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_________ 零距离观察相克相生的劳资关系
BART 是湾区捷运的缩写（BAY AREA RAPID TRANSIT）。它每天发送694列轻轨列车, 运送顾客40万人次。你到旧金山MARKET 街上看，潮水般的人群从地道口涌出，潮水般的人群又在地道入口消失无踪。试想你要堵住地道出口，市区会顿时冷落萧条；堵住地道入口，人潮会涨满金山阜。
2012年迎来了BART好时光。BART 乘客增加了6.2%，2013年似乎更乐观，连续破单日乘客历史记录，最高达到56万8千人次。
2013年6月30日，BART劳资合同期满，四年一次的劳资谈判又要开始了。这次BART职工是憋足了劲要和管理阶层争一争。
职工工资冻结多年了。8年以来工资增加1%，另外有两年只是得到了一点安慰性的红包，(5百，1千元)而已。
“经济衰退嘛，BART虽然捉襟见肘，却还给诸位贵员保持了一份稳定工作，已属不宜。至于增薪一说，那就免开金口了吧！”——资方当年如是说。
“经济衰退期间，我们共度时艰，通货膨胀已经令我们的实际收入下降。现在经济形势明显好转，老板再推三阻四，不长工资，就不通情理了吧！”——-劳方今天激烈陈词。
劳资双方都意识到2013年的劳资合同谈判，将是一次激烈的攻防战，双方各自暗中准备。
BART 管理高层聘请了美国闻名的工会杀手汤玛斯（Tomas P. Hock），给他许下重金：只要完成这次谈判，39万9千元就是你的。GM 公司曾经以每小时350元的计时工资，另加9万9千的酬劳雇用这位谈判高手，BART这次又把汤玛斯的身价推到新高。
汤 玛斯经验丰富，手段强硬。他一生经历400余次劳资谈判，代表资方多次挫败工会组织。他善于利用种种法律条款束缚工会的手脚。此外汤玛斯还有一个杀手锏： 如果工会不接受工酬协议，他就把这份劳资合同转包给其他的私人公司。PTM、Veolia 就是站在汤玛斯背后时刻准备接手管理的公司。汤玛斯通过Veolia把凤凰城的巴士公司私营化了，瓦解了司机工会的罢工。而PTM和Veolia，都是汤 玛斯担任过CEO 的交通管理公司，汤玛斯本人与其有着利益关系。
BART工会组织对此早有成熟对策。BART内部有不同工种，分属不同 工会。其中有熟练工种，属于现扎耳朵眼、现戴耳环、现上轿的工作；也有技术性强，安全要求高，至少赔训４年才可胜任的工作；列车驾驶员（Train Operator）虽然培训时间没那么长，但是他们要罢工，列车会嘎然而止。热络的铁轨立马变成两根冷酷无情的铁棍，沉重地打击湾区的经济。
工 会一个口号： “Stay together, We are stronger ”。 各工会（ATU LOCAL 1555 ，SEIU 1021 ) 等联合起来对外发出一个声音，只提出要求工资增长１５％的总体要求，不涉及个别工种。想分化我们，没门！工会联合行动，有那么点“集众闹事，扰乱社会秩 序”的意思。
一，劳资谈判热身运动
刚进入六月，工会发给每个职工一枚徽章，有鸡蛋那么大，比起文革初风行的区区一分钱大的毛泽东小脑袋纪念章，气势磅礴多了。
随着徽章一并发放的，是印制的圆型贴纸，由１，２，３－－－３０的阿拉伯数字组成。
比 如在６月１日，你就把贴纸“３０”揭下，贴到徽章中心，预示还有“３０”天我们要罢工了。到６月３０日，你把最后一张“１”揭下贴到徽章上，警告明天就要 罢工了。工会谈判代表就像举着一个嘀嗒响的倒计时炸弹，凑近管理高层的脑袋：你们答应不答应谈判条件，不然马上引爆了！
你看恐怖不恐怖！
不料这一招对于久经沙场的汤玛斯先生丝毫不起作用，他心不跳气不喘，抨击工会筹码太高，根本没有协商基础。他连谈判的椅子都没坐，悠然乘飞机外出度假去了。
工 会立刻发动宣传攻势：矛头直指汤玛斯先生，BART重金聘请的谈判专家竟是这样一个玩忽职守、态度冷漠的家伙，这是存心激怒职工，掀起工潮。同时关于汤玛 斯的背景被揭露出来，这位汤先生自己任CEO的公司里，就曾发生过歧视少数族裔工人，违反公平就业的劳工法，被法院判处45万元罚款。他参与的劳资谈判， 发生多起罢工潮。汤玛斯不仅自己是一个坚定维护资方利益的人物，甚至有种族主义倾向。
