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长篇回忆《秋水长天》
落霞孤鹜
我们准备4月21 日飞抵北京,给小孙子过生日,参加清华校庆,为同学们发书。由于2010 年在京待的时间太长,英和我都生了病。这次打算速战速决,只住11 个晚上。到京后,大儿子直接把我们送到崇文门旅馆。这里交通方便,距离天坛北门的老家也近。这次回京10 天,活动安排紧凑频繁,几乎每天都有应付。还好,我和英都坚持下来了,没有生病。
小孙孙的生日晚宴在天通苑的一个超市楼上。大儿子和儿媳,姥爷和姥姥,英、我、小儿子都去了。还有英的弟弟,他带了一瓶精装的五粮液。酒席饭菜虽然清淡,但气氛喜庆。我给孙儿100 美元,他妈接了过去,说替他收好。小孙不干,从他妈手里拿过来,放进自己的小裤兜里。这是爷爷给的钱,他得自己留着。
图 254 小孙孙和他的生日蛋糕。
图 255生日帕提。顺时针 9 点开始,姥姥、大儿媳、小孙孙、姥爷、妻弟、英和小儿子。大儿子加班,缺席。
第二天,阎淮开车带我到大学同班的袁仁勇家取书,仁勇招待我们午饭。
我们只取出需要送给同学的几捆,剩下的继续寄存在袁家。还有校庆那天需要发出的几捆暂时存放到魏义祥教授的办公室。仁勇对交通路线不大在行,一来路上堵车,二来他的指令接连出错。连四环五环都搞混了。我们在路上不断打电话给他,到了家门附近,又走错了几条街。
本来不远的距离,我们却跑了一个上午。老淮和我都有前列腺大的毛病,路上不方便去厕所。好不容易熬到楼门口。希望仁勇用遥控开关打开楼门,赶紧上楼。他却坚持亲自出来迎接,简直有点残忍。我和老淮憋得一个劲儿地咬牙,原地踏着碎步。仁勇不慌不忙地说:“别急,我家有两个厕所。”出了电梯,进门后,我俩几乎忘记自己的名姓,连蹿带跳进了厕所,把腹中积压已久的1/4 加仑废液倾囊排出,终于找回轻松的自我。
搬书的时候,正好北大学友张从的大公子也来取书。他年轻力壮,帮了三个老头大忙。然后充当向导,把我们引到清华东校门。 这天晚上,同高能所同学赵天池和龚士明见面,一起到顺城街路南的四川馆吃饭。量给的挺多,吃不完。我把七本书留给士明,分发给所里的其他同学。我们谈到毕业后同学们的去向和发展,以及中国的政治形势。士明为我没把政论文收集在书里而感到遗憾。我的文选《落霞孤鹜》由张比学长作序,林海学长设计封面。
高中612 班的同学为我在兴隆街的一个饭馆开了个 Party。郝陉知道我身体不好,提前赶到旅馆帮我搬书。聚会地点也是他选择的。我给参加聚会的同学一人一本书,为他们在扉页上签名留念。大家一边享用午餐,一边聊天,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
校庆那天,老淮开车接我到清华园。我们从义祥处把几十本书搬到工物系馆的阶梯教室。准备在年级开会的同时,发放《落霞孤鹜》。在年级会上,同班同学推荐我说几句。由于时间不多,我只朗读了一首诗《献给1964 入学的校友们》。
图 256《落霞孤鹜》国际文化出版社。
图 257 高中同学合影。左起,蒋静宜、安连生、金昭美、才大成、姚宝纶、郝陉、王克斌、董志宏、赵立容、黄欣、宫一棣、陈书长、吕富修、胡培莉、张国彬、赵玉柱、佟禹功。
图 258我为赵立容同学签名留念。
这天上午书在同年级的同学中发放,这些同学跟我都熟悉。物01 班的裴春礼同学把领书人的名字认真记录下来。我很感谢同学的热情支持。
物04 班同学的午饭由崔福斋组织,他预订了蓝旗营的一家叫红辣椒的饭馆。饭菜很辣,不适合我的口味。每人100 元人民币,价钱倒是不贵。
