每天早上起来跑步， 连周末也不睡懒觉。早上我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想：这些人真笨，睡懒觉是多么得舒服啊！后来，我喜欢上班里一位男生，他就非常有毅力，每天早上起来跑步，我也 有了动力，一大早就起来，最喜欢在门口等值班的师傅起来开门，把我第一个放出去的感觉。尤其是一夜大雪过后，我在校园印下第一串脚印，多么美丽的世界啊。 这时我就想那些还在睡觉的同学真傻，感受清晨是多么地惬义啊！

如此下来，后来我八百米测试也轻松达标了；原来闻所未闻的仰卧起坐俯卧撑从一做就趴到连做二三十个。那时，每天下午打羽毛球，一至打到看不见球为止，打得天混地暗。唉，真怀念那段年轻的日子。

还怀念那音乐。每天清华音乐室傍晚六点至七点播放立体声音乐，全是世界名曲，交响乐、小提琴名曲、合唱曲等等，曲高却和者众。每到这 个钟点，音乐室前的那一片小树林就聚满了人。树影婆娑，灯光柔柔，乐音袅袅，心绪迷茫。有勤学的或才匆匆回来，或正要去晚自习。忽见我喜欢的那一位男生， 一件米黄色衬衣掖在长裤里，披着霞光向教室走去。那令我心头一颤的身影就这么定格在记忆中的图画里了。

清华男生比女生多，有些班甚至索性是和尚班。我看过一幅和尚班学生画的漫画：在班级联欢会上，四个男生手拉手跳四个小天鹅舞，印象特 别深，不说清华男生有什么好的，至少他们还挺幽默的，是不是？而且有件怪事，叫我总也想不明白：每次卫生检查，我们班总是男生宿舍比女生宿舍干净，叫我们 女生非常没有面子。

我以为读书必得挑个风景优美的校园才有情绪。而那些建在闹市中央，夹在几条大马路中间的大学简直就是工厂，学生读不好书那是学校的 错。再看看清华，学生住在新斋、明斋，上课在清华学堂，那是什么样的心情？清华园方圆好几里地，具体有多大，我也说不清。反正从清华南大门走到宿舍区要二 十多分钟，两节课间从一个教室赶到另一个教室二十多分钟还不一定够用。为此我才学骑自行车，把一位晚上在路边喝茶纳凉的老头掀翻在地不说，还连人带车闯进 一家私人大院里。对于我这个从江南小城镇来的人来说，清华园第一次解释了建筑二字。老图书馆螺旋状的楼梯、攀墙而长的植物，大礼堂别致的造型、其前舒展的 大片草坪，气派的主楼与东西两侧楼的即独立又相联的群体，还有传统设计的工字厅、水木清华等等，不可尽数。在这样的图书馆里看书，在这样的大礼堂里看电 影，在这样的大草坪上躺一躺、坐一坐，是何等的享受。

更惊喜那校医院后面的一片池塘便是语文课本上《荷塘月色》之荷塘，而在闻一多亭上坐坐不免让人古往今来，思绪翩翩。还有荒岛，初听让 人不屑，久品却更有味道。如今的社会，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赶都赶不走，本来透着别样的荒凉悲怆美的圆明园也被好心人化妆成又一个千人一面的公园，此荒岛就 更加难得。草木恣意纵横，夕阳斜穿枯枝，鸦雀无声，真乃世外桃园。

我怀念清华，怀念冬天早上的热油饼，怀念熄灯后的海阔天空，怀念上课占座的乐趣，怀念郊游呼啸的车队，我怀念那年轻的时光。

□　寄自美国

刊登在 1999 华夏文摘 cm9904e.

一．鸡

就丛小时候说起吧。五六岁那年，新般了家。两排平房相视，中间一条小沟通向巷尾的清清小溪。巷头出去便是大街。父母上班，哥哥上学， 我没有幼儿园可上，每日起来，出去看看街景，腻了便回来看鸡玩耍。我生性胆怯，住了很久，依然未和巷中其他孩子们相熟。倒是我家的鸡们社交能力颇强。到了 新居，便四处熟悉地形，拜访邻居，互通礼数，和睦相处起来。交到了一个好朋友，也是形影不离，晚上还要赖在别人家睡觉呢。

乡下的亲戚很纯朴，进城来赶集，到我家歇个脚，吃顿饭，偶尔留个宿，总要捏几个鸡蛋，或者抓一两只活鸡来。我妈妈虽然嫌养鸡麻烦，却坳不过亲戚。有时亲戚来的频了，我家的鸡笼就象中国的住房，拥挤得很呢。

看鸡们玩久了，觉得鸡们其实也很文明的。早起早睡，除了为爱情或美食吵吵架外，举止还是很谦让有风度的。与人相似，漂亮的鸡很爱顾镜 自怜，自我欣赏。我家一只大公鸡，头冠，衣裳亮丽迷人，举止优雅，时时见他踱到水沟边，对着水面照镜子。鸡的眼睛长在两边，照起镜子来，没有人那么方便， 他只好歪着头照照左边，再歪头照照右边。左照右照照够了，才去加入鸡伴们中去。也许是自信心强，他总是昂首挺胸，走路不紧不慢，实在是绅士风度十足呢。

鸡和人一样，长得有俊有丑，但也和人一样，个性的美会发出光芒。看久了，我觉得自己家的鸡都很有特点，有个性美的光芒。有种“树叶 鸡”，浑身的毛倒过来长，象是被人从鸡尾到鸡头逆着缕了一把，全部往外翻着，初看象女人烫过头发却没作过一样，很不雅观。待我盯着她一直看，一直看，发现 她脾气倒没有她的“逆鳞”的叛逆感，颇为恭驯温良，待鸡谦和，下蛋勤勉，堪称鸡之典范呢。

自己家的鸡总是越看越顺眼。每日天暗了，我去招呼他们回家睡觉，都很乖很听话。他们要是和别家的鸡争吵起来，我总是向着自己的鸡当然 不让的。不象我妈妈，哥哥与别人家孩子在外面吵架，总是先把哥哥打一顿，以示自己的不偏心。可怜的哥哥，在这一点上绝对没有在我庇护下的鸡们来得幸福。

尽管我把鸡们管得井井有序，妈妈却不喜欢养鸡。所以，来个客人，总是趁机歼灭一只鸡。我很伤心，进谏屡屡也不被纳谏，只能与鸡们一同 伤心。一见客人来了，赶紧到鸡窝通风报信，让鸡们躲得远远，各自逃命。又怕他们逃得太远，天黑了迷了路回不了家，反被别人家捉了去。我的策略偶尔成功，大 多失败，每每如此，我又在伤心那鸡窝里宽松了一些，其他的鸡们今夜可能睡得舒服些，但会不会思念失去的伙伴？

二．狗

因为家里没有人管我，有时就把我送到乡下亲戚家里，一住好几个月。亲戚很好客，连我这么个小毛孩也当作正儿八经的客人来招待，时不时 特地为我做点有肉的菜吃。姨妈家有条大黄狗，不太吱声，很忠于职守。晚上趴在大们外守门，偶尔听到汪汪的警告声。我觉得它很温顺，我们吃饭时它常在桌下走 动。我看它期待的眼睛，便夹些肉片给它吃。姨妈叫我不要给它吃，这肉人还没有吃够呢。我便不明目章胆地喂它，只在有机可趁时，与狗一起做点小动作。

在乡下呆够了，亲戚便用一双大箩筐，把我放在一只箩筐里，用石头压住另一头，挑着我走了十里小路进了城，又坐了二十五里路的车回到了家。

傍晚，邻居说有一条狗从巷口颠颠地跑来，在我们家们口左看右看，犹犹豫豫的。我出去一看，那不是姨妈家的大黄狗吗？它怎么自个儿追来 了呢？也许是我走之前忘了和它道别吧，也许是它不放心我是否平安到家吧。难为它念桌下肉片之交，不辞辛苦，赶来道别。在邻家小朋有们的簇拥下，它吃了点 饭，喝了点水，便匆匆往回赶了。天色不早了，它还要赶三十多里路回家守门去呢。

三．猫

我上大学时，家里养了一只猫，下了一对双胞胎。妈妈告诉我，猫妈妈在外面吃了不好的东西，呕吐了半天，倒下了。临死前，挣扎着往她的猫窝里爬，她放心不下她才几天大的双胞胎。我听了心里酸酸的。

小猫们在妈妈的精心照顾下，长得很健康。这一对小猫就象一对兄弟，好亲热也好顽皮。时值冬日，南方屋冷没有暖气，我们晚上洗脚时，看 到热气腾腾的洗脚水，两只猫就跳进去取暖，结果他们发现出了水更冷。我们只好给他们烘烤弄湿的毛。白天呢，他们就趴在我取暖用的手炉上，左边一个，右边一 个，两个人还用脚勾来勾去闹着玩，真好快乐啊。我想那猫妈妈如果看到这番情景，她在地下也该安眠了。

一日乡下的亲戚来，说乡下老鼠很多很讨厌，给他一只猫吧。妈妈同意了。亲戚捉了一只猫走，两只猫绝望地哭叫，这撕心的兄弟分离，让我想起了《金姬和银姬的命运》。我不知道亲戚捉走的那只猫如何，留在我家的这只嘤嘤地哭了很久。

我是相信他很久以后才振作起来。这只猫长得一般啦，却是一个小顽童。邻家有只美丽肥胖如杨贵妃的白猫，雍容华贵，经常倦怠地趴在门口 晒太阳。我家小猫年少顽皮，虽然自知斗不过她，却总爱用爪子拨弄她的须须毛毛，惹得她大发肝火，追得他四处乱跑，好在他年少伶俐，逃得飞快，没怎么吃亏。 这种情景与小时候在课堂上老师和顽皮学生之间的游戏实在是很相仿。

我妈妈怕猫妈妈的悲剧重演，不得不限制小猫的自由，白天把小猫关押在家里，用绳子绑在桌腿上。可怜的小猫只好绕着桌腿玩，等一有人从前走过，就猛得扑上前紧报着人的腿。我倒喜欢他来抱我的腿，只是我的丝袜被他勾破了好几双。

到了晚上，我迫不及待地解放小猫，小猫很兴奋，象运动员练习赛跑似地一个劲儿地冲刺，同时也耍点小聪明来报复白天的囚禁。他悄悄地跑 到没人睡觉的房间，把床上卷起的席子一一摊开，神的是他还会把电灯一一打开，不论是拉灯绳，还是按开关，然后逃之夭夭。害得我爸爸为他背黑锅，被妈妈一次 次地埋怨胡里胡涂没记性。

