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人们往往认为世界上纷纭变幻的现象背后都有一些相似的规律,因此由季节的转换联想到了生命现象。在农业社会里蝗虫是一大害虫,因此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每到春天,蝗虫就开始出现,到了夏季则大量繁殖,可是,凛冽的秋风一吹,蝗虫就暂时走下了历史舞台。古人在收获了庄稼以后有放火烧秸秆的习惯,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害虫的繁衍,另一方面草木灰也可以作为来年的肥料,这也就是“秋”字的来源。那时地球上人烟稀少,因此不必担心空气污染和温室气体排放等问题。人们从蝗虫的一生又联想到了人生,其差别仅仅在于周期的长短而已。这样的联想既有悲观也有乐观成分,前者看到的是生命的有限,后者觉察到的是生命的轮回。然而,佛教的境界就更高,人生被认为是苦海,即使能够不断地回到世间来重新做人,也不过是在苦海中“头出头没”。不过,在每一次转化当中都存在着进化的契机。如果错过了这样的机遇,那就变成了古人所说的“来时欢喜去时悲,空在人间走一回”。
从轮回的观点来看,黑暗和消亡并不可怕,有时还可能是千载难逢的机遇。西方人往往把古希腊当作其文化的源泉,然而,在其灿烂的文明出现之前也曾经历过黑暗时期。大约在公元前三千年左右,居住在巴尔干北部地区的亚利安人开始向如今希腊所在的地区迁徙,他们在那里定居以后广泛种植谷物,葡萄和橄榄。大约在公元前1300 BC左右,其文化发展达到了一个高峰。那时,希腊人用一种称作Linear B的文字来记录重大事件。这是一种“音符文字”,也就是说每个语言符号对应着一种发音,所以总共需要二百多种不同的语言符号。大约在1200-1100 BC期间,另一股北方部落入侵了希腊地区,使那里的文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这场浩劫不仅破坏了整个社会结构,也使希腊人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文字,结果只能靠吟诵诗人来使历史得以延续。著名的荷马史诗据说就是靠这种方式保存下来的。到了800-700 BC时期希腊人又开始了复兴,此时他们借鉴了地中海沿岸民族所使用的字母,创建了如今所使用的由二十四个字母所组成的拼音文字。与先前的“音符文字”相比,这种拼音文字无论是在学习还是在使用上都便利得多。因此,经历了这场浩劫以后希腊人反而因祸得福,随后产生了灿烂的古希腊文明。
与希腊相比欧洲的黑暗时期要长得多,从公元五世纪一直延续到十五世纪。在此之前,希腊文明通过罗马帝国得到了广泛的传播。然而,随着罗马天主教的势力在欧洲的渗透,希腊文明的火种在那里逐渐熄灭,只剩下了基督教的金科玉律。到了文艺复兴时期,欧洲人发现阿拉伯人反而保留着古希腊文明的主要文献,结果又从那里重新续上了香火。由于曾经一度失去了文明的传承,欧洲人不得不试图从实践中来总结规律,从而产生了培根的科学方法论。结果,古希腊的逻辑公理体系与科学方法论的结合孕育出了现代科学技术。
与欧洲相比中国的黑暗时期就更长,从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时算起,一直到五四运动总共持续了两千年左右。然而,在中国文化史上最黑暗的时期莫过于文革十年,那是一场文化灭绝的浩劫。如果参照古希腊和欧洲的历史规律,现在正是在中国出现新生事物的机遇期。经过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在发展经济方面中国走出了一条国家资本主义道路。下一个目标就是政治体制改革,预计中国也能创建出一种新的社会模式。不过,最近国内有学者提出在政治改革上也要“摸着石头过河”,这种观点是有待商榷的。如果从工程上的最优化理论来看,“摸着石头过河”就相当于在极值点附近的一个区域内进行随机搜索。然而,在参数空间很大的情况下这种方法并不适用,因为它有些类型于“瞎子摸象”的过程,结果只会得出一些片面的结论。在经济改革和政治改革之外,中国还要进行文化改革。对文化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宗教,可是世界上的三大宗教都有很多迷信的成份。如何去其糟粕而取其精华,这还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艰巨工程。
刊登在 2011 华夏快递 kd11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