校庆晚间的聚会是由1964 社区的骨干吕述祖和王嵩梅二位学长安排,地点在四道口的郭林家常饭。到会的有三十多人,一共摆了三桌。有人来自沈阳,有人来自深圳,有人来自香港,有人来自以色列,有人来自安徽。大家欢欢喜喜,济济一堂。文革时我的顶头上司蒯大富司令伉俪也来了。那是我参加过的一次最大最隆重的清华聚会,由衷感谢聚会的组织者和参加者。
老淮和我把书搬到楼上,我在一旁分发签字。有的同学以书易书,跟我交换。京剧名票崔元浩同学还送给我两盘录像光盘。然后,我把余下的书交给制0 的沈玲学长,她自愿帮我把书寄给外地的同学。当她抱起一捆书向电梯大步流星走去时,我要抢过来自己搬。她说:“不用,走起路来你追不上我。” 原来她好运动,经常参加登山活动。清华的能人真多。会后,大家集体照相。
阎淮开车送建0 同学胡小胡兄和我进城。我问他们:“这么好的饭菜怎么才每人50 元?”小胡说:“铸9 的吕述祖同学预付了一半的费用。”还有的同学自己为聚会提供了酒水。清华人豪爽侠气,有情有义,令我感动。
我参加清华聚会的同时,英在他弟弟家邀请两个妹妹全家聚会。这次,除了妻弟,英的亲属我一个也没见到。
刚到的那天上午,妻弟请我和英在兴隆街的老北京炸酱面吃饭。我去清华那天,他和小儿子带着英上了天安门城楼,然后去东四的砂锅居用膳。
图 259聚会集体合影。前排左3是活动组织者吕述祖,左7 是蒯大富,11为《落霞孤鹜》封面设计师林海,12为本书策动者和编辑张比,右一为开车奔走的阎淮;后排左2为把书寄到外地的沈玲,左8为组织者王嵩梅。
图 260 我为来自以色列清华数力系的范雨臣学长签名留念。
第二天,老淮开车带着我和比兄一起到燕郊的小东方夏威夷,比兄的住所。我把两捆书放到比兄家,由他分发给工物系 69 届的同学。并且从他那里拿回几套孙怒涛学长汇编的清华文革文集《历史拒绝遗忘》。比兄和嫂夫人带我们参观了风景秀丽的居民小区,又开车到几里路远的中赵葡村,那是我的原籍。可惜老家已经不复存在,代之而起的是尚未封顶的楼群。比兄请我俩和一位年轻的企业家在燕郊大饭店吃午饭。里边有个敞亮的天井,摆满了各类花草,甚是气派。比兄叫了一瓶醇酿的二锅头酒 ,味道佳美。我们品尝了正宗的京东肉饼,和当地特色小吃。
图 261 左起,阎淮、张比和我在小东方夏威夷。
在我们去燕郊的时候,两个儿子帮着英从崇文饭店搬到王府井的北京饭店 。老淮开车带着我从燕郊返回市区,路上车堵得厉害,几个小时后才到饭店门口。
我领取了钥匙后,发现清华好友王志忠和王汝赡正在大厅等我。我们上楼谈到各自的近况,然后在王府井商业中心新世纪的一个上海小吃店吃晚饭。饭菜一般,也不便宜。这二王乃是我在清华的多年好友。他们两个抢着付钱。我说:“过去我穷,没少让你们破费。如今,该我花钱了。”志忠女儿已经结婚,老父亲101 岁。这次时间太紧,未能前去看望老人。汝赡三个女儿,工作很好。大女儿在斯坦福大学搞医学研究。我们三个人又都老了一轮。
图 262 志忠(左)和汝赡老师在北京饭店。
刚好在京探亲的钟攸明同学知道我回北京了,第二天下午,她来看我。我们一起在帅府园胡同的全聚德分店吃晚饭。攸明比我低一年级,跟我和英都是朋友。她在加拿大落户。这次回来看望9 旬老母,顺便看眼病。
图 263攸明(右 1)和我们在王府井全聚德共进晚餐。
之所以选择北京饭店不光因为那里是市中心,而且楼里有游泳池,我可以活动活动。小儿子住在八面槽旁的金贸万丽宾馆,他还给哥哥和嫂子开了一个房间 。
这样,一大家人距离近了。小孙子陪着我和英在饭店住了两天。英领着他上街,吃早饭,他滔滔不绝地跟没见过几面的奶奶说话。英和我都喜欢他。他在旅馆的小桌子上写写画画,一会递给我们,说这是他画的北京饭店。这是窗子,这是停车场,还真像那么回事。他见了他妈说:“您说怪不怪,晚上我跟奶奶睡觉,早晨旁边又变成爷爷了。”原来,英起床后,我又陪小孙躺了一会儿。
我在北京饭店的大厅里给他找了几张像。他指着一块铜牌说:“往这儿照,这牌子有名气。”