唉，他是太聪明，他的聪明也害了他。有一回，他跑到巷尾溪边去捉游鱼玩，不幸失足。他并不缺鱼吃啊。妈妈每天都保证他食有鱼的。假如我们家没吃鱼，妈妈也会去邻居或食堂要点鱼肠子，给他洗净切小块烧熟了吃。妈妈一向尊称他为“猫相公”，不敢怠慢他呢。

乡下的亲戚来说从我们家捉回去的猫很能干，抓老鼠很厉害，把自己家的老鼠抓光了不说，还把巡逻范围扩至五邻六舍。当问起饮食，说白天 与鸡同食，夜里自食其力，不捉老鼠不得食。我又想起了金姬与银姬。我家的猫就象中国的小皇帝，我妈妈常常要求他吃饭呢。也许这就是命吧。不久亲戚又说猫死 了，是猫脖子上的一根绳，在猫从窗口外出巡逻时吊住了脖子，因公殉职了。我听了，再度心绞痛。

妈妈说在也不养猫了。

四．鼠

说了猫，就顺便说一下鼠吧。老鼠，我对它并无好印象。我讨厌它，也怕它。高中住校时，见过老鼠在一同学的皮箱里做了窝，箱子被抛弃在 光天化日之下。我第一次看见那卷缩在一起的红通通的动物，让我恶心恐怖了好久。后来在大学住的宿舍又发现了老鼠，大家想了好多的办法灭鼠。一北京的同学带 来了鼠胶置于墙角，中午下课回来，大家看见一只小老鼠被鼠胶粘住，但还没有死。我们一屋女生都围着看，那小老鼠满脸恐惧与绝望，求生的欲望使它仍然拭着挣 扎着，却被鼠胶紧紧粘住。这一定是一只涉世未浅的小鼠，不幸中了圈套。

我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一只活生生的老鼠，它的眼睛好黑好亮，充满了悲哀，绝望，哀求，恐惧，求生，痛苦，无可奈何，挣扎……它让我感 觉到了临死前的那所有复杂的感情。我想起了鹿回头。可怜我们想救它也来不及了。我们几个女生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它让我想起了战争中陷入重围的士兵。也许 那鼠妈妈正在阴暗的角落默默地注视着，伤心地落泪呢，就象《闪闪的红星》里大家眼看着潘冬子的妈妈被火包围着，却不能出来抢救。

我们再也没有灭鼠了，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我们面前挣扎着死去太残酷了。那一景是一个定格，会长久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再说一段猫的故事。

有一天夜晚我驱车回家，见路中央蹲着一只小猫，我放慢速度，按按喇吧，那猫才惶惶然地跑到路边，蹲下。我只见路的中央有一只压死的 猫。我暗然下来。一定是他的兄妹不幸了。我又想起了我家的那对双胞胎猫。我绕过那路中的猫，从后视镜里看见那路边的猫依然失魂落魄地守着，在悲伤着，我也 难过了一夜。第二天特地从那地方绕过，却不见了那只猫。唉！生命，死亡，离别，悲伤，鼠也罢，猫也罢，人也罢，都是同样的感觉啊。

五．猪

猪，没有那么多话说。不过，我倒是见过一头也许是世界上最有福气的猪。那是在七十年代，猪肉供应紧张，要凭票购买。于是，我们当地肉 店的一位头头就成了第一红人，倍受人们巴结。偏偏他长得格外肥胖高大，翩翩的大肚让人们难以不联想到他手中控制的猪肉。夏天饭后来我们小巷串门，正在纳凉 的人们争先恐后地起身敬烟泡茶，把屁股下的凉椅，手中的笆蕉扇让给他，然后恭听他猪肥猪瘦的宏论，期待明天去肉店割肉时能不要肉票买到多几两骨头。

我有一位邻居，颇有反潮流的精神，唯独她，不去巴结他。她自己自力更生起来，准备自给自足。她的家人敌不过她的大嗓门，当时又不兴离 婚，便任由她买回一头猪来养。她家我去过一两回，不过只有橱房，客厅和卧室，怎么也想不出她把猪栏设在何处。她的老爷子每日清晨便向邻居诉苦，说夜里她定 时带猪儿出来方便，搅了他的梦，好梦也罢，坏梦也罢，都是件很窝火的事情。于是，街坊邻居一天就有了笑料打发饭后茶余了。记得她的猪也长胖了一些，若按她 给猪花的伙食帐来算，此猪应感到无比惭愧才是。

我估计天下的猪再也没有比得上此猪更有福气的了。我小时候曾经为很多的猪伤心过。我家离火车站很近，不仅是货物转运站，也是“猪”的 转运站。我经常看到工人把成群的猪往火车上赶。仿佛猪们也知道此去即是刑场，一个个不肯屈从。于是工人们用胳膊粗的竹子毫不怜悯地鞭打。猪在嚎叫，最终被 赶上了刑车。我有时看那猪肉加工厂屋顶成林的火腿，想，那猪的命运不历来如此吗？

我经常庸人自扰，想那被钓的鱼，勾子穿过嘴唇的滋味，还有马被掌蹄，牛被穿鼻……痛不痛啊……很可笑，不说了，就此为止吧。

［一稿：９６。８。１４（两天内读了《华夏文摘》两篇关于杀猪的文章《女兵杀猪记》，《杀猪记》而触发）。二稿：９８。８。８］

□　寄自美国

刊登在 1998 华夏文摘 cm9810a.

我家在云南鹤庆，从来不下雪。冬天的时候，我们村里的人就到很远的山里去背雪。集日的头一天去，要起个大早。我家是我外婆和村里的人 结伴而去，很早很早就起来，背一个箩筐，里面用厚厚的茅草把四壁和底部垫起来；走上一天的路，到山里有雪的地方，把雪装进箩筐，一层一层地压实，装一层压 一层，一来可以多背点雪回来，二来免得雪化了；她们大多会穿上一件厚实防潮的衣服，但尽管如此，一路背雪回来，后背还是一片潮湿和冰凉；然而，她们心里却 充满喜悦和憧憬。

夜里才回到家，把雪筐放好，烧起锅来开始熬糖浆。水烧开了，把红糖——真正上好的红糖——倒进锅里，慢慢地搅动，慢慢地熬。我们小孩 子全都围在炉旁，眼馋馋地盯着糖慢慢地溶化，变成粘粘的糖浆，高高地挑起也不断。外婆和大人们一边熬糖浆一边议论上个集市谁谁家的雪卖了五块，谁谁家的雪 又卖了七块。

第二天是集日，一大早去赶集卖雪饼。小孩子们最爱吃雪饼了，尽管吃了雪饼常常生病咳嗽。卖雪饼的人用个铁勺，在头天背回的雪筐里刮刮 刮，刮出松松膨膨的一勺雪，用手压成饼状，倒扣在掌心，反转过来，象个蛋塌，然后又用筷子扎成的专用工具打上糖浆，高高提起，在雪饼上空柔婉地转动，袅袅 地浇在雪饼上，一个雪饼就做好了，放在小孩的掌心，一分钱一个，小孩子快快乐乐地吃着雪饼走了。

刮雪是很有技术的。技术好的人一筐雪可以卖到七块多钱，她能把雪刮得膨膨松松的一大堆，看上去很多；技术差一点的，或者看小孩儿就有意好心多给一点的，也能卖到五来块钱。赶集回来，晚上在灯下桌上一分钱、一分钱地数，看这次又挣了多少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整整两天的功夫，起大早，走很远的路，尽管很辛苦，卖个五、七块钱，是个大钱，是件很合算的事呐！

后来，冰棍开始出现了，两分一支的红糖冰棍，四分一支的赤豆冰棍，五分一支的奶油冰棍都有了，纯朴的雪饼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渐渐地，再也没有人卖雪饼了。

说完，她望着近在咫尺的雪仿佛不知所措，喃喃到：现在到处都是雪，如果以前有这么多雪……。她突然眼睛一亮：我给你做雪饼吃吧！——马上又暗下来：现在的雪也不是以前的雪了，现在污染这么严重，即使是家门前的雪，也是不敢吃的了。

怕是再也吃不到雪饼了，就只好不断地回味记忆中的雪饼了。

刊登在 2000 华夏文摘 cm0003b.

还有一次下乡，小魏被分到“计生办”，也就是“计划生育办公室”，那时他还没有女朋友呢。大伙一到村里，把村里怀了孕的超产女人都找 来，一个个地做流产。有的女人都七八个月大肚子了，就打催产针。孩子生下来时，在孩子没有哭出声前就做点动作，然后告诉母亲是死胎。不然等哭出声就是杀生 了，那是不允许的。

有个女人让小魏印象很深，到现在也忘不了。那个女人被找来的时候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在别的女人被工作人员处理时，她呢，跑了！跑 了，就追，“计划生育办公室”早就雇了一帮村里的人员，——如何描述他们呢，用“游手好闲”或“地痞流氓”虽然与他们所担任的光荣职务不相称，却比较形象 易懂——，他们就追，抓到了，关了起来，离小魏待的办公室隔两个门，然后给她打了三针催产针。

夜里，这女人肚子痛起来，受不了了，要求上厕所，让她去了，没有人跟进去。平时都是有人跟着的，可谁能想到，她那个样子，还会跑呢？两米多高的墙啊，她又被打了三针催产针呢！她又跑了！跑了，那就再追吧！哗啦啦地紧急全体集合，到野外拉网去搜索。

小魏还真看见那女人了，在野地里趴着，但他没有吱声。

后来，听说这女人当夜就把孩子生在野地里了，天寒地冻的，流了一地的血。后来刚好有个路过的，脱下衣裤把孩子包起来，把他们两个送回村里了。

小魏来美国之前，想怎么着也要去看一看这女人。回去一看，嘿，是个男孩，跑啊颠啊，长得可结实呢。但是他没有提那天夜里他看见那女人的事。好像领队的队长也看见了，小魏记得当时他看了队长一眼，队长也看了他一眼，俩人谁也没说话。

这孩子命大。

□　寄自美国

刊登在 2002 华夏文摘 cm0212c.

