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托里尼记事
09.27.22—09.30.22
1935年亨利米勒在希腊旅行九个月。他写了自己认为最满意的作品:
《玛洛西的大理石像》,也是旅行随笔的顶峰之作。
在随笔里,他写到:在巴黎的一个傍晚,他的女室友,贝蒂.莱恩,喝着一杯白葡萄酒,跟他讲述她游荡世界的经历。她去过中国,开始学习中文;又到过北非沙漠,在那里,她遇到以前没有见过的人;突然,她独自一人在河畔徜徉,阳光很强,他跟随着她,迷失在一片陌生的土地,听着陌生的语言。。。女孩不是一个讲故事高手,但,她是个艺术大师。她所描述的风景和氛围如此彻底,在米勒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色彩斑斓的画像。
很久以后,在希腊的奥林匹亚,米勒发现这里就是贝蒂和他迷途的地方,一个他从未梦想过,也从未希望看到的光的世界。
啊,看到这样的语言,我知道自己无法描述圣托里尼的阳光落日爱琴海和蓝顶教会。。。
米勒还说,在希腊境内坐火车旅行,买了普通车座后,发现所有的小商贩,带着鸡鸭水果扁担全挤在他身边,连地上行李架上都挂满了人。平生第一次,他给自己升舱到了头等舱。
有了这点知识,我订了轮渡的头等舱。
坐摆渡去圣托里尼岛路途很不顺利。
刚上船看看环境挺舒服的,买咖啡点心吃着早餐,准备5个多小时的海路读点书。没一会,风吹起来了。就像奥德赛拿着风神的口袋,本来是个吉祥物,可以装逆风邪风的,但是意外被贪财,以为风袋里有金银财宝的船员打开了。
接下来的5个小时,快艇颠簸得厉害。舱里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乘客,所有的女士都开始拿着纸袋子呕吐。刚才还在卖点心的服务人员开始忙着给每个人送垃圾袋。领导号称这辈子没有吐过的,也吐得稀里哗啦。看着一群人在吐,好恶心。我觉得自己平衡特别好的,做了近20年的热瑜伽了,上个卫生间,出来后就走不动了。我难受的肚子翻江倒海,就是吐不出来。
亲身感觉到荷马史诗《奥德赛》的真实和力量了。
回家的路为什么花了二十年。得罪了海神波塞冬不说,还有食人巨人,魔女客尔刻,冥府之旅,塞壬之歌,卡吕普索的魅惑。。。这时我想还是家好呀,跑到这里受这个罪干嘛。
原来以为直达的船,还是停靠了一些小岛。终于到了圣托里尼,没有顾上看风景,发现预约来接我们的司机没有出现。临时上了一班拉客的巴士,比原来的预付的多加20欧。
车子开始在悬崖峭壁的窄路上攀沿,没开10分钟,我们前面的一辆车坏了,堵在路上不动。这期间,看到路边一家租车行外,俩个希腊男人在争执。不用听懂他们说什么,只看他们身体扭转,手势变化,就是一种享受。极富有戏剧性。我明白了这是弥补我们没有看完《美狄亚》的遗憾。这就是戏剧起源的摇篮之乡。
大巴士在如此窄的路上居然掉过了头,走了另一条山路。
再过5分钟,我们这辆车死火在路上了。司机是个灰白头发,非常英俊,有棱有角,长得像雕像的希腊男人。他一通电话,让我们统统下车。又过了7-8分钟,另一辆奔驰巴士到了,我们换了车。还是这位司机送这群人回各自酒店。汽车在蜿蜒起伏的,像刀面一样垂直插入海中的羊肠路上穿行。
新月形的圣托里尼(也叫锡拉Thira)是米诺斯火山爆发产生的一个自然奇观。火山爆发后形成了一系列圆环岛。它是爱琴海的璀璨瑰宝,在两大大陆板块最深的沟壑之间闪烁。
然而,它的考古学和人类历史同样令人着迷。
柏拉图对亚特兰蒂斯Atlantis,在 “Timaeus” and “Critias”两本对话中的描述与圣托里尼岛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他说,亚特兰蒂斯岛上的采石场是“从山上提取的白色、黑色和红色岩石,用于建造一座伟大的岛屿城市”。这描述与在圣托里尼岛南边的黑海滩,红海滩,白海滩的岩石一摸一样。
法国海洋学家库斯托(发明了海洋潜水),也在圣托里尼岛寻找失落的亚特兰蒂斯城。
这次没有去Akrotiri阿克罗蒂里考古遗址,那里发现的一幅壁画(在国家考古博物馆也见到两幅),也和柏拉图对神话中的亚特兰蒂斯的描述几乎一致。
1956年,岛上发生了大地震。费拉和依亚的房屋都倒塌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景致是1970年前后重建起来的。
爱琴海就在连绵的黑色岩石的断崖之下。僻静的海湾,灰蓝色的海水波光粼粼,大小渡船白帆点点,闪着耀眼的光芒。不时看到远处有雪白发亮的村落,镶嵌在火山岩上。我们住在Oia ,当地人称依亚。一下子被明信片一样的景致迷惑了双眼。领导下了几十台阶去找订的旅馆,回来说找不到。我打电话,酒店女经理说派人来接我们了。原来司机把我们扔在近道,不是正式路口,没有英文标志。
