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下消失的事物,比哭泣与伤心更重要。 —奥尔罕·帕慕克
5/1–5/6/2020
5月1号。周五。窗隙流光,冉冉迅羽
2020年一转眼已经四个月过去了。
州长把居家令延长到五月底。很多人都要郁闷死了。
但是,州长打开了一些州立公园,公众设施领地,高尔夫球场;钓鱼,出海,划船,打猎,爬山等娱乐活动都开放了。
在逐步开放的第一阶段,汽车销售,洗车行,可以提供路边取货的零售商店和园林绿化服务等,有望在五月中旬开业。在周一的新闻发布会上,Inslee的幕僚长Postman表示,其中一些企业可能“在几天之内”重新营业。
第二阶段开放的包括:新的建筑项目,制造商,房屋清洁服务,五人桌以下的餐厅,理发店,美发,美甲沙龙等专业服务,这些产业可能会在6月1日恢复。
我自己急需剪发染发,修指甲,洗脸按摩,近三个月没做这些护理,长头发,长指甲快成女巫了。天天蹲家里做饭,厨房也需要清洁工深度打扫;房屋外墙今年需要油漆,二月本来要来装修卫生间的小工程队要都等居家令结束才可以开工。
州卫生官员威斯曼说 “我们将在一个月内不断查看数据,以确保我们能够按时放开。”
最近的更新使华盛顿的确诊总数达到15462例,死亡841人。
5月2号。周六。绿茵幽草。乍暖还寒。
翠色绵森林。
疫情期间,听了那个 Dr. Roger Seheult 的几个视频,非常认同他的增加免疫能力的办法。比如,多睡觉,经常吃维生素C 等。这次罗杰医生说,东京大学和斯坦福大学做多种实验,发现经常在森林里呼吸放松的人群,比在城市里度假的人群免疫力高出很多。估计森林里有一些罕见的自然杀菌元素,来自多种树木在一起产生的,对身体有益。
得天独厚。家附近两三英里之内有2-3个小树林,三个湖泊森林。周末到森林里走路,呼吸大自然的气息就是我们的主要活动。
Shinrin-yoku 是日本人发明的。它把我们浸入到森林里,倾听森林的声音,嗅闻树木的气味,凝望阳光从树叶中透射下来,呼吸纯净清新的空气,叫“森林浴”。两个小时在森林里徜徉沐浴、沉思冥想,会使我们身心舒适,充满活力。
它让我们简单存在于大自然中,通过视觉,听觉,味觉,嗅觉和触觉与森林树木相连。森林浴就像一座桥梁打开了我们与大自然之间的鸿沟。
“森林浴”要调动多种感官。让大自然元素通过我们的耳,眼,鼻,嘴,手和脚进入身体。而新冠病毒也是这样进入我们身体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防护,口罩防护镜手套防护服20秒洗手都是和正常的生活,拥抱自然背道相驰。
在森林里,聆听鸟儿的啼婉歌声和树叶在微风中低语沙沙作响;阅读春天树林里的不同绿色,它们就像一本本打开的书;嗅闻阳光透过树枝的斑驳陆离,散发着的森林的芬芳;深呼吸时,醉饮空气的新鲜洁净;用手触摸沧桑松柏的树干,将手浸润在澄澈冰冷的溪流中,躺在布满鲜花浓荫的绿草地上。当这森林的植物气息香草味道融入人的身体,人们充满了喜悦幸福和宁静的感觉。日本人说这是一种精神状态。
罗杰医生说,物质层面,人的身体本身也因为吸入植物元素大大提高了免疫力。有数据证明他的“森林浴”之说。在精神层面,它减轻了我们的压力和焦虑,帮助我们放松和思考得更加清晰,使我们恢复活力,焕然一新。
我在森林里最爱的事情之一,看树木。每一棵树都像一个人一样独特,有自己的生命精神和品性。喜欢长在其他树下的紫杉,在枝子尾结红果子;太平洋茱萸,春天树上开出白色花花,秋天结红果子;卵型叶子的黑杨木,心型的杨木,直线型的铁杉,三角形的白杨,鳞型红雪松,长条型的柳叶,还有藤枫,大叶枫(后院都有),扑树莓,白橡,阿拉斯加雪松(也叫黄松)。。。
树叶形状,有单一枫叶形,复合岑树形,还有针叶形、圆叶形、齿叶形、椭圆齿形、锯齿形;叶垂,有羽状橡树,有多耳垂枫叶状。树芽,树枝,树干,树果,它们的色泽健康与否,身高体胖是否达标,土地潮湿还是干燥,雨水湿润够吗?