为什么是这样？！我悲怅地说不出话来。

我今年还想着从今往后每年要给他一点钱；过年过节，想着给一些亲戚寄点钱，但 感觉一家一家地汇很麻烦，一直没有好好地落实；我还在想是否叫家里的人给寄， 对于叔叔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个叔叔是我爸爸唯一存活的亲弟弟，我对他却非常不熟悉、不亲密。爸爸是从外 地来到我妈妈这个地方来工作的，到现在说话还有一口外地口音。小时候，我们走 动的都是妈妈这方面的亲戚，动不动我们就滚在舅舅家、姨妈家的乡下，和他们的 一群孩子滚在一起、挤一张床、一起去做早饭。走得勤，才有情。我以为亲戚就是 舅舅家、姨妈家的那些人，却根本不知道问问爸爸是从哪里来的，他的亲戚还有谁。

爸爸寡言少语，我估计他人情门面的事十分不懂，以至于每年拜年我们只去妈妈的 亲戚家，爸爸都没有提起他那一方的亲戚，我不知道爸爸还有亲戚；直到我高中考 上省重点中学，到爸爸的故乡读书，我才认识到爸爸在城里的两位亲戚；而叔叔在 农村里，离县城还有不少路；那时爸爸带我去他的家乡走了几趟，虽然让我叫叔叔， 我仿佛并没有感觉到叔叔其实该是多么近的亲戚。

叔叔的家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前院有口井，吃水用水是很方便，我妈妈爱干净，就非 常非常喜欢这口井，而我却有恐怖症，生怕不小心掉到水里。叔叔的房子是老旧的， 记得前面是厨房，后面是卧室，光线很暗。

后来叔叔家就盖了新房，井还留着。新房给儿子结婚用了，叔叔和婶婶还住在后面 旧房。婶婶的智商似乎不到平均水平。我清楚地记得我们一家浩浩荡荡地到了以后， 婶婶忙不迭地招待我们，结果给我们每个人做了一碗满满的荷包蛋，里面至少三个 鸡蛋，而我们并不是非常爱吃，妈妈悄悄对我说，“多可惜，我们又吃不下那么多 鸡蛋”。我到现在还感受到婶婶的农村式的盛情，到现在还为她的鸡蛋可惜；那么 多鸡蛋，她得攒多长时间啊。给我们这么吃，真的是太浪费了。

以前我是不知道叔叔缺钱的，或着更确切地说，我就是个书呆子，不食人间烟火； 人情门面的事全由我妈妈操心，收礼送礼都是妈妈的事，回国时买什么礼物，都是 妈妈替我安排好的。直到上次妈妈葬礼时回家，爸爸才提起叔叔是比较可怜的，当 年同爸爸一起参加工作，困难时期，爸爸没有回乡，在单位坚持下来，而叔叔却熬 不住回乡了，因为乡下毕竟可以自己种点吃的；结果命运就完全改变了，一个居民 成分，一个农民成分，一念之差，估计影响了兄弟俩的三代人。

妈妈也常提起她的英明；当时爸爸单位的领导一而再、再而三地动员妈妈将一家户 口迁回娘家农村，妈妈就是不答应。也许妈妈是不愿意回到那农村，吃水那么困难 的农村？妈妈将我们兄妹扔到她娘家，一吃好几个月。我到现在还感谢爸爸妈妈的 英明决定，不然，我的命运和死去的叔叔难保不相似。

爸爸总说，要不然，叔叔也好歹有个退休工资，可以自己养老；而叔叔现在在农村 完全没有收入，全靠儿女养。叔叔育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听说儿子很不孝顺， 连家里的一口井都锁起来，这里面肯定有很大的家庭纠纷，具体原因我却不得而知。 大家都批评叔叔的儿子不孝顺，但是我想，当物质贫匮到一定程度，人性的自私就 会在一些人身上表现得充分一些吧。我还听说有两兄弟为赡养老母亲每年一百元钱 的事打起来，其中一人将另一人的手指都切下了的呢。贫穷，没有社会保障制度， 这样的事估计还会发生。

叔叔的女儿都嫁在农村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孝顺的女儿，在农 村里要养自己的一家人，也帮不了太多。叔叔这么老了，却还得自己开家小铺子， 卖点做丧事用的东西补贴家用。

我以前去叔叔家，都是妈妈爸爸张罗的，上大学后，假期里所有的亲戚都走一遍， 妈妈都准备好礼物，去是以我的名义去的，但我本人去了并没有具体的任务。我去 了，叫过叔叔，长辈们在一起聊天，聊生活的艰辛，家庭的纠纷；我自己也还是十 几岁的孩子，和寡言少语的叔叔没有什么话讲。再，他是个在农村务农的农民，我 是个书呆子，我那时根本不知道有和人交流的需要，也不知道如何交流。所以去是 去了，却从未走近他们的生活。

出国后，头一次近十年才回国，自然亲戚家都要拜访到，对于小时候不相熟的亲戚， 就成了蜻蜓点水，依然没有深入交流。

后来妈妈去世，回去两次，妈妈办丧事按照现在的时尚，买了假房子、家具、蜡烛、 纸钱等等一大堆，那次爸爸再次陪我去乡下看望叔叔，爸爸说，叔叔在乡下也是卖 这些东西，做个小生意；真可惜，距离太远，不然到他这儿买也是帮衬他的生意。 我听了当时还有点生爸爸的气，若是我，无论多远，也要到叔叔的小店买的。

爸爸不止一次地感慨说，多可惜，如果当年叔叔不回乡下，现在好歹也有个退休工 资，晚年也不会这么辛苦，每一分钱还要自己去挣。儿子又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不懂 事，娶了个老婆对公婆很是不好，两人住新楼，老人住旧楼。爸爸是很少说别人坏 话的，可也在我面前这么讲了几句。但是叔叔的生活离我太远，叔叔和爸爸一样又 是沉默寡言的人，甚至感情很迟钝了。那次我妈妈去世，我哭得很伤心，他说句 “不要哭了，人都死了”，让我感觉根本没有办法接受，感觉他很冷血，心里还对 他产生一种无法沟通的排斥感。现在想来，是否这是他在农村里被生活压迫得更加 接受命运的安排的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态？

我回家给妈妈办丧事的时候，和爸爸一起去看叔叔；叔叔淡淡地说，婶婶去世了。 我又一次吃惊，婶婶过世，居然没有人通知我们，就那么草草地安葬了？

我当时感到很悲哀，人家没有通知我们，第一是否认为婶婶命薄人微，不必兴师动 众？第二是否认为我们是无关紧要的？我感到悲哀，为婶婶，连家里人都认为她卑 微；也为自己，从来没有主动的好好的关心过他们的生活。

今天，叔叔去世了，也没有人通知我，只是在聊天中被不经意地提过去。我感觉到 叔叔的不幸，一个简单的肺部感染啊，也许一针抗菌素就能治好的，他想硬抗过去， 一贯地和大多数农村里的人们一样，结果没有抗过去，就这么走了，悄悄的，象很 多很多小人物一样。没有人告诉我，因为我的生活离他们的生活太远。

□　读者投稿

刊登在 2008 华夏快递 kd080622.

英子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是同一个单位的，而且在我的记忆中他们还住同一集体宿舍。我的妈妈带着两个哥哥住在另一个小镇，爸爸每月放假四 天回家团聚，其他时间都上班住在单位集体宿舍里。英子的家该是当地单位的家属宿舍，但为什么她爸爸在集体宿舍有个铺位，我记不清了，反正记忆里是这样的。

我没有幼儿园上，我有记忆的时候估计哥哥们已经上小学了，我一会儿跟爸爸，一会儿跟妈妈。和爸爸一起住的日子了，白天爸爸上班，我就 和其他同单位的其他职工的孩子们在单位范围内自己到处跑，自己玩。其他的玩伴一概记不得了，唯独记得英子。她该是比我大一岁，仿佛眼睛蛮大的，很清亮的。 我是性格非常胆怯的，她也不是咋咋呼呼的。对于小孩子，年长一岁，那是了不得的事，我对她很崇拜。我们两个很安静的小女孩常玩在一起。记得当时常玩的游戏 有将院子里的冬青树叶摘下来，在一头折个小角，然后将叶子上的薄膜轻轻撕掉，然后制成一个完整的树叶标本。我们看谁做的标本最完整；或是到车间拿一团擦机 器的棉纱，将一棉纱一条一条地理出来，然后打结连起来，看谁打的结最小最漂亮。如此这般，我们一天天地玩得津津有味。

后来我回到了妈妈身边；再后来英子上小学了；其间我到爸爸单位玩再见到英子时，因为时间相隔有点距离，我们两个孩子都有点胆怯内向， 我自己知道，虽然自己非常想和英子又拉起手到一边玩去，却居然很羞怯地只是躲在大人的后面，不好意思上前去破除相隔一段时间产生的陌生感。就这样，我们后 来并没有继续我们以前的“最亲密的玩伴”关系。

后来我也上学了，年纪也渐渐大些，我们之间生出更多的不好意思的生疏，虽然心里都惦记这对方。直到我上大学回家。聊起周围的人与事，妈妈提到英子，长叹一气：英子呀，好好的一个姑娘，却得了“花神”的毛病。我问，什么是“花神”？妈妈说：就是想老公的那种病。

我的心被冰冻住了。没有人知道，英子在我心目中的位子。而这种对于英子的亲密却还是无法说出的。我为英子感受到的痛苦的程度，也是无 法说出的，别人也是想也想不到的。而我似乎还没有理由去看望英子，别人是不会注意到我们曾经在一起撕过叶子做标本，一起理过棉纱的，别人都会觉得奇怪我会 那么关注英子。

直到今天，我才从一个比较知情的人嘴里知道英子后来的情景。

英子高中毕业后，留在了她父亲的工作，也就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地方工作。她性格内向，性情敏感。她该是长得蛮好看的，在我幼时的记 忆中，她的脸白净圆润，比较大的脸盆，眼睛很温润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没有交上男朋友。同时进厂的女孩们都一个个地交上了男朋友，成双成对地出入。 也许是她的性格问题，她单恋上了一位外地来的小伙子，却一点也没有让人看出来。那个小伙子一点都不知道，还在他本乡谈上了恋爱。结果对她是个致命的打击。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比较贴心的好朋友；如果她外向一点，和别人谈一谈，也许别人可以替她去打听打听。后来人们渐渐觉得英子有点不对头， 常常自己发愣，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格格地偷笑；她会长时间地呆呆地盯着一位小伙子，和别人说，这位小伙子真的很漂亮呢，而那小伙往往已经是别人的男朋 友了。好心人就劝她，这个小伙子不好，咱们自己找个更好的！谁知，她一听这话就上了心，每天一大早坐在别人家门口，等人一开门，就打听给她找男朋友的事， 常把人吓一大跳。

