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关起门来反腐

  对每一个王朝而言,从诞生到覆亡,都有过头大尾小的反贪腐活动。当它还有生命力时,它还能真正地肃一点贪;而当它临近覆亡、贪腐之气在全社会弥漫时,它连肃贪的能量都丧失了。这又从一个侧面,表现了纵向社会的“周期率”。

  明末的崇祯皇帝,是帝王史上少见的不贪财、不好色、不懒惰,天分不算低、身体也不差的皇帝。他因即位后处治魏忠贤而“天威大振”,而后他在内忧外患之中废寝忘食、日夜操劳,仍扭转不了大明王朝覆亡的命运。后人的评述,多集中于他的领导方法的严重失误,而忽略了明王朝已“内囊尽上来了”,任是“天纵英明”也无法力撑天倾。其实,休怪满清铁蹄长驱直入,叹只叹上下贪腐、民不聊生,才会有他吊死煤山的悲剧。

  在纵向社会里,统治者无一不奉行“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政策。反贪腐活动,从来就是官僚系统内部自上而下的被动活动。它的动力源自皇帝的喜怒哀乐,而贪腐归根到底的受害者——社会公众,却对官员的行为既无知情权,又无监督权。对所有官员的升降、奖惩,公众都只能是旁观者,只能接受,无权置喙。因而注定了它对贪腐的监察活动缺少持久动力,被官场规则所左右,常常嬗变为官僚系统内权力斗争的工具。

   明朝奸臣严嵩,并非出道之时就是奸人一个,读书、为进士之时,还颇有声誉,可当上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之初,就贪性大发。他以贿赂钱财之多少,决定考生的录取,当时即被认为是贪污之首。无奈皇帝垂爱于他,他不但未被治罪,反而变本加厉,迫害他人,害死夏言,叶经、曾铣等人。老百姓有句话:“ 讨人嫌,活千年”。被万世唾骂的严嵩,在那个年代居然活到87岁才一命呜呼。他的儿子 严世蕃亦颇有才学,但品性不端,仗着父威,横行无忌,豢养兵丁,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被斩后抄其家,得黄金3万两,白银2百万两,珍宝价值数百万。

   前几年清宫剧风行,让天下第一贪的和珅家喻户晓。和珅擅于逢迎,歌功颂德,深得乾隆的信任,官至宰辅。他贪得无厌,不择手段地聚敛财富。乾隆死,嘉庆亲政,赐其自尽。抄没和珅家产值银8亿两,相当于清朝20年的财政收入。和坤的贪,乾隆皇帝是知道的,但他认为和坤是心腹,所以不抓他。乾隆死了,嘉庆要抓他,也并不是真要反腐败,而是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另外,当时国库空虚,抓了和坤也可解燃眉之急。所以有“和坤跌倒,嘉庆吃饱”的说法。(参见胡星斗:《奸 臣 之 国》)

  官员的贪腐,与他们对百姓的压榨、与依附官府恶势力的横行,是同步加剧的。被排除于官府黑幕操作之外的愚民,虽不能洞悉“天子”、“青天大老爷”的虚伪,难于摆脱对他们的迷幻,但却对温饱的被剥夺、妻儿的被欺凌,是能实实在在感受到的。他们被剥夺了对贪官污吏、黑暗朝廷的批评权,却在生不如死、没有人间活路的时候,对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长期逆来顺受的官府和恶势力,开展了“武器的批判”。这是纵向社会里每一个王朝最后都要面对的、无法摆脱的现实。

  新的王朝,不管统治者是否外族,都是乘着这些“愚民”——“乖娃娃”们“武器的批判”之势,对旧王朝取而代之,开始新一轮的兴衰周期。明王朝的灭亡,崇祯的悲剧,寻根究底,还是纵向社会无可避免的社会性的行贿受贿、贪污腐败所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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