爱丽丝出来迎接我们,交代了一些事项:这里的自来水不能喝;厕所用纸不能冲水要扔进垃圾袋。Yuck。
在几百米深的悬崖上,幽深的白色石阶,九曲弯绕转指向房间。阳台在房间前面,所有的门窗面向爱琴海。远眺几个星罗棋布的小岛,左边是古老的白色的村落,后面是蓝色圆顶教会,右边走10分钟是最美看落日的城堡。房间像一个大的窑洞,上面还有房间道路,下面还有房间。形状像一艘白色的帆船,也许就是奥德赛的帆船样式,非常入画。门口还有一个jacuzzi。原始和现代建筑完美融合。
圣托里尼岛的Oia以最美丽的日落和蜜月度假而闻名世界。
凌晨,薄雾氤氲笼罩着海面,高低两个蓝色圆顶教堂,三个大铜钟的白色拱门,庄严宁静。一天早起,看到日出,体验荷马唱的,当那初升的有玫瑰色手指的黎明呈现时,想到他还说过,黎明女神,她那万丈朝霞或橘黄,或玫瑰红,燃遍天空。这个诗人怎么会是盲人。
正午,在希腊太阳的光照下体味白色更圣洁透亮,蓝色更深邃静谧的美。
黄昏,在彩虹的晚霞中,看胭脂落日坠入大海,美到窒息。心醉神迷。这时如果邂逅一对温柔的浪漫的爱情的婚纱照相,感觉就更完美了。
白色村庄像我们西北的雪山顶峰,成片栖息在悬崖顶上。夜晚,群星开始闪烁,有时会有红月亮紫月亮挂在深蓝的天空,风呜呜响着,吹着屋外白色的帆布和桅杆。一夜无眠。实际上,风大的时候,睡觉根本睡不好。
没有去南边沙滩的好多个景点。有人号称住在这么好风景的地方,就要天天呆在“家”里,面向爱琴海。
第二天有个节目,网上订了去拍了flying dress。摄影师是个希腊和乌克兰父母的年轻美女,助手是个灵活的希腊男生。摄影结束后,太阳开始下山。落日余晖下从古城费拉走了6英里山路回到伊亚。
事先不知道是这样的山路,因为一对朋友夫妇5月才来过,说他们轻松走了这条路。这条山径一大半路是火山石和石灰路,不断攀爬又下降,两人鞋子都不是登山鞋,所以下山更加难。在夜色来临之际,我们到达整条山道的顶峰的教会。偶遇了瞬间亮红天际的血色黄昏,那一刻我们正在一个悬崖口。美的震慑力如此之大,除了落泪,无言语可以形容。
再一天,去网红书店亚特兰斯和蓝顶教会拍照。领导把我的背包放在地上忘了,长达30分钟后,到了广场,准备打车再进古城费拉,问他包呢才想起来。感恩居然没丢。
清晨,在依亚的路上,常常看到辛苦的驴子驮着满满的货物在缓慢地行走,很为它们难过。狗和猫咪都是幸福的宠物,懒散悠闲优雅。
想起《杜雷尔在科尔弗》这部英剧。真实故事发生在1935年,单亲母亲路易莎带着四个孩子从伦敦搬到了希腊的科尔弗岛,在那里生活了四年,二战前离开。希腊的历史文化,科尔弗岛的优美自然环境,养育了她和四个孩子。大儿子劳伦斯杜雷尔成为那个时代有名的作家,小儿子杰瑞成了著名的自然学家。他们都留下了好几本著作。
杰瑞当时把他们的家和院子变成了动物园。印象很深就是希腊农民会鞭打驴子的,杰瑞因此就收留残废的驴子。那位大儿子作家劳伦斯,又是亨利米勒在希腊9个月旅居生活时的好朋友,他们在各自的书中都写到彼此,因此看起来也幽默有趣。书中剧中很多希腊的风俗民情。
吃了无数盘希腊沙拉和田园沙拉。小黄瓜,西红柿,柠檬,橄榄配希腊的奶酪feta,几乎是他们的国菜。海鲜正餐都是整只烤鱿鱼章鱼石斑鱼鳕鱼沙丁鱼等,都是带头的。还有一种当地菜,一个炖好的小砂锅,表面金黄色的奶酪覆盖着(长得有点像美国的chicken pie)里面很多蔬菜,不知叫什么名字。
街头美食有好多样,一种薄片烤肉卷成一卷,加上蔬菜夹在pita饼里,外面包上纸,一种像是羊肉(或其他肉)串烧烤,配上生菜土豆,叫做Kebab。
临出发前,孩子的朋友是希腊人,给我们开了一个清单,哪里吃什么,看什么,到了那里根本就不按照别人的建议了。因为你想吃饭时,不一定就在他推荐的地带。
无酒不欢。好点餐馆餐后还送上Raki。每年11月葡萄收获季节,农民们把成捆葡萄洒在自家石头酒坛里,然后光脚上去踩,边载歌载舞,洋溢着酒神狄奥尼索斯的精神。葡萄汁流进大缸做葡萄酒,剩下的葡萄皮和葡萄籽另外收起,发酵30天后,烧滚,蒸馏,冷却,变成了这种Raki高浓度酒。像中国白酒的度数。另外一种乌诺Ouzo,是旅游书上推荐你去品尝的。Ouzo由埃及传入,经过漫长的历史演变,加上希腊酒神精神的凝聚,和茴香八角等香料的渗透弥散,成为希腊国酒和名酒。气味非常迷人芬芳。不过我都喝不习惯。
希腊甜点看着都美味可口,就是太甜了。我在市场上买了好多种蜜饯,也是甜得要喝好多水。
三晚四天,依依不舍告别客栈古城新友,吃晕船药踏上回雅典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