如此这般，家里人就得非常为难，听说这样的女人找个老公结婚常常会好起来，就张罗着给她找个结婚对象。知根知底的自然不会找她，后来 家里人找到一个乡下的老光棍和她结了婚。可怜英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犯病；清醒的时候，英子和常人无异，而且还是个高中毕业的城市里长大的文化人，是个情 感细腻的女人；而她的老公却是个农村里没有什么文化的大老粗。他们的结婚没有任何感情的因素，她的老公将她当作泄欲的工具，而她的家人企图用一个错误的方 法去解决一个复杂的问题，其结果想当然，是悲剧，无法避免！

清醒的时候，英子痛不欲生，痛苦地倾诉：“畜生啊畜生！也不管我是不是在生理期，也不管我是不是不愿意，就是这么爬上了……”，她只是反复地、痛苦地叫到：“畜生啊畜生！畜生啊畜生！”。这样的叫声一直回旋着，我闭上眼睛，为她的痛苦伤感。

犯病的时候，她常赤身裸体地跑上大街，跑到铁路上。好心的人，看到她，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将她的下体裹住，将她带回家，她反倒将别 人泼一身的水；她不断地往外跑，也许不幸的婚姻更加加剧了她的病情的恶化，也许她的内心有满腔的痛苦冤屈无法发泄，总之，她不断地往外跑，在火车铁轨上游 荡。最后，她真的被火车压伤，失去了一条胳膊，只剩下象一个洗衣服用的磅锤一样的一节。

这个时候，她的老父母为着如何养活这样的一个女儿和女婿发愁时，她的畜生一样的老公却搭上别的女人跑掉了。这时的英子已经完完全全地 疯了。年迈的父母怕她出去犯事，只得将她圈养在一个小屋子里，一日三餐将食物送给她吃。气人的是，这是的英子还会恶作剧，如果送去的食物好吃，她就在马桶 里方便；如果送去的食物不好吃，她就在床上方便。如此这般，她日益年迈的父母已经耗尽体力与精力，无力再继续扶养她下去了。

好在英子的单位将她做退休算，每月有几百元退休金。她的父母最后找到一位捡垃圾的老头，请求他将英子带回他的老家去扶养，说权当养一头猪，每月有几百元钱，还是合算的。就这样，英子被这位捡垃圾的老头带走当一头猪样着。

到现在为止，该是七、八年了吧，再没有人看到过英子，也不知道她活得怎样了。

呜呼！英子，曾经可爱聪颖的你，我童年的第一个亲密玩伴，竟然活得这样悲惨！为什么啊！

□　读者投稿

刊登在 2008 华夏文摘 cm0805b.

临上飞机前，我才给她发个明信片，告诉她我走了。“你后悔去吧”，心里快意地想像她收到我的明信片时仰望着天空、又惊讶又羡慕的表 情。我到了美国，一洋之隔，身价立即升了高高一级，“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哪里还在乎你这个小老乡啊！她又无沉鱼落雁之貌，弃之毫不可惜。到时我手挽美貌 女友衣锦还乡，让她后悔去吧！报复的快意忍不住一阵阵地掠过心头，简直爽透了！

过了年余，我早就把她忘了。却收到她的一封信，聊了点儿旧事后。便直转她也想出国，不知他能否给予帮助。记得当时到美不久，对形势认 识得还不够，认为自己还是有一点本钱的，再加上当年她对我的满不在乎我依然不能释怀，便打起官腔来回了一信，说自费留学是人人的梦想却不是人人都能实现 的，你要好好读英文，托福考六百ＧＲＥ考两千，发大把的联系信，找导师给你写推荐信，然后就对上帝祈祷吧；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来信，我一定帮忙，云 云。

信回了，我就交了差。心里再一次为她惋惜：如果当年你不那么贪睡，你早在美利坚和众国陪读了，何须你现在自己冲锋陷阵呢？聪明的女人是找一个能干的丈夫，出国留学什么都有了；只有傻乎乎的女人才自己拼命，把自己读得七憔八瘁的没人要。

我呢，头几年忙于读学位，又信奉爱情的理想主义：有一天我会遇到那么一个可爱的女孩，也许在教室里，也许在舞会上，也许在朋友家的聚 会中。可是我的运气很不好，这个女孩我一直没遇到。老的、丑的我宁愿不要；刁的、精的我ＨＡＮＤＬＥ不了；刚刚观察到一个可进攻对象，却已经被人抢跑。几 年蹉跎下来，那留美博士的身份也象水箱漏水，那点份量也流得差不多了。去照照镜子，才发现长期来盲目乐观，形势严峻：额头发亮，智慧的标志越来越醒目，头 发越来越珍贵，每掉一根心也痛一痛；脸色也枯黄难看，女人还可以用化妆品塑造个假相来骗人，男人却只能面对丑陋的现实。左看右看，越看越泄气：连自己都看 不上自己，还指望哪个女孩看上我呢？

悔不该当初我过于乐观，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不然，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气人的是我那小老乡不知是否真的托福六百ＧＲＥ考两千没难 倒她，还是上帝帮了忙，反正她真的打拼出来了，而且还有点女大十八变的味道，楚楚动人的。只是如今她已越过洋来，身价自然节节高升，她高高在上，我须得仰 视才行。探得她依然单身，想与她叙叙旧，套套近乎，她的目光好犀利，直落在我那毛发渐稀的前额，眼角一斜，不屑的目光象鞭子一样横扫过来，吓得我连重操旧 业，为她白费力气干活拍马屁的勇气也没有，眼看着她被前呼后拥地，胜利地笑着。

终于，理智告诉我，被我亲手打破的镜子已经无法补起来了。不得不承认，我的处境比较悲惨。在国内，好像听说知识阶层的女性比男性比例高，到这儿，男女比例整个儿大失调，况且，女的还尽瞄着洋人；而男人，不说别人，我自己是打死也不敢去碰洋女人的。

想想自己，长这么大，连个像样的恋爱史也没有，真是白活了。从来没有拼过命追女人，也从来没有被别人追过，真够可怜的啦。想“痛苦” 一下，都无从痛苦而起。和朋友在一起，也大谈“女人”，ＳＥＸ，以显示自己“什么都知道”，其实，除了看看成人录像带（连这还要感谢美国的开放），自己是 空白一片。

太不像话了。如果我能活七十岁的话，半辈子已过去了，却什么还没有经历过。我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我决定快刀斩乱麻，严肃对待自己的婚姻大事。在这儿，以自己的条件，看来是竞争不过别人，工作、房子、绿卡都没有着落呢。决定回国去骗骗，或许还有希望。

家里早就没了耐心，曾一次次提出回国相亲的建议，被我否决。现在见我一松口，家人立即编集了一个加强连的应征者，催我尽快回国相亲。我心花怒放，心想，这么多应征的，我就是闭着眼也能摸一个回来了。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上海先逗留了几天，因为那儿有一个女孩等着我面谈。她长得挺不错，只是当天晚上就解带宽衣，展露她的玉体。我当然大饱眼福，但还是落荒而逃。如此大胆女性，我消受不了啊。幸好还有一个加强连等着我呢，不能贪小利吃大亏；我决定回家看看其它的。

有妈妈一同事来开后门，一定要给我接风，要把她女儿介绍给我。饭后与其女聊天，她长得绝色，真的美艳。我心一动，问：“你为什么要跟 我交朋友呢？”她聪明，还是掩饰不住对我的冷淡与厌恶和对出国的热切向往：“你又不是老态龙钟，又不是奇丑无比……”。难怪她坐在那儿整个一具冰美人。本 人虽然很荣幸合乎美人的择偶条件，我还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倒有一位女性留给我特别的印象，是学医的，研究生，长得非常白净，带一付眼镜。她倒是没有其它人那种掩饰不住的“急”，她说：谈朋友 么，至少要两年，要考验久了才能结婚。老天，她倒是一绝啊，我尊重她，但我哪里等得了两年？我还希望有奇迹发生，在一个月探亲期内完事呢。

面谈一个接一个，每天要处理好几个，还是应者如云。我看花了眼，美丽者大有人在，却打不消我心里的症结：谁保证出了国就不会离开我？ 头痛头痛！后来我也烦了，全权委托妈妈代劳，妈妈对貌美者深恶痛绝，一律砍掉，看得我直心痛，但大权已经下放，我就不好言语。而妈妈相中的，因我被那美者 的媚眼钩得魂不守舍，感受不到其吸引力。结果一个月下来，累得要死，却没有收获。

我只得沮丧返美，妈妈说她将替我继续努力。

不出两周，大陆来鸿，说有俩女会来信联络。一年轻，才二十出头，长得还可以；另一位年近三十，我与俩位都联络通信，发现前者紧追，后 者猛退。几个月下来，我的疑心病让我决定还是后者稳妥。如果年长点，也许不会为她人作嫁衣裳了吧？而且和她好像挺聊得来。她是硕士生，在大学教书，信写得 十份通人情，而且还夸我长得挺不错的，我有点儿自信了。后来么，就这么定下来了，决定结婚，我却没时间再回大陆一趟了，反正以这种方式相亲结婚的，我不是 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好一个，没什么稀奇的。我们就这么人在两地隔洋结婚了。她的护照签证，我没能帮上忙，好在她好像挺能耐的，一个月下来，什么都办妥了，机 票也订了，马上就要来了。

我兴奋，虽然不是浪漫恋爱后结婚的，但依然也是兴奋的。可妈妈的一瓢冷水浇得我浑身发冷。妈妈说，她为了办出国，还住到别人家去。原 来如此！她当然死白辩说什么事也没有，她是老师嘛，只是帮那人的儿女补习云云。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可婚也结了，机票也订了，她是来定了。那天，我穿一身 和平时一样的便服，开辆破车去接她，在一家花店前犹豫很久，最后还是打消了买一束鲜花的念头：我拿不准她是否配得上鲜花的迎接。

照片上的她还挺有味道的，她倒也警告我，她很上像，本人没有照片好看。果然比照片上逊色一点，但也没有万分失望的感觉。她笑得很开 心，满脸荡漾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看来，我也没有让她失望。在机场照了几张像，冲出来一看，我好像是在接别人的老婆一样，一付无精打采、事不关己的样子。

因为妈妈的信，我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自己受了骗，上了当。千小心，万小心，还是上当受骗了。但是，她到底是自己费了半天劲讨来的老婆，新婚之夜，该发生了一切都发生了，也明白，我是她的第Ｘ个男人了。

这是她自己告诉我的。说她以前好几个男朋友，而且是“美国人所谓的男朋友”，我听了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倒是十分开化，比我开放多 了。她好像很爱我，整天抱着我啃来啃去的。她做一手好菜，晚上抱着她睡觉还是感觉不错的。看来她也很实惠，没有要跟别人跑的意思。我不再整天呆在学校了， 晚上常懒得出去读书。我象个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真不错。她当老婆还有一个好处，她很开化。我可以去看脱衣舞女跳舞，也可以去裸体海滨，走在街 上，可以对大街上的女人品头论足：“看，这女人的腿好漂亮啊！”肆无忌惮。她甚至还指给我看：你看那个女人的腿！……”我想，其它的先生也许没有这个福分 把？

一两年过去了，我也习惯被人称为某人的先生了。所谓轰轰烈烈的爱情，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我从来没有经历过，我想以后也不会有。和 太太相处得还平静，太太倒也安分守己，没有跟别人跑了。这点还得谢谢她，如果她真的跟人跑了，我可没脸见人了。不知道别人的婚姻是什么感觉，我这一辈子的 爱情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得不能称之为“爱情”，只能称之为“婚事”。

（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　寄自美国

刊登在 2008 华夏文摘 cm0802d.

