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江南

王令隽

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是以荊軻歌于易水，祖逖舞于範陽。而熱血少年，激昂書生，提三尺劍，唱五言詩，奔走呼號于紫塞雁門者，代不乏人。或謂北人豪爽，南人機變。豈以北國多難，志士憤于興亡，江南偏安，文人習于苟且，晏嬰橘枳之說，此之謂歟？然屈子賦騷，九死未悔；伍員復仇，十年乃成。文天祥，史可法，鄧世昌，譚嗣同，皆视死如歸之士；孫中山，秋競雄，黃克強，蔡松坡，悉開天闢地之材。士之出於南北，其志一也。 蓋社稷倾颓，生民倒悬，仁者以匡時為己任，勇者爭赴死而輕生。成仁取義，時勢使然也。雖然，殷商之敗也，有比干之賢，亦有費仲之險；趙宋之亡也，有岳飛之忠，亦有秦檜之姦。日寇肆虐，舉國同讎，竟有漢奸附敌，汪逆背叛。則人之立身，固時勢耶，抑素志耶？

[后记] 少时念书，从未离开长江以南。1978年，侥幸被理论物理研究所录取，行将负笈进京。十年浩劫，文教毁弃。是年首次招考研究生，耀邦方毅亲预其事，决心摈弃考场弊政，择优录取，使全国士子为之一振。有幸获选者，自不能放弃一生最后的机会。此时碧华怀孕已近九月，临盆在即，正须呵护。无奈兰舟摧发， 泪眼相对，无语凝噎。因书“辞江南”以示，期于晓风残月中有所以振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