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12月2号)是是母逝第三日,也是出殡之日。按照母亲的遗愿,我们简化,参考天津的基本风俗走过程,算是入乡随俗,选择海葬是母亲的要求。骨灰和花瓣,还有亲友们送来的花篮和花束,都撒进了渤海湾,流到母亲的出生地山东胶东半岛,流入生命的起源地大海。
撒完骨灰后,我才真正觉得母亲是走了,泪如雨下,嚎啕大哭。
回到父母的住处,躺在母亲的床上,感觉世间是如此空荡,我再没有母爱了,感受不到母亲的体温了。我想和母亲说几句话,母亲这几年问我最多的话是”缺钱吗?你在外面生活可以吗?”。我多是不耐烦的回答:你只要想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的生活没有问题。
在客厅里吃饭,我老是瞅着里面的卧室,下意识地感觉母亲还没有出来,可是知道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妈妈的身影了。世上少了一个人,我没有了母亲,她对我是山,是海,是我可以依托的海港。
从小母亲就十分痛爱我,保护我。小学生的时候,一次我吃了学校菜地卖的黄瓜,到了晚上拉肚不已,躺在床上浑身无力。母亲检查我的粪便,说有脓状排泄物,不能够在家吃药耽误了,马上背着我去农八师医院住院。我还记得在妈妈身上软弱无力的感觉,和母亲温暖坚强的后背。
妈妈是好母亲,她虽然不善厨艺,但是她的水饺、红烧肉都是有水平的。她为了改善我们的生活,不时带我们出去吃餐馆,家里零食不断,也养成了我和妹妹都爱吃零食的(坏)习惯。她的口味比较淡,炒菜经常是淡而无味,我们都不喜欢吃。父亲、妹妹、和我都是重口味,父亲是重的离奇,而且是混乱放佐料,我们也不喜欢吃。我家在石河子的时候,许多时间是依靠学校大食堂的大锅饭,也感觉比父母的厨艺好。那时候食堂饭菜便宜,而且方便,我家距离那里不到100米。实际上,我们学校的许多教职员工是依靠学校的大食堂,自己烧没有时间,也没有现在那么方便的基本食物原料来源。
她有一双比许多女性都来得大的手,我也继承了她的大手,宽大厚实。她也是大脚盘,许多女性鞋子都太狭窄。
妈妈的牙齿非常洁白整齐,我和母亲的牙齿相似,母亲经常自豪地表白是继承了她的衣钵。可是母亲在60-70岁的时候就没有自己的牙齿了,装上的假牙老是不合适,我在山东威海、新疆石河子都陪她去看过牙医,调整过假牙。我还从美国给她带过假牙下面的垫子,可是她不爱用。
妈妈的眉毛很好看,一条柳眉,还说我的眉毛也像她。她的鼻梁有些扁,父亲有时”攻击”她。
妈妈年轻的时候就有灰指甲,比较严重。我后来也有。在夏威夷的时候知道有专用口服药,我用一轮过后很有效果。因为此药是处方药,我就同医生说还需要一个疗程,拿到药后给母亲带了回去。母亲使用后也说有效,后来我还给妹妹搞了一个疗程的。这次母亲病危期间,我给她剪去多余的长脚指甲,发现母亲的确基本没有了原来难看的灰指甲。
母亲一直对外表体态,穿衣戴帽比较注意。常在家说某人走路姿态如何好,胸挺得直,会打扮。她在中年的时候一直是腰板直直的,还经常提醒我走路的姿态。这些都应该是因为她在上海度过青年时光,还当过专业排球运动员的缘故。她评价穿戴经常用”土气”和”洋气”来区分。有时还用上海话”老洋牌的”形容。她对上海一直比较向往,后悔了一辈子让父亲带到了新疆。我们兄妹俩倒是无所谓,而且喜欢热爱新疆的文化和环境,虽然后来都走出了新疆。
老了后我常问她要在美国买点什么衣服?她都不要,说现在穿什么都难看了。我经常给她带些内衣、袜子和内裤,还给她带过许多鞋子,特别是重量轻的。
年龄大了后,她称我是”老儿子”。我的儿子去年在天津生活了两个月,母亲对孙子是赞不绝口,说他懂事,说我们教育的不错。儿子离开爷爷奶奶的时候抱着他们告别,还流了不少泪,我都有点不相信。
女儿小的时候让母亲看管不少时间。我有两年在英国学习,母亲时常将孙女从乌鲁木齐带到石河子。女儿一段时间和奶奶难舍难离,每次返回乌鲁木齐都要大哭一阵。女儿睡觉还必须摸着奶奶的头发,否则不能够入睡。
写到着,女儿手抓住奶奶头发睡觉的情形好似历历在目。母亲这次病危,女儿说要赶过来,我劝住了,孩子们自己工作忙,有心意就可以了。女儿和女婿去年到天津参加了爷爷奶奶的钻石婚纪念,陪着奶奶说了不少话。
母亲最后三年住在天津,和妹妹邻近,虽然请了保姆,妹妹基本上是每日恭临。妹妹在大学当院长,公事繁忙,但是对母亲的电话是有叫必到。随着母亲的年高,每次去医院检查非常麻烦。九月份我来看望父母期间陪她去过一次医院,妹妹、妹夫、我、还有保姆四人帮助,还搞得焦头烂额。轮椅、各种垫子、抱扶她上车下车,然后是妹夫去停车,我推轮椅,保姆和妹妹挂号交钱,上下楼坐拥挤的电梯,排队,花了一上午时间。妹妹说这次还算顺利的,平时更加麻烦和花时间。
感谢妹妹、妹夫对母亲的照顾,感谢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对外婆的陪伴。
失去了母亲,我感觉失去了世界。近十多年来我基本每年回来一次,去威海、去石河子、去天津,母亲在哪,哪儿就是家。
母亲走了,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