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进阶

吴鑫岩

根据法国宪法,议会选举分两轮进行。今年的6月30日举行了第一轮选举,结果右翼势力在选举中大胜,获得了33.3%的选票。在7月7日举办了第二轮选举,只有在第一轮选举中获得超过12.5%选票的候选人才有资格参与竞选,结果成立了才一个月左右的左翼联盟大胜,在577席位中夺得了180席,现任总统马克龙领导的中间派获得了159席,而右翼势力仅获142席。由于这三方都没有到达半数的席位,这给马克龙在选择政府总理的问题上带来了困难。

法国和美国都是宪政共和制国家,但是,法国的宪政之路却走得十分艰辛,如今的宪法已经是第五版了。法国在1789年爆发的大革命中推翻了封建王朝,经过三年的混乱以后,法国在1792年9月21日建立了第一共和国。在1793年6月制定了宪法并且在同年8月获得通过。仿照美国的宪政,法国的议会也实行两院制,上院有250名议员, 下院有500名议员。在大动乱的年代,往往需要一位强人才能稳定局面。在1799年议会的成员与拿破仑相勾结发动了政变,结果后者被推举为第一任执政官。然而,在1804年拿破仑称帝,第一共和国灭亡,取而代之的是法兰西第一帝国。在1913年拿破仑战败以后宣布退位,希望自己的儿子(拿破仑二世)能够继位。但是,反法同盟却不希望如此,结果让在大革命中被推翻的波旁王朝复辟了。

在1848年欧洲大陆的政治运动风起云涌,不少封建王朝被推翻。热情洋溢的法国人当仁不让地再次推翻了帝制而建立了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并且拿破仑的侄子(拿破仑三世)被推举为总统。在1848年11月4日制定的第二共和的宪法中规定总统的任期为四年并且不得连任,结果在1851年底拿破仑三世发动了自我政变并且称帝,短命的第二共和国灭亡,取而代之的是法兰西第二帝国。在其执政的20年间法国的经济得到了很大发展,巴黎的面貌焕然一新。然而,拿破仑侄子的军事天赋却没法与其本人相提并论;在1870年爆发的普法战争中,法国军队遭遇了惨败而拿破仑三世也被俘。

在同年9月4日法兰西第二帝国灭亡,而第三共和国宣布成立。但是,在战场上的局势始终没有得到扭转;在巴黎被普鲁士军队围困了四个月后,法国在1871年1月28日投降,以割地赔款来了结战事。在1875年第三共和国的宪法得到通过,其基本格局仍旧仿照美国的政治体制:立法机构实行两院制,总统成为政府机构的首脑。然而,在最初的两届政府期间,恢复帝制的呼声很高。但是,“保皇派”在推举哪个家族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而且波旁王朝和拿破仑家族都缺乏具有政治魅力的领袖人物,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为了平衡在普法战争中遭受的屈辱,法国进行了疯狂的海外殖民地的扩张。到了20世纪初,法国的“领土” 面积达到了1350万平方公里,并且统治着1.5亿人口。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法国和德国再次死磕,结果导致了六百万士兵伤亡,几乎占法国军队的71%。幸亏德国最后因经济崩溃而投降,法国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而一雪前耻。为了惩罚德国,在1919年6月28日签署的《凡尔赛合约》中,德国需要支付高达1320亿德国马克的战争赔款。虽然这个数字后来减小到了314亿,但是也造成了德国的恶行通货膨胀,最终导致了希特勒的上台。

自1929年起,法国耗资50亿法郎在法德边界修筑了马奇诺防线,直到1940年才大功告成。然而,德军却在当年绕过了马奇诺防线而靠闪电战直取巴黎,开战六周以后法国就投降了,第三共和国覆灭。此后,法国成立了一个傀儡政权统治其南部,而北部则被德国占领。在盟军取得胜利以后,法国各界准备建立了第四共和国,其政治体制类似于英国的议会制,而总统的权力十分有限,戴高乐被推举为临时总统。在二战期间,戴高乐为了恢复法国的国际地位而四处奔走,但是他对第四共和的政治体制却十分不满,上任后不久就在1946年6月16日辞职了。在同年8月13日,第四共和国宪法得以通过,但是国祚却只有12年。

在第四共和期间法国的经济得到了快速发展,这主要是得益于“马歇尔计划”。然而,法国的大量海外殖民地却成了其无法承受的负担。在1954年住越南的法军在奠边府之战中惨败,结果只好从东南亚撤出所有的殖民势力。在1956年的第二次中东战争期间,英法联军试图夺取苏伊士运河,结果在美苏的压力下只好撤走。压断骆驼背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阿尔及利亚问题,那里居住着大约一百万来自法国和其他欧洲国家的移民,其地位与科西嘉岛类似。然而,在二战结束以后民族独立运动烽火燎原,信奉伊斯兰教的原住民发动了大规模的武装起义,法国派遣了大量军队去镇压,然而却难以取胜。

阿尔及利亚的困境导致了法国各界的不满,在军方的支持下,戴高乐于1958年6月1日被请回政坛担任政府首脑,并且在6月3日开始了的修宪进程。在同年9月28日,新宪法在全民公决中获得通过,法国在10月4日开启了第五共和时代。根据戴高乐的主张,总统的权力得到了极大的扩张,不仅掌管军事和外交,而且有权任命总理和解散议会,此外还有举行全民公投的特权。在下野的这十二年中,戴高乐对国际形势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关注,他认识到殖民主义已经过时,法国需要放弃大部分殖民地。因此,在上任以后,他让法国在非洲的各个殖民地举行公投,结果绝大多数都选择了独立。然而,在阿尔及利亚的问题上他有些犹豫不决。最初,他派重兵去镇压穆斯林的起义,但是成效却十分有限。到了1962年初戴高乐认识到已经无力回天了,于是就举行了一场公投,绝大多数法国人赞成让阿尔及利亚独立。于是,在1962年2月8日双方停战,在7月5日阿尔及利亚正式独立。

法国的崎岖共和之路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前车之鉴,其实,中国也走过了几个不同的共和时期。满清退位以后,袁世凯建立了第一共和。北伐战争胜利以后,国民党建立了第二共和。内战结束以后,中共在大陆建立了第三共和。如今,中国正在走向第四共和。

(2024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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