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人们对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模式惊叹不已的时候,美国却出现了严重的金融和经济危机。面对布什政府提出的七千亿美元的救市计划,举国上下展开了“姓社”还是“姓资”的大辩论。尽管大家的观点千差万别,但是人们的共识是美国存在制度性的缺陷,所以两党候选人都选择“变革”为竞选口号。然而,至于如何变革,谁也没有提出一整套具体的方案。实行“变革”是要担很大风险的,首先是要损失一部分人的经济利益,其次是要触及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念。所以,在如今的社会状态下,美国还不具备进行根本性“变革”的条件。其实,这也是一切成熟社会所面临的普遍问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任何实质性的重大“变革”都会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
如果做一个比喻的话,经典社会主义社会就像一部机器,其各个部件的运行都受到一个控制中心的统一指挥。这样的系统具有良好的可靠性和稳定性,运行起来秩序井然。但是,它的缺点是效率低下和缺乏自我优化能力。此外,如果控制中心得不到基层组织的准确信息,则会出现严重的系统故障。在中国的官场素来有欺下瞒上的官僚作风,再加上缺乏新闻舆论的监督,最终导致了大跃进时期发生的大饥荒。经典的资本主义社会就像一个自然生态环境,表面看起来似乎杂乱无章,但是却充满生机。由于私有企业有自主权,所以在经营上可以当机立断,因此效率很高。而且,严酷的市场竞争形成了优胜劣汰的机制,效率低的企业根本没有生存空间。此外,资本主义自由的社会环境也有利于新概念和新技术的采用和推广,所以在美国像微软和惠普这样白手起家的事迹层出不穷。社会上对创业者的最大推动力来自于风险基金和股票市场,如果没有它们的介入,很多公司不可能得以生存和快速成长。
在自然界中最快的增长现象是所谓的指数增长,它普遍出现在具有正反馈的系统中,例如在培养液中细菌的繁殖过程。但是,在多细胞生物体中这种生长模式只存在于生命的最初阶段,随后就受到机体本身的严格调控。如果这个控制机能出现故障,指数增长就会导致癌症的出现。由此看来增长与泡沫是一对孪生兄弟,如今美国所面临的就是一个金融界的恶性肿瘤,它的起因一方面来自房地产泡沫,同时也来自于从事证券交易的银行上市这种正反馈机制。其实,正反馈机制不仅会造成指数增长,也会造成指数衰减,最近美国投资银行的倒闭潮就是其生动的表现。如果我们从自然界汲取一些智慧的话,其一是避免不良的正反馈机制,其二是对健康的正反馈机制采取“管大放小”的调控措施。
在自然界中指数增长是不可能长久的,因为迟早要受到资源的限制,此时一个负反馈机制就会使其稳定在一个平衡点附近。资本主义社会的另一个优点就是供求与价格之间的负反馈平衡机制,也就是市场经济那只“看不见的手”。但是,负反馈有时也会转变为正反馈,最终导致灾难性的结局。一种情况是反馈系统遇到了极限,从而失去了稳定性。例如,粮食供应就有一个下限,如果超过了这个饥饿线,粮食的价格就失去了调整需求的作用。同时,粮食的生产又存在一个上限,它不可能随着市场的需求而无限制地增长。随着世界人口的膨胀,这两个极限早晚要交错,那时人类的灾难就无法避免了。与粮食类似的是能源,前一段时期暴涨的原油价格就是对人们的一个明确警告。另一种情况是反馈信号有比较长的滞后,此时系统就会出现大幅度波动。市场经济的投机行为不可避免地会造成这种振荡,在短期内表现为股市的波动,在长期则表现为周期性的经济危机。
中国近年来提出了“以人为本”的口号;然而,在经济行为中人们最强的驱动力就是恐惧和贪婪。当恐惧占主导地位时,人们迫切希望负反馈机制所带来的稳定,也就是希望生活有所保障。可是,当这个基本需要满足以后,贪婪就会取而代之,此时人们就会追求正反馈所带来的机遇。所以,经济的盛衰与人们的心理状态互为因果。如果从年龄段来看,未成年人和老年人希望得到更多保障,而青壮年人则更需要发展的空间和机会。如今,美国股市危机的最大受害者就是临近退休的老年人,他(她)们一辈子的积蓄有可能随着股市的崩盘而大幅缩水。中国的人口高峰比美国晚二十年左右,所以还有一些时间来防备美国如今所面临的危机。例如,可以综合美国两党的方案,推出一种金本位的退休存储货币,从而使自主性和稳定性同时得到兼顾。
此次金融风暴给人们的教训是十分深刻的,不过,危机往往也同时孕育机遇。对中国来说,这是一个制度创新的良机。在经济领域,可是逐渐形成一种兼顾保障与发展的模式,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优越性。在政治领域,也可以兼顾民主与集中,其中的一个选择是“君组立宪,三党三院”体制。
刊登在 2008 华夏快递 kd08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