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鑫岩
在2024年有三位学者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其中的两位（Daron Acemoglu和James Robinson）在2019年联合出版了一本力作《狭窄通道》（The Narrow Corridor: States, Societies, and the Fate of Liberty），他们认为健康发达的国家有赖于政府权力与社会权力之间的平衡。第一作者在MIT任教，也许受到了校园科技氛围的影响，他们用一张政治生态图来概括各国的社会形态：横轴代表社会（民众）的力量，纵轴代表政府的力量，而两者的平衡呈现出一条45度的对角线，这就是那条“狭窄通道”。以欧美国家为代表的发达国家位于图中的右上角，表示社会力量和政府力量都十分强大。与之对立的是很多非洲国家，这两股力量都很弱，因此位于左下角的原点附近。此外，集权专制国家位于靠近纵轴的区域，而原始部落地区则处于横轴附近。不过，一个国家在这张图上的位置并不是固定不变的；随着时过境迁，很多国家的社会形态会发生显著的变化。
以这样的视角来观察中国的近代史，似乎可以为其未来的走向提供一些启示。在晚清时期，中国的社会十分专制和保守，其科技水平远落后于西方列强。因此，那时的中国的位置在原点附近并且靠近纵轴。民国初期，政府的力量受到大幅度的削弱，而社会的力量有所增强，所以其位置从纵轴附近向对角线移动了不少，但是依旧位于水平低下的原点附近。袁世凯去世以后，出现了军阀混战的局面，政府的力量被进一步削弱，社会的秩序靠民间宗族势力来维持，此时中国在政治生态图中的位置移向了横轴附近。北伐胜利以后，中央政府在 名义上一统河山，但是地方割据势力依旧十分强大，中国的位置又开始向对角线方向回归。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以后，一盘散沙的中国人在艰苦卓绝的抗战中逐渐团结起来了，因此政府的影响力得到了大幅度加强，此时中国在政治生态图中的位置开始离开原点附近而向右上方移动到了靠近中心的位置。国共内战结束，中共在大陆夺取了政权，民间的力量被彻底压制，中国在政治生态图上又回到了纵轴附近。然而，中共控制社会的能力远比清政府强大，因此其位置到达了左上角。文革结束以后迎来了改革开放，社会的力量有所回升，但是离对角线还相当遥远。与无政府的原生态社会相比，专制社会在推动经济发展上效率很高；然而，由于人们的思想受到禁锢，摆脱“中等收入陷阱”的难度很大。在1989年的64事件以后，民间的政治力量再次遭到打压，所谓的“四项基本原则”把中国牢牢地束缚在纵轴的附近。
最近，习近平自己主动说出了“因病退休”的设想，并且认为中共的政权会依旧巩固。然而，大家心里都明白，习近平是中共的最后一任党魁，而且也是其“掘墓人”。因此，习近平和中共会几乎同时消失在政治舞台上，此后中国就进入了一个十分敏感而危险的时期。如果选择了正确的政治体制，中国将走上健康的发展之路，国家可以保持长期的繁荣和发展。然而，如果中国在政治上搞“休克疗法”，结果将会在经过一段时期的混乱以后重返专制体制。
很多人认为如今的中国与历史上的德国有很多相似之处，因此德国的经历应该很有借鉴的意义。在1918年，德国的经济在经历了三年苦战之后陷入危机；在一月份首都柏林出现大规模的工人罢工，有50万人走上街头要求结束这场劳民伤财的战争。然而，此时军方却认为有取胜的机会，于是在三月份发动了鲁登道夫攻势。然而，战场的形势却很不乐观，半年以后英法军队开始反攻，两个月后德国的大型防御工事兴登堡防线也被攻破。此时，德国军方希望海军能够发动突袭而扭转败局，结果出现了兵变，军方在万般无奈之下向德皇交出了指挥权。在11月11日，德国代表接受了协约国联军司令福煦提出的停战条件，一战就此结束。此时，沮丧而愤怒的民众把责任归咎于德皇威廉二世（Wilhelm II），结果导致他在11月28日宣布退位而流亡到荷兰。随后，在德国小镇魏玛召开的国民议会通过了《魏玛宪法》，从而开启了共和的时代。
德国版的“走向共和”过程也是命运多舛。最初，民间的政治力量蓬勃兴起，政党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成立。例如，在1928年的国民议会中有来自15个政党的议员，此外还有26个政党在选举中失利。在如此多样化的议会中，众说纷纭是难以避免的现象，因此其工作效率很低。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在1929年美国爆发的大萧条逐渐传导到了德国，结果导致工人的收入暴跌和失业率的陡升。例如，在危机最严重的时候，英国的失业率是22%，美国是24%，而德国则高达44%。面对如此严重的经济危机，德国的政府显得十分力不从心，而从让希特勒领导的Nazi党迅速成长壮大，并且最终接管了政权。
为了避免中国走上魏玛共和国的歧途，本人觉得应该把中共分裂为三个政党，在竞争的基础上轮流执政。其实，中共目前就存在三大派系：习派、江派和团派。只有让中共分裂然后彼此制约，这个垄断着中国所有权力的庞然大物才有可能被关进笼子里。其次，靠草根阶层自发形成的社会力量来监督政府在中国是不现实的，所以只能把监督权交付给由社会精英组成的一个组织。这样的政治体制可以被称为“君组立宪制”，与当今民主国家的社会形态相比，那条“狭窄通道”变成了宽阔的坦途。
（2025年3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