BART 女发言人阿里西亚（Alicia Trost） 也开始利用媒体制造反对工会的情绪。她指出BART薪资已经是同行业的高水平，医疗保险、退休待遇等福利也是属于优越之列。再提出高的要求是属“贪心”和无理了。
女发言人还向民众许诺，５年之后，BART将向公众提供新型列车，薪资增长无疑会吃掉部分预算，延迟公众享受新型列车的时间。
发言人所说也不是凭空捏造。说实在的，我所以到BART谋职，也是由１６年前BART职工罢工引起。当时电视台记者随机采访被交通困扰的民众，一位女士直接指责：“这些家伙的工资已经不低了，为什么还要罢工！”
我当时就一激灵。随即发觉BART薪资确实比同行业高出一截，就遂生投奔新君之意。经过笔试和实践考试，终被录取。扔掉了美国国家铁路（AMTRACK ）那只有些生锈的铁饭碗，捧上BART这只不锈钢的新饭碗。
据我的观察，BART技术人员的平均业务水平，明显比AMTRACK 高出一截。这大概是高薪资福利的黑洞吸附作用。表现出资金或资本在技术市场上的择优效果。
应对BART 薪资福利优越论，工会强调BART职工的出色工作，提供了全美国第一流的捷运服务。
这个说法底气十足。BART 职工参加全美捷运系统的技术比武擂台赛（RODEO），多年连续夺得魁首。BART 在行车正点率（晚到30秒钟，即定义为误点，为美国最严规定），车辆无故障运行时间，营运成本等可比指标上，在同行业居于榜首。
说到BART 成绩，管理阶层不仅不会从这里挑刺，还要连连点头。因为这也是他们转身向BART董事会要求提高薪资的筹码。只是他们认为主要原因不在于职工的工作努力，而在于“管理有方”了。
工会还把BART主管的年薪公布于众，年薪３６万多外加红利，超过总统奥巴马的薪金了。高层主管一面自己谋求高薪，一面又竭力抑制职工的薪资增长；声称为了降低营运成本，维护公众利益，岂不虚伪！
这里要解释一下，BART是一个很特别的企业，它属于“湾区”（ District ）财产。也就是捷运穿越的１百多英里范围内的城市、县镇共同拥有。各县市选举出自己的理事，组成董事会，监督BART营运。董事会理事，是湾区各县市一个令人羡慕的公职，定期竞选。
在董事会有理事权的县市，消费税的１％ 要进入BART基金。
所以，抑制薪资增长，降低营运成本，就自然站在了守护湾区公共财产的道德制高点上。管理阶层尽量把自己是公众利益的维护人的形象鲜明化，争取公众舆论支持。
但是，不论管理阶层还是普通职工，都不同意将BART转交给一个私人公司代理经管。这将对BART上下都不利。职工的铁饭碗被砸扁不用说，管理高层也将顿时失去舒适写意的公职交椅。
汤玛斯先生的将BART转交私人公司经营的威胁，工会代表知道这是一颗打不响的臭子弹。 在吓唬到工会之前，先把管理阶层和董事会吓瘫了，汤玛斯先生的馊主意，首先在BART高层就通不过。
酝酿罢工期间，工会设立了罢工热线，职工可以随时听取工会指令：今天是继续上班，还是开始罢工。
二， 州长的态度
作为加州州长，布朗（Edmund G. Brown Jr.）担心罢工的发生。州长呼吁劳资双方冷静，坐到谈判桌前，尽快达成协议，解除罢工威胁，抚境安民。
州长以一个和事佬、中间调解人的面目出现。7月1日最后期限到了，工会宣布罢工，顿时造成湾区交通混乱。7月5日，州长下达紧急命令，要求双方遵守一个7天的“冷静期”（Cooling -off-Period ），这样暂时平息了4天的罢工活动。
7 天之后，谈判依然没有结果，州长再次召开紧急会议，最后又颁布一项命令，执行60天的冷静期。60天的冷静期过去，双方还存在着分歧，罢工在10月18日 又一次启动。这一次，州长办公室发布声明：州长为制止罢工潮已经做了他的最大努力，用尽了手中的权力，他不再有新的命令。州长对历经两次冷静期依然没能达 成劳工合同深表遗憾。
但是州长并不对任何一方进行指责或者鼓励。始终保持中立立场。
不仅是州长采取一种人云我不云的中立态度，BART董事会的成员本来是代表资方，没有一人以个人名誉发表对工会的批评意见。 一切指责言辞，都出自BART发言人之口。
