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网事
一
流浪海外三十年,每年回北京看望父母一个月左右。两年前母亲走了,我每年一次探亲活动没有停止。今年春节期间回北京看望年迈父亲,与父亲住了一个月,让一直照顾父亲的姐弟喘口气。一个月的时间里,每天主要内容是买菜做饭,活动半径也就是一两公里。
父亲家只有座机,没有网络。我与外界联系全靠手机,上网靠手机流量。兄弟送我一部手机,便於我上网。我没用这部手机,只是取出这里面的SIM卡,插入我从国外带回的手机。我需要用自己的手机,因里面装有翻墙软件丶WhatsApp丶脸书等被中国禁用的通信软件。国内手机里边预装了不少无用软件,特别是防毒软件。我一直怀疑国内手机和电脑里的防毒软件还有其他功能,因每当我用国内手机和电脑下载或安装翻墙软件时,杀毒软件常常视其为病毒或有害软件,禁止我安装。
兄弟送我的手机号里每月有2G的流量。三天内,2G的流量被我用光,尽管我很节省地使用。没网用,对於网虫的我是很难忍受的。给电话公司打电话,花了70元又买了2G的流量包。这2G的流量我用了近一个月,每天节省地用,主要用它接收发电邮丶微信丶Facebook和WhatsApp,也用它处理海外银行的事。
为减少开支,我开始蹭网。为安全起见,我用另一部手机蹭网。蹭网时,主要是翻墙看国内网看不到的新闻,不连接涉及个人账户和隐私的网络。
我住的周围有很多WiFi信号。楼下有一家旅馆丶一家咖啡馆和几家饭馆。先蹭旅馆网,因那里不需要密码入网,但信号弱网速慢。之後蹭咖啡馆的网,那网要输入密码进入。密码是什麽呢?输入12345678,不对。输入八个8,也不对。咖啡店招牌上有电话号码,我把它当密码输入。蹭网成功!有两个网可以蹭了,不必蹭楼下饭馆的网了。想蹭也易。进去吃碗面条,就能把那里的WiFi密码搞到手。
二
回京数日,因时差缘故总在临晨两点多醒来,之後再也睡不着,於是用手机上网,翻墙看墙外新闻,跟墙外朋友联系,反复跟他们解释不要用Gmail丶WhatsApp和Facebook与我联系,因这些工具都被中国大陆封了。对此,我族理解,他族不理解。跟朋友说,要联系,用旧方法:电话和短信。
回京第三天,凌晨两点多又醒来,躺在床上用手机上网,试着不翻墙看看能不能浏览国外网页。先输入谷歌搜索引擎网址google.com,结果是网页无法打开。几年前访问此网页时,会被转到谷歌香港网页,这次连“去”香港的机会也没了。谷歌搜索引擎是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唯独在中国大陆不是。多年前,大陆当局要求谷歌过滤搜索信息,谷歌拒绝合作,被迫离开大陆。谷歌离开,百度(用汉语拼音输入baidu,先跳出来“百度”,紧接其後是“百毒”,百度百毒?觉得有些可笑,也道出部分事实)占了个大便宜,迅速垄断了大陆的搜索引擎市场。
不翻墙就不能用谷歌,那就试试必应搜索引擎,输入bing.com,嘿,竟然进入到必应搜索的界面。仔细看网页上面的网址,发现它已变成了cn.bing.com,想必其服务器在中国。不甘心,再次输入bing.com,又被强制遣送回中国,看到的必应中国网页。乾脆测试一下必应中国,看看它是否过滤信息,输入敏感词搜索,页面竟然出现一些敏感信息的题目。点击连接数次,不见任何结果。很明显,必应中国遵从中国当局的命令,过滤搜索信息。
国外的网进不去,只好打开翻墙软件,翻墙浏览国内新闻。想想有些可笑,在国内看国内新闻还得翻墙到国外去看。不翻墙看国内新闻,就只能用百度搜索,看被过滤的信息。大陆的互联网虽与世界相连,网民使用时却处处受限制。大陆以外的使用者可自由进入大陆网络,大陆里面的使用者(包括老外)却不能自由出去浏览外面的网络。
大陆互联网与外界被一堵防火墙挡着。这堵墙英文被译为 Great Firewall of China,缩写为GFW。这堵墙是中国政府命令建筑的,费用则由百姓承担。当局筑墙目的是过滤相关信息,或者说是防止百姓看到某些信息。百姓花钱筑墙把自己封闭起来。这叫什麽事?
