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气

被他吸引是因为他周身上下十足的男人气。说不清楚什么是男人气,也许是我心目中的男性的魅力吧。在这个男人女性化的时代,这种男人气已经所剩无多,这就是为什么他在握心中这样宝贵的原因。几十年的生命,我不敢说阅人无数,却也知道他这种男人在当世的稀缺。

我从小生活在所谓的知识分子阶层里,感觉教育和人的天性背道而驰。太多的教育把人变得中性化,男人不再是男人,女人不再是女人,受的教育越高,性别的缺失越多。在知识界的职业场上,成功的女人必须行为作风一如男人,泼辣麻利,铁心铁腕,雷厉风行。而职场上的男人也是一样的“脑力劳动者”,勾心斗角,小肚鸡肠,造谣中伤,嫉妒嘲笑,一如女人。职场如宫闱,争宠争宠,谁在乎惊走“一滩鸥鹭”?自然天性与现代高科技是这样的冰火难容。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无数男男女女犹如无性别的困兽在酣斗,到头来却又无奈地感叹:“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你和我?”

我孩提时候喜好皮黄,把红氍毹上的幕幕活剧当历史来观赏。生旦净末丑,手眼身法步,无不谙熟于心。但我始终无法欣赏小生在台上的伊伊呀呀,纵然是满口锦绣珠玑。也许我从来就不是个弱女子,也自知做不了依人的小鸟,我爱书生的头脑,却无论如何不能爱书生,那种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的中性动物。我常常揣测古人报书生如此“调侃”的缘故,难道他们已经看到读书是让男人女性化的“罪魁祸首”?

记得我曾经最爱的折子戏是“霸王别姬”,“锁五龙”,“连环套”等等,我宁愿为“万绪悲凉”的末路英雄洒一掬多余的泪,也难以竞闻那尖细悠长的小生(也包括长靠武生)的念白。“大风起兮云飞扬”是豪气干云,“力拔山兮气盖世”是霸气凌空,有这样的豪情和霸气的男人怎能不“三箭定天山”?一眼便征服红颜的心?

据说西部片是高知男女的共爱,也据说好来坞是成年男女寻梦的所在。现实生活中越缺乏的,也正是人们在艺术和虚拟世界里越梦寐以求的。在我看来,男人气也许是西部片之所以火热的根本。“女人要他,男人要成为他(WOMEN WANT HIM,MEN WANT TO BE HIM)”,因为这世上就没有这个他。于是生活在纸山书海里的男男女女便用想象在GOOD OLD TIMES里造车。

男人对女博士却步,可以列出林林总总听起来非常有道理的道理,没有女人味可集其大全。而男人却总没有勇气自问:“我有男人气吗?”无怪乎许多现代的女性不仅对男人的博士,甚至对男人作为一个群体望而却步了。别说气吞山河,就是独当一面的男人也已经是女人的昨日黄花,今天的一枕黄粱。我曾见过一个学富五车的男人被一只蟑螂吓得面无人色,也听说过一个才高八斗的男士在大难之前弃妻儿于不顾逃之夭夭。对如此男人,女人也只能心冷齿冷:“也算个男人?”如果他们不是男人,上帝也要为男女比例之悬殊而忧心如焚了。

在劳心者日众,劳心成为主要生存工具的今天,“男女都一样”成为职场上的标志,难怪家庭主男也成了时髦的一行。人说网是现实的镜子,网上最能体现人性的本质。到网上去看男人,满目是絮絮叨叨如老妇的男人,与女人争风吃醋,锱铢必计的男人,还有撕破脸,耍泼皮而在所不计的男人,传统中被男人用女字旁的文字赋予女人的“难养”之“德行”在现代男性的身上都充分体现了出来,怎不叫女人们望网兴叹:“世风不古,男人不男,奈何?”

和他一起去见过我的一个女友,我对他矫情:“静说你很象个男人。”“什么叫很象个男人?我本来就是个男人。”他作佯怒状。“TAKE IT AS A COMPLIMENT!(把它看作夸奖吧!)”,我笑,“当今世上象男人的男人不多了。”

正因为时代在进步,男女都一样了,男人作为一个物种已经岌岌可危了,再不挽救,就濒临灭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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