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和墨西哥的日本人

有好几个月了，迷上了“The FBI Files”（联邦调查局档案）系列片，看了不少集。每集都是美国这50年里的著名案件调查结果，其中有些老早听到过，但是具体过程不太清楚，在这个系列片里都有重新塑造。都是通过访问FBI参与调查的当事人警官，由造型演员来恢复过程，很多包括原来调查的录像。

今天看了一集“Lawless”（无法无天），是1988年发生在波士顿的一次打死警官的案件。

大概过程是警察局收到报警，说表兄妹吵架，有武力行为。开始去了两位警官，可是楼门出问题打不开，又增援了两位。按照搜查程序，其中两位到楼后观察，发现有人在暗中躲藏，警官要他过来检查，没想到他掏枪突然射击，打倒两位警官。

本来是一次家庭暴力干预，没想到成了枪击警察大案，造成警官一死一伤，而且发现枪击者同报警的表兄妹打架没有任何关系。

经过调查，发现这个枪击者叫Ted Otsuki，也是这楼里的租客。再继续深入调查，发现这个日裔美国人恶疾累累，曾经在监狱里呆了7年，出来后还有违法保释行为，需要重新返回监狱。

经过层层深入的分析，特别是指印和子弹头的测试，警方发现这个Ted Otsuki是准备和犯罪团伙在波士顿搞大案，有爆炸装置，是想抢银行的。在警官过来检查家庭纠纷的时候，他误认为是抓他来的，所以准备从后面逃跑，碰到警官后他先发制，打死打伤两位警官。

这个故事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这个姓”大月”（Otsuki）的日裔美国人，后来跑到德克萨斯州，也是他家族的地方，后来又跑到墨西哥，那里有他的亲属。最后是天网恢恢，在墨西哥警察的帮助下活捉了。这个当年只有36岁的杀人犯被判刑无期，现在依然在美国监狱里服刑，应该是70多岁了。

同华人一样，日本人在美国也是“模范移民”，生活中接触到的日裔美国人都是专业人士，有着良好教育，这样的江洋大盗，加上杀人狂的美籍日本人还真是凤毛麟角。

另外是德州的“老户日本人“，还在墨西哥有许多亲属？这个”大月”氏是怎么回事？老李还真不知道。

我对日本移民历史还算熟悉，美籍日本人多是在夏威夷和加利福尼亚州，我们州府地区也不少，他们移民美国历史晚于华人，多是在上个世纪初来到美国的农场工人，对加利福尼亚的农业，特别是大米生产和蔬菜水果有着重大贡献，现在Costco里卖的大米，许多是日本名字的加州产品。这些产品同日本国没有关系，是老早日本移民在加州的创新。

我也知道在二战期间，不仅仅是加利福尼亚州的日本人被圈起来，分别集中到美国十多个地方关起来。战争结束后才被放出来回到原处，可是他们的财产等受到严重损失。许多人在限定到集中地报到之前，急急忙忙将不动产贱卖，提着行李箱到了这些关押地生活。在克林顿执政时期，美籍日本人被歧视和迫害的这段历史被平反，只要活着的受到过关押的日本人，每人象征性地被赔偿两万美金。

老李查了万能的谷歌，找到很多篇关于德州日本人和墨西哥日本人移民的文章，又学到了点亚裔移民历史，这里简单归纳一下：

日本人种稻子闻名天下。1902年，休斯顿商会请求日本总领事Sadatsuchi Uchida帮助改进德克萨斯州的水稻生产技术。虽然引入日本的稻种，但是开始水土不服，尝试了三十多次后才取得成果。在Seito农场建立后的三年内，该地区的水稻收成几乎翻了一番。1900年德州日本人是15位，到1910年，日本人口约为300人。

第二波日本人于1920年开始到来，包括从加州搬来，因为那里开始对亚裔移民有歧视性法案。很快德州立法机构按照1913年《加州外国人土地法》开创的先例，通过了自己的法律，限制日本人的土地所有权。1924年《移民法》严格限制了日本人的移民，

1940年，大约有500名日本人住在德克萨斯州。为了应对珍珠港爆炸后的反日歧视，在圣安东尼奥维持日本茶园的金古家族被驱逐，该花园更名为中国茶园。这个日本金古名字于1984年恢复。

日裔美国人的政治翻身是用鲜血换来的。在二战开始后，美国成立了基本上是美籍日本人的第442军团，入伍的多是日本移民的第二代。他们在欧洲战场浴血奋战，表现极为英勇，伤亡最惨重。他们曾经以442军團傷亡逾800人的代價解救了从德克萨斯州来的211名141白人军团的官兵。

日裔美国人名声大振，442军团是美国军团中获奖最多的部队，也得到了德州人民的尊重。

在对里根执政时期的“伊朗门”国会调查期间，夏威夷来的日裔参议员Daniel Ken Inouye（井上建）几乎天天在新闻中出现。这位在二战欧洲战场失去右胳膊的美国英雄就是当年美国442军团的一员。

二战期间，有5-6千美国日本人在德州三个拘留营关押，但是战后他们大都回到原来的家园加利福尼亚，只有少数留在了德州。二战后，有部分日本移民是因为美军驻军日本，因为婚姻带来的日本新娘。二十世纪下半叶，因为日本经济发达，许多日本企业在德州设点，开始有了新的日本移民。在2020年，德州有大约接近6万日裔美国人。

