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我对话

儿子与我对话

庞静 二零一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这个感恩节小平（我的双胞胎姐姐）和托尼（她的小儿子）从南加州到密西根来与我们一起过。我，阿瑟，汉汉，加上他们一共五个人，大房子里一下子热闹了。感恩节那天去朋友家聚会，吃了火鸡。我们在家这些天吃了涮羊肉，猪肉韮菜饺子，春饼。小平三天中一边听孩子们喋喋不休高谈阔论，一边为我织了三顶毛线帽子。我自己心情轻松，没写什么字，睡眠充足。可是儿子与我的一番对话之后，我又手痒得非提笔不可，不然又睡不着觉了。

星期五午饭后我们把小平和托尼送去机场，回来后，汉汉坐下来悠哉悠哉地剥石榴吃，我捧着一杯杂干菓热茶也坐在旁边与他闲聊。汉汉说：妈妈，托尼现在瞄准斯坦福大学很好啊。你们不应该劝他去看别的学校。托尼现在上八年级。小平说他很想将来上斯坦福大学，所以现在只关心斯坦福大学。小平怕他将来只报名一所大学万一失利而失去选择其它学校的机会。为了协助小平，阿瑟从网页上给托尼展示其它几所名校。我们一起给托尼讲阿瑟汉汉当年报考大学的经验。汉汉也在座，没发表意见。现在汉汉对我拾起这个话头，一下子把我点醒了。这是一个目标和策略的问题。是应该鼓励托尼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还是应该对他指手划脚？ 如果孩子没有目标，我们当然应该帮助他建立目标。现在孩子有了目标，我们如果分散他对目标的聚焦就是欠考虑。托尼明年才上高中，上高中后朝着一个目标努力，直到报考大学时再去改虑如何报，报什么学校的策略也不晚。这件事令我惊讶的是汉汉只单独对我讲我行事的欠妥之处。

我们坐在那里喝着茶吃着石榴，汉汉话锋一转对我说起了他做义工时见到的一对老夫妻。他为一个新建筑的开啟仪式做义工。这个建筑是一个老人捐助的。老人想用他妻子的名字给这个建筑命名，没有通过。后来只好用他和妻子俩人的名字命名。开啟仪式那天这对老夫妇都在埸。汉汉说他们很可爱。汉汉接着说现在很少看到这么惬意的老年伴侣了。我说还是有很多。我接着说：年轻时结婚是因为身体里的荷尔蒙驱使彼此吸引愿意共同建立一个家庭，然后恋爱结婚。真正一起生活之后可能会发现彼此在一起生活不合谐，离婚反而会使彼此的生活更轻松，当然就选择离婚。随着年龄增长养儿育女，心智也逐渐成熟。年老了再去找个伴，就会更注重彼此志趣相投。所以老年伴侣常常显得更温馨。汉汉马上说：你怎么没去找呢？ 我说： 你们能够接受吗？ 汉汉说：我们已经长大了，又不在你的身边。我说：我也很羡慕人家老夫老妻，可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只能随缘。汉汉说：我喜欢和朋友在一起，不喜欢住单人宿舍一个人呆着。现在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愿意吗？ 我说：我一个人挺好的。他还不肯放过我，接着说：你不主动，你的机会就少。我心里感动着，全身的血管里似乎有一股暖暖的细流。但我不知道如何回他的话。见我无话，汉汉又说：其实你找伴挺难的。为什么呀？  我脱口而出。这次轮到我心中不服了。汉汉笑着回答：你老说人家不好。我问：你们男生是不是就喜欢被人家夸呀？ 汉汉答： 那样子比较轻松呀。这孩子倒是实话实说。

汉汉十九岁。 他一向话少， 在我眼里他还是个孩子。虽然我没有想到他把我的毛病看得这么清楚，其实说到根上，这也是遗传了我的本事 – 敏感，眼毒。 但是他用这样委婉的方式告诉我，真的很让我感动。今后不敢小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