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归来话新疆（二）

每年回新疆，感觉到家乡变化大。最近不仅仅是城市面貌了，还更加知名了。新疆的民族矛盾和恐怖事件多次将这块中国的最大省份成为国际重要新闻。

有时在这里读到英文新闻有关新疆的报道，都感觉太肤浅，没有反映出新疆的真实面貌。

自己是个老新疆，希望对新疆有个客观的认识和挖掘，用自己的笔让不了解这块土地的人对新疆有个准确的认识，现在主要是爱读中文网络的华人了。

作为一个新疆长大的汉族人，我从心底里不希望新疆动乱。我热爱这片土地，有不少少数民族朋友和老同事，不希望看到血腥在这里出现，因为我深信少数民族和汉族可以在这里在这里共存的。

我知道自己对新疆的认识有局限性。我接触的大都为新疆的汉人，维族人比例较小。对南疆的底层维族人，我接触不多，只是在80年代末去过喀什做过抽样调查，交流是通过翻译。现在民汉关系如此紧张，能够给我交心的维族人就更少了，我这个‘美籍’身份也让别人担心，搞不好让人家背个‘里通外国’的黑锅。何况，现在我也没有胆量去南疆农村里活动，除非有几位维族朋友陪同。

在新疆的几个星期了，除了个别几次坐公共汽车，基本上是打出租。新疆出租车比较便宜，还容易聊天，所以乌鲁木齐的出租司机成为我了解当地老百姓对新疆形势的来源之一。

乌鲁木齐市有出租车一万多辆，这个数字超过了我后来去的济南市，后者是八千。乌鲁木齐和济南市的人口相当，都是330万左右。出租车多不是因为乌鲁木齐人有钱，应该是这里的的流动人口比较多，搭出租车的人也相对多一些。

问了几位司机，他们都估计出租司机中大约是1/3为当地人，其中包括当地的维族人。维族人开出租车的历史不是太长，他们估计只有5-6年的历史。我这次只碰到了两位维族出租司机。

问及一位维族司机对‘现在新疆民族之间麻烦’的看法。他说你是我今天的第33位客人，每次10-20元钱，我们到什么地方都是打工赚钱，那些个‘找麻烦’的人是少数，跟我们的想法不一样。他说今天已经拉客人10个小时了，疲惫不堪，准备马上回去换班休息，我们没有谈太多。他说到是从南疆跟着父亲来乌鲁木齐的，每年回南疆老家一次左右。

还有一位司机是回族人，我是从他的口音中判断出来，然后得到他的证实。新疆回族人的口音比较特别，不同于新疆老汉族人的‘土话’，又不是‘普通话’。

他说新疆的问题不是宗教问题，因为新疆有近80万的回族人，还有一百多万的哈萨克族人，他们都是穆斯林，他们怎么不闹事？维族人闹事就是要搞独立，要建立自己的‘东突厥斯坦共和国’。我们谁愿意在这样的‘东突厥斯坦共和国’里生活？

他说新疆要惩处这些‘恐怖分子’就要‘连坐’。这些‘恐怖分子’犯罪，家里人一定有蛛丝马迹的察觉，甚至知道内情，一起处罚就可以‘杀鸡给猴看’。我摇头不同意。

还是外地来的出租司机多。

新疆的政府计划移民早已经在70年代初就结束，以后基本都是‘自流’移民。在1984年的估计中就认为‘自流’移民多于‘计划移民’（https://wenku.baidu.com/view/7a3e944df7ec4afe04a1dff9.html）。近年来的移民更是以‘自流’移民占绝大多数。

那些个外地来的，在新疆生活不足十年的出租司机对新疆了解不多，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几位从甘肃和东北来的司机都说乌鲁木齐开出租还比较好赚钱，一个月能拿到7-8千，少的也是4-5千。他们听到恐怖事件的报道也害怕，都说如果事态继续恶化，他们就回老家去。因为他们在新疆都没有自己房，是属于打工族的。他们说在老家跑出租不行，一个月能有3,000元就不错了。

