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浮光掠影之一
6.16.21布鲁姆日
今天是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的长篇意识流小说《尤利西斯》里故事发生的那一天,1904年6月16日。
影响了《纽约客》文风的主要撰稿人,写过《夏洛的网》,《斯图尔特鼠小弟》的美国作家E.B. 怀特曾经说,他每次读《尤利西斯》不超过20分钟,实在令人尴尬。但是亨利梭罗的《瓦尔登湖》,是他的枕边书。他一读再读,常常用梭罗的话语来回答别人的问题。所以读不下《尤利西斯》真不用害怕。
06.08.21 下了飞机后租了车,看看表才下午四点,直接奔瓦尔登湖了。
20年前来波士顿,带着两个小孩子,在这里打过卡。
梭罗是美国超验主义的实验者。他、爱默生、霍桑,和阿尔考特同在美国独立战争的首义之城康科德。他们为了摆脱欧洲的影响,开始推崇美国精神,创新本土文学。他们开创了美国文学的文艺复兴。
我最早读过徐迟的译本。那时哪怕字字都认识,却是很多地方读不懂。读不下去。后来知道因为心不能静下来。这是一本哲学书,思考人生、思考自己、思考更高的原则。它孤独又简单、寂寞又丰富、安静又深刻。过去10多年里又读过两次原文,好像读懂了一点。
摘录两三段:
我是在孤独地生活着,在森林中,在马萨诸塞州的康科德城,瓦尔登湖的湖岸上,在我亲手建筑的木屋里,距离任何邻居一英里,只靠着我双手劳动,养活我自己。在那里,我住了两年又两个月。目前,我又是文明生活中的过客了。
可以读荷马或埃斯库罗斯的希腊文原著的学生,决无放荡不羁或奢侈豪华的危险,因为他读了原著就会在相当程度之内仿效他们的英雄,会将他们的黎明奉献给他们的诗页。
文字是圣物中之最珍贵者。它比之别的艺术作品既跟我们更亲密,又更具有世界性。这是最接近于生活的艺术。它可以翻译成每一种文字,不但给人读,而且还吐纳在人类的唇上;不仅是表现在油画布上,或大理石上,还可以雕刻在生活自身的呼吸之中的。
我想,我们识字之后,我们就应该读文学作品中最好的东西,不要永远在重复a-b一ab和单音字,不要四年级五年级年年留级,不要终身坐在小学最低年级教室前排。
06.09.21
波士顿的城区到处都是红色的砖房。学校、书店、教堂、花园众多,雕塑点缀街心广场。著名小说家亨利詹姆斯曾经说,这些是美国最有意义的红砖和砂浆。查尔斯河的微风拂过,梧桐掩映街道,童话一样的城堡公寓,厚重的历史、悠久的文化,和现代的摩天大楼交替变换,让你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在波士顿三四天,住在公共图书馆和最古老的三一教会旁边的酒店。交通非常方便。30多年的闺蜜老友相聚,欣喜之情无以言表。闺蜜夫妇亲自导游,带我们走最有历史的红色自由之路。距离上次来此近20年了。
1951年6月,波士顿导报旅行专栏编辑Bill Schofield 设计发明了“自由之路”。作为北方佬Yankee的后裔,斯科菲尔德一直对美国的历史感兴趣。特别在波士顿,这个国家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他曾经四处游荡,每次要找什么找不到。后来,他遇到志同道合的老北方教会的支持者,一起向市长请愿,完成了这项有教育意义的构想。
我们从Copley 广场出发,穿过繁华的精品街Newberry,到达Boston Common 波士顿公园。自由之路从这里开始,到邦克纪念碑结束,全长2.5英里,沿途都是2-300年以上的教堂大厦市政厅住宅。红色的砖石铺在地面,迂回弯转,绵延悠长,每一块砖石,每一个墓碑,每一座塑像都在讲述着一个故事,一段历史。自由之路途经16个著名的历史文化标志,让我这个从西海岸文化沙漠来的旅行者感受到丰富的人文情怀和美国精神。
