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鑫岩
几天前，俄罗斯总统普京举办了一年一度的“直播连线”节目来回答民众提出的问题。尽管他回避了明年是否参加大选这个敏感问题，从普京的性格来看他应该不会激流勇退，而且连任的可能性很高。假如他能够如愿以偿的话，将有可能连续执政二十四年之久。尽管俄罗斯的经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但是整个国家的状态与普京刚上任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毫无疑问，普京在俄罗斯的现代历史上会占有重要地位。然而，普京最终退出了政坛以后，其继任者是否有能力掌控这个庞大的国家？
在国家处于危难的时候，出现一位强人领袖是一件幸事，因为能够凝聚起人民的力量来共度难关。然而，过度依赖强人治国也会带来危害。在十九世纪后半叶，俾斯麦开始步入政坛。他曾经先后担任过普鲁士住俄国和法国的大使，因此积攒了丰富的外交经验。1862年普鲁士国王Wilhelm一世在增加军费和军事改革等议题上与议会发生矛盾，因此只好任命俾斯麦这位强人担任首相来贯彻自己的主张。这对君臣的关系颇像齐桓公与管仲，所以俾斯麦可以在国际政治上纵横捭阖，不会有功高震主的担忧。在首次议会演说中，俾斯麦就对民主政治提出了挑战：当代的重大问题是不能在演说和争论中得到解决的，只有靠铁（工业）和血（军事）才能达到目的。因此，后人称其为“铁血宰相”。
18世纪后半叶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是在英国出现的第一次工业革命（1760年），其二是在法国发生的大革命（1789年）。进入19世纪以后，拿破仑率领的法国军队横扫欧洲各国，把共和的火种大范围地播撒开来。然而，工业革命的影响则更为深远，它产生了两个新兴的社会阶层：工人阶级（农民工）和资产阶级（工商业主）。到了1848年由这两个社会阶层发起的社会风暴摧毁了很多封建王朝，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大多数王朝又都复辟了。然而，在很多国家还是出现议会，对国王的权利形成了一定的制约。除此之外，欧洲五霸（英法奥普俄）之间的协商机制也走向了瓦解。
面对普鲁士议会的制约，俾斯麦倒是没有采取对抗的做法，而是通过制造外部争端来达到扩军备战的目的。1863年丹麦国王去世，附近的两个公国（Schleswig和Holstein）在继承问题上出现了争议。俾斯麦联合奥地利帝国一起向丹麦发出最后通牒，强迫其放弃对Schleswig的合法领土要求。普奥联军在战场上获得了胜利，丹麦被迫放弃了Schleswig。然而，普鲁士和奥地利在Schleswig和Holstein这两个公国的管辖权问题上逐渐发生了分歧，俾斯麦把奥地利定为了下一个战争目标。
那时奥地利还是欧洲五霸之一，领土面积与法国不相上下，但是早已失去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光环。然而，在1848年革命浪潮来临之时，那位主导欧洲秩序三十多年的Metternich首相已经流亡英国，此后建立起来的政府缺乏应付内忧外患的能力。在克里米亚战争期间（1853-1856），俄罗斯本来希望奥地利能够投桃报李，可是奥地利却宣称保持中立，并且在战争末期还倒向了英法阵营，从此俄奥两国之间就结下了梁子。
1848年的这场革命的另一个后果就是民族主义势力的抬头。那时意大利还处在分崩离析的状态，有20个独立的行政区。在其西北角的Piedmont出现了一位有雄才伟略的领袖（Cavour公爵），他的野心是统一意大利。在1852年Cavour公爵开始出任首相，他大力推动工业化和办教育，并且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派军队加入英法联军，为日后获得这两个国家的支持埋下了伏笔。单凭Piedmont的实力根本就无法与奥地利抗衡，为了夺回被奥地利占领的北方领土，Cavour公爵开始拉拢法国国王拿破仑三世。作为对法国火中取栗的回报，他答应割让Nice和Savoy，而且在两国的王室之间还建立起姻缘。在如此强烈的诱惑之下，法国终于与奥地利开战，迫使其交出了占领的意大利领土。在1860年意大利正式建国，虽然离建立起统一的政府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路要走。
在俾斯麦挑起普奥战争（1866年）之前，奥地利已经处在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俾斯麦利用自己外交生涯的关系先与俄国和法国建立起联盟关系，此后还暗地里与意大利结盟。虽然奥地利军事力量依旧相当雄厚，但是普奥战争只持续了七个星期，普鲁士军队就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此时普鲁士国王和很多高层将领都主张一鼓作气进军维也纳，但是俾斯麦却力排众议，就此结束战争。在没有让奥地利感到过分羞辱的情况下，普鲁士获得了对德国大部分地区的控制权，为此后的统一德国奠定了基础。
