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首新诗,人家说是分段散文

(2005-05-28)

春节到了,应缺月之邀,翻出旧作几首,但愿还能算是诗。

 

赠与你(写作于1981.3.10深夜)

你望着我微笑,

那美丽的笑容

似乎隐藏着

深深的苦痛。

我不知该怎样猜测,

或许是矛盾

犹豫

和彷徨。

 

在那幽邃的清潭里

荡漾着一股清泉,

它散射着宝石般的光芒

凝聚着烦恼与忧伤。

幸福的过去,

渺茫的未来,

在中间

横亘着痛苦的今天。

 

高天上吹着寒冷的风

把云朵撕碎

搓揉

直到无影无踪。

只剩下

隐隐的伤痛,

还留在

遥远的天边。

 

地上滚过一股暖流

枯萎的枝条

又会绽出青春的芽。

我害怕

我颤栗

在伊甸园的门外

徘徊。

 

柔弱的芽

会长成茁壮的叶

或许

还会开出沁人的花。

 

夜色如此静谧

就像是

我的回忆。

是悔恨

是叹息

还是别的什么?

谁也无法估计。

 

我渴望追求

但理智的压抑

把感情的熔岩

埋在深深的、深深的心底

苦苦地、苦苦地挣扎。

 

微风吹来了

它吹过苍茫的原野,

我却愿

坐在那小潭边

让柳丝轻轻拂面。

看着那泪一般的泉

把我的心

融入袅袅轻烟。

忧愁

痛苦

欢乐

幸福

都带到缥缈的永远。

 

啊,

我真想是一座火山

在片刻的迸发中

把一切

全都送上辽阔的蓝天!

 

生日之歌(写作于1975.7.26

当我进入坟墓,

没有任何别的希求。

 

我曾经渴望幸福,

也曾经渴望爱情;

更可笑的

我还追求过公理与正义,

一本正经地为之奋斗。

 

我曾经有过战友,

也曾经有过爱人;

更可笑的

我还乞求上天与大地,

乞求它们为之保佑。

 

我曾经浴血战斗,

也曾经为之负伤;

更可笑的

我还竭力挣扎,

捂住血泪奔走。

 

啊,

我毕竟受尽折磨,

幸福与爱情都已消散,

战友与情人也已夭亡;

我啊,

只剩下这个无血无肉的躯壳。

 

当我进入坟墓,

没有任何别的需求。

 

给自己(写作于1981.4.20

我即将死去,

请在我的坟前,

栽一束野花,

长久陪伴我的

只有它!

我已经有了过去,

那里,

半是悲伤,

半是甜蜜。

我却不再有将来,

尽管,

我如此盼望,

又如此珍惜。

我曾经有过向往,

只是,

除开死亡。

我曾经有过憎恶,

尤其,

憎恶死亡。

爱的歌在徊响,

不知有谁,

会为我歌唱。

枯的叶在沉降,

仿佛是我,

在地面怅惘。

枝条上,

又是新春的绿叶,

缝隙间,

洒下点点阳光。

 

我即将死去,

请为我

栽一束野花。

长久陪伴我的,

只有它!

 

我愿(写作于1979.4.

我愿是

一只鸟,

在你的心间

飞翔。

 

我愿是

一股泉,

在你的心间

流淌。

 

我愿是

一片云,

在你的天空

彷徨。

 

我愿是

一朵花,

在你的心间

开放!

 

天鹅死了(作于1980.12

电视报道:1221日,四只野生天鹅,在玉渊潭逗留三天后,被人打死一只。余下的三只在空中盘旋、哀号一昼夜……

天鹅死了,

在北京的玉渊潭。

寒冷的风

送来苟活者的哀鸣;

纷飞的雪

在把它的伴侣找寻。

 

天鹅死了,

在北京的玉渊潭。

它曾经是天使,

带来大自然的问候;

摇动着双翅啊,

要把我们的心抚慰。

 

天鹅死了,

在北京的玉渊潭。

那动人的呼唤,

被无情的枪声打断;

那洁白的毛羽,

却渗透着殷红的血斑。

 

天鹅死了,

在北京的玉渊潭。

亡灵化作轻烟,

向我们的贪婪告别;

僵尸漂浮水面,

在嘲笑我们的凶残!