湖边森林里有很多种松树:西部铁杉(western hemlock)是华州州树。针尖平而短,树干深棕色;道格拉斯冷杉,也叫红杉,黄衫,俄涅冈衫。西海岸最重要的树木。太平洋岸边的冷杉可以高达300英尺,针叶一根一簇尖尖在树枝上。松果长圆型,木头呈淡红色淡黄色,木质坚硬。锡特来云杉,我家后院就一棵。树干呈红棕色,木头淡棕色,树龄可达700年。第三高针叶树,高达300英尺,仅次于红松,道格拉斯冷杉。
这些树都是有灵魂的。看过阿城的《树王》,或者 J.R.R.Tolkien《指环王》,或者一个日本电影《树海》富士山下的森林,就知道我说的意思。
西部白松,高达120-160 英尺,5根针叶一簇, 树枝均匀对称, 一年一轮,木头很细的颗粒,适合用来内部装潢。
白皮松,小灌木松,30-40 英尺,树皮乳白色,长在高山上。黄松,2-3根针叶一簇,有最长的松针,150-180英尺高,木头很软,适合用作内部木工工艺, 它生长在潮湿的华州东北。黑松,2根针叶一簇,是最好的圣诞节树种,很多小松果一直挂在树上,在西雅图附近,这种黑松只有25-35英尺,在cascade mountain 的黑松是珍贵的商业木材,木杆,纸浆木等,可以长到70-80 英尺。
西落叶松,是道格拉斯冷杉在森林地带的伴侣。这种松粗壮,棕色。
其他还有山铁杉,太平洋银杉,高贵冷杉,大冷杉。。。森林里太美妙了。我总会想着门德尔松的《仲
夏夜之梦》序曲的旋律,那些精灵,仙子,可爱的年青人。
5月4号。春和景明。
据说微信上被一个视频“后浪”刷屏了。我好像没看到。
西雅图时报报道,亚马逊副总裁,杰出工程师Tim Bray非常沮丧地辞职,以抗议公司不断解雇维权员工。这位布雷为了正义,选择辞职离开了股票工资税前1百万的收入。他将公司的这些解雇描述为,“贯穿公司文化的毒性血脉的证据。我不想为其服务也不喝它的毒药。”
同时,亚马逊证实其在纽约的一名仓库员工死于COVID-19,这是该公司员工中第五例病毒死亡。俄勒冈州的一名员工起诉该公司,称她因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而被解雇。
相比之下,AWS(云端)部门对待员工人道多了,努力使员工实现工作与生活之间的平衡。 “当然,它的雇员也有权力,”布雷说。 “他们的平均工资非常高,任何不快乐的人都可以在马路对面,找到另一份薪水相同或更高的工作。”
我一个在云部门上班的朋友说,还是加班加点太多了。
多少年来,我自己对亚马逊也是爱狠交加。最早那个卖书的网上书店,曾几何时,不光是把我心爱的书店一家一家吞吃了,还什么都卖了。它就像蚂蚁农场,特别容易改变自己,哪里好赚钱就干什么。吃的用的穿的服务的地上的云端的机器人,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它都替你想到了。当地经济靠它也繁荣起来。以前平时在城里吃个工作中餐10块钱,现在是20块。市区交通拥挤,房价剧高,都和它在市区拼命扩张有直接关系。
这些年,朋友熟人中也有不少人在那里上班,出出进进如同走马灯。听到最多的是忙死累死。多年前,有个华大计算机博士毕业的姐妹,甚至要告她的上司。她的上司在邮件里骂她“又笨又蠢”,嫌她加班不够。她的故事和纽约时报报道的印度女生几乎一样,只是她也没告赢。另一个朋友在那里工作的那些年,抑郁症、焦虑症,身体到处疼痛,查不出原因。最后只能说压力所致。2008年经济大萧条前把所有股票卖掉,休息了2-3年后什么都好了。还有一个台湾邻居,20年来把微软亚麻逊谷歌和小公司都作过遍了,最后说最不喜欢亚麻逊,他离开时大闹到VP层,把他上面三个级别的头全部拉下水。(这个邻居是极有个性和故事的人物。他的爷爷是戴笠的死党干将。国民党撤退前,把妻(他奶奶)儿(他的父亲)送去台湾后,又潜回上海搞爆炸破坏活动。最后是抱着一截木头漂去金门还是香港的。留给他一箱子的日记。这里没有篇幅多写他)。很多从微软跳槽去亚马逊的朋友,一般会在2-3年后又回来了。公司文化太不一样了。被微软挤兑出去的老人们,如果没退休多数去了Expedia了。以上这些可以当作“酸葡萄”言论。毕竟人家股票已经2300了。