波士顿议会大厦的圆形金顶让它看上去金碧辉煌。
建于1809年的公园教会Park church曾经是波士顿的地标建筑。
谷仓墓地(Old Granary Burying Ground)建于1660年。这里埋葬了美国最多的名人:有《独立宣言》的三位签名人,Samuel Adams ,John Hancock, Robert Paine, 还有著名的钟表匠,革命军的送信人Paul Revere, 拥有一尊好大的墓碑,9 位麻州州长,麻州大屠杀五位受害者,等等。
清教徒们不相信宗教图腾或意象,因此波士顿人用墓碑艺术来表达对天国的信仰。一个“灵魂雕像”很特别,就像哈姆雷特捧着的头骨或“死亡的头颅”,两侧各有一个翅膀,代表死后灵魂飞向天堂。时时见到精美的卷轴,诗意的墓志铭,对死神和时光的永恒沉思……
古老的拉丁学校成立于1635年,1745年因为马路扩建搬到芬威社区。地标还刻在地上。独立宣言签署有四位毕业于此,还有美国最伟大的头脑,拉丁学校的辍学生富兰克林的雕塑就在原校址上。在街心中央有两组群雕反映爱尔兰饥荒,跪在地上讨乞的妇女儿童,软弱饥饿疲惫,旁边的贵族绅士目不斜视仰望前方,贵妇人则神情怜悯、困惑不解地看着她们。当年爱尔兰大饥荒,一百多万人死于饥饿,一百万人移民美国,大多数人定居波士顿。旧街角书店就在左边,现在已经是有名的墨西哥连锁店Chipotle。
在附近喝了咖啡点心,继续往前奔。
老南会所(Old South Meeting House) 是殖民时期波士顿最大的建筑,建于 1729 年,是一座清教徒聚会所。如今已成为美国最重要的殖民遗址之一,也是美国独立战争前一些最具戏剧性事件的舞台。
1768 年至 75 年间,老南方会所成为反对英国在殖民地波士顿的行动的大规模公众抗议集会的中心。爱国者和保皇派都聚集在一起争论和通报,抗议水手被国王海军留下,纪念 1770 年血腥的波士顿大屠杀。 然而,正是这一系列的会议在 1773 年 12 月 16 日达到高潮,决定了老南方会所作为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建筑之一的命运。当天,5000多人涌入会场,就备受争议的茶税展开激烈辩论。当最终的妥协尝试失败时,塞缪尔·亚当斯(自由之父、爱国者、啤酒商)在此发表演讲,发出了波士顿倾茶事件的信号。自由之子带路前往格里芬码头,在那里他们将 342 箱茶倒入冰冷的港口。
我们在塞缪尔·亚当斯雕塑前照了合影。
在老议会大厦( Old State house),同时也是臭名昭著的波士顿大屠杀现场,这是美国革命道路上的关键时刻之一。博物馆里面陈列着革命时代的生动文物,每一件都为革命波士顿的精彩故事做出了贡献。亮点包括约翰·汉考克 (John Hancock) 奢华的红色天鹅绒外套、革命战争中的武器和弹药,以及从波士顿倾茶事件中抢救出来的茶。
法尼尔大厅(Faneuil Hall) 和昆西市场( Quincy )在一起。
法尼尔厅建于 1741 年,是一个商业中心,是自由之子宣布反对皇家压迫的地方。
法尼尔厅的金色蚱蜢是著名工匠 Shem Drowne 创作的风向标。它位于老北教堂的顶峰。在 1812 年战争期间,任何人不知道“法尼尔厅顶部是什么?”都有可能被怀疑是间谍哈。
老北教会(Old North Christ Church)建于1723年,是波士顿最古老的教会,美国独立战争的发起现场。以保罗里维尔的夜行和暗号著称,如果反英将领在教会钟楼挂出一个灯笼,意味着英军陆地来袭;两个灯笼就是海战(One if by land and two by sea)。