 

天鹅死了,

在北京的玉渊潭。

寒风呼啸,

那是苟活者的哀号;

大雪飞纷,

要把残余的良知找寻。(2002 .2.10发广阔天地)

 

读了缺月、小路关于量力与不量力的谦语,难免有些感想。又不能只用标题栏那几句标语口号式的文字说清楚,便有了这个无标题的帖子。

我总以为,诗不是写出来的。当心中有了某种涌动,于是便有了诗。

于是诗只要有真情,便是好诗。

当然必须修饰记录下来的文字,因为文字的表达是艺术的,艺术就有最恰当的形式。虽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毕竟有多数人或少数人喜好的客观存在。艺术需要迎合最大人群的需求,艺术同样是市场的。

例如毕加索的画,那有如原始图腾的表达,我实在看不出高明在何处,但并不妨碍别人出几千万美元去竟拍。

有人成为诗人,靠写诗吃饭的人。他们的艺术表达确实很高明,只是真正的好诗也是他们自己的内心涌动,不会有多少的。

即使是李白、杜甫、苏东坡、辛弃疾,好诗也就那么几首。鹰飞得有时比鸡还低,可惜鸡永远飞不了鹰那么高。

当年在囚室里独自面壁了几年,有一天居然被我借到一本《李白诗集》,是一位同情我的看守偷偷借给我的。太珍贵了。那时这类书根本买不到,何况我既无钱更无去买的权利。于是我便用写交待材料的纸和笔,把整本书全文抄下来了,连注解都没漏。这本我自己装订的东西至今我还珍藏着。后来翻看时我才感觉到:李白的诗,绝大部分是无病呻吟!恕我冒昧,普希金、海涅、裴多斐等等,无一例外!

文学不是生产线,靠规模出效益是吃饭的手段,巴尔扎克制造的垃圾远比托尔斯泰多得多。

于是我对我的我的一位中学同学、旧部,也是中国一级作家说:什么时候没有作家了,文学就解放了。没有诗人诗歌也就解放了。

他略作思索便回答道:道理是对的。但没有他们,谁来写书呢?人是需要读书的,于是就有写书的来满足这种需要。我也无言以对。

我们说话时是在1986年。那时还没有互联网。

互联网确实是个好东西,九教三流都可以写文章,也可以随便看别人的文章。使我们看见了文学、思想解放的曙光。

有一天,大家都不再怯于“不自量力”的时候,春天也就来了。因为花草是五光十色的,大自然正因此才美丽。就连雷锋叔叔都说过: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常在。

美,根本在于真实。假的东西是不会美的,尽管还有神似与形似的问题。

诗,其实属于中青年。

辛轩稼词《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少年时“强说愁”;到他作此《丑奴儿》时,不过五十上下,已经“欲说还休”了。

说一个小故事,当我初恋的时候,在一个笔记本上随手涂了一首诗,但我真的没有勇气送给我暗恋着的那个她。过了差不多二十年,有一天,我翻旧文字的时候,翻出来这首诗了。未几,一个关系不错的年轻人向我讨教如何写情书。我不知怎么的,就把这诗抄给他了。这个文才不怎么样但勇气可嘉的家伙,毫不犹豫地抄入他的情书里。

后来他结婚了。再后来他们就成了“孩子爹”和“孩子娘”。

有一次请我吃饭,酒过三巡这“孩子爹”坦白了这件事。

“孩子娘”笑着大骂:“你害苦我了!看了那首诗,我还以为是他写的,激动得一夜没睡着觉,第二天就决心嫁给他了。我说他这个鸟样,怎么写得出诗来!你要承担我‘嫁错郎’的责任!”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夸张了一点,如果真如她所说,成人之美也属积德之举。我甚至有一点后悔,当初太没勇气。其实,我也明白,即使我和那个她恋上了也是白搭。后来我当上“现行反革命”,能有勇气伴随我的女孩我是碰不上的。

这首诗原来没有标题,现在安上一个:“心愿”。

 

你像一只小鸟,

在蓝天里飞翔;

也许并没有察觉

有一朵白云,

正向你微笑。

 

你像一条小鱼,

在碧波中畅游;

也许并没有察觉

有一株水草,

正向你飘摇。

 

你像一只小鹿,

在树林间欢跑,

也许并没有察觉

有一缕清风,

正把你环绕。

 

啊,

我多想,

让你知道,

有一颗跳动的心,

正默默地为你祈祷。

 

后来直至现在,诗的激情几乎消失了。至少没法和当年相比,也没有再现当年勇的欲望。

鲁迅先生说过:写不出来时不要硬写。

于是写一些理性得像数学证明题一样的研究文章,虽然屡屡被拒帖,那也没关系。在网上“到处流浪”,总有收留我的版主。

即使没有,留在电脑里以待孤芳自赏也未尝不可。

关键还是要给年轻人留下一点哪怕很皮毛的经验。

还是列宁同志的那句话:为了分析和考察各个不同的情况,我们必须在肩膀上长着一个自己的脑袋。(2005.5.28上茶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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