图 264 小孙孙在北京饭店大厅。
图 265奶奶和孙子走出饭店。
一家人分在几处,很少有机会照张全家福。儿媳提议在中国照相馆留影。我们换上戏装,祖孙三代聚到一起,留下美好的记忆。
图 266中国照相馆,全家福。
我们一起吃过白魁羊杂碎和北新桥的老城羊蝎子。在美国听到羊蝎子的大名已经很久。英老想吃一回,见识见识。其实就是一锅滚热的骨头汤,外加酱牛肉等小吃。去一次也就够了。赶上那天下雨,为吃这顿饭五个人叫了两辆出租车。
图 267 老城羊蝎子。
大儿媳和小儿子带着我去了万明路的张一元茶馆,听德云社的相声。以年轻演员为主。大概因为是下午,喜欢相声的人还在上班,因此听众不多,只占了两三张八仙桌。外边细雨淋淋,散场后好不容易叫到一辆出租车。郭德纲先生借着天时地利把传统相声推到新的顶峰,跟随者趋之若鹜,连他的公子麒麟也要子继父业。其实,再出一个郭德纲的几率已经非常之小。
北安河插队的队友公衍道教授为我安排一次聚会。地点在五道口的一家新疆饭馆,以牛羊肉和蔬菜为主。除了衍道、刘颖和我,几位老师都在80 岁以上了,但身体都很健康,精神矍铄。出席的有近90 岁的虞祖佑老师、黄维琼老师、金龙乾老师、陈禹六老师和任家烈老师。我坐地铁从王府井到五道口,发现地铁既便宜,又准时。我学会了如何在地铁站转车。
4 月底前一天,我和英乘地铁到西三旗去看张泉田夫妇。泉田毕业于北大历史系,在江西串联时是好朋友。他来自苏北盐城农村,为人实在诚恳。他的夫人小胡跟我是邻居,是我姐姐帮忙介绍的。泉田到车站去接我们。快到家门口时,小胡拖着沉重的双腿迎接我们。她患有严重的关节炎,双腿又肿又疼。久别重逢,他俩把我们当作亲人,问寒问暖,跟我们无话不谈,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他们请我俩到一个饭馆吃午饭,尽管走路困难,小胡还是坚持走了很长的距离,让我们深深感动。
泉田叫了一桌子菜肴美味,包括英多次念叨过的鱼头泡饼。他还自带了两瓶酒,一瓶是钓鱼台的特供茅台,一瓶是红色玻璃瓶装的果酒,价值上千元。我事先告诉英借去厕所的机会把账结了,没想到被他俩看穿。无论如何不让我们付钱。泉田的烟瘾还是很大,大中华香烟,一支接着一支。单间里云雾缭绕,加上茅台的浓香,颇有羽化登仙之感。但我还是劝他有所节制,毕竟他的血压偏高。
中国已经进入金钱至上的经济崛起时代,泉田夫妇却还那么质朴纯真。回家的路上,英说:“他见了你比亲兄弟还亲。” 令我泪花滚滚。
小儿子也在北京过了生日。他哥哥的朋友金旭在方庄的全聚德分店设宴。金旭开着高档宝马把我们接到方庄,除了英、我、小儿子、大儿媳和小孙孙,还有几个他们的朋友,李健和姚鹏。姚鹏家在方庄,他的父母也来了。大儿子因为公司搬家,正忙,不能按时出席。从烤鸭到炒菜,从细点到生日蛋糕,金旭把好吃的都点到桌上。
70 后这一代人还是那么义气豪爽,谁说北京已经人情不在,这不,金旭身上就散发着友人的温情暖意。宴会结束,金旭把我们送回北京饭店。
30 号上午,英和我带小孙孙去吃早点。他还挺能吃,吃了一个鸡蛋、三个包子和一碗粥。外表上,他比较瘦弱,大概因为午饭和晚饭吃的较少。早餐还没吃完,清华同学沈玲学姐打来电话,她进城有事,顺便给我带来一本李自茂学长的书《毕竟东流去》,还有收到书的那些人的名单。沈学姐对发书的事十分认真,不愧是清华毕业的工程师。为了感谢她的帮助, 我送给她一件小礼物。瓜子不饱是人心。
中午李宝昌夫妇和谭彩云夫妇来访。宝昌是我初中同学,毕业于外贸学院,从外交部退休。2003 年春,他和夫人曾到弗吉尼亚看过我们。彩云学长原是清华的老师,后来调到海军医院,是CT 扫描仪专家。他们二位刚从海南别墅回到北京。我们一起到八面槽的萃华楼吃午饭,那里的红烧海参很有名气。