一些媒体持中立态度报道罢工事件，另一些媒体发表带有倾向资方的评述，但口气还算缓和。 对工会出言不逊的倒是一般的群众。他们厌烦交通阻赛带来的困扰，原来10分钟可以通过海底隧道从奥克兰到达旧金山市区，现在得花费一小时去拥挤海湾大桥。
社会确实没有支持罢工的明显舆论。都认为罢工不是一件好事，给湾区打击很大。当然，劳资双方都把激发罢工的责任归于对手。
公众人物缄默其口，我估计出于以下原因：他们不能否认工会罢工的合法权利，在这上出言不慎，工会的律师会找他们的麻烦。
作为靠选民投票才能晋升的政客，他们畏惧工会掌握的选票。每次州、县竞选，工会就发表推荐投票的候选人名单。如果政客被工会列入“不友好黑名单”，他们的仕途堪忧。这些政客靠一张笑脸和不停的握手换来的亲民形象，可能被工会一张传单破坏。
民主选举弄得政客谨言慎行，圆滑老练，丧失了个人风格。这种现象是好是坏，真不好说。
三， 第一次罢工
２０１３年6月30日，工会罢工热线通知职工，7月1日凌晨2点，罢工开始。
选择2点开始，是为了把最后一列车驶入停车场。让一天的工作有始有终，施行“文明罢工”。避免出现卓别林时代的荒唐事故：一吹休息哨，建筑工人拒绝接住抛来的砖头，砖头成为自由落体，把地面工人的脑袋砸一个血窟窿。
美国的罢工已经形成严格的程序。一旦宣布罢工，职员必须即刻离开公司的建筑，走到街上去。以路边人行道为界，只可以在人行道上逡巡鼓噪，不可踏上公司土地一步。即使公司的厕所，也不可使用。
BART有自己的警察系统，警车开始巡逻。
BART职工改为每天4小时值班，在指定纠察线（picket line）集结。沿人行道把公司或其分公司包围起来。我值班的地点在Concord的维修厂，维修厂的外围足有一公里长，职工人数不够，只能在维修厂的3个门口展示罢工队伍。
纠察线的初始目的，是工会防止个别成员不听指令，到公司继续上班；或者防止公司另外招雇人工，顶替罢工者。纠察队员尽量阻止任何人通过纠察线。谁跨过这条纠察线，谁就是“工贼”（scab），那是千夫所指的不名誉角色。
BART 工作有一部分是短期不可能找到合适的人取代。职工中也没有人有勇气做“工贼”。所以纠察线防止破坏罢工的意义没有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功能，向过路行人显示 罢工者的肌肉，在公司外制造些噪音。一有汽车沿路通过，就把罢工招牌举起来使劲晃动一气，连成句口号都懒得喊了，只是“嗨，嗨！” 司机如果表示支持，会按喇叭响应，要是忽一下子无声开过去，那没说出来的台词可能是：“Fuck，去你们的吧！”
我得承认，喇叭声稀少。
7月骄阳似火，工会沿路搭起了四五个帐篷。帐篷内有冰镇冷饮，各种袋装小吃，烧烤炉随时提供烤肉串。
想不到的是，冰镇饮料的冰块，是维修厂的瑞德经理亲自送到罢工帐篷里的。职工已经禁止进入公司，经理把公司制冰机的冰块装满两大保温箱，有百十来磅重，开车送出来。还说：“天太热，注意降温。冰不够了就给我个电话，我给你们再送。”—— 一片劳资鱼水情的样子。
我的值班时间是夜班0—4点，夜深人稀，连个观众都难遇上。我们扛着标语牌沿人行道往复几趟之后，同事们纷纷走到自己的汽车旁，取出了折叠椅或沙滩椅，啪啪沿街一字打开，坐下休息。他们坐累了就起身举着标语牌再走一趟，走累了就把标语牌插在折叠椅旁再坐一会儿。
“奶奶的，明天我就到costco，也买一张“罢工椅”！我嫉妒地对同事说。
四， 第二次罢工
州长连续两次下令遵守的冷静期，共６７天过去了。劳资依然没有达成协议。第二次罢工终于在10月18日再次爆发。
这次工会做了长期抗争的计划，准备工作充分。帐篷里备有更丰富的食品和水果。汉堡包、热狗、沙拉、炸土豆片、西式糕点摆满了长桌。墨西哥卷饼、中国炒面、扬州炒饭、糖醋里脊也大盘托出。像是一个丰盛的野餐PARTY。
深秋的夜晚已经显得阴冷，大家穿了厚夹克和薄棉衣，把自己弄得暖暖和和地。有的职工把自家后院的露天加热器放到帐篷附近，那是一个烧液化气的圆柱状加热器，设计得像天安门的灯柱，红外线从顶部辐射下来，让围坐下面的人如浴春光。
折叠椅、沙滩椅在路边摆成一排，游行和静坐都是罢工抗议的形式。