三
大年初一下午,一人在自己房间看电视。因时差缘故,犯困打了个盹。醒来时,听见相声演员姜昆和他的搭档在说关於上网的相声。相声里,姜昆把英文download (下载) 念成“裆漏”,把“下载”念成“下崽儿”,想必要赚些廉价笑声。
我和姜昆有过两次交流,第一次是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在温哥华一餐馆的饭桌上。有人宴请姜昆,我是客人之一,还有一客人是普通话说得非常好的白人教授,英文名叫Jan Walls,汉名“王健”。那次宴会,姜昆与我只是握手寒暄。第二次与姜昆交流是在90年代末,是间接的。那一年,姜昆刚开了个相声网。我在海外刚巧看到,便进入了网站,听了几段相声。网站可留言,我随便写了一段话,大意是说,相声段子多无聊,这与相声作者和演员无关,而与当局的审查有关。姜昆相声网立即予以礼貌的答复,说感谢来自加拿大朋友的意见。那时中国网民不是很多,网络信息虽有过滤,但漏洞较多,信息过滤主要依赖网站管理者的自我审查。
自那以後,大陆当局一直在筑网络防火墙,过滤不想让大陆网民看到的信息,逐渐地将网民网上活动和视线限制在防火墙内。当局至少用两种办法过滤信息:一种是靠软件过滤关键词,一种是靠人力,即靠人工删除不想让人们看到的信息。令人头疼的是,人们不知道当局依什麽理由丶标准过滤信息。因干这事不光彩,当局一直在偷偷摸摸地干,从未对人们做过解释。
四
回到北京,连接服务器设在海外的常用社交媒体和网站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因大陆与海外之间筑了一堵过滤信息的防火墙。
在国内,上网看国外许多信息是需要翻墙的。翻墙的目的每人不同,有的为了了解社会真相,有的为了从事学术研究,有的为了使用社交软件,有的为了看国内看不到的影视。据说,中国大陆是VPN(虚拟专用网络)或翻墙软件使用人数最多的国家。我想这应是准确的,但无法核实,因翻墙的人都是偷偷摸摸地翻墙。曾看过在中国大陆生活的台湾人写的文章,说在上海生活的几十万台湾人中,很多人是靠翻墙看台湾新闻丶使用脸书。看生活在中国大陆的外国人写的博客,也都说是靠VPN或翻墙软件与中国大陆以外的亲友联系的。
大陆当局筑防火墙是为了挡住人们获取墙外的一些信息。他们在筑墙的同时,却给他人创造了就业机会,或与对手较量的机会。有需求就有供给。有些人研发出翻墙软件,卖给需要翻墙的人。还有一些人为了理想,义务制作翻墙软件,送给网民,突破大陆当局的网络封锁。
我用过不少翻墙软件,任何会用电脑和手机上网的人都会使用。我每次回国,都要准备几个翻墙软件。翻墙软件不是总有效,有时这个有效,有时那个有效;有时某个时间段有效,有时某个时间段无效。今年回国,以往的翻墙软件不像以前那麽好用,常常无效,尤其是在日间。
从我所接触的人来看,大多数中国大陆网民不曾或不会翻墙,他们知道墙内不自由,但还能忍受,因有微信玩,可抢红包,斗地主,购物,付账,锁定小三的位置,逛网络红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