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的价值

吴鑫岩

917日特朗普政府宣布将在一周后开始征收2000亿中国进口商品10%的关税,到年底自动升到25%。由于关税幅度比预期要小,很多企业感到松了一口气,全球股市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上涨。不过,由于对美国出口占中国外贸总额的五分之一左右,2019年中国的外贸形势会变得比较严峻。面对特朗普政府挑起的贸易战,在是非曲直和价值观上的谴责都毫无意义,只有采取积极的应对措施才是化解危机之道。从某种角度来看,来自外部的适度挑战未必是坏事,它可以转化为促进内部优化的动力。

从地理环境来看,除了北方的游牧民族以外,在历史上中国在其它方向所面临的外部挑战很弱。此外,周边地区的自然环境相对恶劣,中国也没有向外扩张的动力。因此,中国对外部世界往往缺乏兴趣,有一种盲目的优越感,希望过闭关锁国的安稳日子。直到十九世纪中叶,西方列强靠坚船利炮敲开了国门,中国才感到自己的落后。然而,国人依旧认为中西方的差距仅仅停留在技术层面,因此开启了洋务运动。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句话代表了当时上层人士的心态。

到了甲午战争以后,人们才开始意识到政治体制的落后是更深层次的问题。提起甲午战争很多人就会联想起海军的失利,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当时中日两国海军的差距并不大。但是,当时日本并没有全面侵略中国的实力,只要在陆战中与其相持,同时与英美修好,日本最终会被拖垮的。然而,清政府的关注点则在于维护其统治地位,因此急于破财消灾而息事宁人。

借鉴日本政治体制转型的经验,康梁也试图在中国实行君主立宪制。然而,日本是单一民族国家,中国当时则是由外族统治。因此,满清统治集团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并不重合,他们认为康梁变法的结果是保中华不保大清,最终导致了戊戌变法的失败。此后,孙中山提出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得到了很多人的相应;但是,终结满清统治的还是来自体制内的袁世凯。

一次世界大战主要在欧洲进行,中国当时也派劳工帮助英法一方挖战壕修工事。战后中国也成为了战胜国,然而在巴黎和会中欧洲列强并没有关照中国的利益,而是要把德国在山东的殖民地转给日本。此事引发了五四运动,学生们提出了打倒孔家店的口号。此时,人们的关注点从政治体制深入到了文化层次。有识之士认识到,中国的落后不仅仅在技术的层次,也不停留在政治体制层次,而且还在于更深层的文化基因。成立了中华民国只是在法律上使人民获得了平等的政治权利,然而并不能解脱封建思想对人们的束缚。因此,随后出现了新文化运动,知识分子迫切希望通过西式教育来启迪民智。青年时代的毛泽东就深受这种观点的影响,结果导致其在晚年发动了文革。

如果没有鸦片战争、甲午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一系列的外部挑战,中国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期内进行如此深刻的反思。如今特朗普所发动的贸易战又给我们提供了这样的一个契机,中国仍旧需要在经济体系、政治制度和文化基因进行反思,并且不断进行优化。与历史上的历次危机相比,如今中国所面临的外部挑战其实是相当轻微的,我们大可不必惊慌失措而乱了阵脚。大国的主要挑战其实都是内部问题造成的,攘外必先安内其实是一句至理名言。

其实美国的主要问题也恰恰发生国内,而不是来自于外部。但是,把矛盾焦点集中在外部问题容易获得民众的支持,也可以避免国内矛盾的激化。然而,特朗普毕竟对国际事务缺乏深刻的认知,仅仅凭借房地产开发商的思维模式来解决国际政治问题。凭借美国如今在金融、经济和军事上的实力完全可以从世界各国敲诈出一大笔财富,但是也将由此而失去别人的尊重和信任,从而其世界领袖地位会发生动摇。由此可以推测,世界将会逐步走向多极化,这对中国来说倒是个难得的发展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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