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鑫岩
在2007年9月18日，卡内基-梅隆大学（CMU）计算机系的教授Randy Pausch做了一个别开生面的演讲，这个视频（Randy Pausch’s Last Lecture）在网上引发了一场轰动。Pausch教授在十个月后就去世了，在做那个演讲时已经被检测出罹患胰腺癌。然而，他当时却声称比大部分在座的听众都健康，为此他用一只手在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这里需要区分两个不同的概念：强壮与健康。如今，中国在追求强国梦，但是其社会却是相当不健康的。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依旧没有摆脱东亚病夫的阴影。
最近，“流调中最辛苦的人”引发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在1月19日北京通报了1例新增核酸检测阳性者的行程轨迹：一名44岁的无症状感染者岳荣贵在18天内辗转了北京20多个地点通宵打工。河南籍的岳荣贵曾经在山东威海当捕鱼船上的船员，其父亲瘫痪，母亲因为胳膊摔断和患有心脏病需要治疗，两人生活都无法自理，家中还有妻子与两个儿子，因此靠他一个人工作需要养活一家六口。在2020年岳荣贵19岁的大儿子岳跃仝走失，他最后一次被看到是在隶属于威海地区荣成市的一个汽车站。当时，岳荣贵要求当地的警方通过手机定位和调监控录像来寻找儿子的下落，结果遭到无理拒绝，直到三个月后才正式立案，此时已经查无线索。结果，岳荣贵只好自己到儿子曾经去过的地方去寻人。由于儿子曾经在北京当过厨师，所以他就来北京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儿子的下落。
俗话说：“一滴水能折射出太阳的光辉”，从岳荣贵一个人的遭遇也能反映出中国社会的病态。首先，岳荣贵的人生态度是相当积极的，身处这样的逆境还能够无怨无悔地工作和生活。其次，地方政府和警方的表现相当让人失望，由此可以看出中央集权政体的弊端：各级政府的关注点都是执行上级领导布置的任务，而不是全心全意为本地人民群众服务。其实，这就是中国社会的真实写照：吃苦耐劳而且任劳任怨的人民群众和眼睛向上而无所作为的各级基层政府。换言之，能够让基层政府有所作为的只有两种动力：要么来自于上级的威胁，要么来自于受贿的诱惑。像岳荣贵这样的平民百姓既没有钱也没有关系网，所以其合理的诉求根本得不到地方政府的积极回应。
毛泽东曾经说过：“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其实，在这两句话之间略去了一个中心环节，完整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政府，因此就没有人民的一切。”然而，中共的传统是“党指挥枪”，所以军队并不属于人民，由此而言也就没有人民的政府，其结论必然是人民的一切都没有保障。自1989年64事件以后，中国的民主进程就一直停滞不前。随着经济的蓬勃发展，中共的集权统治模式似乎获得了合法性，同时也得到了大部分民众的认可。如今，中国的经济开始下行，落后的政治体制的弊端就开始显露出来了，岳荣贵的遭遇就是冰山的一角。由此可以看出，对社会而言民主化并不是一个奢侈品，而是一个健康社会的标配。正如林肯所言，要想实现“民享”，其前提是“民有”和“民建”。反之亦然，“党有”和“党建”的政府必然会导致“党享”。
古人云：“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在历史上秦朝和隋朝的军力都十分强盛，因此毫无疑问是当时的超级强国。然而，其社会状态并不健康，因此都在短期内灭亡了。例如，秦朝征调大批民众去修长城和建阿房宫以及陵寝，结果导致了各地出现了揭竿而起的农民起义。与此类似，隋炀帝为了远征高丽而修大运河和打造海军，结果也招致人怨天怒，统治集团内部也分崩离析了。在鸦片战争时期，中国才认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强大的天朝上国，而是一个“积贫积弱”的东亚病夫。中共夺取政权以后，靠人民群众的血肉长城摆脱了“软弱”，又靠人民群众的辛勤汗水摆脱了“贫困”，但是专制社会的痼疾并没有根除，所以人民群众的利益也就没有保障。因此，中国的现状与当年Randy Pausch在台上演讲时的状态十分类似：一个强壮的东亚病夫。
(2022年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