几 位休病假的职工也赶来助威。调度员肯迪脚踝刚动过手术，还是拄着双拐，一步一移，赶到现场静坐；机械师史迪威的妻子、女儿，手捧着盘子，向罢工者发送自己 制作的小点心， 演出了“火线劳军”动人的一幕；同事维琪把六岁的侄子也带来，小家伙也认真举着标语来回走动；电子技术员汤姆牵来一条黄狗，说要为自己的爱犬巴布特别制造 一个标语牌，让巴布驼着标语牌和自己一同游行——
入夜街头逐渐平静下来，职工们三、五人围成一个小圈子，开始用DVD放电影。沿路有好几个这样的小电影院。戴维对这个小屏幕的DVD不满意，说他考虑把家庭影院的投影设备搬过来，利用公司的白墙作屏幕，看得舒服一些。
“我们人不进入公司，只是利用一下公司的外墙壁，不算违规吧！ ”
我说：“我们这次罢工，称得起豪华罢工！（luxury strike）”
五， 乱极生悲
10月19日，夜12点，我赶到纠察地点报道，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在通向维修厂的正门宽大的台阶上，整齐庄严地摆放了一排白蜡烛，蜡烛有人的胳膊粗，明亮的光焰组成一道晃眼的围栏。
“发生了什么事？”
“没听新闻？BART 列车撞死了两个人。”
“怎么可能，列车不是都停开了吗？”
——
人们停止了举着标语牌游动，而是围拢成一个个的圈子追究和讨论这个不幸又令人震惊的消息。
原来在工会第二次宣布罢工后，铁路线又是一片死寂，灯光闪烁的列车，停电后变成一条条瞎了眼的大蜈蚣，僵硬地躺在停车场。
可以想象，集聚在在Oakland BART 总部大楼的大小经理们，他们隔着办公室窗户看到这种晦气景象，心理上十分不平衡。
下面的情节，是我们隔着办公大楼的水泥墙猜测内部发生的事，合乎逻辑，但并不一定准确：
“这工会也太嚣张了，说整就把我们整死，太灭经理和董事会的威风了吧！”
“我们也得做些什么，杀杀他们的锐气，给他们些心理压力！”
“那就开出一列车，到各个罢工地点，拉拉气笛，闹些动静。让他们知道，没有他们，我们也能发车。”
临时列车司机是一位从基层晋升上来的经理，他曾是一位优秀的列车司机，不过十几年没进驾驶室，按说已经失去司机资格了。
不巧的是，在列车停运之后，铁轨检修部门派出了两位人员检查路况。一位是BART退休职工，一位是承包商，两人都与工会没有关系。同时派两个人到野外工作，是安全工作章程规定：一位在工作，另一位专职监督来往车辆，二人都应配备无线电对谈机。
铁路一片死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临时列车司机和承包商都放松了警惕。
在正常的日子里，列车控制中心有一个实时监督的大型投影屏幕，十尺高，八十尺长。它显示每一段铁路和每一列列车的现况，监视屏幕甚至能显示列车的门关了没有。BART职工罢工之后，显然这套实时监督系统关闭，没有监视了。
列车控制中心还会设置铁路沿线行驶速度的指令，如果某段路线临时施工，该段行车速度设置为“０”，列车不会穿过该段路线，早就自动停车了。
最要命的是，铁轨检修部门，和临时列车司机之间显然失去了无线电联系，彼此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都以为只有自己在工作。
一系列失误，酿成大祸，这是BART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
车祸是相当悲惨的，退休工人变成了碎肉和碎骨渣，散落在路旁和沾在列车底盘上，承包商还保留一小段上体，下半身和老职工的碎肉混在一起，难以区分了。
惨烈！震惊！
这列列车代表BART高层“精神战”战略。带有“反示威”色彩，它明显涉及违章违例的运行。管理阶层将面临一连串的法律诉讼和赔偿的追究。
工会十分清楚BART高层面临巨大压力，如果在此情形下高调声讨，反而有火上加油，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嫌疑。工会只是在罢工现场排上大蜡烛，向死者表示沉重哀悼，慰问死者家属——虽然死者并不是工会成员。