图 268左起,李宝昌学长、李夫人、谭夫人蒋世俊学长、英、我、谭彩云老师在萃华楼。
在这繁忙的 10 天里,英和我坐电车去了天坛北门和西园子的老家,见到小学同学陈建坡。我们在那儿吃了几十年前熟悉的早餐,也算忆甜思苦了。一天早晨,我们还从王府井经过天安门广场到鲜鱼口天兴居去吃炒肝。原有的前门大街被改造后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和风采,游人稀疏,门可罗雀。过去在这儿吃炒肝要排队的,现在,顾客屈指可数。对房子和汽车来说,新的可能会好些。但历史悠久的商业区恐怕还是原装的更有风味。党和政府为了标榜英明伟大,不惜对传统文化疯狂地挥刀砍杀,先破后立。结果挫伤了元气。失去的物华天宝再也找不回来了。好在百姓温良恭俭,没人计较。
图 269改建后的鲜鱼口。“门庭冷落鞍马稀”
然后我们沿着煤市街走到珠市口。如果继续走回到王府井,太累,英和我都受不了。只好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我们送回。路上,看到一位出租司机停车时把左手伸到窗外,手指乱舞。我们的司机说,这是积劳成疾,大概开不了几天车了。出租司机很辛苦,有的夫妻二人连轴转,挣俩钱真不容易。难怪北京的“八旗子弟”看不上这个行当。
5 月2 日的中午,我们到英弟弟家,他准备了鱼虾肉类,我们一起吃了午饭。下午,我们去看孙子的姥爷和姥姥,他们也都退休在家,享受幸福的晚年。小儿子要吃韭菜馅儿盒子,亲家母亲自下厨,尽管她声明不爱吃韭菜。他们二老由于不适合生活在冬天的雾霾之中,每到春节期间都去海南避寒。如今,身体很好。
5 月3 日上午,小儿子跟我们乘坐不同的班机返回加利佛尼亚。
在飞机上,我们回想着着十天繁忙紧密的活动。有晚辈的孝敬,有孙子的亲情,有朋友的厚谊。美国的空气虽好,但毕竟欠缺了人际温暖。凡事不能两全,我们的家园已经选在美国了
当天到达 LAX 机场。本来我订了一辆面包车,和别人共用。小儿子考虑面包车一路需把乘客一一送到家,时间太长。我和英年龄大,需要常去厕所。于是他为我们换了一辆小车,当然,价钱高一倍。
走出机场,收到了司机的短信,让我们到机场左边去找他。这是一辆大型轿车,里边宽敞舒适,还有几瓶矿泉水。司机态度很好,一个多小时把我们送到家。建生夫妇过来看我们,给我们送来包好的馄饨。
这次回去的时间短 ,虽然有点紧张,但回到美国后时差反应不大,我继续每天下午到健身房去游泳。很快回到原来有序的生活状态。
我跑了几趟邮局,把孙怒涛的书寄给旧金山的刘学长,她再寄给图书馆。我还把《落霞孤鹜》寄给侨居海外没有领到书的几位朋友。几天后,我收到叶志江学长委托美国溪流出版社寄来的新版大作《走出文革》。志江兄是清华有名的才子。读完大作我写了篇赞誉钦佩的读后感。
胜友如云
虽然我家距离LA 很远,这两年还是有多位客人来访。7 月清华物9 的左公夫妇来访,阎淮开车把他们带了过来。左公和我在井冈山驻赣联络站时一起共事,在校期间又都是工物系分部委员。他和老淮还是101 中的校友,见面更加亲切。左公在湾区工作,尚未退休。
图 270 左起, 阎淮、我、左公。
8月高能所同学马中骐大师兄偕夫人并女儿女婿来访。中骐兄文革前已是胡宁先生的研究生。78 年又重新考到高能所钻研理论粒子物理。他是解放后中国自己培养的第一位博士,他的文凭在人大会堂颁发。大师兄治学严谨,著述颇丰,目前正在写一本群论。他和杨振宁先生有合作项目。他让我看了搭桥手术后留下的伤痕,令我大吃一惊。住院期间,杨先生伉俪曾去医院看他。
图 271 将酒宴摆置在餐厅上,欢迎远方来客马大师兄(右)。