学校请来了班上娟的爸爸给全校师生忆苦思甜，和其他同学一样，我羡慕死她了。她的脸大放光彩，说话做事无比响亮。连走路也不利落了。磕磕碰碰地一路叮当响。撞歪了张三的课桌，蹭掉了李四的铅笔盒，引得众人的眼光总在她身上转。

听了报告，心里有个疑问：旧社会人们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人人都出去讨饭；讨饭总被地主的恶狗咬，那这么多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呢？想想这个念头实在太反动，不敢问。

报告之后，照例是写作文。回家，让妈妈讲小时候受苦的故事。妈妈讲来讲去，并没有我所期待的给地主放牛，被财主的狗咬了之类。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妈妈，好像你小时候不太苦啊！”妈妈见一邻居在一旁，脸变色，厉声道：“你胡说些什么！”吓得我闭嘴躲到一旁闭门造车去了。

旧社会的事，我知道得多了。三下两下，作文写好交上去了。

语文课，老师把一迭作文本往讲台上重重一放，把我的头皮震麻了：“我们做人要诚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次作文，反映出一些问题。我们有些同学的长辈在旧社会并没有受过多少苦，却在作文里说谎编故事……要知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的头皮立时紧了，低了头不敢看他。“完了完了！我为什么要编故事撒谎呢？这下可全完了！我编的故事要被揭穿了！老师和同学会怎么看我呢？！”老师的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那叠作文本，我的心也一下一下地咚咚跳。

“……我们班的周美芳同学，就不诚实……”我悄悄地抬起头，如吓晕的猎物开始清醒过来，“她的爷爷是个地主，她却在作文里大讲如何受别人剥削的。你为什么要撒谎呢？你爷爷爷剥削了别人，你就写他如何剥削人好了……”　全班同学的目光象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周美芳身上。

我难过地看着她。只见她趴在桌上，脑袋整个儿地埋在胳膊弯里，一动也不动。想必她在哭，但又必须忍住不能出声。这是最难受的，我知道。我也这样哭过的。

老师的话象鞭子一样，抽得全班死一般寂静。

我盼望着快点下课，她可以动一动石塑似的身体。她十分文静，很少说话；成绩只有中偏上，却心灵手巧。我最羡慕她两样东西：一是她那两条永远编得整整齐齐的漂亮的长辫子；二是她削得细细长长的铅笔，跟她的辫子一样漂亮。她并不在我最要好的一帮朋友圈内。和她唯一的交道是我们常叫她帮我们削铅笔，而她总是笑笑就削好了。

老师于是开始发作文本，人人都伸出手去接。班上死一样的空气有点松动。周美芳依然趴着，一动不动。老师把她的作文本放在她桌子上，作文本摇了摇，晃了晃，“啪”地掉在地上。我的心又一惊。

心里有鬼似得翻开自己的作文本，依然是不少红圈圈，依然是高分，却不愿多看，象烫手的煤球一样把它塞进书包。

下课了，老师走了。全班同学也走了。我磨磨蹭蹭地挨到最后。周美芳依然一动不动，我不知道她要在那里趴多久。经过她的身边，我捡起她掉在地上的作文本，弯腰从她的胳膊底下塞进她的抽屉里。我很想对她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站了站，悄悄走了。

走出教室，整个校园空荡荡的，全都回家吃午饭了。中午的阳光透过稀稀的树枝，辣辣地直射下来。寂寂，无风。

比起药家薪来，这位农村来的刚过18岁坎儿的男孩，要敢于担当得多。被撞伤的老
太太需3万元押金才可做手术。张平给母亲打电话，母亲却说她管不了，还大打闯了
大祸的孩子──这祸的大小于与损失的金钱成正比。张平想负起责任来，然后他却
无能为力。

张平的母亲孙英在北京一小区内当清洁工，月薪1000元。张平的父亲主要做泥瓦工
活，每月能挣一千多元，但工地只发300元生活费，夫妻俩的收入除去房租和生活费，
还要给老家偏瘫已经两年的老父亲寄去两百元，根本没钱。

张平的母亲在张平“闯祸”之后的反应，也是长年累月被金钱重压下的穷人的正常
反应。象她这样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人，也许有比张平的母亲做得好的，在刚刚成人
的孩子遇到这天一样大的事情的时候，能够给孩子以安慰而不是拳头；给孩子处理
问题的智慧而不是辱骂，那么张平不会绝望而去。但张平母亲的做法，也有其残酷
的存在的合理性。

张平如果没有遇到这样一件麻烦事，他会是一名很好的公民。他敢于担当，他做事
细心周到，为别人着想。自杀前，写了三封遗书，在给父母的遗书中说：爸妈，对不
起，儿子无能，又给你们惹事了；在给哥哥的遗书中，他请求哥哥帮他照顾好父母；
他特地给警察写遗书，他都不想让警察为他的死多费时间侦探，“警察同志(大哥、
叔、大姐)，我张平今天是自杀，不是他杀，因我无钱还清我欠的钱，我在此了结我
的生命。警察同志，我今生欠的钱与我的监护人无关，我只能用我的生命来偿还，
希望我的命能偿清。我监护人也无权来还清我所欠的钱。”多么善良、细心、周到、
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一切事情自己承担的好孩子。

可是，这三万元的重担，是他挑不动的担子；这辈子，他以及他的全家也许都没有
见过这么大笔整数吧？以他现在打工的工资，也许要很多年才能还清；而被他撞伤的
老太太等着这三万元押金做手术，已经容不得他慢慢攒钱了，况且这三万元还是第
一笔款子，老太太以后还要多少医药费、护理费，还真的不知道啊。也许他思前想
后，这生活居然被这钱的重磨压着，毫无希望，于是“我想了很多，有时感觉到死
也是解脱……我所欠的钱，我无能给清，我在此了结我的生命，欠的钱，我只能用
命来还清。”

而被张平撞伤的老太太一家也是农村来的穷困人，人被撞了，自然要让撞人的人赔
偿一切医疗费用的。他们向张平要钱也是合情合理的，至于他们有没有恐吓张平，我
们也不知道，估计也不可能用温情默默的方式讨债的。现在张平自杀了，男孩以命
抵债了，他们还能怎样？也就算了，算了，自认倒霉，他们的损失也很重。但如果
张平没有自杀呢？他们会不会一次次地向张平要赔偿？也许这三万元之后，还是不
够老太太的医疗护理呢？他们是否会全部让张平赔？

这张平赔偿不起，还有别的路可走吗？中国有没有个人破产法？这一无所有的人，
如果欠债，有何法律条文指导他们该怎么做？也许只有“赖皮”了，是否应该来个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赖皮回答？

对于被撞的一方，如果遇到对方是一贫如洗的，那又该怎么办？没有钱，医生不给
治疗，怎么办？国家政府出钱来“赔偿”吗？那国家是否都要将这样的赔偿揽过来？
这合理吗？

这道难题真的无解吗？
2011。6。22

附转摘：

https://news.sohu.com/20110214/n279328868.shtml

18岁男孩骑车撞伤人无钱赔偿 写下欠条服毒身亡
来源：中国新闻网
2011年02月14日14:15

年仅18岁的张平骑车撞伤一名老太太后，写下3万元欠条，服毒自杀。其在遗书
中声称，因无力赔偿，只能以命还债。

张平的父母认为是老太太的亲属逼死自己的儿子，遂于2010年5月12日起诉到北
京市丰台区人民法院，要求老太太之子王生等人赔偿死亡赔偿金、精神损失费等共
计76万余元。同年11月2日，丰台区法院作出一审判决，以无证据证明王生等人对张
平有殴打等暴力行为，且王生等人索要3万元医疗费确有依据为由，驳回了张平父母
的诉讼请求。

横 祸

男孩上班途中撞人遭索赔

“妈，我撞人了。”

──张 平

张平的母亲孙英在北京一小区内当清洁工，月薪1000元。她还清楚地记得，2009年
9月13日早上，小儿子吃了她下的一碗面条，就骑上电动自行车去其打工的饺子馆上
班。然而，张平出门不久，就给她打来电话：“妈，我撞人了。”

撞人的地点是白盆窑村尧舜建材城北侧200米处，被撞的是76岁的王老太，时间
是早上7时30分。记者为此还专门实地勘察了一番，发现从南四环花乡桥往南到第二
个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有个路标，十字路口往西走，就是郭公庄，往东走，则是白
盆窑村。郭公庄是张平生前居住的地方，而白盆窑村，则是他骑电动自行车撞倒王
老太的地方。当时老太太是去公共厕所，结果就被撞断了骨头。

张平陪着去医院时了解到王老太需3万元押金才可做手术，便于当日中午12时左
右与王老太的儿子王生等5人一同回家取钱。孙英称没有钱，并打骂张平，让张平自
己找老乡借钱。

“他们死活要3万块钱，我说让我到哪儿去找3万块钱啊！”孙英说，当时对方
就吓唬她，说不给钱的话就把她儿子的腿给锯断，为此还和她大儿子差点发生冲突。
有些四川老乡也租住在郭公庄，孙英就找老乡借钱，想先给对方一些医药费，但没
借到。孙英说：“有个老乡问对方要怎么解决，对方说你们是一伙的，然后把孩子
拽上车就走，老乡上去拦，也没拦住。”

王生表示，同去的几个人都是他家亲戚，主要是防止张平跑了找不到人，但根
本没有骂，更没有打张平的行为。他说：“是孙英打的张平，张平一进门，孙英就
动手打，孩子都跪在地上求她了，我们都看不过去了。我们就想着能哄住他，看能
不能要点医药费先看病。”

王生否认是他带人挟持张平离开郭公庄其租住地的，他表示是张平带他去找老
乡叶某等人借钱，但未借到。并说当天下午15时许，他还在白盆窑东路路边的“星
月”饭店管了张平一顿饭，期间，张平为他书写了一张3万元欠条。17时30分左右，
张平独自离□
’7d饭店。

