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鑫岩
最近国内的一些重要新闻都与宗教有关，例如，新疆和田发生的暴力事件，梵蒂冈和中国政府在册封主教问题上的争执，以及习王储到西藏参加庆祝活动。继政治体制改革问题之后，宗教问题将成为中国的最严峻挑战。从世界范围来看，自911事件以后美国领导的反恐战争已经历时十年了，基督教文明与伊斯兰教文明之间的冲突也是当今世界的主要矛盾。这种矛盾在宗教的层次上是无法解决的，其根本出路在于超越传统宗教，建设现代精神文明。
世界上的传统宗教都是在人们的知识和生产力水平十分低下的时期建立起来的，因此都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往往会成为现代社会进步的障碍。然而，在历史上它们都曾经对社会产生过积极的作用，有效地避免了民间的矛盾，净化了人民的心灵，同时也对统治者起到了一定的约束作用。与欧洲，中东和印度这些受宗教影响较大的地区相比，中国社会的宗教意识相对淡薄，因此出现了很多弊端。首先，中国的统治者十分专制和残暴，没有任何道德底线。其次，人民以小家庭为核心，对“外人”的疾苦无动于衷，结果形成了一盘散沙式的松散社会形态。此外，在价值观上人们普遍缺乏诚信和否认平等，追求的只不过是虚伪而浮华的“面子”，逐渐养成了“窝里斗”的恶习。然而，以教条为核心的宗教就像拐杖一样，它可以使弱者变得坚强，然而对强者却是负担。中国社会曾经因为缺乏宗教信仰而软弱而堕落，可是在思想上也没有那么多约束，因此有希望成为现代精神文明的领跑者。
精神追求可以分为五个层次：行门，解门，感门，炁门和空门。在古代任何宗教都十分强调“行门”，对恶行提出一些戒律，对善行加以弘扬。例如，佛教的七佛通戒偈：“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然而，仅仅停留在“行门”这个阶段是不够的，因为很多古时候的“善行”到了现代就变成了枷锁。例如，伊斯兰教为了避免人们放高利贷进行剥削，规定借钱不得收取和支付利息。在如今的工商业社会，这样的教规显然会阻碍经济的发展。以宗教的精神来弃恶扬善，其动机是追求来世的果报。与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不同，佛教有“六道轮回”之说，至少人们死后还有机会重回人间。在如今这个科学发达的时代，“转世”之说是要经受科学实验来验证的。如今大量的科研经费被用来研究和医治各种稀奇古怪的疾病，为什么不探讨一下“转世”这个至关重要的课题？
“解门”是对精神层次各种现象的理解，在理论指导下的实践才会事半功倍。在古代人们的知识水平十分低下，所以把很多宗教现象都当作不可思议的“神迹”，结果无限地拉大了常人与圣贤之间的距离。例如，达赖喇嘛曾经说起过一件在西藏发生过的事：一个老妇人看见一个小喇嘛在用一个马桶小便，等那个小喇嘛走了以后，这个妇人就过去把马桶里的尿喝了，认为这是“圣水”。在历史上很多宗教机构为了私利都极度拔高自己，同时贬低广大信众，其中做的最成功的莫过于罗马天主教。在中世纪时期，罗马教廷垄断了人们上天堂的“签证处”，结果骗得了大量的财产。当时，很多人去世前夕就立遗嘱把自己的财产死后交付给教堂，以此换作进天堂的“签证”，结果导致很多欧洲地区教堂拥有当地多达四分之一的土地。为了防止牧师们把这些财产变为私有，罗马教廷不允许教士们结婚生子；然而，这些人并非真正的圣徒，为了发泄性欲干了很多猥亵少年儿童的事。罗马天主教的种种倒行逆施，最终导致了马丁路德发起的宗教革命，产生了与罗马教廷彻底决裂的新教。
在梁武帝时期，菩提达摩看到在印度佛教会逐渐衰落，就不远万里从海上坐船来到中国弘法。据说，他随身只带了一本《楞伽经》，这是属于“唯识”宗的经典，它描述的是人们内心深处的意识过程。可是，到了东土以后他发现中国那些舞文弄墨的文人根本不喜欢这种繁杂的心理分析，而是欣赏一步到位的效果，所以他只好改为传授禅宗。此外，当年玄奘和尚去西天取经，拿回来的主要也是“唯识”宗的经典。所以，如今佛教界应该结合现代心理学的研究成果，把“唯识”宗重新振兴起来，这才是现代人学佛的一条康庄大道。
