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SARi

湘平

(昨晚写下这几段,想发出去,最后一刻打住了。24小时后,又有了这个冲动。)

为了给自己释疑解惑,我去查证了一下维基百科和其它比较权威的文件。关于武汉肺炎的疫情发展,有这样的时间表:

12月1日(网上有说12月7日)武汉金银潭医院接诊第一例此类患者。

12 月 27日 武汉普仁医院接诊另一例,此例于1月9日死亡,为第一例死者。

12月30日 基于一个月来各院已收治的27例病患中大部分为武汉华南海鲜海鲜市场的经营户,该市场被基本确认为疫情扩散源。该市场1月1日关闭。

12月31日 中国向WHO通报在武汉发生的由不知名病毒引起的肺炎(此时40例,尚无死亡)。

1月5日 当局排除SARS病毒。

1月7日 中国专家小组判定排除流感,禽流感,腺病毒等病因,得出结论:疫情可能由一种冠状病毒引起,其可能与相关SARS-Cov及中东呼吸症候群(MARS-cov)(还有普通感冒)的病毒属同类。同日 WHO宣布了这个新病毒 SARi。

1月9日,病原体被判定,完成病毒基因定序。

1月20日,基于广东的新增病例,钟南山肯定人传人的事实。

1月23日凌晨,武汉宣布,该日上午10点开始封城。

……

在我看来,以上发生的一切,基本合理。我设身处地,将自己放在病人位置,医生位置,或决策者位置,我觉得上述都比较合情合理,没有太多可挑剔的地方。至于期间哪个官员或哪个平民说了或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我无法查证,也没有兴趣。

基于我自己的教育训练和工作经历,我所理解的危机评估和管控包括:Hazard identification, risk assessment and risk management ,这一切需要程序和时间去一步步完成。要知道这是一种新病毒,一种新病症,不是一个单一检查能够确定的,也不是一个医生一个医院能完成的。作为一个政府,要向世界宣告,要向人民宣布,还要找到比较切实的解决办法,需要事先组织专家严肃思考广泛讨论认真查证。

同时,我在几天前VOA的美国观察节目中,听到关于武汉肺炎在中国的流行和在美国唯一病例的大幅报道,最后节目主持人带了一句,美国今年的一种新型流感病毒导致了6600人死亡。后来还看到USCDC报告中关于这一流感发生率和死亡率的更详细的数据(https://www.cdc.gov/flu/about/burden/preliminary-in-season-estimates.htm)。

尽管主持人轻描淡写一言带过,在三亿多人的美国,一次流感导致6000多人死亡 (不管死亡率如何计算),这个数字对我触目惊心,因为2003年SARS的死亡数是约800。

VOA报道上如此一排比,我也不由得心里有了疑问。为什么一个能导致数千人死亡的新病毒引起的流行病,美国政府基本不作为(因为发现许多在美华人并不知情)。而发生在中国的这样一个表面上相似(就其传染性与毒性而言)的肺炎病毒引起的流行病,为什么中国政府需要以封城来管控呢?是中国政府反应过度了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上了CND的肺炎讨论线。也许我表达得不够清楚直白,因为我担心用美国作比较会挑动一些人的敏感神经。虽然网友们基本保持了平和的姿态,但我无法忍受一些人那种贴标签的方式和轻蔑的口气,故而最终放弃了在那里寻求答案。(惭愧我不如在那线上的水晶和天慧等网友)

当天,我改用微信向我的大学大班群求解,那里有过百人,一多半在美国。因为是同学,这一回我没有顾虑,直截了当从美国问起。一位在美国一个医疗中心工作的男同学回答了我,和我有如下对话 (这里尽量引用原文)。

我: 这里许多同学是在美的专家教授,我想问一个问题。前几天在美国之音中,提及美国发现一例武汉肺炎的同时,也报告了今年一种新型病毒引发的流感在美国流行,导致6000多人死亡。为什么这在美国没有引起民众,政府和舆论的重视呢?虽然我一向知道,流感引起并发症而致死并非个例,但这个数字仍然很惊人。

