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岛一日（多幅照片）

人的平均寿命已经达到了七八十岁。在这七八十个年头里每个人的经历和见识可是大大地不同。

我们的老友小康(还没有到半百呢!)这大半辈子别的不说，同大自然打的交道和亲密接触肯定要超过常人几辈子所能经历的了。从优胜美地(Yosemite)的半弧山(那可是我喜闻乐道的地方，因为那是老李我征服北美山峰的最好记录)，到北美大陆上的最高峰惠特尼山(Mountain Whitney)，以及冰川覆盖的沙斯塔山(Mountain Shasta)都在他的脚下踏遍好几回了。

有其父就必有其’女’。这里是’女’，因为他们家都是千金小姐。大姑娘已经在华尔街拚搏和独立生活了。小康同志的另外两个小姑娘每个周末都没有闲着，经常是在山野，河川和大海里同老爸一起寻找对生命的梦想和追求。

几年前在我刚开始学滑雪时，同他家的小三姑娘同路。这个5岁的小家伙竟是雪场老手，把我这个老家伙训得一楞一楞的，没个脾气。哈哈。我们大家公认这小姑娘将来可是个人物。

天气暖和起来，孩子们也放假了，我们的各种出游活动开始展开。这不，周末小康给大家安排了一个老少皆宜的旅游计划:去湾区的天使岛(Angel Island)游玩。电子邮件一发出，就有二三十人热烈响应。

这个天使岛位于旧金山的海湾里，在美国移民历史上有一笔，同东部纽约那著名的移民必经之地埃利斯岛(Ellis Island)遥相呼应，是美国西海岸早期移民的通道，也是许多中国移民的伤心之地。自从那个臭名昭著的1882年美国排华移民法案通过后，许多中国移民被滞扣在这个小岛上，时间可多达几年，有的甚至从这里被遣送回中国大陆。这种不合理状况直到1943年中国成为二战中美国的盟军以后才得到改善。华人移民在美国的社会和经济地位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是经历了许许多多风风雨雨的。

上这个天使岛需要乘船，来回的票价是13.5美金。这是从提布容(Tiburon)半岛乘船的价格，只用10分钟。提布容在西班牙文里是鲨鱼的意思。从旧金山也可以乘船到天使岛，时间要长一点。由于优越的地理位置，这个提布容半岛已经基本成了一个旅游点，到处都是饭店和商店。

我们驾车约两个小时后到达提布容小镇。海边的风景十分秀丽，许多建筑都是西班牙风格，轮廓鲜明，色彩鲜艳。路旁的商店不大，但都很有特色，干净整洁，还有许多独特的装饰。有一家的窗户上满是飞翔的小蝴蝶。因为是旅游小镇，街上有不少休闲的游客，大多是拖儿带女的一家人，或者是骑着脚踏车的情侣。在海边及岛上骑单车是件很爽的运动。我们家没有带自行车，但岛上可以租借。

在领队小康的电话指引下，我们找到了停车每天只要5美金的廉价停车场。一路走到乘船的小码头，大家已经排起了队，许多人骑着单车。

到了小岛后，我们错过了前一批骑自行车的队伍，便跑到游客中心打发点时间。在那里我看了介绍天使岛历史的简短影片。同加州其它地方一样，这里开始是印第安人打鱼狩猎的天地，以后来了西班牙人，成了养牛羊的牧场。随着美国的强盛和扩张，这里又成为美国的一个军事基地，是部队休整和物质补给的场所。这里也是西海岸移民登陆的必经之地。在二战中，这个岛成了关押日本鬼子和德国鬼子俘虏的看守所。

1910年至1940年间有约1百万亚洲移民通过这个岛上的移民站到了美国大陆。这个岛目睹了许多移民，特别是华人，受到过的不公正待遇。1962年在华人社区的要求下，加州政府将此岛的移民站定为有历史意义的建筑物。

说到华人的移民，还要讲历史往前翻几页。

1848年美国西部淘金热之前，美国只有325位华人，大多是船员和生意人。在以后的三十多年里，西部淘金和修铁路需要大批的廉价劳动，到了1880年这个数字膨胀到了300，000。广东的台山地区成为华人移民的主要来源。后来淘金热冷了下来，铁路也修好通了车，工作不再好找了。美国的白人政治家和工人们指责华人夺走了他们的工作和饭碗。1882年美国通过了排华移民法案，拒绝再引入华工。而且先前来的中国人也不能得到美国的公民权，在美国出生的华人除外。

1882年美国出台了排华移民法案。这个法案的影响下，只有那些具有美国公民权力的美籍华人的直系亲属才可以不受法案的约束，合法地移民到美国。而其他种族的外来移民可以通过许多其它宽松的渠道来到美国。