9月,范希明夫妇和游白然夫妇来访。希明兄和我是附中和工物系的两重校友,擅长单簧管演奏。范夫人赵秋跟我曾在一个年级。他们家在德克萨斯。白然兄是四川人,和希明连襟,清华动农系9字班学生。原在密西根工作,退休后为了靠近女儿,搬家到南加州。
在100 英里的范围内,我多了个朋友。
这年夏天,身体发生了两次故障。一个是在HOA 游泳池里为了躲人,把右腿抻伤,疼了两周,医生开了一瓶止疼片。接着左肩开始痛 ,医生又给了止疼片,说是肩膀冷冻症(Frozen shoulder),短者几个月,长者一年才能痊愈。我只好耐心等待。耽误了几周的游泳运动。
9 月,叶志江学长赴美两周。尚培兄邀请我前往赴会。他知道我体质不好,不宜开车跑远路。于是叫了一辆车,把我接到阿开迪亚。我们在叶公下榻的旅馆会面,畅谈有关清华和64 社区的事情。
图 272 左起,游白然学长、我、范希明学长、范夫人赵秋学长。桌上摆满清华、北大同学的作品。
我仰慕叶公大名已久,这还是头一次会面。叶公才识过人,侃侃而谈。他还保持着吸烟的习惯。三人到Arcadia 的海鲜馆金都园吃晚餐。刘兄点了一桌好菜, 还有一只4 磅的龙虾。晚上刘兄叫司机把我送回。
图 273左起,刘尚培学长、叶志江学长和我。
微信是网络交流的新的平台,我到 2014 年 4 月才开始加入。那天晚上,在凯民家谈到微信。小儿子马上帮我联系到清华二群。从此我可以跟许多校友交换看法,甚至聊天,问候。微信发展很快,不久又有了茶馆群、历史群、新历史群、心理群、旅游群、北京群 、文学群、科技群、高612 群、老炮群、Cuspea 及研究生院等群。此外还有家庭群、亲友群。我也积累了不少接触的友人(contact)。
由于美西和北京的时差,我每天早晨要花一个小时去读前夜的帖子,有的群贴子很多,多到上百。但许多事情对我并无兴趣。而且兴味浓的时候,我又控制不住自己,常跟左派同学激烈争论,不但伤身,而且得罪人。有的群,名不副实,科技群不讲科技,北京群老说巴西,还有的群要把受过迫害的造反派同学再次推进油锅清查。这些因素迫使我从大部分群里撤出,落得个清静。尽管茶馆群的名字还出自我的建议。
儿子老埋怨我不爱学习新东西,连组群也不会。一天我在玩弄微信,在每个Contact 人的旁边,画上个勾,然后到下边按了个键。出乎意料,一个群建成了。我挺吃惊,无意中惊动了许多和我有过联系的朋友。我就像当年第一次爬到陶然亭7 米跳台,不敢跳也得跳了。
因为我的朋友文理都有,左右兼容,于是把此群叫做四海兄弟。与多数纵向群不同,他们要么是同一个大学,要么同一个班级,要么同一个爱好。四海兄弟群的群友来自清华、北大、天大、外贸等不同院校。有理工科也有文科,有无神论也有虔诚的基督徒。政治观点差异也大。但这群是自由的, 民主的,没有城管。一年下来,居然没有争吵和辱骂。令我心安。
这年春天和秋天,白然夫妇来访过两次,他们见我在许多群里消失,担心我的身体。
2016 的前半年,我的状况不大好,时不时底犯晕,但每到天昏地转的程度。吃一片Meclizen,休息片刻,会有好转。
继而英的左腿开始发麻,躺卧时会感到疼痛。到医院看病,第一个大夫让她做超声波,没发现血栓。第二个大夫让她照X 像,发现关节炎迹象,但不严重。准备安排理疗。在理疗之前,我收到一个广告,说这个诊所专治神经性关节炎。他们办个讲座,而且提供晚餐。我觉得这或许也是个方法。我带英出席了讲座。他们出示 了一下足部腿部溃烂的病例,但那似乎又是糖尿病人后期的症状。他们警示与会者早日接受他们的疗法,解除痛苦。
图 274白然兄和我。他不辞辛苦,远道而来,还带来佳肴美食。
饭后,他们挨个儿要求与会者挂号。挂号费本来80 元,他们给个折扣,只收29 元。当场不少人都用信用卡预订了看大夫的时间。我也想让英去试试。预约在星期六上午。
我们按时到了位于Corona 的诊所,里边有不少设备,都是按摩椅。年轻大夫检查了英的脚和腿,测试对针尖和凉热的感觉。结论是需要治疗。
