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第一天 —- 生病
按预先的计划，我在九天的丝路之旅之前，先有三天的西安自由行。然而，到达西安第一天，遭遇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生病。它当然不在我的西行计划之列，也断没有预料到。记忆中，这么些年出外旅行或露营，似乎从没有生病过。
这次回到中国，先在家与母亲呆了两周。作为88岁的老人，老妈身体算是没什么大碍，可也免不了病痛，比如胃疼，腿疼。虽然母亲和哥哥都支持我去，为此二哥再次过来陪伴母亲。7月25日离家时，我仍然走得颇有些愧意和牵挂。
七月底的气候一反常态，南方多雨，家乡的气温在30度以下。按天气预报，北方却奇热，未来一周内西安敦煌乌鲁木齐气温都在38 – 41度。如果不是因为出行计划早已定下，费用已交，我几乎想改变主意。出国后近三十年，我这是第一次在夏季回国。对南方盛夏的湿热难耐早有思想准备，原本以为去西北的两周要算“避暑”，没承想离了“火炉”，却赶赴了“火焰山”（一点不假，就是赴“火焰山”去的，见后续）。
行前的头一晚睡得很少，起床就感到头痛。赶早上七点南昌至西安的动车，时速300公里驰骋七个多小时（1587公里）才到达西安。这是朝西北迈出的第一大步。车内的空调效率太好，迫使我添加到三件上衣，走出车厢却即刻甩入了39度的酷暑之中。偏偏经旅行社推荐旅馆出了点岔子，叫出租车也不顺利，在烈日下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到得旅馆，我倒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晚，头痛欲裂，咽痛似火，浑身肌肉酸痛，起起落落，不断喝水上厕所。又不时查看天气预报，仍然是38一40度，将持续一周。喉咙痛的感觉令人不敢乐观，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的咽喉炎严重时可能殃及下呼吸道，引起支气管炎肺炎。这样的身体状态，这样的天气，怎么去实现这西安三曰自由行?又怎么能保证那九天丝路之旅的重头戏? 想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和担忧。
到下半夜，我打定主意，明天当务之急不是顶着烈日游西安，而是尽量休息，尽快治好毛病恢复身体。我随身带着的小药包中有作为紧急备用的一个疗程的阿莫西林，赶忙取出两丸吞下（为了立见成效，首剂加倍）。一般情况下，不应该这样滥用抗菌素，可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吗？想一想，我又从小药包中取出黄连素服了几片。这原本是为胃肠道感染备用的，但清热解毒的黄连素对咽喉炎应该也有效。这叫什么来着？病急乱投药！然后，我安心地睡了一大觉，不再想什么战高温游西安。最低限度，可以利用这三天时间使身体复原，就能如愿完成九天的丝路之旅。至于西安，至于黄河，来日方长，可以下次再来。这样一想，心就安定了。
第二天起得很晚，到旅店餐厅喝了一碗稀饭，回到房间继续服药，喝水，睡觉。下午，感到好一些。就下楼向前台服务员打听了一下，出门到街头买了一个西瓜。然后，西瓜就成了我这一天的主食，先吃红色的部分，再吃青白色的部分，再恨不得将那绿色的表层也泡水吞下。西瓜（特别是西瓜翠衣）的清热解暑，生津利尿，解喉痹口疮之效现在派用场了。如此三管齐下，为了尽快清除炎症与暑热。
第三天早晨，睁开眼睛，感觉好了许多，心里一阵高兴和轻松，看来今明两天我还有力气和时间去游兵马俑逛西安城，也算如愿以偿。倒不是我非要“到此一游”，盖因行前老妈不无遗憾地对我说，“要是年轻几岁，我也要同你去看看西安和兵马俑。现在只能你多拍几张照片回来啦。”我当然不愿告诉老妈我在这里生病，可要是不将兵马俑的照片拍回家，怎么向老妈交代，我这三天在这里干了些什么？
有朋友说，你一人出门在外生病，太可怜太不方便了。其实不尽然。任何人出门在外生病都是不幸，小病该休息，大病或许不得不返家。如果与家人朋友同行，别人必然要关心你询问你照顾你，但并不太可能减轻你的病痛。而你不但要回应和感谢他人的照应，还会对自己身体不争气而影响或耽搁同伴的旅游行程而深感负疚和压力。同行的每个人都不得不做出牺牲和再协调。与其如此，不如一人自由自在专心致志地生病，休息和更改计划。
此行入疆，家里有做警官的亲戚，曾给予我严肃严厉的警告，劝我此时不要去冒险。也有人说，一人出门太危险。其实，身在闹市而不是在荒野，单独一个人和团团十个人的危险相当。我母亲最近在家里，更确切地说是在自己房间和床上，遭遇了一次大意外大危险，可谓“大难不死”。所以，命中有祸，躲也躲不过，在家同样可能遭遇地震，房屋倒塌等等危险。其实，活到现在，历险也是一种生活乐趣，人并非一定要死在病床上。
当然，一人出门游玩，于我只是这些年才有的特权。过去有家庭孩子责任时，慢说给自己一人休假出游的机会（记得有一次开会在巴黎转机，预订了一晚旅馆，想看一眼巴黎，最终还是取消了。另一次路过东京亦如此），就是生病也不敢休病假，要留着病假给照顾孩子生病时用。至于历险，自觉没有资格。有些年曾经在无边的黑暗中挣扎，感到没有活路，也没有死路。面对孩子，没有死的权利。现在，终于活到了能坦然谈生死的时候。一个人如能自如地生活而不顾忌死，无须顾虑地为自己选择生与死，以及选择如何生如何死，当是真正意义上的潇洒自由。
不过，这一病之后，我格外注重此行中的卫生保健，抗热防暑。无论旅途食宿条件如何，比如团体的伙食向来是“只求吃饱，莫谈吃好”的水平，又比如丝路之旅的九天中有六个晚上在火车上过夜，凡此种种，我都能让自己吃饱睡好。我还买了几罐绿豆汤带上火车，每天户外注意饮用大量冰水，冰棍，冰糖雪梨汁等等，保证了后来的一路安然无恙精力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