据法院判决书认定，当天约19时左右，张平独自到位于丰台区宜兰园小区南门
其打工的鼎鼎盛饺子馆，与同事一同吃过晚饭，约20时左右一人离开饺子馆。此后，
张平父母及王生等人均未见到张平。

噩 耗

一个月后，男孩遗体在桥洞内被发现

“爸妈，对不起，儿子无能。……我所欠的钱，只能用命来还清。”

──摘自张平遗书

2009年9月14日，王生带着一名亲戚来到张平家要钱。孙英听王生说人早放回来
了，还以为孩子有可能跑到朋友或老乡家了。下午，孙英和妹夫买了些东西到医院
看望王老太。从医院回来后，还是没找到张平，孙英这才拨打110报警，她报警的事
由是孩子被绑架。后来警方把此案作为人口走失案处理。

张平父母发疯似地找孩子。他们找遍了小儿子有可能去的每个地方，还从孩子
的书本里找每个随手写下的电话号码，然后打过去问是否见到过张平，但除了张平
生前打工饭店的老板娘说孩子回过一次饭店外，始终一无所获。

孩子没回来，但被撞的老太太需要治病，王生依然和一名亲戚多次来要钱。无
奈之下，孙英夫妇于9月17日和10月5日分两次向王生支付了其母交通事故赔偿款7900元，
收到第二笔钱后，王生交还了一直扣留的张平的身份证、电动自行车钥匙和张平书
写的3万元欠条。

10月22日，丰台刑警队打来电话，说找到张平了。警方接报后在丰台区汾庄铁
路口西300米桥洞内，发现了张平的尸体。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鼻子和嘴已经分不清
了。口袋里有几份遗书包裹甚严，但尸水已经浸透了遗书。

丰台区警方于2009年11月底对此案作出结论，张平系敌敌畏中毒死亡，未发清
b犯罪事实，不属于刑事案件，不予立案。

张平8份遗书的落款日期均是2009年9月15日，分别留给其父母、兄长等亲人以
及警察的。

在给父母的遗书中说：爸妈，对不起，儿子无能，又给你们惹事了。我想了很
多，有时感觉到死也是解脱……我所欠的钱，我无能给清，我在此了结我的生命，
欠的钱，我只能用命来还清。

在给警察的遗书中说：警察同志(大哥、叔、大姐)，我张平今天是自杀，不是
他杀，因我无钱还清我欠的钱，我在此了结我的生命。警察同志，我今生欠的钱与
我的监护人无关，我只能用我的生命来偿还，希望我的命能偿清。我监护人也无权
来还清我所欠的钱。

在给哥哥的遗书中，他请求哥哥帮他照顾好父母。

判 决

男孩父母索赔76万元被驳回

“我要上诉，一定要上诉，孩子就这么没了，我要讨回公道。”

──原告

2010年5月12日，张平家人委托律师车向前向丰台法院提交起诉书，以王生为了
追讨其母的医疗费，采取非法方式挟持张平，并非法限制其人身自由，继而施以威
胁恐吓，造成张平不堪忍受压力、服毒自杀的后果为由，向王生索赔死亡赔偿金及
精神损失费等共计76万余元。5月19日下午，在经过7天的法定审查期后，丰台法院
对此案正式立案。

车向前表示，交通事故中人员受伤的医疗费协商不成，可以经过法院诉讼来解
决，但王生等人非法限制张平人身自由，威胁、恐吓，迫使张平写下3万元欠条，其
行为违法；逼死张平，造成损害结果；违法行为与损害结果之间存在因果关系；王
生主观上有过错，因此侵权成立，应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在张平父母看来，没有逼迫和恐吓，儿子绝不会对方说要3万元，就自愿给对方
写下3万元的欠条，并写明两天内偿还。而且遗书的日期正好是9月15日，这说明儿
子是在欠条列明的还款日期到达时，在欠债重压之下选择了以死偿债。

11月2日，丰台法院作出一审判决，驳回张平父母的诉讼请求。法院认为，王生
要求张平赔偿3万元损失确有依据。孙英在事故发生后对张平采取冷漠的态度，使得
刚满18周岁且无赔偿能力的张平处于无助状态，情感上受到一定伤害。有证据证明
在张平与王生等人一同借钱及协商解决赔偿问题过程中，王生等人未对张平实施过
殴打等暴力行为。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诉讼请求有责任提供证据加以证明，否则要
承担不利后果。张平的父母认为王生等人为追讨其母的医疗费，采取非法方式挟持
张平，并非法限制其人身自由，继而施以威胁恐吓，造成张平不堪忍受压力、服毒
自杀的后果，无据佐证，法院不予认定，因此，该院驳回了孙英夫妇要求王生等人
赔偿76万余元的诉讼请求。

“我要上诉，一定要上诉，孩子就这么没了，我要讨回公道”，听到判决，张
平的姑姑伤心地痛哭失声，直至无法站立，坐到地上，最终被两名亲戚搀起拖着走
出法庭。而王生则表示感谢法院公正判决，还他清白。

张平的家人不服一审判决，目前已提起上诉。车向前针对判决提出不同意见，
他认为，法院认为王生等人没有实施过殴打等暴力行为，但是否有言语恐吓行为呢？
此外，判决中声称张平在上午12时带王生回家拿钱，15时和王生等人到饭店吃饭，
好像在时间上是连贯的，其实中间这3个小时干吗去了，却是空白。车向前说：“3个
小时内干了些啥，只有几名被告人知道，他们说啥就是啥，公安局要是负责任的话，
带他们去测下谎，让我们心服口服。”车向前认为，王生等人有言语恐吓行为，3万
元的欠条也是他们让张平写的，应该对张平的死亡承担责任。

而王生的代理律师苗红龄则对记者表示，法院的判决是公正的。孩子自杀确实
让人同情和遗憾，但自杀原因和王生无关，王生等人没有威胁和殴打张平。

现 状

原告悲凉被告无奈

“所要的3万元不是自己瞎要，而是大夫说的，事实上，这些钱远远不够，而老
太太至今还躺在床上不能动。” ──被告

提起张平自杀一事，张平生前打工饭店的老板娘遗憾地说，炒菜炒得挺好的一
孩子，死了挺让人可惜。据了解，张平16岁从打工子弟学校毕业后，就在房山区一
饭店当学徒工，他的理想是当个川菜大厨，为此还想一个人回四川老家学厨师。出
事前一周左右才到父母租住地较近的这家饺子馆打工，尚在试用期，领一半工资，
帮着给工人做做饭。

接受其他媒体采访时，张平的父亲哭着说，自己主要做泥瓦工活，每月能挣一
千多元，但工地只发300元生活费，夫妻俩的收入除去房租和生活费，还要给老家偏
瘫已经两年的老父亲寄去两百元，根本没钱。支付给王生的那7000余元，都是从妹
夫和老乡那儿借来的。

律师车向前告诉记者，张平家可谓是家徒四壁，连张桌子都没有，碗筷只能放
在地上，更不用说别的家具了。张平出事后，这个家更是雪上加霜，他的姑姑不堪
刺激，如今瘫痪在床，年逾古稀的爷爷也一病不起，生命垂危。张平的父母已赶赴
老家，看望病重的父亲。

王生也是普通农民，他在白盆窑村绿化队工作。

提起此事，王生觉得非常倒霉。他说，自己从未恐吓过张平一家，3万元的欠条
是张平借不到钱后，在饭馆里自愿写的。王生还表示，所要的3万元不是自己瞎要，
而是大夫说的，事实上，这些钱远远不够，而老太太至今还躺在床上不能动。自己
的媳妇不得不辞了工作专门照顾老太太，治疗费加上误工费，已经超过5万元了。

为什云5c老太太被撞后要带人“跟着”张平呢？王生解释说，主要是张平一家
均是打工的，怕他们跑了找不到人。他说：“我咨询过了，只要他们跑了，告他们
也没用。打官司的时候法院也找不到人，只能是在法院门口贴张告示，说我告他，
我胜诉了。但是呢，执行不了，结果还是我白花诉讼费。”王生觉得摊上这事很无
奈，花了一大笔钱不说，一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罪的老太太现在动都动不了。

余 思

家庭应成为孩子坚实的情感支撑

“刚刚成年的张平遇到突发事件时，其家庭未能给予及时的情感支撑。”

──北京青少年法律与心理咨询服务中心主任宗春山

记者去白盆窑村采访此事时，一位不愿意说出自己名字的村民告诉记者，这事
他知道：“那孩子的妈不讲理，到了现场就说孩子满18周岁了，她不管。”

在王生看来，张平之死就是被孙英逼的，他说：“那孩子的妈太混，打孩子打
得我都看不过去了，我觉得是她教育方式不当，在出了这么大事后，对孩子又没有
一些安慰和作为家长的支持，老是说不管，这才是孩子自杀的原因。如果那天她先
拿出几百元让老太太看病，说其他的钱慢慢再凑，孩子也许不会走这条路。”

原告代理律师车向前则认为，张平在遗书中流露出的自杀目的非常明确，就是
出于情感不愿连累父母，即牺牲自己保全家庭。他还告诉记者，来自四川农村山沟
里的张平父母很本分、老实，甚至有些窝囊，他们的理想就是花力气打工，多挣点
钱，然后为两个儿子盖房娶媳妇。让这样的父母与儿子有更主动、深层次的沟通是
不现实的，但这并不表明他们不爱自己的孩子，毕竟“那也是身上掉下的肉呀！”

“张平事件具有偶然性，其不成熟人格不是一天形成的”，北京青少年法律与
心理咨询服务中心主任宗春山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这样说道。“作为一个个体，一般
具有三个资源，即身体资源、生理资源以及社会资源，而其中的社会资源主要是指
家庭资源，当个体遇到困难时，家庭应给予物质和精神双重的支持，帮助个体渡 过
难关。而刚刚成年的张平遇到突发事件时，其家庭不但未能给予及时的情感支撑，
甚至在他走向绝望的过程中起了火上浇油的消极作用，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
草。” (记者 刘吟秋 本报通讯员 雪 洁 文中当事人及其家属系化名) (来源：人
民法院报)
(责任编辑：黄海)

如果有后悔药可吃，我想，药家鑫撞倒人，会选择停车救援，而不是拔刀杀人；如果有后悔药可吃，我想，药家鑫的父母不会对他进行虎爸式的教育，以至刚成年的 儿子闯了小祸──仅仅是出车祸撞伤了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向父母求助，而是杀人灭口、掩盖自己的错误，这是做父母最大的失败。可惜，射出去的箭不会回 头，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时光不能倒流，短暂一刻生与死的选择，药家鑫按下张妙的死键，也同时按下自己的死键。错误的选择，再也没有机会改正了。