说起日本人的移民墨西哥历史，不得不提日本人移民巴西和秘鲁的往事，因为这两个国家是日本裔较高的美洲国家。

老李在1989年去过一次巴西，就记着在圣保罗有不少日本裔巴西人开的小店，那时候不知道日本人的移民历史，只是感到诧异。后来知道巴西有一百多万日裔巴西人，特别是在圣保罗地区有集中的居民区。

老李下一个要去的南美国家是秘鲁。

1850巴西废除了奴隶制，种植咖啡需要的劳动力短缺，开始鼓动欧州，特别是意大利人移民巴西。因为工资低，条件差，后期移民缓慢。

反观日本江户时代之后的明治维新，尽管进行了土地改革，但农业机械化使大批农民失业或失去土地，许多日本人开始到海外讨生活，以寻求更好的生活条件。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自于日本受歧视的冲绳岛人，多在咖啡种植园工作，去巴西的第一批是在1907年。在夏威夷日裔美国人中冲绳岛来的移民后裔也比较多，他们在日本被看不起，到了美国却很成功。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日本人移民到巴西的热潮开始。至1940年期间，超过164,000名日本人来到巴西，其中75%去了圣保罗，那里是大多数咖啡种植园的所在地。1940年，日本人只占圣保罗州人口的3.5%，生产那里100%的苧麻、蚕丝、桃子和草莓；99%的薄荷和茶；80%的土豆和蔬菜；70%的鸡蛋；50%的香蕉；40%的棉花和20%的咖啡。

二战前日本人大都住在他们自己的社区，即便在巴西出生的孩子也只讲日语，上日本人自己的学校。这些在二战开始后引起了巴西政府和社会的反感，制定了一系列强制措施改变这种状况，包括在学校必须学习葡萄牙语。

日裔巴西人的第三代之后许多都巴西化，通婚率在50%以上。另外日本人偏爱工程、医学和法律，有着较高的经济和社会地位。城市化程度高。1977年，占圣保罗人口2.5%的日裔巴西人，占圣保罗大学人数的13%，被航空技术研究所（ITA）录取的人数占16%。1995年进行的一项研究，53%的成年日本巴西人拥有大学学位，而巴西人只有9%。

巴西是南美拥有日本人最多的国家。上个世纪80年代后，日本缺乏劳动力，许多日裔巴西人回到日本发展。反过来，他们受到日本社会歧视，因为他们许多日语很差，生活习惯也是南美化。

有日裔巴西人到日本踢足球，成为国家队成员。日本人踢球厉害同他们的影响有关系？记得中国送球员去巴西培训也是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怎么却是越来越差？连泰国队和越南队都很难踢赢了？

日本政府估计有十万秘鲁人有着日本人的血统，秘鲁也是仅次于巴西的第二大日本移民的南美国家。他们开始移民秘鲁早于巴西，第一批在1899年，也是农民工。

二战期间，美国人要求秘鲁政府人大规模逮捕日裔秘鲁人，押送到美国管理的几个美国拘留营，如同美国对待在美国的日本人一样。这些日裔秘鲁人被关在这些“外国人拘留营”两年多，以后“假释”搬迁到新泽西州西布鲁克劳动力缺乏的农业社区。战后只有790名日本秘鲁公民返回秘鲁，约400人作为“无国籍”难民留在美国。

日裔秘鲁人最出名的应该是秘鲁的前总统藤森，最近才因为人道主义原因出了监狱，也是非常有争议的政治家。他的女儿也很有希望成为秘鲁总统，前两次都是差一点，她领导的政党是秘鲁最大的。

虽然墨西哥有着同一时期的日本人移民，而且开始也主要是种植咖啡的，但是人口并不多，根据目前大约是7万多，许多是混血儿了。

二战前，日裔多是在墨西哥的下加利福尼亚州，其次是墨西哥城和索诺拉。大多数人从事渔业和农业工作，其次是非专业工人、商业、专业人士和技术人员。直到战争，日本人及其后裔在该国的待遇不错，与该国华人的待遇非常不同。日本人在墨西哥相对没有歧视的原因之一是日本人口在数量上不如华人那样多，他们所做的工作，包括建造工厂、桥梁和其他基础设施，都受到好评。日本人不被认为是外国剥削者，而是墨西哥发展的合作伙伴。

总结一下：日本人向美洲移民多是在明治维新后开始的，开始也都是农民工，在墨西哥和南美多是咖啡园里。他们那里的农业发展，包括蔬菜等，贡献卓越。

二战期间他们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怀疑和歧视，美国加州（也是除了夏威夷之外日裔人口最多的州），部分秘鲁的日本后裔还被关押到美国的集中营地，害怕他们造反，同日本帝国里应外合。

二战后这些日裔同当地人的同化加速，这同这些地区对过去日裔集中居住地区的分散政策，当地国家语言强化教育有关系。

没有读到其它国家“同化”程度的量化分析，但是可以从其它分析中看出，日本人的当地化很普遍，通婚率高，很多不会讲日语。另外，他们在教育和经济方面，多数高于当地人，秘鲁甚至有了日裔总统。

美国的日裔人口是美国亚裔人口中最为美国化的，这同他们新的移民比例较低有关系，日裔美国人多数是三代以上的日裔后代。他们同其他族裔的通婚率较高，许多不会讲日语。

我的日裔同事，原来是社区大学的教授，不会日语，去年才第一次去日本旅游。知道附近戴维斯的原日裔市长，可以讲流利的西班牙语，却不懂日语。

折腾一圈，老李现在基本明白“The FBI Files”中那位来自于德州的Ted Otsuki，后来在墨西哥日裔区被抓的江洋大盗。他应该属于这样一个特殊的日裔族群，十有八九不会讲日语，很可能会讲西班牙语的日裔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