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蛇河之夜
马灯叠印在水上
光柔嫩得有如初恋
蛇河埋伏了几重山影？
月没有回答，风没有回答，夜荡过江心
◇ 野牛
野牛有山一般伟岸的身躯
野牛总是低着硕大的头，在草中寻觅
野牛不做声
小河是放荡的
山的心情阴晴不定
水草轻轻叹息
然而野牛不做声
一只也罢，一群也罢
它们总是沉默
在沉默中
寻觅
◇ 小女孩
——途经汉堡饱店，有小女孩嬉于彩球堆中
小女孩因此陷在彩球堆里了
她的世界是那样镶嵌的
她以明亮的眼睛看你
头发金黄，小手撑地
我于是也有了一颗小小的快活的心
许多颜色
令人迷幻的泡沫……
而世界不就是这样单纯吗?
小女孩以明亮的眼睛看你
头发金黄，小手撑地
◇ 马鹿
马鹿偶然从草中探出头来
闻一闻雨
天仍然灰暗
草尖上流窜着凉意
今年的秋季还是金色的……
于是马鹿走了，沿着蹒跚的落叶它走向林中
向金色的深处
走去
◇ “老忠实”热喷泉
喷泉和岁月相互守望着
于是荒原有了热情的歌
它在沉斜的落日中喷发
标定一个刹那的开始，或是终结
而荒原如旧，石灰岩如旧
我是过客，行经永恒的地质时代
只在那个刹那，有晚霞般的诗韵
打湿我匆匆的年轮
◇ 山景
——数年前黄石大火遗下片片焦土
它们曾浓郁地生活过
有过鸟类的词汇
墨绿色的雨季
大火把森林翻译成外语
所有的句型都如黑色般陌生
所有的文字都表达死亡的恐惧
我的视野却因而开阔
山风过时，万壑在胸，雪峰如历
◇ 瀑布
天下的瀑布都重复一条道理：
彩虹是虚幻的
而彩虹从不答辩
它无言
无言是一种美丽
◇ 露营
夜幕撑起神秘的营帐
我在篝火中观赏蚊子的表演
并且沉醉，有如皇帝
月亮升起时一切都清澄了
孤独如一颗晶莹的露滴
１９９２．９
□ 作者寄自美国
原载《中文诗歌交换园地》 (CHPOEM-L@UBVM.cc.buffalo.edu)
刊登在 1993 华夏文摘 cm9306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