1906年旧金山发生大地震。随之而来的大火把许多政府文件和档案毁之一炬，其中包括大家的出生证。已经在美国的华人因祸得福，这样一来，每个人都可以称自己是在美国出生的美国公民。政府没有任何证据来反驳他们的宣称和要求。大批华人拿到了公民证。拿到了公民证的人就可以自由地来往于美国和中国之间了。按当时声称在美国出生的人数计算，如果这些华人真的都是在旧金山出生的话，那么每位旧金山的华人妇女就要生800个儿子。

接踵而来的是这些’在美国出生’的中国男人们开始声称他们去过中国，并且在中国结了婚，还有了孩子，现在孩子要同父亲团圆。许多华人开始钻这个空子，一时间，这种’ 纸上的儿子’(Paper Son)蜂拥而来。因此也滋生了买卖生意，帮别人的孩子以’ 纸上的儿子’ 来美国就可以得到一笔收入。

美国移民局采取了一些方法来识别子女的真假。那些方法也够傻的。他们让在美国的父亲和到达天使岛要进海关的’子女’背对背地对事实。什么事实呢?除了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的名字外，还有家里的门口朝向，窗口的个数，后山的名称，连睡觉床铺的位置都要对质。后来许多美国海关的考官都说这种方式真是胡扯八道。

道高一尺，魔高一长。旧金山中国城里开始编辑考卷，邮寄到中国，让要来的’子女’背会，准备应付考官的对质。嘿嘿，俺们当今的中国人会考’托福’和’鸡阿姨’是有历史渊源的。如果有了新问题了，就偷着将答案送到在天使岛上关着的’子女’们那里，方法真是五花八门，包括收买管理和服务人员。尽管如此，还是有30%的华人被遣返回了中国。

1882年美国排华移民法案是十恶不赦的。这个天使岛现在成了控诉美国政府不平等对待华人移民的现实教材。可是把俺们中国人的欺骗技巧和戏法都摆到桌面上，让我听了也脸红。美国真是个大度的国家。其实有多少’纸上的儿子’正经八本地是旧金山华人父亲的子女，又有多少旧金山华人父亲是’ 在美国出生’的呢？历史在跟大家开玩笑。我的两位同事的父亲就是这样以’纸上的儿子’来到美国的。不过他们的子女倒是真正在美国出生的。

在看记录片时，我感觉那些非老中的美国游客听的挺仔细。我在那里反到有点不自在。特别是看到那些在天使岛呆过的老移民，虽已是七老八十，在美国居住已达半个多世纪了，回顾那段往事时，居然仍用中国的广东话，让听众感觉仍是个’老外’ 。已经是美国公民那么多年了，在给美国观众回顾’血泪史’时，起码要用英文吧，要显示你是美国的一部分，是它忠实和合格的公民。用那别人听不懂的广东话讲述你的移民经历只能证明你仍然是’老外’一个。无论如何，在美国，作为一名美国公民，当着鬼子的面还是应该说鬼子的话。这是我个人的看法。我这种看法可能在政治上不正确。

历史讲完了，开始看风景了。我们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爬上了那个只有240米(788’)的利物猫(Livermore)的小山。登高远眺，风景煞好。虽然距离远了一点，在山上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旧金山的面貌、金门大桥的雄姿、还有我们许多大陆移民来的工程师们正在参与和修建的湾区大桥。转头朝提布容(Tiburon)眺望，在它的东南方向是与其接壤的贝尔未得尔(Belvedere)小镇。这个分布在山丘上的小镇是加州最富有的小镇之一，年人均收入十多万美金，房价中位数是5百万美金。小镇只有两千多人，房屋建筑大都是维多利亚式样的小洋房，也算是加州的一处风景区了。

爬完山又去参观那个移民站。说真话，这个移民站真是位于一块风水宝地之上，背靠小山，面对大海，风景秀丽，气候易人。如果不是没有了人身自由，担心进不了美国大陆，在这里生活几年真是没的说的，快赶得上疗养院的水平了。

移民站里没有太多的内容。那些被收留在墙上华人刻的许多诗词倒挺引人注目。诗词大都是对家乡亲人的思念之情。笔法苍劲有力，看来一定是上过私塾，受过训练的手艺人所为。不过，能在这里拥有刻刀，还敢于在墙壁上敲敲打打，刻了那么多诗词，也说明这里不能算是监狱。后来有人将这些诗词收集起来，并翻译成英文。

一天就这样欢欢喜喜、忙忙碌碌地过去了。日照中天已经成了夕阳落日。不过，夕阳也能灿烂辉煌。这红光覆盖的港湾不是更壮观吗?

别了，天使岛。

美丽独特的商店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