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下角为郭凤莲
8月20日12时50分，曾经主持抓捕“四人帮”的前国家领导人华国锋，与世长辞，享年87岁，比他的前任交班者寿长四岁。那个年代的中国人，没有谁不知道华国锋“华主席”。亲身领受过文革苦难的人，当年也没有谁不在心里为他“粉碎四人帮”的壮举而欢呼。从1938年投身抗日，到1976年4月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国务院总理，同年10月任中共中央主席、军委主席，华国锋都和“农”字有着不解之缘。从从吕梁山到韶山灌区、湘江流域，他的任职轨迹，都和农村、农民、农事联系在一起 。从1980年9月辞去国务院总理职务，1981年6月又辞去中共中央主席和中央军委主席职务算起，华国锋度过了27年远离公众视野的生活，在他刻意回避政治的平静生活中，更是处处见农。
我一位朋友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辗转通过郭凤莲，成了华国锋家的座上客。走进北京市西皇城根经委9号院，映入他眼帘的，首先是满院的葡萄。我这位朋友当时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华国锋的杰作。华国锋的妻舅向《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透露：早在1983年，华国锋就到北京郊区找了几个葡萄园，学习如何种植和管理葡萄。华国锋的外孙女王苏佳还告诉记者，那些种果树比较好的地方，比如香山、植物园，他们的工作人员有时也会跟华国锋切磋一些果树种植方面的经验，包括葡萄。她认为姥爷对葡萄的判断力非常神奇：“这葡萄还没长出来，他就会告诉你，它在什么时候会长成什么样。”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华国锋亲自管理这些葡萄架。到了力不从心时，他就在一旁指挥，由司机、厨师、医务人员或者警卫战士完成修剪的工作。“遇上刮风的日子，他就急忙出门捆葡萄。”
功夫不负有心人，华家的葡萄最多的时候种着五六十个品种，到了收获的季节，不仅全家人共享，还要送给部队的战士，但华国锋自己却不能在口腹上尽情享受自己的劳动果实，每次只能吃一、两颗。原因在于，上世纪70年代中期，华国锋任主管农业的副总理，考察全国18个省、市，到上海时因肚子疼住院，才发现患了糖尿病。此后，他的饮食被严格控制——1988年，每天的主食被控制在2两8钱：早上5钱，中午1两3，晚上1两。
华国锋比我那位在私人公司任职的朋友足足年长40多岁，但二人间的交谈，却没有惯常的高低、上下之分。这让人想起当年他就任中央主席以前，那篇描写他参加学生家长会的报道。看来，这位老人的不摆架子是一贯的。这一老一少在交谈中，所有政治问题都被回避了，但一说到农村、农民、农事，华国锋的兴趣就上来了。
作陪和作向导的郭凤莲，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当时仍担任大寨的党委书记。不过大寨已不是当年要全国学习的那种干法。郭凤莲正运用她在“农业学大寨”时期积累的名气，为大寨招商引资、发展商品经济。华国锋失去党和国家领导职位后，流失了许多朋友，却没有失去像郭凤莲这样的农民朋友。这些农民朋友，成了他把自己与与社会、与农村联结在一起所不可或缺的元素。我的朋友从华国锋的谈话中，强烈地感受到，华国锋因那个时代而升上权力的顶峰，又因那个时代而失去权力，但他却并没有落伍，没有像衰落的贵族那样用怀旧的喋喋不休去打发时光，他仍能跟随中国农村的巨大变化而更新自己的思想。 2008.0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