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六岁的女儿对于死亡有一种非常敏感的恐惧。几个月前，当她正在中文学
校上课，楼里警报声大作，随即老师把孩子们带到了楼外，这一次只是消防演习。
大概凄厉的警报声给女儿的印象太深，而且又是和火灾联在一起，这之后火在女儿
的脑海中久久散不去，很容易联想到这个可怕的情景。而两年前女儿还在幼儿园的
时候，老师讲了火灾时的注意事项。女儿回来绘声绘色地讲解：如果摸着门烫就不
要开这个门，从别的门出去。稚气中透着从容，毫无惧色。现在女儿懂的事情多了
，格外知道自身的脆弱，控制不了象火这样可危及生命的灾难。
通常我总觉得死亡离得很远，有一种“生老病死”的思维定式，也就是在生死
之间还有从慢慢衰老到病重的过程。因而对于死亡是麻木的，似乎生命是一个取之
不尽的源泉。其实这何尝不是对于生命的麻木呢？
２００１年９月１１日，在纽约世贸大厦里几千个生命终止了，千千万万活着
的人失去了亲人朋友。当疏散的人们从楼上往下走出的时候，救火员们从楼下往上
救护生命。他们知道自己的生命面临着危险，自己的亲人期盼着平安，但他们视别
人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一样可贵，视别人的家庭和自己的家庭一样重要，他们把和
死神争夺生命当作自己的职业。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也让制造灾难的人知道人
性的坚强和伟大，也是人性之爱最终战胜仇恨的力量所在。
今年六月的一个周末，女儿和我参加住在街对面的一个小女孩的七岁生日聚会
。她是一对美国夫妇从中国领养的小孩，女儿和她时常在一起玩。聚会临结束的时
候，每个小朋友拿到一个Ｂｅａｎｉｅ Ｂａｂｉｅｓ（比尼娃娃）的动物造型玩
具。我看到别的小朋友拿到的几乎都是熊猫，我女儿拿到的是一个棕色的狗。开始
我不以为然，因为家里已经有几个类似的狗，却没有熊猫。但我很快注意到这个棕
色狗的左前腿上有一面美国国旗。果然从小挂牌上看到了这狗名叫“勇气”，有详
细的说明：纪念在二零零一年九月十一日国难中献身的英雄们，向他们致以哀悼并
对他们的家属表示最深切的同情。还注明出售“勇气”的全部收入将捐给他们的遗
属。狗通常被认为是人类的忠实朋友，这个棕色狗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七月四日及那个周末我们是在纽约度过的。七月四日傍晚，我们坐在观光车上
听着解说观览了世贸大厦的遗址。废墟已经清理干净，深陷的大坑使人心情沉重，
同时发人深省：人类何时才能真正和睦共处？在遗址近处有一个教堂，当时被用作
救灾指挥部。教堂外的铁栏杆上密密麻麻挂着各式物件，叙说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后面的几天我未能再去仔细看看那些地方，一直觉得是个遗憾。而看着那些我照
的照片，又总是让我陷入某种思考。
首先想到死亡的不测。倒不是惧怕，因为其不测也就很难有预感。但意识到人
的生命并非无休止，过一天就离死亡近一天。人总是在生命走到尽头时有太多的遗
憾，太多的忏悔；方知亲情之难得，友情之可贵。若早些领悟人生的意义，无疑可
以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更加尊重他人的价值观，人类也许可以在更大范围内和睦
相处。
近日遇到一位几年未见的朋友，在我看来他是一位成功者。他有一番发自内心
的感慨：十几年来，他不停地在业务工作上努力进取，越追求（名利）越空虚。当
然这里有他的特定内涵。但他的体会是：且莫罔顾人生的真谛，此为根本。不然会
迷失在世俗的雾朦中，左冲右突，心力交瘁。
惰性和随波逐流的惯性实在是人性的弱点。敬畏并且依从某种超自然的力量看
来是人的一种需要。人们在宗教和准宗教中得到有序安宁。宗教本身也在漫长的发
展进程中协调完善。历史上，宗教间的差异是那样不可调和，应该说现时彼此间已
经有了更多的相容。
我冥冥中崇敬着一种尚不为人们看重的（超自然的）主宰力量：这就是自然本
身。以世界之生灵，藉世界之声音，也述说不尽你的道法，形容不尽你的魅力；歌
唱不尽你的永恒，赞美不尽你的美丽。你的胸怀纳宇宙万物，你的宽容任生命自由
；你的平和助继往开来，你的变化引万种风情。世界在你之中永存，你在世界之中
显灵。你是永恒的圣灵，在你面前怎能不五体投地，怎能不折服于你的伟力？你有
母亲般的情怀，给我们慈爱，示我们慈悲；给我们勇气，传我们力量。我们在先贤
那里见到你神圣光辉的折射，我们在现世这里领略你宽阔胸怀的温暖；我们在回顾
之中感受你旷世无际的永恒，我们在憧憬之中体验你广袤无垠的博大。
啊，伟大的圣灵，你无处不在，你和宇宙共存；你无时不关怀着人类，启示着
人类。如果还没有感受到她的生息，那么让我们来倾心聆听贝多芬阐述的席勒的“
欢乐颂”：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
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
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
消除一切分歧，
在你光辉照耀下面
人们欢聚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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