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ter is coming ….
去年一鼓作气在Netflix 上看了几季《权利的游戏》。几十张碟子。想到耗费的时间有点汗颜。印象最深的就是它的片头曲和斯达克家族的格言:冬天就要来了。不像其他家族的格言,不是炫富就是好斗。这一警句时刻提醒我们,寒冷残酷无情的冬季就要来临,你准备好了吗?
虾图今年的冬天来得晚。但是,2/3 晚一场大雪积了 7-8 英寸。周一学校关门,公司路远,就给自己放了假。气象开始说二十年一遇的大雪,一周后又说七十年不遇。
周二开始上班,每天晚去早回,气温一直零度以下。街区小道有积雪,路况不太好。
一周还没过,周五预报有暴风雪。结果,Costco和各超市的食品货架,Home depot和便利店有电池发电机的货架,在周四晚上周五早上被一扫而空。人们被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影响着,激动新奇不安恐慌,甚至好玩的凑热闹的都加入囤货囤粮大军。这就是西北人对待大雪风暴来临时表现出来的热情洋溢和庄重的仪式感。像小时候国内置办年货一样,可以排队30-40 分钟入场停车,再排30-40 分钟付账。盛况空前,前所未有。
2/8 下午一点准时下起大雪。我赶紧下班回家,已经晚了。高速尽管很慢还是移动的。到了山下,汽车排成长龙,黑压压的蚂蚁般往上移,一辆车打滑上不去后面的车就要耗费很长时间,避免对方迎面而来的车流绕过它。不时有人放弃打滑的车走路回家了(电台电视一再强调这是违法行为)。从高速下来到家,四英里的路还是开了近两小时。这当中我还三次选择了没有死磕堵死的路,一次退出了一辆校车挡在十字路的,一次绕过一场车祸。好在一路有门德尔松的浪漫曲和实况交通陪伴我,想着回家的路怎么就那么漫长那么艰难。真是自找犯贱的。那天就不该出门。
这次下雪好在没断电。想起2006年那场大学至今让人心有余悸。
那年感恩节前后下的大雪。没有大量警告预报。雪在下午下班时突然大面积落下立刻覆盖上。没有铲雪车出动,整座城市一下子瘫痪了。我下了高速,眼见一路上坡都是烧光油的死火的马力不够的车横在路上,自己也不敢往上撞,就把车停在山下商场门口,打电话搭公司车回家的。花了五个小时到晚上九点才到家。后来,那天开车的朋友说,一路上他紧张得后背全湿透了,车上有八条性命,家里都有两个幼小的孩子。他一路上坡不能停,稍一刹车车就滑下去;一个右拐时,方向盘打的大了点还是滑的,整个车前冲差点撞在加油站边的两头黑狗熊上。现在回忆起来还后怕。我们那群人自然成了最亲密的朋友。还一朋友家里断电出不去,打开壁炉取暖烤火,结果煤气泄露。好在是白天,他们感觉头晕不对了,才意识到煤气问题,没酿成灾难。这件事故促使他们下了决心搬去了城里住。那年市政府应急能力太怂。紧急时刻大马路上还在为了环境而撒沙子没有撒盐。太慢了。所以市长也没能连任。
2/10 教会主日都取消了。下午又下起了大雪。领导下周在城里开会,我们干脆订了旅馆,住到城里。周一准备坐火车上班。
每次暴风雪来临,最大的受益者是孩子们和小狗。不愁衣食,学校停课。在家门口就可以带着雪橇,无拘无束尽情玩耍。
从小我们就会背诵雪莱的“冬天来了,春天还遥远吗?” When winter comes can spring be far behind?
今年,春天来了,冬天悄悄跟着又来了!
