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鑫岩
当中国人在双11这一天疯狂购物的时候，世界上大约70个国家的领导人齐聚巴黎来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一百周年。在这场历时四年的战争中，有大约1500万人死亡和2000万人受伤。如今，当人们谈起一战起因的时候，所强调的往往是偶发事件、国家利益冲突和政客们的误判。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当时落后的部落文化，或者民族主义的意识形态。在这种文化的氛围下所制定的凡尔赛公约包含很多不合理的条款，结果导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发生，7000万人因此失去了生命。在一战结束100年后，部落文化重新抬头，二战以后所建立的世界秩序正在开始瓦解。这是一个不祥之兆，第三次世界范围内的有限战争正在开始酝酿，在中东地区已经拉开了帷幕。如果没有核武器的制约，与前两次世界大战规模类似的第三次世界大战马上就会到来。
人类社会的演化是从小规模的狩猎采集部落逐步发展到地球村的世界规模，在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都有与之相应的文化，这个过程与个人的成长阶段有些类似。在20世纪上半叶，法国心理学和教育学家皮亚杰（Piaget）提出了一个三阶段理论：前道德阶段（Pre-moral），他律道德阶段（Heteronomous morality）和自律道德阶段（Autonomous morality）。在4岁以前，儿童处于前道德阶段，其表现是自我中心主义，心里没有系统的道德观念。不过，人类学家通过对几个月大的婴儿所做的实验证明，人类有先天的善恶意识，也就是古人所说的“天良”。在4岁至10岁左右期间，儿童处于他律道德阶段，在心中认为父母和老师制定的规则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在这一阶段，儿童往往不会去思考行为的动机，因此好坏的评判标准仅仅在于是否遵守规则。到了10岁以后进入自律道德阶段，青少年们已经认识到规则是人为制定的，也能够考虑到行为背后的动机，因此在进入青春期以后会表现出违背常规的叛逆举止。与此同时，青少年也有能力进行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
在上世纪后半叶，美国心理学家科尔伯格（Kohlberg）发展了皮亚杰的理论，采用了不同的术语并且将每一时期细分为两个阶段。前惯例期（Pre-Conventional）的年龄段包括从婴儿到9岁的儿童，他（她）们对规则还没有正确的认知能力，因此其行为主要依赖于家长和老师的反馈。处于第一阶段的幼儿其行为准则是避免惩罚，到了第二阶段则变得希望获得家长或老师的赞许和奖赏。从9岁到青春期这个阶段属于惯例期（Conventional），少年们开始对规则有所理解。在早期的第三阶段，他（她）们的行为准则是做遵守纪律的好孩子。在接下来的第四阶段，青少年开始接触社会，他（她）们的行为准则变成了遵守社会规则，而不是盲目地服从家长和老师，不少孩子在这一期间表现出叛逆的行为。后惯例期（Post-Conventional）一般认为指高中毕业以后的阶段，青年人开始认识到各种法律法规和价值观的复杂性。在其早期的第五阶段，青年们开始被各种法规和价值观的冲突所困扰，但基本上还是相信这些法规的合理性，认为其基础是整个社会的利益最大化。在第六阶段成年人开始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并且对很多法律法规有评判的能力。当个人的价值观与法规发生冲突时，人们往往会表现出坚持个人价值观的倾向，即使因违法而受到惩罚也在所不惜，斯诺登事件就是其中一例。
美国心理学家Jonathan Haidt和Jesse Graham在本世纪初提出了道德基础理论，把人类的基本道德观念划分为五种，后来又增加了一种，它们分别是：关爱、公平、自由、忠诚爱国、遵纪守法和纯洁。在美国的政治氛围内，共和党认为忠诚爱国、遵纪守法和纯洁更重要；与之相反，民主党则认为关爱、公平和自由更重要。因此，共和党得到了大多数处于中产阶层的白人男性选民的支持（忠诚爱国和遵纪守法），也获得了虔诚的基督徒的选票（纯洁）。与此类似，民主党获得了弱势群体（关爱）、少数族裔（公平）和知识分子（自由）的支持。例如，每到大选的时候，共和党的候选人就会打出珍爱生命的旗帜，因为反坠胎是基督教的传统教义。然而，民主党则拿出选择自由的法宝，结果获得了多数女性选民的支持。
依照个人的伦理观演化过程，我们也可以对社会文化的演化进行分类。在部落和部落联盟时期人类社会的文化处于前惯例期（Pre-Conventional），那时盛行的是丛林法则，各个集团都以自身利益为核心。当国家开始普遍存在时，人类开始进入惯例期（Conventional）的初期，国家之间靠相互签订的条约来保持和睦的关系。例如，在19世纪初，当拿破仑领导的法国被反法同盟击败以后，欧洲五霸之间建立起了一个外交平台，在半个世纪左右的时期内有效地避免了彼此之间的冲突。然而，普鲁士的崛起和奥匈帝国的衰落打破了这一平衡，结果导致了普法战争和两次世界大战。二战以后成立了联合国，人类希望整个世界从此进入惯例期（Conventional）的后期，大家都遵循共同的行为准则和价值观。正如肯尼迪总统在其就职演说中所倡导的那样：“大国公正，小国安全。”然而，特朗普上任以后推行“美国优先”的执政纲领，其实在价值观上也就是退回到了前惯例期。不过，特朗普的倒行逆施也有可能将人类推入后惯例期（Post-Conventional），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分别形成自己独特的价值体系，大家能够和而不同地彼此和睦相处。
目前西方世界的很多价值观都来自于前工业化的早期社会，因此很多理念和政策往往过于简单化，很多已经不适合当今这个信息化社会。例如，绝对自由的贸易规则其实是不公平的；由于国家之间存在着不少差异，其最终结果一定会导致强弱两极分化。二战结束以后美国在各方面一直是强势的一方，所以不遗余力地积极推动自由贸易的全球化。然而，结果发现在中低端产业竞争不过中国和东南亚国家，在高端产业还受到欧洲和日韩的挑战。所以，特朗普上台以后就采取了反全球化的政策，其托词当然是其他国家没有遵守自由贸易规则。
在政治生活领域，西方国家在某种程度上因袭了古希腊的简单民主制，18岁以上的公民都有投票权。然而，在中国古人就有这样的观点：“千夫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如果希望通过选举来做出明智选择的话，选民应该具有一定的资格。首先，在年龄上应该有更严格的限制：年青人过于理想化，而老年人又过于保守，所以这两类人应该都没有资格进行投票。很多人认为只有一人一票才能照顾到全社会各个阶层的利益，实际上往往事与愿违，在竞选过程中绝大多数选民都很容易被情感因素所支配。此外，老年人即使失去了投票权，他（她）们的利益也不会受到伤害，因为有资格投票的中年人不会做损害其父母权益的选择。此外，在投票的形式上完全可以通过网络进行，没有必要让选民去排数小时的长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