同学: 流感病毒由HX和Ny 组成, X有 1-18 种 y有11种。每次流行的flu 都是由这18 和11的combinations 所组成 。对各种flu 的每种亚型都有研究,都有antibodies,只不过每年来的flu会有些变异或叫evolution, 所以 antibodies 的效价大大减少, 也就是不那么有效。几乎每种combination的flu 美国都有相应的vaccines 可以预防 ,只是病毒变异快 ,防不胜防 。同时美国的医学中心都有开发疫苗,制备抗体 和制备细胞免疫的能力, 特别是大城市的医学中心。所以当新的病毒出现时, 基本的vaccine 和 anti-serum都有,只是效价需要微调。

几乎全世界主要药厂都在美国。 一个单克隆antibody的开发只要几个月, 如果是polyclone ,一个半月就有antiserum。 只是作为商品药品要通过FDA, 这样最起码花上一年或更长。

美国人不怕flu是因为有备而来。我们在医学中心工作的一年要打1-2次 vaccine 对付不同地flu。

(这位同学回了N 帖,给了我许多关于流感病毒的知识,和美国开发流感疫苗方面的信息。)

我: 谢谢解释,长了知识。但是,在所有这些独特的能力和措施之下,今年的流感还是引起了那么多美国人的感染和死亡,这属常态吗?

同学: 美国flu 死去的人, 大都是小孩或很老的人, 经不住巨大的免疫反应。 其实这类病人死于病人本身强大的免疫反应,而不是病毒产生的毒性。

我: 明白。目前武汉肺炎似乎也是这个情况。就我所知,所有流行病死亡率的计算都包括这些病例。

(他很耐心地向我解释,但始终回避回答我最初的问题。我再坚持问下去就强人所难啦。因而,我改变了方向。)

至今为止的信息给人的印象是,这个武汉肺炎病毒似乎毒性小于SARS,引起的死亡也只是在年老体弱者。也许,它在传染性和毒性方面的不确定性造成当今社会的恐慌?我的理解,武汉的锁城可能与中国国情有关,人口密度大,春节人口迁移大,加上此病毒的传染性和毒性上的不确定性。

请问,如果这个肺炎发生在美国,政府需要管控吗?或者说,政府会管控吗? (不会像控枪一样不作为吧?)

同学: 武汉锁城是必须的,这是当一个传染病从模型上发展有失控趋势时(这句话对我是关键), 最合适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美国会这么做,欧洲也会这么做。

(这个回答给了我一点安慰,至少表明我的同学,这位身居美国的专业人员,对锁城的肯定。但这个假设性问题不说明任何问题,以美国的体制,以今日美国官员和媒体指责中国锁城为“侵犯人权”来看,他们不可能象中国这样令行禁止。也许这个流感的表现就是明证。)

SARS 是新病毒, 美国人也没有研究过。 过去存在的几种冠状病毒几乎没有毒性,不会引起巨大免疫反应, 这就是为什么美国人也没有办法。

但是当SARS 过后,中国人应该研究, 因为发生在中国。 过去中国经济实力不足, 现在应该研究疫苗和治疗的药物。 病毒是易变的, 药厂无利可图, 是不会花心思的。(政府应该主导 — 我的话)

我: 同意。你们这些专家值得向政府进一言。

这位同学也许回答不了我那个尖锐的问题,但和他的讨论,还是让我受益。

同时,班群里的另一个转帖(来自一位在美的病毒学家)也对我有所教益,转抄如下:

病毒的变异,是自然选择的结果,目的是相与共生体和平相处,而不是把共生体消灭掉。因此,它的变异毒性是逐次降低的,但传染性会逐次增强。这次的SARi与SARS是近亲,明显毒性就要低一些(但愿如此 – 作者),故而目前的治疗基本上没有用激素,而SARS就必须用,以至于造成治愈者过量激素后遗症。但是,这一次的SARi的传染性比SARS更厉害。

我一介小民(并非医生),只能从俗地祈祷一声:天佑中华。

(本该集中精力写《追随黄河》系列 – 尽管读者寥寥 – 却无法不关注这个关乎中国人,全球华人乃至人类的大灾难。)

此条目发表在 未分类 分类目录。将固定链接加入收藏夹。

发表评论

电子邮件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被标记为 *

您可以使用这些 HTML 标签和属性: <a href="" title=""> <abbr title=""> <acronym title=""> <b> <blockquote cite=""> <cite> <code> <del datetime=""> <em> <i> <q cite=""> <strike> <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