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份，我和妻子一莼参加了北京青年国际旅行社的旅游团，到北欧穷转悠了一圈。历经俄国、芬兰、瑞典、挪威、丹麦、德国六国。说是穷转悠，那是 因为比起在美国参加旅游团，团费便宜，我们俩口子可以省下3千美元。我这个美国工薪阶层，财不大、气不粗，不能不按着计算器，作些穷打算。
随 中国团旅游还有一个好处，青年旅行社沿途安排的就餐饭店，全是华侨主理。什么“熊猫”饭店啦，南京酒家啦，山东饭馆啦——一派大江南北风味。老实 说，容易改变的是一颗中国心。只要你抛弃在国内被灌输的错误观念、实事求是地进行思维，就会有人指责你的“中国心”变了；不容易改变的是一付中国胃，自小 养成的饮食习惯难以割舍。出门久了，就老想吃一碗雪菜肉丝面，灌两碗大米绿豆稀饭，最好再加一盘丝瓜炒辣椒。
和我们结伴同行的还有一莼的姐姐一茜，她来自加拿大。另外两个朋友来自香港。
其 余30人是来自大陆各地的团友。其中有数亿房产的物业主，有腰缠万贯的的贸易公司董事长，还有外资企业的白领，退休的部级老干部等。一位大连的退休教工杨 老师，貌似平常，可她的儿子却非同小可——那是一位蛮有名气的海归博士，高科技公司总裁 ，承包过奥运会的电子显示项目。总而言之，能够一掷万金出国旅游的角色，不富即贵，非寻常百姓。这是一批中国改革开放的弄潮儿和受益者。
一 路上是叽叽喳喳的四川话、湖北话、广东话、东北话——，还偶尔大声吵架。比较起来，我们海外五个人显得安静些，可能是多年的境外生活，让我们的声 带退化了，就像美国的汽车喇叭退化一样，即使在交通繁忙时刻，美国很少听到喇叭声。来到大陆，才想起，原来汽车也会嘀嘀叫得刺人耳朵。
且按下各国的风景名胜不表，我先挑一点毛病。在北欧四国，许多厕所是要收费的。中国民间有个理直气壮的信条：“管天管地，管不着拉屎放屁！”连上厕所都先付钱，后方便。那真成了中国民谣所讽刺的情景：洗手间，自动开，有屎没钱莫进来！
中 国人有中国人的办法。比如旅游巴士会载大家到市政府办公楼就厕。实在避不开付费的时候导游唐女士会大声喊：“要去厕所的人跟我走啰！”于是一行三十余人的 游行队伍穿街过巷，排列在自动厕所门口。这种厕所一次只能服务一个人。导游传授诀窍说：“这一个还未出来，下一个就要进去了。”于是随着唐导游“喀哒”一 声投入硬币，团友循序渐进，连环而入，总保持厕所内部有人状态。弄得自动控制系统犯了糊涂，不理解为什么顾客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方便”完。
自动厕所的机器密码，就这样被东方骇客轻易破解了，它被全程劫持为我们服务。
不久，一莼对我说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关于厕所的故事——抱歉，绕了半天弯子，才开始进入“听说”节目的正题。听我的妻子一莼说，那天她接受了一次公民守法教育，课程是“怎样上厕所”。给她上课的是一位年轻的芬兰姑娘，年龄可以做我们的女儿。
在芬兰音乐之父西贝留斯纪念公园里，一莼和她的姐姐想去厕所了，碰巧导游又不在身边。她俩就在厕所外徘徊，希望能有人来入厕，打开方便之门。这样她们就可以把导游传授的诀窍重复一遍——可是，等了好一会就是没有人影，令她们焦躁不安起来。
这时候，一个年轻姑娘沿着小路跑步，好像是在锻炼身体。到厕所前主动用英语和她们打招呼。人家姑娘有自知之明，知道芬兰语是小家子语言，没有几个外国人听懂。
一莼姐俩坦白了她们的尴尬：想去厕所身上又没有芬兰马克。
姑娘不假思索地从腰包取出硬币打开了门。急者为先，姐姐第一个进去。
姑娘留下来继续和一莼搭话。一会儿，自动门又打开，一莼抛下姑娘就要冲进厕所，却被姑娘伸手拦住。姑娘等自动门完全关闭，显示厕所内无人的绿灯亮起，就又投入一枚硬币 ，回头向一莼示意：你现在可以进去了。
原来姑娘停留在厕所外，是在等着为她们第二次付费开门。
——
这是多么诚实守法有情有义的公民呐！这样的公民组成的国家才是“礼仪之邦”、“君子之国”。难道海外奇谈《镜花缘》所描绘的“君子国”，在北欧实现了吗？
导 游说，芬兰、瑞典、挪威、丹麦国家富足、民风淳厚。北欧人不苟言笑，表面严肃，内心热情。北欧人的社会，可以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可是他们有一些穷邻居，主要是东欧前社会主义国家和前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例如保加利亚、罗马尼亚、乌克兰、白俄罗斯等。这些穷国家的人有的来这里寻找工 作，有些就是职业扒手。扒手到北欧行窃就象到公海打鱼那样理直气壮。游客是他们的重要的撒网目标。北欧边境没有设防，扒手们出入随意，当地政府拿他们没办 法。
导游的话很快得到印证，在芬兰波尔沃一个风光迤逦的小镇，大家忙着购买当地特产巧克力。来自云南画院的张先生的录像机不翼而飞了，张先生只背着个空套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全然无所察觉。看来这“君子国”里真有下三滥的盗贼。
科 学共产主义理论有一个重要结论：共产主义不能在一国或数国胜利。原因在于资本主义的包围腐蚀作用，一个国家的无产阶级政权不能抵御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影 响。苏联解体之后，当今世界只剩下中国、朝鲜、越南、古巴四个社会主义国家。它们互不买帐，各怀鬼胎，被资本主义分割、包围、腐蚀的形势愈加严峻。资本主 义势力渗透日益得逞。因此，不管中国人怎么“制度自信”，试图在中国单独建成共产主义社会的愿望，是永远不能实现的，那“自信”或许符合毛泽东的假大空思 想，却是完全违背了马列主义的。
现在我们套用这一马列主义公式，推演出“科学君子国”理论。也可以大胆断言，“君子国”不可能在一国或 者数国孤立建成，那是因为残余社会主义势力的包围腐蚀作用，不断瓦解着“君子国”的理想。这种残余社会主义势力，也包括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它的日益败坏 的社会道德对于“君子国”理想有着毒化和熏蒸作用。
或许等到芬兰姑娘所表现的公民精神，成为全世界人的普遍意识的时候，“君子国”才会到来。
扯 远了，我本来要说的是，厕所的作用就是要满足人的生理排泄的自然要求。穷人富人都有同等的排泄权利。厕所应该是市政建设解决的公益项目。厕所收费无疑会给 公众增加麻烦。游客得备有各国硬币，随身携带。尤其是当人们内急而身边又没零钱的时候，简直成了对人的虐待，无端地制造出文明危机。
厕所收费在北欧已经成为法规，北欧人遵守法规的精神是可贵的，但是这个法规本身的合理性是值得推敲的。
北欧归来，我形成了一个见解：
“凡是建立高档收费厕所的地点，一定要同时设立对公众开放的普通厕所，让人们有所选择。”——这作为我个人向欧州议会和挪威国会建议的“客座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