“感门”指的是内心的感应，人们可以通过各种“法门”来亲身体验。例如，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十分注重祈祷和朝拜，而佛教的净宗有念佛法门。无论是通过什么方法，最终总要有所体验，否则就没有入门。早期的基督教也是强调实证的，很多人到远离尘世的修道院去打坐冥想。那时基督教认为，要想死后上天堂，必须要全心全意地向往才行。在这一点与佛教的净宗十分相似，而且都认为俗人上了天堂要先进一个“移民监”来清洗罪业，“刑满释放”以后才能享受天堂的自由与安宁。早期的基督教还宣称，人们只有像爱父母那样地爱上帝才有可能死后进天堂。然而，《圣经》旧约里的上帝却扮演了一个十分严厉的角色，而不像新约中的耶稣那么宽厚仁慈，所以很多人都带有畏惧的心理。马丁路德当年在修道院里总也找不到对上帝的那种感情，内心十分苦恼和焦虑。正如叔本华所说的，一个人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可是却没有能力去爱自己认为应该爱的事。感情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却不能勉强为之；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时，罗马教廷为了建大教堂筹集资金，号称人们可以购买“赎罪券”来减少在天堂中“移民监”的刑期。马丁路德觉得此事有悖于基督教的教义，就在教堂大门的布告栏里贴出自己的观点，希望与人们共同探讨，此举引发了一场宗教改革，导致了无数无辜的生命在教派纷争中丧生。本人对马丁路德的学识和勇气都十分钦佩，然而，对他所提出的“信者得救”的观点却不敢苟同。如果我们阅读《圣经》就会发现，耶稣对那种信仰浅薄的人十分轻蔑。由此可见，路德与耶稣的观点是有很大分歧的；所以世界上很大一部分新教徒都是“路德徒”，而不是基督徒。
所谓正统的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是以一本经典为核心的，然而，在历史上都曾经出现过以内心感应为基础的教派，例如，基督教的神秘主义教派和伊斯兰教的苏菲教派。然而，这些纯真的精神追求都受到了“正统教会”的无情打压和迫害，最终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踪影。例如，土耳其的艺术表演Whirling Dervish就曾经是苏菲教派的一种修炼方式，也就是通过身体的不断旋转把脑子弄晕了，此时内心的真实感受就现前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们的理性思维是“感门”的最大障碍，所以生活在我们这个喧嚣的尘世间进行灵修是很困难的。耶稣也说过，精神追求就像一个“窄门”，能够由此而进天堂的人十分有限。佛教净宗的李炳南前辈在世时曾经说过，一万个念佛的人中只有五六个死后能登净土。所以，那些号称可以轻而易举就能进天堂的人都是在痴人说梦。
“炁门”相当于道家的气功修炼，在人的脑子静下来以后，身体中的气脉运行就变成了主要干扰。从道家来看，人体有三个层次，依次为精，炁和神。这里的“精”指的是细胞形成过程所需要的高级能量，例如在骨髓中由干细胞生成血红细胞的过程；在DNA的双螺旋结构的形成过程中会激发起一种生物场，古人称其为“炁”；以这种炁作为能量动物可以出现高级的显意识活动，这就是所谓的“神”。此外，在个人的显意识层次之下，还有更深的集体意识存在，古人称之为“虚”。所以，道家功的修炼次第是“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中医所涉及的经络就是炁运行的网络，人体的各种微观的生理过程都是靠炁的运行来协调起来的。自从西医被介绍到中国以后，中西医之争就从未间断。西医研究的对象在有形物质的层次，所采用的医疗手段也是物质性的，这些都可以用严格的科学方法来验证的，所以西医具有坚不可摧的理论和实践基础。中医涉及的主要是无形的炁，所侧重的是它的协调功能。例如，体表经络阻塞了，用针灸方式来疏通；内脏器官不和谐了，用中药来调理。所以，中西医之间是互补而不是对立的关系；例如，一些西医束手无策的慢性病可以通过中医进行有效的治疗。中医发展的根本出路是与现代科学相结合，首先就要用科学仪器来直接验证炁的存在。炁与一般的电磁场不同，它可能是一种“涡旋场”（torsion field）。爱因斯坦曾经提出过一个涡旋引力场理论（Einstein-Cartan Theory），可是，因为其能量十分微弱而没有得到实验验证。现代天文学认为，在绝大多数星系的核心都有一个高速旋转的黑洞，那么这种旋转就有可能产生一种涡旋引力场。同样，DNA在复制过程中也有微观层次的旋转，因为电荷分布的不平衡有可能产生一个涡旋电磁场。钱学森先生在世时曾经大力支持气功的科学研究，可惜的是整个科学界视其为“伪科学”。
