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郎再度

“好多年了,日子真象梦”我感喟,面对一杆修竹。当年这里是一块草坪,如今已成一片新篁,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当年,又是多少年呢,记忆已生锈了。拈指算来,整整十个春秋。“客舍并州已十霜”,我又一次叹息。多少年,象风轮般,没有时间叹息。而如今心头已生霜雪,叹息又太多太多。太多的叹息只不过使心头的霜雪更厚,寒意更深。

  多少年,故乡的一切在心中已经淡漠。漂泊的生活使我不知道心灵的哪一处是我的故乡。而今天面对一丛青竹,我凝眸注神,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驻足,让我步履维艰。

  我感到万分疲惫,十年来我孜孜以求得一个梦,蓦然间我感到我已错过。命运似乎已安排好了一切,十年前赤条条一身无牵挂的我如今仍是形影相吊。仿佛一场春秋大梦,回到十年前的故地叫我感慨系之,更让我怅惘。才明白“天地如逆旅,人生似过客”的涵意。然而今天的我还是昔日的我吗?我毫不怀疑地摇头:我再也无法收拾起已狼藉的青春和爱心了。逝去的,毁坏的,污秽的,无法收拾了。昔日的我还拥有千万个可能,如今的我真个是一无所有。现在,面对我面对的一分婀娜,我心中一派萧索。

  “刘郎再度”,我虚弱地笑,我何曾拥有那份骄矜和自豪。想想,我失之交臂的往往是我最宝贵的。尼采说:“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我却觉得,与我的命运做徒劳搏斗的恰恰是我的性格,它们的对立统一使幸福对于我只能是捕捉不到的轻风或倩影。

  站在曾一度熟稔得如同自己的一部分的故地,我仍不敢称这里是我的故乡。我是个没有故乡的人,或者说在我的心里哪里都是故土,只要我曾洒过血汗和情愫。处处无家处处家,处处为家处处无家,正命题反命题对我都一样。

  我是个丢失了故乡从而也丢失了自己的人,没有归宿。站在秋天的朗空下,听着飒飒的竹声,我把灵魂也发配到蛮荒的爪哇国去了。精髓失落,我在大好的阳光下疲软。我不知道我身之何处,我只想长眠不想醒来。可是我不肯闭上我的眼睛,无法抹去紊乱的心绪。

  我竟忽然聪明地领悟到竹子比草可高多了,不似菜花比桃花矮三分。似乎把竹芯补到了我的骨腔中——只可惜竹节也是空的。我挺起了背脊,“再度刘郎我又来”,我大胆地放肆地仰天大笑起来。

  “精神病!”有人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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