2/10–2/15 做个城里人
老话说,雪厚盈尺兆丰年,雪深一丈则灾害。所以,下雪的深浅就非常讲究了。
往年下雪就是绵长雨季的点缀。今年雪下第二周开始,雪深刚好一丈了。
城里也是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铲雪车一片繁忙。
酒店就在市图书馆旁边,入住后就去光顾一下。
周一周二还下雪,路滑地湿。早晨走路去火车站,中间横跨好几个街区,要穿过无家可归人的帐篷和他们排队领/吃饭的大食堂。领导决定每天送我去车站,下班回来他再准时接我。
火车站真是路上旅人可以流连的浪漫之地。
最著名的当属安娜卡列琳娜和沃伦斯基的邂逅相遇,看了一眼,又一回眸。引出多少幸福和不幸的故事。可是,虾图的火车站太干净太人迹罕见太没有人间烟火气息了。实在发生不了什么故事。偌大的厅里只有20多人,没有一个小摊贩,没有像中国车站到处洋溢着小吃的气味和热气蒸腾。我找不到一个接近《金蔷薇》书中,那篇《车站餐厅的老人》里,那个带小狗的孤寡老人和调笑挑衅老人的年轻人。这里多半是戴着耳机、安静默默等侯班车,返校去华州东边几个大学的大学生,雪天不敢开车过山峰的关口。还有一两对去波特兰大和加州旅行探亲的中年人。连无家可归人都不来这逗留。偶尔有火车的一声汽笛鸣过,我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和甜蜜,心中唤起久别未归的游子羁旅的情感。我以为要排队买票,等到了才知道车站里只售长途车票。短途车票直接在站台的机器上出售。
头一天特别新鲜稀奇。我像坐专列一样,整节车厢只有两三个人。十几分就到公司附近了,有同事来接我。到公司发现只有一半不到的人来上班很是郁闷。全城人还沉浸在停课停工的雪花的快乐中。女友嘲笑我是劳模,儿子认为我演悲情戏。而我却恋上了坐火车。当然,除了工作负责外,每天享受有人力护送、有车接上班的待遇也让人上瘾啊。
住在城里。看电影、吃饭、图书馆、博物馆、逛店都是走路距离。太方便了。周二看了“流浪地球”,周四看“green book”。“流浪地球”只在城里上映,想着机会难得。看后还是发现很上当。学电影评论出身的同学,带儿子看后说要给地球打90分。后来招认他们是出品方。。。吴京和他儿子那个演员都又假又装又做作。最后刘开着号称满载着人类文明和智慧结晶的太空站要去撞木星,在我看就是恐怖主义行径。太可怕了。“绿皮书”好看多了。把半个世纪前,美国南北方地区不同肤色、种族、教育、文化、语言之间差异表现得很精准到位。时不时出现一些幽默诙谐机智风趣的对话。人性的孤独脆弱和原罪都表现得如此自然。种族隔离时候,哪怕是著名黑人钢琴家出行都会遇到很多的困难和尴尬。那时侯受过教育的黑人状况是:白人歧视他是黑人,黑人同胞又嫌他行为“太白”。如同今早听到 NPR在介绍 谢汉兰 新出版的写49年逃离上海的小说《last boat out of Shanghai》。好评如潮。Helen Zia 被采访时言语腔调中间流露着的不知属于哪个阶层的骄傲,说她母亲那些最后一群逃出上海的人,后来成就了朱隶文赵小兰马友友。。。说那时的上海,是东方的巴黎,主持人接着说上海是too Western to be Chinese, too Chinese to be Western.
我们现在何尝不是如此呢。
这次对无家可归人有了新认识。一天傍晚领导在酒巴喝酒等我下楼,一个流浪汉走过来问他,can you please give me some small bills like 20s? 听听这个口气。再一次我们在咖啡馆 吃早餐,一个穿着非常体面的人向我走来,问我有钱给他买早餐吗?我很困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人我认得吗。每天路过图书馆时还没到开门时间,保安已经把门打开让这些 homeless 进屋取暖了。他们排队领饭的队很长,大约有4/50人,很有次序,饭厅一开几乎所有人几分钟功夫全进了大厅。
在雪夜中散步。想起王维画过《袁安卧雪图》(除了沈括在梦溪笔谈里提过)后人都没见过,但是雪中芭蕉给后人无穷想象和引申诗文。他又作诗“冬晚对雪忆胡居士家”,再次提到袁安。
寒更传晓箭,清镜览衰颜。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
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闲。借问袁安舍,翛然尚闭关。
惊艳过他笔下雪的空灵悠远,神韵唯美,风惊竹,雪满山。听觉视觉的享受 。而这次却感慨 “借问袁安舍,萧然尚闭关”。说的是一年大雪深埋,穷人都纷纷出门讨饭,袁安家却被大雪封住。邻人和县令都以为他冻死了,破门而入,发现他正躺炕上冬眠,问他为何不出去乞讨,他说,“大雪天的大家都挨饿受冻,我还是不要去麻烦求人了” 。县令很感动。袁安固穷守志,后来得以重用。看看古人的思想觉悟,再看看今人的作派表现,要钱直接要20刀的票子。还穿着光鲜靓丽,文质彬彬。真是世道变了。
周五休假。去海边农贸市场逛新鲜鱼市菜市花市。从来未见第一家星巴克门口没有长队,赶快买一杯拿铁去奶酪店吃早餐,然后再去艺术博物馆细细观赏。这次发现我们自己的收藏也有一些价值。比如有安德鲁怀斯的裸女,其实是从马奈(草地上的午餐,黑天鹅绒上的奥林匹亚)和安格尔的“大宫女”演变来的;1970 年德国总理在波兰华沙纪念碑前下跪的举动被西雅图雕塑家作成雕塑,然而这一谦卑真诚道歉负荆请罪的行为,在西方历史上也屡见不鲜。从古至今,三博士敬拜圣母圣子,圣徒跪拜耶稣,都有敬畏虔诚感恩之心……
三楼永久展厅有一些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绘画。当然名气不够大。
还有表现圣经故事的一些题材:上帝造亚当夏娃,夏甲在沙漠,到天使报佳音,圣家族,基督上十架,保罗的转变,圣奥古斯丁受圣灵感动写《忏悔录》….都有记录。在没有特别展的时候来这里沉静感受,有观众喧嚣吵杂时所没有的体会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