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鑫岩
4月15日是美国申报个人所得税的截止日期，这是一个让不少人头疼的日子。在很多国家，政府负责计算个人所得税，因此纳税人只需按时缴纳就行了。然而，美国人就悲惨了，要么花钱请人给自己报税，要么就自己花时间亲力亲为。此外，美国的税法复杂得惊人：在2022年6月23日颁布的税法有6871页，如果加上各种联邦政府的规定和指导性文件则有7.5万页。在最近七十年中，税法的长度大幅度增加：1955年的税法只有40.9万字，如今已经超过400万字。这里人们不免会感到疑惑，国会的议员们在表决前读过这个法案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么，为什么要炮制出如此复杂的税法？答案是有人受益，当然是富人，他们有条件花钱雇人游说议员们在表决时投赞成票。
Scott Galloway在2022年出版了一本书《随波逐流》（Adrift），通过100张图表来揭示美国在近几十年间的社会变迁。其中的一个图表显示了美国在三十年间贫富悬殊变化的情况：在1990年，位于低端的50%人口拥有4%的社会财富，而位于顶端的1%人口拥有24%的社会财富。在2021年，位于低端的50%人口仅拥有2%的社会财富，而位于顶端的1%人口则拥有32%的社会财富。在另一个图表中展示了在1980-2010年间人们收入增长的幅度，位于顶端的1%人口的收入增长了大约150%， 而其余的99%人口的收入仅仅增长了大约20%左右。由此可以看出，美国社会的发展趋势是富人越来越富，中产阶层受到挤压，而穷人则越来越穷。
美国联邦政府的财政收入主要是靠民众缴纳的各种税款，最新的数据显示，个人所得税占50.6%，社保和医保税占36.9%，两者相加高达87.5%。与之相比，公司所得税仅占7.15%，关税占2%左右。如果与中国政府收入做了对比，就会发现其差别巨大：中国的个人所得税仅占总税收的6.6%，而国内增值税占30.3%，企业所得税占18.6。因此，假如美国联邦政府认为平衡预算至关重要，只要从企业那里多收点税就足够了。然而，从企业界收税无异于与虎谋皮，谈何容易？！在《随波逐流》一书中有一张图表介绍了美国公司的利润藏于“避税天堂”的比例：在1970年以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在2016年超过50%的公司利润藏匿于“避税天堂”。世界上名列前三的“避税天堂”分别是英属Virgin Islands, Cayman Islands和百慕大群岛。
各国公司常用的避税方法就是在这些“避税天堂”设立分支机构，然后把盈利最高的那部分业务转移到此地。对于高科技公司而言，知识产权是其盈利的重头戏，因此公司会把专利转移到位于“避税天堂”的分支机构，从而可以避免在本国纳税。此外，世界各国的富人也把大部分收入转移到这些“避税天堂”，从而避免在本国缴纳高额所得税。可想而知，隐藏在“避税天堂”的全球财富是相当惊人的，估计超过七万亿美元，其中包括来自美国高科技公司的大约1.8万亿美元。由此也可以解释那些高科技企业的老板对川普卑躬屈膝的丑态，除了害怕反垄断诉讼以外，其避税问题也是其软肋。
在上周日CNN的GPS节目中，主持人Fareed Zakaria提到了川普政府的腐败问题。例如，在宣布推迟关税90天后，川普在镜头前指着Charles Schwab和Roger Penske说：“他今天赚了25亿美元，他赚了9亿美元，很不错嘛！”为此，民主党参议院Adam Schiff提议要对川普政府搞股市内部交易发起调查。不过，大多数美国选民会觉得这种小事无足轻重，人们支持川普的原因之一是希望他清理“深层政府”，从而斩断政客与富人和企业之间的利益链条。如果把政客直接收受贿赂称为“一阶腐败”，那么政客与社会上各种利益集团之间在立法上的串通与合作则可以称之为“二阶腐败”，这是美国社会的一个致命毒瘤。
（2025年4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