然后,那位主讲医生过来要求我们订合同,需要十周的疗程,每周过来5 次,每次一个小时。总疗程原价8000 多元,他们优惠到6400 元。保险公司不能报销。
一来太贵,二来每天来回得跑60 多英里的路,三来不知道效果如何。我们没有马上签合同,先看看理疗的结果再说。
一周后,我们到河边市的凯撒医院去看病。理疗师检查腿部疼痛和麻木的部位,询问英每天的活动。最后他说,病得不重,不需要特殊按摩,只需每天做操即可。而且他嘱咐英在后院干活时不能再蹲下去。回去后,英按照大夫的指示,每天做操两次,两周后开始好转。一下子省下6000 多元。
8 月,同班同学袁仁勇全家来美自驾车旅游。本来他不想惊动在美定居的同学。返回洛杉矶时,临时改变初衷,想见上一面。尚培兄设宴欢迎仁勇来美,阎淮和我一起参加。地点在怡乡春竹。
那天,袁夫人和千金要逛商场,未能赴宴。那天席上几乎都是海鲜,生鱼片、熟龙虾等摆满一桌。小袁说:“我要是告诉她俩今天丰盛的宴席,她们会后悔的。”刘兄热情友善,对我们几个低班同学视若兄弟。饭后,他派车把我送回,盛情难忘。
图 275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左起,袁仁勇、我、阎淮和刘尚培学长。
图 276大学同班周新良伉俪来访。
图 277高能所同学赵天池伉俪来访。
马润诺虽然地处偏远,但距离洛杉矶近。在三年多的时间里, 访客多于去过弗吉尼亚故居的朋友。纵然比不得“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也称得上“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了。
孤帆远影
经历了风风雨雨离别欢聚,如今,英和我在南加州共享着幸福的晚年。由于贫寒的身世,我们一直热衷于简朴的生活。很少涉足旅游事业,不羡慕贵重的衣饰,不觊觎燕窝鱼翅,也不追求CCTV 宣扬的口感和糯性。名车名表毕竟不属于“无产阶级”。但求温饱,维系小康。这就是我们粗浅的幸福观。何况,现实生活已经远远超出了童年的梦幻。
虽然文革夺走了10 年的光阴,虽然运动批斗曾让我痛不欲生,但归根结底,我还是个幸运儿。一个出身贫寒,嬉耍于龙须沟畔的穷孩子,有幸考进清华;在文革结束后,遇到改革开放的风潮,还能考进科学院,甚至经过考试留学美利坚;毕业后还能找到学为所用的稳定工作;我有贤良的妻子和孝顺的孩子,还有聪明伶俐的孙子。这些都要拜托上帝的恩赐。我很满足,也很感谢。
图 278 马润诺谷的黄昏。
从健康的角度,我得过心绞痛,但属于慢性;我得过尿毒症,但还留下部分肾功能;我患过美尼尔病,但只持续一段时间。这些病例加在一起,还是两个字,幸运。
小时候,父亲常说:“知足者常乐乎”。观我一生, 然也。洋洋洒洒,断断续续,历时六年有半,从童年的朦胧终于写到现在的老耄,让过去与当前接轨,怪不容易的。因为我是小人物,连党员都不是,也没经商发财的门路,所以篇篇离不开庸俗与浅薄。里边没有惊心动魄的事件,没有父辈业绩的光环,没有大起大落的激情,也没有华彩乐章的渲染。最多也就是在平淡的叙述中点缀几段西皮流水,在 6(L)555 3655 的轻快过门下,唱出升斗草民的小喜小乐。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Valley 的云霞,请你多留片刻。让幸运的我们,再重温一下人间的欢乐。
正是:
孰道往事俱如烟?
漫长小路镶字间。
曾遭东隅云低暗,
又享桑榆福瑞天。
作者投稿
华夏文摘第一六九一期(cm0923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