德国统一的最后一个障碍就是法国，因此俾斯麦一边积极备战，一边寻找与法国开战的借口。1870年俾斯麦就西班牙王位继承问题制造了“埃姆斯密电”，果然触怒了法国国王拿破仑三，在当年7月份对普鲁士宣战。然而，由于法国国会势力比较强大，导致多年来军费不足。战争开始后，法军接连败北，9月2日拿破仑三世亲率近十万名法军在色当投降。9月4日，巴黎爆发革命，建立起法兰西第三共和国。1871年1月18日，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在法国凡尔赛宫加冕为皇帝，德国正式成立。
德国势力在欧洲的崛起压缩了其他欧洲列强的势力范围，因此英法两国开始把注意力转向海外扩张。当时德国的青年人也希望本国政府积极拓展海外殖民地，然而俾斯麦却不愿卷入其中。在这位强人心中有一种深深的恐惧，他害怕有一天俄法会结成联盟共同与德国对立。由于德国在普法战争中侵占了法国的领土，所以两国之间的关系很难和解。所以，俾斯麦千方百计地拉拢俄罗斯。除此之外，俾斯麦还尽力与英国修好，希望在欧洲五霸中尽力孤立法国。然而，在1888年的三月俾斯麦的靠山Wilhelm一世撒手人寰，王位传给了病入膏肓的儿子Frederick三世。在执政仅仅99天后，这位新君也命丧黄泉，王位又传给了他年仅29岁的儿子Wilhelm二世。
这位新君可谓是命运多舛，他出生时胎位不正，结果左臂落下来残疾，长到成年时两个胳膊相差15公分左右。除此之外，他的性格也十分乖张，这可能与欧洲皇室之间的联姻有关。在Wilhelm二世年青的时候，俾斯麦特意让他经常随团出国访问，希望他能够有机会接触外交事务。然而，也许是年少气盛，或者是身体残疾导致自卑的逆反，这位新君并不想像他爷爷那样让俾斯麦大权独揽，而是想自己来亲自操盘。在1890年，君臣二人之间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境地，俾斯麦只好结束了长达二十八年的宰相生涯，告老还乡去写回忆录。
踢开了俾斯麦以后，Wilhelm二世开始了海外扩张政策，结果加剧与英法之间的矛盾。除此之外，他没有俾斯麦那样的外交手腕来处理德国与俄罗斯和奥地利之间的三角关系。凭借着本能，他自然偏袒与德国同祖同宗同语言的奥地利，结果把俄罗斯推入了法国的怀抱。俾斯麦的噩梦开始上演，在欧洲五霸中，德国只剩下奥地利这个病态国家作为队友。Wilhelm二世错误地估计了形势，认为德国有能力两线作战。在执政后不久，他就让将军们制定了施里芬计划，首先快速击败法国然后再挥师东进战胜俄罗斯。
当一战爆发时战场上的情况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机关枪和铁丝网使进攻一方损失惨重，而且弹药补给很快就出现短缺，结果就陷入了持久阵地战的泥潭。英法可以从殖民地和美国获得大量的战略物资，而德奥两国则感到难以为继。到了1918年，德国国内出现了多起民众起义，军队也开始哗变，Wilhelm二世只好宣布退位，德国不久就宣布战败，最终接受了不平等的《凡尔赛合约》。在二战开始阶段，施里芬计划再次重现。德国虽然在第一步取得了成功，迅速地击败了法国，但是此时的苏联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被日本打得落花流水的俄罗斯。尽管德国在进攻苏联的开始阶段取得了辉煌成功，最终还是陷入了持久战的泥潭。二战结束以后，德国不仅失去了东部的大片领土，而且还被战胜国所肢解。
反观英美两国，由于国家领导人的任期和权限都受到限制，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位像俾斯麦那样的杰出政治家，但是却总能够在世界大战中获胜。如果从执政人数的角度来划分，政治体制可以分为独裁制，董事会制，民主代议制，和全民公决制。如果要进行革命性的变革，独裁制的效率最高。但是，独裁制的弱点也很多，其一是独裁者会犯致命的错误，其二是会逐渐失去群众基础。全民公决制是与独裁制相对应的另一个极端，其实远不如独裁制。特别是在有关国家的长远利益方面，绝大多数民众没有明智的判断力。民主代议制比全民公决制优秀很多，就像人们把钱交给各种理财基金来增值一样。但是，在如今这个信息化时代，民主代议制也出现了缺乏妥协的弊端，结果造成了政府效率的低下。因此，在民主代议制之上应该建立一个国家董事会，其权利类似于古代的国王，主要处理军事外交等事宜，在国内只起到立法和监督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