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鑫岩
在4月18日俄罗斯启动了在顿巴斯地区的第二阶段军事行动，这场战役俄罗斯是输不起的，如果用常规武器无法取得胜利，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将会被使用。毫无疑问，在第一阶段的军事行动中俄军犯了严重的错误。首先是轻敌，其次是自傲，此外俄军的战略战术还停留在二战和冷战时期，缺乏现代信息化作战的意识和能力。专制国家往往都患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决策层被资深的老年人所垄断，他们缺乏对技术进步和格局变化的敏感性，结果就会导致对形势的误判。特别是在军事领域，各国军队都存在论资排辈的现象，结果过时的军事思想会导致战争的失利。在陆地上的战争一般总有攻击和防守的双方，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随着武器的革命性进步攻防双方的优势在不断转换。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出现了一种新的致命武器：机关枪。结果导致防守一方占据明显的优势，在坚固的防御工事面前进攻方毫无招架之力。在一战爆发的初期德军取得过一些胜利，但是不久就陷入了相持的阵地战。一年多以后德国改变了思路，希望通过一场大战来耗尽法国的兵源从而迫使其认输。在1916年2月21日德军发动了凡尔登战役，这里是进入巴黎的门户，因此法国必须发倾国之兵来进行抵抗。最初，德国预计两国的伤亡人数比会达到1：2，随着时间的推移法国因承受不起如此重大的人员损失而被迫投降。这场战役一直持续到年底的12月19日，结果法军伤亡54.3万人，德军伤亡43.3万人。
为了缓解在凡尔登战场上的压力，英法联军在同年6月24日发动了索姆河战役。在对德国阵地进行了一个星期的炮轰以后，英军的主帅黑格将军利用传统的打法命令部队对德军的阵地发起了集团冲锋，结果在第一天就有将近6万英军阵亡。这场战役在同年11月18日结束，英法联军以伤亡79.4万人的代价仅向前推进了几公里，占领了德军240平方公里的壕沟阵地。处于防守的德军损失小一些，不过也有53.8万军人伤亡。在这场战役中，英军首先使用了履带式坦克，德军对其毫无还手之力。然而，由于坦克的数量和性能都十分有限，并没有发挥出影响战局的作用。
在1917年11月7日，俄国爆发了十月革命，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党夺取了政权。在1918年3月3日，苏俄和德国签订了《布列斯特和约》。为了尽早退出一战，俄国答应了德国提出的苛刻条件，不仅同意支付60亿马克的战争赔款，还割让了323万平方公里领土。此后，德国的东线军队被调往西线，战争的天平开始向德国倾斜。不过，尽管德军在军事上存在一定的优势，但是支持其战争的经济已经变得相当衰弱。此时，如果德国提出议和，英法两国必然会做出不少妥协。然而，战争一旦开始以后则很难踩刹车，人们的情绪都被战场上的胜负所绑架。德国把东线调来的德军投入了一场新的战役，尽管最初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是却无法击溃英法联军。此时美国开始参战，在一个月内就派遣了一百万军队进入欧洲，德军取胜的希望变得十分渺茫。进入1918年的秋季以后，德国的盟友相继退出了战争。在11月9日德国首都柏林发生了十一月革命，社会民主党领袖谢德曼宣布建立共和国，宰相巴登亲王马克西米利安宣布废除威廉二世的德意志皇帝与普鲁士国王封号。德军在11月11日向法国求和并且签订《康边停战协定》，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
由于英法主导的《凡尔赛合约》对德国提出了割地赔款和限制军备等苛刻要求，因此大家心里都清楚若干年后另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一般来说，战争结束以后胜负双方的心态是截然不同的：胜利的一方希望保住既得利益，因此会变得比较保守；失败的一方则会寻找革命性的战略来翻盘，因此会变得十分激进。一战的惨痛经历让法国得出一个结论，防御工事在战争中的作用很大，因此斥巨资耗时十一年在法德边界地区修起了一条“马奇诺防线”。防线主体从瑞士到比利时绵延数百公里，其内部拥有各式火炮、壕沟、堡垒、厨房、发电站、医院、工厂等各类军事及生活设施，较大的工事中还铺设有有轨电车的轨道。马奇诺防线十分坚固，可以防御多类攻击，包括空对地轰炸、大口径火炮轰击等。但是由于造价过于昂贵，所以仅限于法德边境，在法国和比利时之间的边界则没有设防。
德国在一战以后军方就开始探索新的战争方式；例如，古德里安提出了靠装甲部队实施的闪电战的新战术。然而，德军高层那些老将军对此并不感兴趣，但是闪电战却得到了希特勒的青睐，因此装甲部队得到了快速发展。在1939年9月1日德国发动了入侵波兰的战役，闪电战得以小试牛刀，装甲部队迅速击溃了波兰军队的抵抗。在9月17日苏联也从东面入侵波兰，结果在10月6日战争就结束了，波兰的领土被苏德瓜分。