布瑞说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在亚马逊的最后一天是5月1日。“我很难过,但是呼吸更加自由了。”
收到家里寄来的300只口罩,形状像威尼斯大瘟疫时医生的鸟面罩。3月中就寄出来了。六包龙井茶叶倒是4月20号就收到了。
5月5号。春光明媚。黄昏时的暴雨
《西雅图时报》因去年三次报道波音737 MAX两次致命坠机事件而获得了2020年国家普利策奖。
5月4号,周一授予新闻工作者多米尼克·盖茨,史蒂夫·米蒂奇,迈克·贝克和刘易斯·坎布的最高新闻荣誉是该报的第十一次普利策奖和国家报道类别的第三次得奖。 这也是时报有关波音报道的第三次普利策奖。
时报揭露了很多内幕。本来两次空难,死亡346人已经够让波音骑虎难下,这又赶上病毒。屋漏偏逢连天雨。这次波音怕是要5-10年来恢复。
抄屠格涅夫《春天的黄昏》
金黄色的乌云
在静息着的大地上飘扬;
寥阔的无声的田野,
在闪耀着露珠的光芒;
小溪在峡谷的阴暗处潺潺滚流——
春天的雷声在遥远的地方震响,
懒散的和风在白杨的树叶中间
用被束缚住了的翅膀在煽动。
高高的树林哑然无声,丝毫不动,
绿色的黑暗的森林静默不响。
只不时在深深的阴影里,
一片失眠的树叶在沙沙作响。
星啊,美丽的爱情的金星啊,
在落霞时的火焰里闪闪发光,
心里是多么轻快而又圣洁,
轻快得就象是在童年时代一样。
5月6号。山色空蒙雨亦奇。
美国死亡人数超过7万人了。
我一点都不乐观。尽管我知道长期把人关在家里根本不可能。
Swedish东区医院。三月初我们教会还送了他们很多箱口罩和洗手液。今天一个70岁新冠病人Flor 出院,一大群医生护士为他打气送行。他创下了Swedish医院住院2个月之久的记录。听完报道,我的主要感想是,弗洛尔是在这家西雅图医院出生的,人家倾尽全力也要救活他们的“孩子”。而这个“神奇的孩子”出人意外地没死。
他3月4日去医院时,全国仅有149例确诊病例。现在已经有120万。
如同晋太元间的武陵人,误入桃花源,他误入了鬼门关,周遭走一圈回来了。
他在其中一个可怕的呼吸机上呆了四个多星期。
医院肺部和重症监护医生Anne Lipke说:“他病得很重,每个器官系统都衰竭了。”
3月初,他下班回家咳嗽得很厉害时,美国首例 COVID-19 死亡刚在柯克兰发生。生活一切正常。他认为咳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的妻子坚持送他去急诊室。他检测出冠状病毒呈阳性反应,并被转移到东区的重症监护室。几天之内,他的肺部恶化了,因此给他插管并上呼吸机,即重症监护呼吸机。
医生给他输了血清,大剂量的维生素C和试验性药物瑞德西韦。不清楚哪一种药物起了作用。
利普克说,与纽约和意大利不同,这里的医院系统从未被挤兑。也许是因为西雅图作为第一个热点受到了如此多的关注,也许是因为这里及早为“拉平曲线”的努力。即使在高峰期,即3月下旬,COVID-19每天在本地有近一百例需要住院治疗,医院也有足够的病床来应对。
弗洛尔惟一的记忆是护士和医生轮换工作,每当他们走进他的房间时都要穿上塑料防护服和头盔。
有护士从田纳西州和得克萨斯州飞来帮助医院。当他们告诉他这些事时,他开始哭泣。
这家医院刚开张时在本地引起轰动。医院地点好交通便利,环境优美,大堂堪比五星级酒店豪华。一楼的花店咖啡店礼品店都非常温馨有情调。头几年医院每天亏损5万美元。几年前,一位朋友急诊住院我去探望过,得知Swedish的重症病房的收费,大约一天一万美金。我以前是去这家医院的医生诊所,在这里去做过几个检查,照过胸片,妇科超声波,肠镜什么的等。一直感觉没什么病人。后来换到华大医院诊所也就不去这里了。
这次新冠病人反正是政府买单了。
白天,晴日暖风;傍晚,电闪雷鸣,狂风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