人非圣贤，谁能无过？然后，有些过失是永远没有重新改正的机会的，有些红线是不能逾越的。毫不夸张地说这条红线，是活人能够看见的生死两个世界的交界。这 杀人，便是其中之粗粗的红线，过了线，很多人就回不来了。父母亲教育孩子的时候，千万要让孩子认识到这一点，世上没有后悔药，有些事是做不得的。

有些人仗着自己父母或亲戚朋友有权有势，大部分为非作歹的行为都有人给自己罩住，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久而久之，习以为常，为非作歹的界限越推越远，总有一天，他的父母的权势也无法罩得住时，那麻烦也就来了。那李刚的儿子，闯了祸，撞死了人，不也要坐几年牢吗？

说起来，药家鑫案有个魔鬼时隐时现，那就是“钱”字。当药家鑫生出杀人念头的那一刻，缠绕着他的、让他鬼迷心窍、丧尽天良八刀杀死张妙的，就是这个魔鬼 “钱”字。他怕“农村人难缠”，赔钱没完没了，他担心没有钱来解决这个撞伤人的难题，或者那赔钱的事会让他很心烦，会改变他的生活。你再看那杭州的“70 码”飙车杀人的胡斌，真正的富二代，那多淡定，撞死人坐在车里打电话让别人来处理这样的事，他家的实力让他闯了大祸却没有任何压力，最后他家的确用超高的 赔偿，换来胡斌的轻判。

开车撞伤人，为了避免赔钱而残忍地将人弄死的，药家鑫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不过多数人用碾不用刀。早在九年前，听一位跑运输的老板说，撞伤人，司 机索性将人再度撞死，以逃避或减少赔偿，这样的事，时有发生；见报的也不少了，没有见报或没有被发现的那就更多了。而药家鑫不过以他的音乐学校大学生身份 又以药八刀的手段最为引入注目，让人触目惊心。很多人都有侥幸心理，很多人爱赌，药家鑫也就是赌了一把。药家鑫在那关键的一刻，侥幸心理占了上风，赌了一 把，可他赌输了，把自己的命给赌上了。

但是，当撞死一个人的赔偿数目远少于撞伤一个人的赔偿数目时，这样的悲剧将继续下去。如果这样的赔偿规定不改变，药家鑫之后，还会有人在关键的一刻，内心 在矛盾、侥幸、恐怖的心情交织下，在魔鬼“钱”的催促下，在月高风黑之夜，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时，继续赌一把，选择错误的方式出来交通事故的。

《蜗居》里的一句话堪称是真理，“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我不仅要问，这看似简单的事情，为何这么复杂？为什么不能有钱来解决？而这个解决方法，就是买保险啊!为什么在大中国，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一个人只要开车，总有发生交通事故的可能性，很多时候是小事故，一点车子财产损失；但有时候会有大事故，将人撞残甚至撞死；撞残的赔偿有时候是没有底的， 而死亡的赔偿确是有限的，尽管这个数额也许会很大。为什么中国驾驶员没有保险呢？如果每辆车都买保险了，出了事都由保险公司去理赔，象药家鑫这样，由于魔 鬼金钱的压力而丧失理智丧失天良做出这样的错事的人，不就会大大减少吗？

我的好友就跟他算这咖啡帐，每天一杯，价格不菲，月月年年下来，得化多少钱啊。而家里自己煮咖啡，既喝得满意、又省钱，这么明白的事，为什么美国佬死脑筋就不会做正确的选择呢？

她的男友回答说，要是大家都不去咖啡厅买咖啡喝，那咖啡厅不全都得关门吗？好友气得：好好好，自己不是富翁，还惦记着救别人那!

我们这一代人，成长的时候物质都不那么丰沛，耳醺目染父母一辈的节俭，也秉承了许多勤俭节约的习惯。养成的节约的好习惯，猛地要让我们抛弃，还真让人挣 扎。比如这中午带饭的事儿吧，读书时，学校里有餐厅，可中国学生很少去；系里有个放着微波炉的房间，结果几乎成了中国学生的食堂，中午一到，一群中国学生 各自热了带的饭，围坐在一起高谈阔论，结果其他学生推门进来，浑身不自在，一两分钟，马上落荒而逃。现在上班了，带饭频率高的，还要数中国人印度人。老美 带饭的也有，但频率显然低多了。

那老美的话，细想想，是很有道理的。别说，这小小一杯咖啡，还真的折射着社会经济学呢。经济不好的时候，政府都号召大家多消费，我还想呢，消费消费，让大 家买一堆用不着的东西，还不如直觉将钱捐出去呢。可是，大家都捂紧钱包不消费，经济就完了，要萧条了。这时候政府恨不得大家都今日有酒今日醉，你要再谈节 约，政府都要对着你哭。

这社会啊，财富多的人就得通过合适的途径将财富分流到其他人手里。不是每个人都有读博士的智商、有挣24万的能力的。比如，社会的科技进步了，生产效率提 高了，工厂会裁人，那多余下来的人怎么办？充实到服务行业，那还留在工厂领着高工资的人，就要通过雇用服务人员将自己的工资分一部分给那些因为生产率提高 而失去工作的人。

有财富的人要尽力使用这些人的服务，将自己的财富用一种正面的双赢的方式分流给他们。这样的财富分流让劳动者很有尊严，比政府从富人手里强行纳税，穷人去 领救济金好多了。比如，家里院子的割草任务，包给专门割草的人，每周一次；家里的卫生，雇人打扫，又干净又专业；剪发、美容、美甲、喝咖啡，都到外面去， 可别对着镜子自己理发啦，那样太自私、太小气、太守财奴啦，对社会没有贡献；在中国外出，要多坐黄包车，记得多给车钱，我小时候的玩伴就有蹬黄包车的呢。 你看，人人都可以增加别人的就业机会。就业率上升了，领失业救济金的人就少了；没钱吃饭，那打劫的就会多起来；人家有工作，心情愉快，社会也和谐了。要不 然，你银行里的存款天天增高，别人家饭桌上没有面包，那也未必安全啊。

一个和谐的社会，要让人人都 有饭吃，而且是能通过劳动有尊严地获得面包。这估计是传说中的共产主义社会吧。

因此，有能力的人，还真不能天天在家煮咖啡，将钱存在银行，应该到外面买咖啡喝才对。凡是能够请别人做的，应该让别人从你这里赚点钱，这对社会的贡献比将钱存银行大多了。

另外一个让富翁自觉自愿地将财富和平地转移给社会的方法，是用很低的成本，生产出不消耗很多资源的奢侈品或艺术品，让富翁们爱不释手。比如说集邮，当年的 一张成本不到几分钱的猴票，有人愿意用厚厚的人民币换之；周瑜打黄盖，皆大欢喜。听说国内一瓶上了年纪的茅台都拍出几十上百万了，让富翁守着一瓶茅台沾沾 自喜还舍不得喝，让别人用这几十上万的钱去生活，多好的双赢啊。

我有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埋藏在心里，曾让我很自卑。读《红岩》，我知道自己完了，如果我被俘了，一定当叛徒，因为我不可能经得起任何严刑拷打。烙红的铁，往肉上一压，“吱……”一股糊肉味；辣椒水，往鼻腔里灌……是人，哪里忍受得了？

江姐，之所以这么有名，不是她做了多么伟大的事，99%是因为她忍受住了十个指头钉竹签这人世间的最超级的酷刑，这让人想一想都会浑身发抖的酷刑，谁能抗得住，谁就是英雄。

还有邱少云，也是让人肃然起敬的英雄，就因为他能忍受火将自己的肉身活活烧掉，他没有动一动。这上下五千年，能忍受这份痛的人，屈指可数，如果做个忍受疼痛程度的排名榜，他是否还高于江姐一筹？

能够忍受这样超等级的痛的人，是英雄。

这人对于痛的忍受程度，是人的弱点，大家都知道控制这个弱点就很容易控制一个人。敌我两派向来喜欢通过控制这个弱点控制人的；哪个监狱里没有酷刑？通过读革命小说，知道国民党的监狱酷刑多多；小时候不知道，现在知道共产党的监狱也是一样的，“躲猫猫死”，“喝开水死”，“上厕所死”，名堂花样很多。连美国的监狱也时有所闻。我在想啊，如果真的想撬开一个人的口，又不让上刑，怕是不那么容易；但是靠控制痛点得来的口供，那可信度是否得大打折扣？有多少极有可能是痛极乱喊出来的假情报？

小时候，我妈妈脾气暴躁，哥哥们淘气，我妈妈将我大哥的两个拇指吊起来打；打的时候将门栓上，邻居们听见鬼哭狼嚎般疼得嚎叫来相劝，竟然也无法进门劝阻；我二哥调皮更多，被打得后背全是柳条痕迹，夏天他光着身子满街跑，结果看见的人都数落我妈妈心狠，让我妈妈面子上很难堪；我被吓倒，从小就特别乖，很少惹我妈生气，但也有偶尔时候，不知道怎么也惹得妈妈要打要骂，我妈妈信佛，每天要上香，妈妈要打我的时候，我就赶快去上香拜佛，一直拜，拜到妈妈火气没有那么大为止；妈妈也不好将我从佛像面前拽下来痛打。由于对痛的恐惧，我就很少越雷池，用乖乖的行为换来少痛。

而我因此也坚决反对棍棒教育，我对孩子从来不打，最多拍两下屁股，还一点也不下重手，结果我女儿还喜欢上我打她屁股，也许是按摩吧，我不打她，她还缠这我打她呢。

小时候看了一个记录片，是讲女人生孩子的，啊呀，那痛苦的场面可把我给吓到了；对於女人要生孩子这个坎，特别恐惧。在美国生孩子的时候，一直恳求医生做剖腹产，医生说没有原因不能答应，最后好象有点医学问题，终于用剖腹解决了。

国内我的一颗智齿发炎，在北医三院约了时间拔牙；拔牙的那一天，医生看我好象有炎症，感觉不是很好的拔牙机会，但是定好的时间，繁忙的医院，再改也不方便，她就给我拔牙了，事后，也没有注意事项，也没有给止痛片，结果回来后脸肿得象个馒头，痛得我无法躺下睡觉，只好坐着休息；那时身体好，很少上医院，出了这样的状况居然不知道除了忍着还有什么办法；那时，正直我写毕业论文之际，导师见我几天没有去写论文，以为我跑哪里疯玩了，居然跑到宿舍来找我，一开门见我脸肿得向个大馒头，才知道这回不是我又怠慢了，这次拔牙，我记得至少坐了3-4夜；后来对比在美国的感受，才知道原来医生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

前几天也去拔牙，拔牙前医生让我阅读CONSENT FORM，列举拔牙后可能出现的事，一条条的，越读越吓人，我几乎都不想拔牙了；最后心一横签字了；医生给麻药，一点也不腾；打针时，让我深吸一口气，当我吸气好他，他说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拔完牙，他给我开了止痛药；回到家，我一点也不疼；医生打电话来FOLLOW UP，我都没有想到他会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吃止痛片，我说不疼，他说必须吃，不然过段时间就会疼起来；再想起，我生孩子的时候，护士更我讨论关于PAIN MANAGEMENT的事，将痛分成1 到10 度，不断问我感觉到痛的等级，如果高了。她就会做如何处理；

哎，真的哟，在美国，我这怕痛的事，也不用藏着腋着了，怕痛也是正常的，而且他们都正而八经地研究如何减轻疼痛的事，关心病人对于疼痛的正常反应，他们真的是太人性了。

记得妈妈曾经出事，腿的骨头折断了，妈妈是比较坚强不怕疼的，可是厂医生给他打麻药还是什么针的事后，到处乱戳，妈妈都腾得咬紧牙关，快要忍不住；妈妈后来讲这事的时候，我都感觉到疼得流出泪了，妈妈说我个傻孩子。。现在我还恨那个给我妈妈打针的医生，你不会轻一点啊？!

