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帽治人大有可為

記憶，總是不斷刷新的。隨著年歲的增加，對往事的記憶會越來越多浮現，而對同一件事的每一次浮現，帶給人的感受卻往往是不盡相同的。
就拿11月7日來說吧，對它的印象最初是父輩給的。那一天，他們像過節一樣，會高高興興地把價格不菲的蘇聯畫報給子女看，讓子女明白，畫報上那些漂亮的房子、美麗的環境、健康活潑的人，就是中國的明天。
後來在學校裡，從老師嘴里和教科書上，我們知道了，那是俄歷的10月25日，它真的是一個節日，叫‘十月革命節’。 ‘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主義’，這句過一段時間就要在後面加上××思想的話，讓我們體會了一輩子、糾結了一輩子。
這句曾被高舉過幾十年的話，似乎與帽子有著不解之緣。 50年代的地富反壞右五頂帽子，就是依據這句話及緊跟它後面的思想製造出來的。人們一旦戴上了其中一頂，你和你的家人從此就成了賤民，哪怕你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守法範兒，你也只有被社會歧視的份兒。
60年代，人們更高地舉起這句話時，又增加了叛徒、特務、走資派、反動學術權威（臭老九）4頂帽子。這總數達到9頂的帽子，還不包括一定級別才有資格戴上的‘右傾機會主義’帽子。帽子數量增加了，份量也加重了，材質從無形到有形、從紙糊到鐵皮錘成。對戴帽人的批判也從精神到肉體，批判的武器則從口誅到筆伐，再到拳打腳踢、棍棒乃至刀槍，戴帽不戴帽的人都變得不是人了。
70年代末，這句話和緊跟它的思想不再被高舉，這些帽子也慢慢失去了市場，民主和法治漸成流行語，人們心頭的壓抑減輕，人們慢慢地回復了人的狀態。但不到10年，又有人把這句話高高舉了起來，大樹下面好乘涼變成了大旗下面好多撈。 70年代末的流行語變成了敏感詞，高唱著紅歌高舉著紅旗去撈錢玩女人成為有權有勢者的快樂遊戲。
把這個快樂遊戲玩到極致的，是得隴望蜀的薄大人。但人算不如天算，代主子操刀向蒼生的奴才居然會反叛，讓紅旗遮蓋的醜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過，偏愛那句話、喜好唱紅歌、熱愛舉紅旗的人們也不必過分憂懼，古往今來慣會一肥遮百丑的樓上人，與世世代代遵從為君諱、隨時準備捍衛君王的人們，他們自會跟從上意揮舞掩蓋一切、橫掃一切的大旗，讓醜陋原封不動變得美麗，讓邪惡毫不走樣卻看起來善良，以帽治人達至治國固權仍有可為。在人心不古者有漸多之勢的今天，那更是大有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