对于管理高层的低级错误，工会未置一词，此处无声胜有声，让司法系统去作结论吧！
１０月２１日，罢工熱线通知，劳资双方达成劳工合同协议，罢工匆匆结束。第二次罢工也就持续４天时间，突然划上句号。
六，损害还在扩大
10月23日下午，6时许，一列BART列车行驶到（ ORINDA ）车站，忽然372号车底下黑烟滚滚、随后火焰熊熊。惊慌失措的乘客被急忙疏散，消防队紧急驰援。
猛烈的大火把车底盘上一排1千伏的高压电缆烧毁，裸露出约15尺长的铜导线。固定螺栓被烧红导致断裂，以致一个数百磅重的电感线圈从车体脱落，消防队员从车底把它移出路轨外，整列列车才能开动。
事故造成这条支线数小时的列车中断，幸好无人员伤亡。
事故分析认为，这是由于半导体设备箱的两个箱盖没有盖上，造成冷却空气通道短路，电感线圈长时间得不到有效的冷却，温度逐渐升高，最后引起失火。
这就涉及到BART维修程序和安全规定的一系列问题。
当一辆待检修的车调入维修厂，机械师和电子技术员会同时到维修平台上工作，工作完毕，就要把自己排除故障的工作过程输入电脑存档。最后电子签名。
从 程序上说，谁打开的设备盖子，就由谁重新关闭。但是也常有例外情况，比如等待零件，或工作没完成需要另一个技术员或工程师接着做，也可能保持着设备盖子开 启状态。所以，当车重新投入干线服务之前，调车组人员要最后检查所有的仪器设备盖子是否全部关闭。在工序流水作业检查表上，有一栏“确认所有仪器设备的盖 子关闭”，调车组人员要签字。
372 号车修理正好发生在第二次罢工的前一天。技术人员检修和更换了零部件之后，没有关上盖子。而调车人员没有认真检查，却在流水作业检查表上签了自己的工号。
第二天，开始了为期4天的罢工，此期间372号车在等待服务的停车线上。10月22日，BART 复工，有人发觉372 号车的半导体箱的盖子还留在修车地点，随即报告了值班的调度员，但是372号已经在干线开始运行，调度员没有及时将372号车招回车场。
372号投入运行31小时后，发生起火事故。
这一次，涉及事故的人员，技术人员、调车组、车厂调度一系列人员。这一系列人员属于“劳方”人员。本来有三个环节都可以终止事故的发生，遗憾的是一系列的忽疏，小失误酿成大事故。
在这段时间，劳资纠纷不可开交，人们的精神涣散，工作纪律在下意识中松弛，可能是造成事故的背景因素。
罢工期间发生的这两次事故，还在调查中。
七，请投反对票
１１月1 日，ＢＡＲＴ职工汇集到Oakland工会投票站，决定是否批准劳资合同。
在投票站入口，一组人举着招牌写着：“请投反对票”。并且随手送上一张传单，表达他们的见解。
他们的意见概略如下：
* 这次劳资合同令BART在今后４年期间节省了２亿２千５百万美元。而职工只得到了６千８百万美元的工资提升，资方是这次谈判的赢家。
* 新合同要求职工每月要多付＄４４的医疗保险，同时又减少对BART职工退休福利的贡献。４年期间虽然工资名义增长15％，扣除通货膨胀和Bart减少的福利待遇诸因素，职工工资实际上增长不超过3%。
* 因此，尽管工会希望大家投票批准劳资合同，说这是谈判班子努力争取的最好结果了。但我们认为，应拒绝这份劳资合同，重启谈判。
显然工会成员之间出现了分歧。
我投了“yes”，其中一个原因是感到疲倦了。继续抗争，即使能争到Bart 保持原有福利水平 ，但是每罢工一天， 当年工资就减少0.4%左右，这笔帐也不能不算。
有一点可以肯定，在美国如果想根本改变自身经济状况，靠罢工加薪是最低效的办法。
最后，劳资合同获得多数职工（80%）批准通过。
罢工期间“资方”导致一起BART历史上最严重的人员死亡事故；“劳方”造成一起停车数小时的设备起火事故。
罢工在乱而生悲，懈而招祸的情况下结束。
据说，一些政客在试图通过加州新法律，将“Bart”列为“治安敏感企业”，象警察、消防队员一样，立法禁止罢工。 新法律能否顺利通过提案，是否符合美国宪法精神，是否经得起美国最高法院复核 ，都还是一个未定之数。即使在零距离观察，也难看清最后结果。
11-12-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