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真
7/13/2015，写于收黄瓜100根之日
7月13日，早5:30醒，起身，第一件事照例是去菜园。摘得4黄瓜，都一尺多长，按我的标准已经有点太大。两根生吃，两根加盐、醋、麻油、蒜末凉拌。回来看记录，从5/31到今天，从每天勉强收一根（没有大的就摘小的），到现在的每天4、5根，总数正好到了100。 有6、7年了，在黄瓜季节，每天吃1-2根黄瓜，降血压效果比服药更好（买来的黄瓜，无此效果）。今年已经停药月余。我的药，大约是6元一颗，自己付3元，仅此，省下百余元，并添加不依赖药物的好心情。所以，我盼望“慢黄瓜”之心，恰似盼“慢牛”。然而时令已入盛夏，“盛夏草木长”，哪里能尽如人愿。
黄瓜是浅根作物， 且病虫多多，泗洪人口气：不易服侍。前几年的黄瓜，每到7月，就被黄瓜甲虫毁掉：1/3小指甲盖大小，鲜黄色带黑点或黑纹，在吮吸叶汁时传染病毒，令黄瓜干枯而死。今年奇迹般地还没有看见几个虫，不知道是因为经常喷苦楝油（neem oil），还是因为去年冬天奇冷。然而今年的霜霉病依然严重，叶上出黄斑，渐渐扩大，至整片叶子枯萎。现在离地面1公尺高度的地方，已经没有叶子。用过各种喷剂（苦楝油，苹果醋，其他fungicide），不灵。网上说气温30C以上就会自愈，也不灵。好像黄瓜唯一的自救办法是赶快往上长，使新枝新叶的成长速度，超过病叶的蔓延。高阳写的曹雪芹系列上有一句酒令：瓜瓞绵绵，莱菔有儿芥有孙。后一句，出自苏东坡的诗“东园”，莱菔：萝卜，芥：芥菜。前四字，非常贴切地描写了黄瓜，从只有三五片叶的贴地小苗始，叶腋间就不断长出一根又一根头顶黄花的小瓜，努力生长，绵绵不绝，生命力令人感动。
摘完黄瓜，剪空心菜12盎司，摘5个小青椒，够中午一顿（今夏最热门一道菜）。摘一大把菊花脑做汤，南京人的消夏良物。看见一个西红柿变红，摘下。最早变红的西红柿都有点小毛病，有斑有痕之类，这是今年第6个，也略有纰瑕，不影响风味。大批的西红柿跟着就要变红。今年种20棵，现在每棵结果在15到30之间。如果让西红柿长到足，估计能收150-200磅。如果想种秋菜，就只得提早点拔掉一些。又掐一把马兰头（Indian Kalimeris），开水里焯一焯，拌切碎的香干，绝配。马兰头的苗居然是在亚马孙网购的。全球化的神奇结果。
回来后先处理香椿。昨天修剪香椿树，二、三十棵，一律剪到大半人高。得嫩叶一篮，已经洗净晾干，只待切碎撒盐装瓶。香椿每年都吃不了，从未想到过可以腌制起来慢慢吃。今年李学究来，说他们家年年春天买香椿，腌制了当咸菜，比鲜吃味道更好。有林学院专家的先例，我们自当效仿。如今有三瓶放在冰箱里了。按照流行的亚硝酸盐理论，放一个月再吃。
园里种有两棵丝瓜，一广东瓜，有棱，优点是切开的瓜不氧化发黑；一台湾瓜，圆柱型，容易削皮，但易氧化。我们插队时知道庄稼讲究“积温”，取庄稼生长期间每天最高温度和最低温度的平均数，逐日相加得积温，积温到一定水平，庄稼才成熟。所以，庄稼是“热敏”的；南瓜则是“光敏”，日照较短的春秋两季，雌花大量形成并结瓜，高温长日照，则只长雄花。丝瓜是怎么回事，在网上查不明白，有人说6、7月是结果旺季，但在我们这里，应该是“光敏”，年年要等到立秋后才结瓜。前天，7/11，大为惊讶地看到台湾丝瓜开了一朵雌花，而且万幸同时开了一朵雄花，小心为它授了粉，今天看瓜纽还没有萎缩， 有希望成瓜。
丝瓜是我所知道的最强健植物，我以前每年只种一棵台湾丝瓜，从来不生病，不招虫，适时种下，施足肥料，只要不遇霜冻，结瓜的能力似无穷无尽。因为种一棵就吃不了，种丝瓜的乐趣早就超出了享受美味。记得有一年，不经意之间，丝瓜已经上树，要爬上梯子，再加钉耙，好不容易把悬在半空的瓜摘下来。还有一年，一棵爬上松树的细细瓜苗消失在松针中，我们左看右看，什么也看不到。某天一场秋雨后，树上突然垂下5根一米长的丝瓜，高高低低挂在那里，如大自然的乐章，是我们心中难忘的奇迹。
今年园中种还有8棵 瑞士甜菜或牛皮菜（swiss chard），尺余高，红秆绿叶，味道近菠菜，不怕热，不招虫。
三棵大黄（rhubarb），长得奇好，据说中药以根入药，但这里的大黄也可能和中药中的大黄有别。叶有毒，茎有微毒，无害，美国超市常年出售，好像是调味取其酸。去年在蒙特利尔吃到大黄茎熬成的果酱，又酸又甜，很美味。
一棵九层塔，一棵甜罗勒（basil)，一棵欧芹 (parsley)，也长得奇好，口径大如脸盆。今年想到应该种点香草，不能做到像屈原说的那样，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至少园中香草环绕，所以还用种子育了鼠尾草（sage），育成三棵；迷迭香（rosemary），育成7棵；百里香（thyme），育成8小盒；薄荷，育成8小盒；买了薰衣草种，等凉快一点下种，据说鹿不吃薰衣草，不必占园中地，心里盘算着将来可以用干花给女儿装个香枕头。这些香草，都非常香，非常好闻，但实在不知道怎么吃。甜罗勒居然招东方金龟子（oriental beetle），我原以为有芳香味的植物，都像春天种的芝麻菜一样不招虫。
16棵韭葱（leek），最耐久蔬菜，可以下雪后再拔。去年种的leeks，在车库里放到3月才吃而风味依旧。
9棵镶红大扁豆，种在园子东头，阳光最差，好坏结一点，也就吃不了。
韭菜，种在园外，任何动物都不感兴趣，长得太快太多。
园中另一大宗作物是辣椒，8棵墨西哥辣椒（jalapeno）, 12棵朝天椒，4棵台湾长辣椒。辣椒今年带来新的教训。这个园子，种菜已经十余年，知道扁豆，大蒜，最忌连作；西红柿，辣椒，黄瓜在连作上归入同类，不宜连作；十字花科作物，青菜，萝卜，茼蒿，菠菜，芝麻菜等，也属同类，不宜连作。可是园子太小，知易行难。今年终于在前院花圃中种了8棵朝天椒，现在结实累累，居然为后院辣椒的5、6倍，显示轮作确实带来自天而降的生产力，所以，种园的要素应该是阳光，水分，肥料，土壤，土壤要素中包括轮作。种园时间越长，轮作要素越重要。
走在后院，常不觉在心中念叨，今年好年成。冬天冷，故虫少；自5月初，夜间温度就能稳定在50F以上，所以病害轻。 春天以来，风调雨顺，极少需要浇水。每一场滋润的小雨以后，眼见得瓜叶舒展，西红柿长大一圈，百花芳菲，蜂鸟翩跹。希望好运一直保持到秋天，虽然谈不上“五谷丰登”，至少可以在一年劳作之后，怡然享受“瓜果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