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到了西雅图，有三个世界级名胜不可不看——波音，微软，圣海伦火山。前两个名胜使你惊叹人类科技的进步，后一个让你惊悚大自然的暴力。一惊一乍之后，有助于你建立一个平衡的世界观：人在大自然面前应该采取一个谨慎的进取姿态，保持谦恭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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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不下这座山，想请我就得连山搬！”*
这 是80年代一首流行歌曲里的歌词，歌词对于老人亨利.楚曼（Harry Truman）的倔脾气作了生动描写。倔老人楚曼生活在圣海伦火山下精灵湖畔（Mount St.Helen，Lake Spirit）他在湖边拥有一个度假营，招待前来投宿的游客。1980年3月，老人对着电视机镜头批评美国地质学家对于圣海伦火山爆发的危险性估计过高； 他不理会警察劝说，拒绝疏散。还满不在乎地放言：“如果火山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她一起去了。”
这句不吉利的话不幸应验，楚曼和他的度假营被火山喷发的熔岩和火山灰掩埋于地下，有150英尺深。从此，他和圣海伦火山永远结合在一起了。
圣 海伦火山，号称美国的富士山。她名副其实，轮廓酷似日本的富士山。庄重的台锥体外形，头顶着白皑皑的千秋雪。山腰和山脚，森林茂密，湖泊荡漾，是度假休闲 的好地方。1980年5月18日，星期日，圣海伦火山爆发了震惊世界的山喷，在最初的10分钟里，周围230平方英里的森林化为灰烬或木炭，生命绝迹。山 顶被削去了1300英尺。火山灰掩盖了14英里的河谷，沉积的平均厚度150英尺。烟气喷射的高度达15英里，持续了9个小时。喷射出的岩浆和高压气体又 发生了侧向爆炸，爆炸的冲击波荡平了17英里之内的森林,树干像火柴梗一样被齐刷刷地推倒，按照冲击波传播方向规规矩矩排列，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仔细布 置过。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树木挺住了冲击波，却难以抵挡夹杂着灼热岩石的风暴，树枝被削去，树皮被剥掉。焦枯的树干黑压压一片矗立在那里，好像在显示“宁 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大丈夫气节。这些树林被称为“站着死”（Standing Dead), “站着死”远远围绕着火山，标志出当年圣海伦火山肆虐杀生的范围。
岩浆的巨大热量将周围的冰川融化，很快造成了洪水泛滥和泥石流，数小时之后，人们看到山坡上的度假小屋，河边的游船等，被泥石流挟裹而下，一古脑儿推出山外。圣海伦抹去了她周围一切人类的痕迹，只留下灰蒙蒙山灰和岩石，落下了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圣 海伦创造了美国火山致死人数的最高纪录——57人。按照火山喷发的规模来看，本来死亡人数会更高，由于国家地质科学家几个月以前就发出警告。住在山区的居 民被劝疏散，游览区关闭，避免了大量伤亡。死亡的人员中，有在近距离观测火山的科学家，他们以身殉职被视为英雄；有处在火山十几英里远的伐木工人，他们在 假日坚持加班，意在多挣些钱，却反而送了性命，真令人伤心。再有的就是未听劝告的游客，坚持不疏散的几个居民，给世界留下无限的感慨和遗憾。
楚曼先生在电视镜头前的著名讲话，令他成为赫赫有名的火山遇难者。人们为他谱写了流行歌曲，还出版了一本写他的小说。后来在圣海伦火山被开辟为国家火山纪念公园之后，一条游览火山的步行路线被命名为楚曼小道。（Truman Trail)
那 个像明珠一样明媚的精灵湖，火山爆发后即被岩石、火山灰填满。刚被煮熟的鱼蟹等水生动物，旋即被火山灰包裹，淀积在湖底，进入制备动物化石的阶段；两周之 后，熔岩又在填平的湖上形成环状堤坝，外高内低，无中生有地又造出一个湖上湖。新生湖泊比老湖，高出了200英尺，它的位置大致重叠在老湖之上，水面小了 10%，深度也浅了。
新湖依旧称为精灵湖，但早已失去当年的精致和灵气，湖岸光秃秃地草木不生；湖水含有毒气，不见鱼虾；水面上漂 浮着烧焦或剥光皮的树干，就像大屠杀后的尸体。火山灰具有防腐作用，湖水含硅量高，在湖水中浸泡的树木还不易腐烂，看来这幅惨不忍睹的浮尸漂杵画面，还要 继续陈列展出许多年。往日的迤逦风光，变成死气沉沉、阴风嗖嗖的荒凉景象，称它是幽灵湖更妥当些。
生命是脆弱的，在大自然暴力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顿时灰飞烟灭。
然而，生命也是顽强的。生命的顽强不是表现在孤立的生命体长生不老，而是通过遗传和繁衍使物种代代不息。一个地方的生命毁灭了，它周围的生命毁蔓延过来，填补这个空间。
在 距离火山爆发中心十几英里的山坡上，开始布满了新生树林。幼树有碗口粗细，象一批新招募的年轻士兵，规规矩矩地布成阵列，对着火山形成包围圈，步步推进 ——这是华盛顿州政府恢复圣海伦火山植被的成就。在距火山中心数英里之内的地段，也可以看到一些杂草开始出现，一些带刺的荆棘开始一小丛一小丛地挣扎出地 面。有的地方出现半人高的灌木丛。在灌木丛中，也开始有一些小动物活动，食草动物的粪便撒在其间，野鹿的蹄迹印在依旧松软的火山灰质的土地上。
绿色和生命顽强地扩张自己的领域，驱逐荒凉和死亡。如果火山爆发昭示着世界末日的景象，而火山恢复过程的万象更新，或许就是创世纪时的大地面貌！
圣海伦火山依旧很活跃。最近四年，每年都有岩浆从地下涌流而出，有时每秒钟涌出量，可装满一辆载重卡车。2006年10月，流出1.1亿立方码的岩浆，堆出一个比摩天大楼还高的小山头。
美国的地质科学家们（The United States Geological Survey）日夜不停监视着圣.海伦，飞机定时采取火山上空气体样品，进行化验。有人把圣海伦火山比作安置在美国后院里嘀嗒作响的炸弹，而爆炸间是由上帝设定的。人们无可奈何。
科学家们既不能拆掉这颗炸弹的引信，也不能让定时器停下来，只能凭着嘀嗒嘀嗒的响声，费尽心思捉摸它何时爆炸，进而揣摩上帝的心思。随着科技的进步，电脑的应用，科学家们的揣摩技术明显长进，经常早几个月就把上帝的引爆企图嚷嚷个遍，大挫天威。
愚 民政策是天国的基本国策。“妄断圣意、窥视天机”在上帝看来，是一件比原罪还严重的亵渎罪行。然而，上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隐私越来越多地被人们侦破，似乎 也无可奈何。如果不是上帝故意把科学家的“犯上”罪行留到世界末日清算的话，那就是上帝对科学家，本来就无可奈何。
看来人要敬天不畏天，天才能礼人不害人。
6-29-07
*爱尔兰头饰乐队（Irish band Headgear）演唱的一首以楚曼为题材的歌曲，其中的叠句为： ”You can move the mountain but I’m never coming down”. 我的译文点缀了一点色彩，未完全忠于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