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枪与拥核

吴鑫岩

最近一段时间是美国高中的期末,毕业生们即将结束中学的生活而进入大学或走向社会。然而,在德州的一个只有一万两千人口的小镇Santa Fe的高中里上周五又发生了一起枪击案,结果造成了十人身亡和十人受伤,这已经是美国今年第22起校园枪击案。每到这种事件发生的时候,禁枪派和拥枪派之间就会爆发一阵争吵,结果也总是不了了之。毕竟拥枪派手里有一张王牌,那就是宪法第二修正案。

在美国建国之初的时候,拥枪是公民的一项基本权利。其一,当时的西部边疆经常与印第安人爆发冲突,因此拥枪是安全的需要;其二,当时很多南方白人都是奴隶主,没有抢就不能管制其拥有的奴隶;其三,拥枪也是制衡政府的有效手段。如今美国的国情已经完全不同了,但是,拥枪派的势力依旧相当强大。从正面来看,拥枪给人带来安全感,在美国入室抢劫的比例很低。与此同时,拥枪的文化与基督教文化的结合也促进了美国社会人人平等的观念。

在中国武侠小说十分流行,在中世纪末期的欧洲也曾经流行过骑士小说。在这些文学作品中,武功高强的各派人物彼此争斗不休,剧情的起伏跌宕十分扣人心弦。古代的武林高手用毕生的精力来修炼武功,彼此之间的交手过程也被描述得出神入化。然而,到了现代一切都变得十分简单,再高超的武功也不敌子弹的威力,任何人掏出枪来都可以轻易地致人于死地。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战胜对手已经不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英雄业绩,仅仅是心黑手狠而已。

如果上升一个层次,国家的拥核就相当于个人的拥枪,也可以带来安全感。例如,尽管美国在常规武器方面比俄罗斯先进很多,但是却不敢把其逼急了,因此轰炸叙利亚的时候先要跟俄罗斯打个招呼。一旦双方拿出核武来摊牌,那些常规武器方面的差别根本就不值一提。在冷战期间,世界上不少国家都尝试研制核武,除了联合国五个常任理事国以外,印、巴、以色列和北朝鲜都迈过了核门槛。然而,在美国的的威逼利诱下,巴西、阿根廷、南非、阿尔及利亚和利比亚最终选择了弃核。在这方面,全世界应该感谢美国所起的领导作用。假如大家都奉行中国“不干涉内政”的外交政策,世界上拥核的国家可能已经遍地开花了。哪天某个拥核国家的独裁者心里不爽,他就有可能按下核按钮,这跟如今在美国频发的校园枪击案类似。

一美元可以买好几颗子弹,然而,一颗子弹所杀害的一个学生却是其父母花十几年的心血和十几万乃至几十万美元培养大的。核武器也与子弹类似,与其巨大的破坏力相比,其造价显得十分低廉。美国的W88核弹头是曝光度很高的一款核武,它的大小与一个人相似,重量也只不过三百公斤左右,可是却有将近五十万吨TNT的爆炸当量,可以瞬间毁灭一座城市。因此,一枚装有12颗核弹头的洲际弹道导弹可以毁灭一个几千万人口的中等国家。虽然核武的研制过程十分艰难,一旦生产流程建立起来了,中美俄一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生产出上千枚核弹头。在冷战期间,美苏两国都曾经拥有几万枚各种型号的核弹头。与裂变型的原子弹不同,氢弹中主要聚变材料氚的半衰期只有12年,因此需要定期更换,所以维护和保养的费用很高。因此,中国没有大规模地生产核武,仅仅保留了大约三百枚左右。在冷战期间美苏两国就达成了分阶段削减核武的协议,在2010年美俄之间达成了一项新的协议,将两国各自的核弹头数量限制在1550枚以下。遗憾的是这项协议并没有得到执行,如今两国都拥有大约七千枚核弹头。

在冷战结束以后,俄罗斯的领导人叶利钦曾经迫切希望融入西方国家阵营。当美国修理其同文同种的小弟南斯拉夫的时候,俄罗斯都表示理解和支持,只有中国挺身而出向南联盟伸出了援助之手。如果中国也有与美俄同样数量的核弹头,美国绝对不敢炸中国驻南斯拉夫的大使馆。尽管俄罗斯做出了那么多让步,美国也没有与其尽释前嫌,而是不断地把北约的边界向东扩张来挤压俄罗斯的生存空间。当人们不解地问道:俄罗斯已经放弃了社会主义道路,为什么还对其打压呢?美国人的回答是:关键并不是社会制度,而是因为俄罗斯民族!说白了,也就是美国一直把俄罗斯当作一种威胁,这与意识形态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自中美建交以后,中国一直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和走社会主义道路,美国反而与中国有更加密切的经贸关系。如今,美国终于开始把中国作为对美国的最大威胁,也许中国应该开始扩充核武库了,毕竟韬光养晦已经没用了。

人类有很多美好的幻想,但是最终都被现实击得粉碎。例如,世界各国都放弃核武,实现全球的无核化。奥巴马总统仅仅提出了这样的一个设想,结果就被授予了诺贝尔和平奖。然而,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太平过,我们人类就是这样一种战天斗地的物种。毛泽东曾经说过:“中国有七亿人,不斗行吗?”他还说过:“不斗则退,不斗则跨,不斗则修。”在美国文人和政客们天天在新闻节目中打嘴仗,平民百姓也在脸书上争论不休。然而,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人们往往避免谈论这些有争议的话题,以免大家因争论激化而拔枪相向。初到美国的人会被告知,美国有三大禁忌话题:宗教、种族和政治。

在这样一个充满核威胁的世界中如何实现和平?在冷战期间尽管两大阵营之间存在着意识形态的尖锐对立,但是在彼此毁灭的威胁下曾经达到了一种恐怖平衡的状态,美苏两国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军事冲突。如今冷战早已结束,世界需要一种新的平衡机制。在十九世纪初期,当时的欧洲五霸曾经建立起了一套有效的解决分歧的协商机制,结果维持了半个世纪的和平。然而,在1848年爆发的民族运动推翻了奥匈帝国的哈布斯堡王朝,从此欧洲大国之间失去了协调人。此后出现的德国和意大利的统一进一步打破了各国之间的均势,最终导致了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二战结束以后建立起的联合国本来是一种新的国际协调机构,希望通过协商来避免再次发生世界大战。在冷战期间,美苏两大阵营之间水火不容的对立使得联合国的作用变得微不足道。冷战结束以后,美国变得一家独大,也想摆脱联合国的束缚来采取单边行动。如果大国之间无法做到互谅互让,那就只好各自划定势力范围。美国有句谚语:“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 ”(好篱笆成就好邻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既然这是邻里之间保持和睦的唯一办法,也许国家之间相处也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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