有一位司机说这些个恐怖分子太可恶，有本事去杀当官的去，滥杀无辜的老百姓是‘没本事’。听到后我心里直发笑，国人到处都是‘痛恨’那些个‘当官的’。

还有一位司机在新疆已经是有房。两个孩子上学的时候遇到了困难，因为他们没有当地户口，必须回到甘肃去参加高考。他的两个孩子已经习惯了新疆的生活，不愿意回甘肃，于是去了那种民办的技术学校。他们因为户口的原因，初高中都是在民办学校里上的。

问及如果是维族人要搭车，他们是什么态度。回答一般问题不大。如果见到顾客不停，人家可以举报，罚款不合算。

但是晚上一般不敢拉，特别是几个维族男青年要搭车的时候。白天问题不大，就是要多留神点，不能去外地和郊区。

在乌鲁木齐有各种谣传，都是什么汉人被杀的事。有人说的太可怕，将维族人都说成恐怖分子，有害汉人之心。

碰到几位经常去南疆的朋友，都说没有那么恐怖。

坐车途径乌鲁木齐的西公园，旁边的菜市场就是5.22恐怖事件的发生地。许多处仍然被遮拦着，因为这里有40多人失去了性命。

新疆现在的摄政王张春贤要派出20万机关干部去乡下，和农牧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唠家常、解难题。现在已经有7-8万。

这个措施听起来好像不错，实际实施上有不少问题。下去的干部晚上上厕所，被人袭击，好几位被砍成重伤。

为了安全，政府给所有在村子里居住的干部配了两位持枪的武警。带着持枪武警去维族农民家里拜访，不知道大家可以建立起什么样的可信度。

据说习近平听到新疆这项政策的汇报后，态度模棱两可，我所有在乌鲁木齐机关里工作的同学都已经排上号，在这3年中要去下面轮一圈。

在这里就听说过新疆的镇疆大臣张春亮要让机关干部20万下乡，和老百姓同吃同住，加深感情和解决实际困难。

同学和朋友在机关里工作的比较多，都说已经有7-8万下去了，占机关里大约1/3人。以后是每年轮换一次。所有的人都要下去，甚至包括一位厅级干部。

问及这些下去的干部住在哪？回答说是村办公室。我下乡时，生产队（现在叫村了）都有几间办公室，里面有办公桌，上面来的人有时就在办公桌上睡觉休息。

刚下去南疆有个村子就出事了。三位干部半夜被偷袭，都被砍成了重伤，但都捡回来了小命一条。政府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于是乎给村里派去两名带枪的警察保护下乡的干部。新疆大约有1万个村子，这就要两万警察跟着。我这里声明，我不知道是否所有的都跟着警察。

据说习大大对张春亮的这项政策某能两可，即没有保持赞成，也没有说反对意见。反正新疆还在继续，在三年中完成任务。

下达这项任务时，先要求大家自我报名。实际上是大都是年轻人先下去，老家伙守到最后一年。我的朋友是在要退休的最后一年下乡，他盼望届时改变政策，逃过这一节。

有一位朋友说他们那里工作组下去后还自己发生了矛盾。因为是自己做饭，大家一般是合伙。几位维族干部说汉人的做饭不清真，不要吃。那几位汉人说，那你们来做饭，我们干别的活。几位维族干部又觉得我们每天给你们做饭那不失了身份？也不同意。最后是大家分伙。

恐怖活动还是触动到了每个人的心灵深处，谁不怕死？而且是这样无缘无故地被亡命之徒给害死？有人说新疆厅级干部以上子女都在内地工作，或者在内地有房。应该不完全是，因为我认识的唯一一位厅级干部的孩子就在乌鲁木齐工作。

不过虽然汉人大都视新疆为家园，但是都认为内地对子女更有发展前景，起码在北京工作收入是新疆的好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