后来新英格兰诗人朗费罗以此原型创作一首长诗《保罗里维尔午夜骑行》。
在这个教会前,想到霍桑的《红字》里的海丝特白兰。她那著名的文学出场,让我着实惊艳。“身材颀长,体态优美之极。她头上乌黑的浓发光彩夺目,在阳光下说说熠熠生辉。她的面孔不仅皮肤滋润、五官端正、容貌秀丽,而且还有一对鲜明的眉毛和一双漆黑的深目,十分楚楚动人。她自有一种端庄的风韵,并不同子如今人们心目中的那种纤巧、轻盈和不可言喻的优雅。这座刑台几乎就竖在波士顿最早的教堂的檐下,看上去象是教堂的附属建筑。
这座示众刑台成了一个了望点,在海丝特-白兰面前展现山自从她幸福的童年以来的全都轨迹。她痛苦地高高站在那里,再次看见了她在老英格兰故乡的村落和她父母的家园:那是一座破败的灰色石屋,虽说外表是一派衰微的景象,但在门廊上方还残存着半明半暗的盾形家族纹章,标志着远祖的世系。她看到厂她父亲的面容:光秃秃的额头和飘洒在伊丽莎白时代老式环状皱领上的威风凛凛的白须;她也看到了她母亲的面容,那种无微不至和牵肠挂肚的爱的表情,时时在她脑海中索绕,即使在母亲去世之后,仍在女儿的人生道路上经常留下温馨忆念的告诫。
你在人迹罕到的地方历经劫难之后,”那个镇上人说,“终于来到我们这块敬仰上帝的新英格兰,心里一定挺高兴的;这里的一切罪恶都要当众揭发出来,在长官和百姓面前加以惩罚呢。那上边站着的女人嘛,先生,你应该知道,是一个有学问的人的妻子,男人生在英国,但已经长期在阿姆斯特丹定居,不知为了什么,他好久以前想起要飘洋过海,搬到我们马萨诸塞这地方来。为此,他先把他妻子送来,自己留在那边处理那些免不了的事。天啊,好心的光生,在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里,也许还没那么久呢,这女人一直是我们波士顿这儿的居民,那位学者白兰先生却始终没有一点音讯;而他这位年轻的老婆,你看,就自个儿走上了邪道——”
在北端的意大利餐馆,Giacomo’s Ristorante,我们走不动了,坐下来喝了两瓶红酒两大份龙虾海鲜荟萃。
看Mike’s Pastry门口排长队,不明白奶油卷cannoli怎么有这样的魅力。好多年轻人拿到糕点,第一件事就是自拍,然后发社交媒体。
剩下的两三个自由之路景点没有再走。我们就沿着市场海湾瞎逛聊天,老友博闻强记,对波士顿的历史文化如数家珍,我只叹脑子不够用,记不下他讲述的这座城市所有的风姿迷人。
老友还讲述了疫情期间他们药厂业的坊间八卦。那位在中国和波士顿都家喻户晓的黎洁女士,和老友同事过。老友对她赞不绝口,说她性格单纯安静、相貌白皙漂亮、工作聪明努力,37岁已经是部门资深主管。非常遭人嫉恨。她自己没有参加BioGen在波士顿城里的会议,但是接触到得新冠的同事而被传染上了。回中国看病这个主意来自她先生,一个大学教授,自私自利的主要罪魁。她家住在麻州Belmont,邻居中有很多亲大陆的小粉红。他们在那段时间经常去她家门口窥探,发现了镇上卫生部门贴在家门口的三张条子,通知她打电话给卫生机构。这些情报被“爱国者”们添油加醋汇报到她的公司和中国。
聪明反被聪明误,黎女士不光被公司开除,还在中国被判了六个月的罪。
想想第一个在西雅图发现的武汉回来的亚马逊雇员,他不想披露自己的身份,医院公司不用说,连记者多次努力都被拒之门外。而且得到了最体贴人性先进的医疗服务。
一个逃回美国,一个逃回中国,俩人命运如此不同。感叹造化弄人。
傍晚,夕阳余晖最美之时,我们在海港看落日,又到一家啤酒工场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