哎，真的，对于痛的关注与关切，也是人性的进步、文明的体现啊!

我希望和上帝商讨关于痛的设计，我知道上帝设计痛，是很关键的；这个痛，是个信息反馈系统；哪里出问题了，就发送这痛的信号；小问题，发个小痛的信号；中问题，发个中等疼痛的信号；紧急问题，比较马上处理的，发强痛信号；可是，这痛的信号接受过程十分痛苦。我有个更好的设计，希望上帝能够采纳：比如安装个小开关，一按，就将全身扫描一遍，将有问题的部位疼痛显示一分钟，然后就停下来，这样我们每天可以主动扫描检查，既能及时发现问题，又可以免去时刻被连续不断的疼痛折磨。

好比停车场上那发着警报的车，没有人会去想它为什么在叫，只想它快停下别叫了。如果有紧急的情况，身体也可主动报警，发生痛的警报，但不要连续不断，一直发送，痛一会就停一停，不然，人痛都要痛死了。

上帝，您认为如何？

因为上帝对于痛的设计，已经对人类的进步起到巨大的阻碍作用。因为痛这个弱点，有人想让别人听他的，别人不服气，不想听，那人就按下痛点，让别人痛得生不如死，除了少部分能当英雄的人，其它大部分人都会乖乖地投降臣服，放弃自己的观点；有很多人甚至因为预料到那人会用“不服气？让你痛到服气为止”的让人臣服的手段，就不惹那个麻烦，乖乖地不战而屈服了。

如果人身体没有痛感，这世界会不会文明很多呢？

简单的剧情是，特别有钱的、还长得很帅的房地产青年企业家孟皓，看上了一个特别有气质又漂亮的女大学生林雨馨。但林雨馨已经有男朋友了，是来自农村、品学兼优的大学毕业生郝良，两人感情非常好。为了将林雨馨追到手，孟皓费尽心机拆散两人，手段包括制造爆炸案将她的男友郝良严重炸伤，林雨馨为救男友郝良需要筹措三十万高价手术费──估价在通货膨胀之前的──不得不求助于孟皓；而孟皓提出的条件是让林雨馨做他一年的情人或妻子。林雨馨无路可走，选择做他的妻子。

而被救的郝良见女友林雨馨离他而去，并不感激女友救了他，反而变态地拍下前女友的裸照去敲诈孟皓，被孟皓用金钱观大肆羞辱后，精神崩溃，恍惚中撞车身亡。

而林雨馨被孟皓的“真爱”融化，渐渐地爱上了他。其间两人之间的波折不断，爱情的旅途艰难曲折，到最后林雨馨和孟皓重新举办盛大婚礼，犹如灰姑娘与白马王子，从此过上幸福生活直到永远。

江苏卫视播发的版本到此闸然而止。我忿忿然，他们这样的幸福也太让人不服气了，上网溜狗一看，原来别的版本还有最后一集，林雨馨发现了她的前男友是被孟皓谋害，但孟皓也摇身一变，成了善良一族，去自首了，被判数年，在牢里表白他惊天动地的爱情，最可怖的是林雨馨能够理解他的爱情，而等待他出狱，继续他们的没有杂质的爱情婚姻。这个结局更让我气结，有钱人的爱情就那么光华四射，罪恶也变成浪漫了么？

不那么挑剔地看这个剧，就当是大陆版的琼瑶剧，情节跌宕起伏，众多帅哥美女很养眼，充满时尚元素：房地产、亿万富翁、纯情女大学生、痴情白马王子，但编剧能编出这样情节的剧目，我真不知道是编剧的脑子进水了，还是现在社会的价值观扭曲到了这个雷倒人不偿命的地步。

人人有追求爱情的权力，有钱人追求爱情的能量照理比普通人大得多。爱一个人没有问题，但是通过这样卑鄙的手段，设局谋害对手，又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多么让人震惊。这样不择手段的作法，和当今社会的乱象，倒是挺匹配的。做人已经没有了任何道德底线，不择手段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是相当多的人信念。

而编剧又将女孩的前男友贬得完全失败、精神崩溃。没有钱的人，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被有钱人毁灭了的人，还得从人格上加以毁灭，编剧将他变成个萎缩小人，拍前女友的裸体照，最后在亿万富翁面前自觉丧失自尊，无地自容，羞愧而死。没钱，还活个什么劲啊!

最搞笑的是，这毫无道德底线的罪犯的爱情被描写得那么浪漫、那么真诚、那么动人、那么海誓山盟、那么铭心刻骨，感动了自己，还感动了敌人，那女孩最后知道自己的前男友是他所害，居然也完全原谅了他，林雨馨无法容忍前男友拍自己的裸照，却敞开心怀接受谋害他人的罪犯。

都说，“笑贫不笑娼”，现在俨然已经升级到“笑贫不笑恶”了，只要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用钱买别人的命，用钱去抢别人的东西，心中毫无愧疚，反而洋洋得意。

自然小说电视剧都是假的，故事可以任人胡编。不过，这个剧目编得如此扭曲，而且播出后居然没有人质疑，还大呼好看者众多，据说收视率特别高，就让人困惑了。这样的剧情要搁在二十年前，一定没有人编得出来，现在能编出来了，我不仅要感叹，是谁病了？是编剧？还是我们的社会价值观？这“笑贫不笑恶”的世界还有救么？

附：网上详细剧情介绍转摘：

在美丽的海滨之都星海市，年轻的亿万富翁、成功的民营企业家、鲲鹏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孟皓，是星海市许多女人的梦中情人，但孟皓本人却无视女人和爱情。一次偶遇，他看上了弟弟孟伟的同学郝良的女友林雨馨，从而不能自拔并开始了百折不挠的疯狂追求……

这一切激怒了林雨馨的男友、来自农村品学兼优的大学毕业生郝良；同时也让单纯、善良、美丽的林雨馨，在孟皓的“霸气”中，对郝良的爱更加的坚定！

不幸的是，郝良在来来小吃店打工时突遭煤气罐爆炸，重度烧伤而命在旦夕……为了30万元高额的抢救费用，林雨馨四处求援毫无结果。最终，她走进了孟皓的办公室。孟皓爽快地支付了三拾万，但条件是要林雨馨“做他一年的情人或妻子”，出乎意料，林雨馨选择了后者……

郝良得救后，无法接受恋人“背叛”的事实，他大闹“婚礼”之后，性情开始大变。

新婚之夜，林雨馨将孟皓关在了卧室门外；孟皓却异常平静，发誓他会等到林雨馨真正打开“心门”的那一天。

婚后，林雨馨忍受着失去男友的痛苦和思念的煎熬，同时面对婆婆的种种不满……但孟皓本人却时时刻刻都在疼爱、周到、体贴、想方设法的温暖着林雨馨，加之孟皓对事业的执着、勤奋和非凡的才智，特别是为了能与林雨馨一起度过她婚后的第一个生日，孟皓百忙之中千里迢迢午夜时分突然而至地出现在林雨馨面前……这一切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悄融化着林雨馨这座冰山，与此同时一个小生命也开始在林雨馨的腹中慢慢形成。

这时的郝良，已经开始扭曲。他疯狂的设计着，竟然成功地偷拍了林雨馨的裸照，并因此向孟皓勒索钱财以求报复！最终，郝良在无法自控的精神痛苦中，冲向飞驰而来的汽车，自杀身亡。郝良的卑劣手段和他惨痛的自杀，让林雨馨的心灵再一次受到重创！就在她预要摆脱所有情感痛苦而准备离开时，却与执意阻拦的孟皓发生了冲突，意外地滚下楼梯导致了流产……

孟皓十分震惊，无论他多么懊悔，事实已经无力挽回！他们离婚了，当林雨馨回到娘家，又被金钱和势力扭曲的母亲无情地赶出了家门。于是，林雨馨被迫离家出走。

出走后的林雨馨，以“林楠”的身份隐姓埋名，与好友于飞同在一家杂志社工作。

这一年，孟皓不停的在寻找，内心深处仍爱着林雨馨。他在反省中煎熬着、等待着……一次偶然的机会，孟皓和林雨馨相遇了！遗憾的是，此时孟皓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处心积虑要嫁入孟家的谭惜；而林雨馨身边也有一位苦苦追求且风度翩翩的律师穆白。

然而，在两个人的内心深处，这一刻又何尝不在牵挂着对方呢？！谭惜的“假怀孕”蒙蔽了林雨馨，她再次退出孟皓的视线，却又因孟皓设计的“意外车祸”，令她无法逃避地道出了心底对孟皓萌生的真爱。于是，两人准备复婚。

恰逢此时，警察发现那场“煤气罐爆炸案”真正的始作俑者恰恰就是孟皓！林雨馨震惊并再一次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孟皓向她坦白了一切，并将罪证录音带放在了她的面前……最终，林雨馨还是拿着那盘录音带来到了警察局，届时却看到了戴着手铐已经自首的孟皓。

面对七年的牢狱和纷纷扰扰的感情纠葛，林雨馨和孟皓在监狱里进行了魔鬼与天使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