炁功修炼是十分艰难的，其中的一条捷径就是有高功力师傅的点化和加持。人体的组织在微观结构上有些类似于液晶，炁功修炼就是令其逐渐趋于有序化。就像一块磁铁可以磁化铁钉一样，功夫很高的师傅可以帮助徒弟很快达到有序化状态。然而，要想保持这种高度有序的状态并不容易，其核心就是要做到“松，静和自然”。炁功修炼的一大忌讳就是生气和发火，佛教中有“火烧功德林”的说法。例如，把一块已经磁化了的铁钉在火上加热，当温度超过了居里点以后，其磁性就消失了。所以，道家自古以来对徒弟的选择就十分严格，有“师傅找徒弟”的说法。因为炁功修炼会改变人体的微观结构和气脉运行，同时也会出现一些特异功能；如果一个人的素质不好，结果会害己害人。其中一个首要的条件就是品德，在古代一个人要做三千件善事才能开始修仙。从技术层面来说，品德高尚的人才容易放松入静，因为没有必要去刻意掩饰和压制内心的邪念。从社会层面来说，这些人出现了特异功能以后才不会对他人造成危害。除了品德以外，道家还十分强调悟性，也就是对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现象和规律的感悟。
“空门”是明心见性的法门，例如佛教的禅宗。佛教中所说的“性”指的是宇宙的“本底”，六祖慧能在大彻大悟时对其有精彩的描述：“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搖；何期自性，能生万法。”慧能的根器很利，也就是说他的前世已经修炼到了很高层次，所以经五祖弘忍一点化就明心见性了。然而，对于我们绝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慧能的师兄神秀的修炼方法更可行。不过，“空门”确立了一个精神追求的终极目标，可以避免人们误入歧途，把一些相对的东西当作金科玉律来信奉。如果朋友们对“空门”感兴趣，中台禅寺开山方丈惟觉和尚是个得道的高僧，大家可以阅读图文并茂的《中台山》月刊。此外，在西方Eckhart Tolle的开示也颇具禅风，他的书籍和讲座在西方国家中影响很大。
精神追求是一条漫长而艰苦的历程，就像人们旅行一样，必须具备一定的物质基础。此外，精神领域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不是像很多宗教童话所宣称的那样可以轻易理解。所以，一个人的前半生还是应该在红尘中奋斗和拼搏，等积累了一定的知识和物质财富以后再转向精神追求。人们常说“荷花出污泥而不染”，可是，如果没有污泥也就没有荷花。同样，人们也十分欣赏漂亮的蝴蝶在花丛中自由自在地翩翩起舞，然而它的前半生却是个丑陋而贪婪的毛毛虫。将来中国进行社会体制改革时一定要避免进入西方社会的误区，一味地靠推迟退休年龄来解决债务危机，结果却在医疗保健上付出更大的代价。在如今科学技术高度发达而自然资源还没有被消耗殆尽的这一特殊历史时期，人们到了五十岁就应该可以进入“半退休”状态，每天只需工作四到六个小时。一方面可以避免因工作压力过大而导致的身心疾病，另一方面可以有时间和精力来进行精神追求，同时还可以给年轻人腾出施展才能的空间。实现这一生活状态的改变要靠前半生的积累，因此，人们在前半生要更加努力地学习和工作。整个社会的精神文明是建立在物质文明和社会体制优化的基础之上，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中国就可以实现这一飞跃性的变革。
发布者 siyu 在 11-07-30 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