在西线战役的作战方案上，最初德国军方还是希望继续实行“施里芬计划”，在正面强攻比利时和荷兰，这会与前来支援的英法主力进行对决。在军事行动计划被意外泄漏以后，曼施坦因提出的新战略才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他主张放弃“施里芬计划”，首先让位于北方的B集团军群对荷兰和比利时进行佯攻，英法的主力部队必然进入比利时来增援。此时，位于中部的A集团军群穿越阿登山区，然后挺进英吉利海峡，从后方来包抄英法主力部队。后来，古德里安加入了讨论，最终形成了比较完整的作战方案。在1939年11月6日至1940年1月12日之间，曼施坦因陆续提交了六份备忘录，但是这些建议均被陆军总司令部拒绝。
为了让曼施坦因沉默，总司令部在1月27日解除了他担任的A集团军群总参谋长的职务，降职为东普鲁士第38军军长，并且要求他于2月9日之前走马上任。曼施坦因的下属向希特勒提交了这项新的作战方案，结果得到了他的青睐，于是在2月17日召集包括曼施坦因在内的军方高层在柏林开会。希特勒不顾总司令部的反对，认为曼施坦因的计划可行，于是第二天便下令按照曼施坦因的构想改变军事计划。在5月10日德军发起了西线攻势，古德里安率领第19装甲军仅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穿越了阿登山区来到了法国的边城色当。法国军方估计德军需要花至少一个星期才能穿过这片森林地带，而且也仅限于小股部队，所以在这里的防备十分薄弱。在5月15日德军在此地建立了坚固的桥头堡，第19军下辖的第一和第二装甲师就开始出击，在5月20日就到达了英吉利海峡，从而切断了英法主力的后路，对其实现了合围。
德军总司令部对古德里安的孤军深入感到十分担心，英法和比利时的军队有45万之众而且装备精良，贸然发起进攻也许会失利，因此就命令装甲部队停止向北进攻，希望靠空军来打击英法主力。这个决定给了英法联军在敦刻尔克的大撤退提供了时机，结果有33万人由此撤到了英国。在法国的主力撤离和被歼灭以后，德军挥师南下，6月14日巴黎就沦陷了。两天后雷诺辞去了法国总理职位，由法国元帅贝当继任，他积极寻求与德国达成停战协定。在6月22日德法签署了停战协议，德国的西线战役在仅仅一个半月后就结束了。
西线战役的辉煌胜利让希特勒和德军变得心高气傲，从而开始谋划入侵苏联的军事计划。此外，在1939年底进行的苏芬战争也让人觉得苏军不堪一击；在那场实力悬殊的战役中，庞大的苏军伤亡35万人，而小国芬兰却只有7万人伤亡。希特勒曾经不屑地说：“苏军只不过是一脚就能踹倒的破房子。”然而，他却忽视了这样的一个关键因素：从德国边境到英吉利海峡只有大约400公里，而从华沙到莫斯科却有1200公里。在如此远的距离进行补给将会是十分困难的，当年拿破仑失败的主要原因也在于此。另一个被忽视的重要因素就是苏联的专制体制，其动员能力是民主国家所不及的。此外，斯大林对德国也一直存有戒心，为了防范其入侵，把很多国防工业都转移到了乌拉尔山以东。另外，苏联在战争中还得到了美国的巨额援助，按当时的价值大约是113亿美元，如果折合到现在的金额就高达1800亿美元。其中包括40万辆吉普车和卡车，从而有效地解决了后勤保障的问题。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今俄罗斯在侵乌战争中居然没有足够的军用卡车来运输，只能使用民用车辆来运送补给。尽管在最初阶段德军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当德军攻到了莫斯科城下之时就变成了强弩之末。一旦进入相持阶段，苏联的战争动员能力加上美国的军援就彻底改变了战争的态势。在付出了2800万人生命的代价以后，苏军最终击败了德军，希特勒自杀以后德国就投降了。
在二战中进攻一方靠装甲部队占尽了优势，而防守一方则没有有效的防御手段。二战以后，世界各国都纷纷开始研发反装甲武器，其中单兵作战的火箭筒曾经被广泛采用。在1973年的阿以战争中，单兵反装甲武器就被大规模使用，摧毁了很多坦克和装甲车。在1991年海湾战争中，伊拉克的装甲部队在美军的空中打击下显得不堪一击。如今，很多国家都开发了先进的单兵反装甲武器，其中美国的标枪反坦克导弹所采用的攻顶模式十分有效。今后，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反装甲武器将会进一步得到发展。例如，可以用榴弹炮或火箭炮把简易的反装甲导弹发射到一百公里以外，然后靠图像识别功能自动寻找攻击目标。此外，随着传感器和无线通讯技术的发展，可以在大范围内投放具有通讯功能的廉价传感器，从而可以及时感知对方的任何地面军事行动。因此，如今防守一方又重新获得了优势，在这场已经进行了两个月的俄乌战争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2022年4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