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排红砖二层楼房座落在巴克街。离楼房300米,就是新南威尔士大学的大门。这些楼房里聚居着新南威尔士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在92号楼房里,住着机械系的研究生小林和小关。楼下是公共饭厅和厨房,加上小林的寝室。楼上是带浴室的卫生间,加上两个寝室。小关住了一间,还有一间刚刚修缮完毕,等待新学期开学时新学生入住。小林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师从史密斯教授,专攻机械电子工程。小关则是哈尔滨工业大学的Top 10(前十名), 师从布朗教授,专攻机械制造和管理。研究生的日子平淡无奇。住处、实验室两点一线,再加上周末去一次华人超市。这种平淡的日子,看来会一直延续到小林和小关毕业,各奔前程。
二月的一天,新学期就要开始了。做完下午的实验,小林和小关结伴从学校回家。推开楼门,一眼就看见饭厅里桌子旁,坐着一位姑娘,清秀的脸庞,齐肩的长发。见小林和小关进来,姑娘赶忙站起来,面带微笑,自我介绍道:“我是新来的机械系研究生,下午刚到。”边说边伸出右手。小林和小关赶忙伸出右手,和她握了握。“我在网上查到这个宿舍,觉得条件不错,就订下了。”姑娘继续说道:“我叫柯晓燕。就叫我小柯吧。我新来乍到,有什么事儿还得请你们多关照。”
二.
小柯的到来,增添了92号楼房的生气,提高了小林和小关的荷尔蒙水平。有正极负极,才会放电。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普遍规律。三位研究生一个系,自然经常结伴去学校。三人并排走在路上,小柯居中。就像一个水分子,H-O-H结构,阴性在中央,阳性在两旁。既符合科学,又显得对称,还有美感。小柯毕业于哈尔滨理工大学,师从霍克教授,与小关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实验室。因此,从学校回家时,经常只有两人同路。二缺一结构不对称,缺乏美感。但是,这符合小关的愿望。只有这时一对一,小关才感觉爽快,可以和小柯畅谈。哈尔滨冰雪节啦,酸菜白肉啦,再把玩东北嘎拉哈的事拿出来侃一通。可不是吗,两人是同城老乡,如今又学同一个专业,泡在同一个实验室,还住在同一栋楼里。嘿,这就是缘分。不知小柯如何,至少,小关是这么想。
可是,小林也有他的优势,有一辆二手车。周末去远处的华人超市买菜,按照女士优先原则,小柯一定坐在与司机小林并排的副驾驶位子上。那距离,只有二十厘米,是光棍男女之间合理合法的最小距离。遇到汽车拐急弯,距离就趋于零。不知小柯如何,反正小林的感觉好极了,好的程度与距离成反比。小柯刚来,要买新电脑。小林开车陪着她跑遍了悉尼市,挑了又挑,直到小柯十二分的满意。回到家里,小林帮她把电脑搬进小屋,给她安装好。这可是无比美妙的经历。那小屋,是多么的温馨。那香气,是多么的令人陶醉。
三.
荷尔蒙水平升高到一定程度,就会想入非非,并且显示出排他性。这条客观规律,自然适用于小林和小关。小关和小柯的寝室在楼上是隔壁房间。小关很快就把小柯的作息时间搞得一清二楚。小林的寝室在楼下,正好在小柯寝室的正下方。小柯一有动静,小林立刻就知道。不出一个星期,小林就把小柯的行动规律总结出来了。小林和小关,都根据小柯的时间表调整自己的行动,尽量和小柯保持一致。小林和小关,都想甩掉对方、与小柯独处,但是都不容易。不知小柯是不是有所觉察,但她总是一碗水摆平,不偏向任何一方。该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该和谁一起办事就和谁一起办事,而且总是面带微笑。于是,小关只能继续利用共同专业的有利条件,在实验里一起混混。做完实验,拉上小柯一起回家。而小林呢,只能继续利用有车的优势,亲近一点,多说几句话。这样一来,小林觉得自己在竞争中落后了。开车去华人超市买东西,一星期只有一次,而且车里后排座位挤满三个人,老抢着和小柯说话,讨厌。哪像小关,一星期五天,而且回家路上只有两人同行。
四.
那排红房子里,不乏观察力超强的人。研究生老王的太太,便是其中之最,打听消息的能力,决不亚于互联网上的人肉搜索。王太太不念书,又没有孩子牵挂,只是有时到华人餐馆里打点零工。从小柯到达的第一天起,王太太就盯上她了。观察了几个星期,根据92号楼房周围发生的一切,王太太得出结论:小柯是个单身;小林和小关,都对小柯有那个意思;不过,小柯一定会对小关多点那个意思。过不了多久,有关的新话题就在留学生中传开了。不用猜,信息源就是王太太。
闲话传到小柯的耳朵里。小柯认为,这些人真无聊。我是不是单身,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只有单身女生才可以和男生来往?哪有这个道理!闲话传到小关的耳朵里。小关心想,我有那个意思,真的又怎么啦?从万里之外的哈尔滨,走到一起来了。缘分缘分,这就是缘分!闲话传到小林的耳朵里。小林觉得,自己真的在竞争中落后了。我得加强攻势,一定要把局势扳回来!
星期六上午,又到了去华人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小林当众宣布,汽车后排座位的三条安全带全坏了,从今以后不能再坐人了。按照女士优先原则,只有小柯还可以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小柯也不谦让,一头钻进汽车。小林一踩油门, “吱”的一声,汽车冲上马路,扬长而去,留下一股黑烟。
五.
岁月如梭,转眼一年。二月初的一天,星期六。大家都睡懒觉起得晚。上午十点多钟,小柯、小林和小关,才在饭厅里吃完早饭。小柯宣布,下下星期六回哈尔滨,下下下下星期六回来,赶新学期开学。小林和小关听了,都觉得突然。小柯解释说,是有事临时决定的。昨天去顺风旅行社打听行情,正好有国航悉尼到哈尔滨的双程票,北京中转,优惠价,1050澳元,就把票买了。
回到房间里,小关觉得有些蹊跷。一年来,自己和小柯的关系不断升温。凭感觉,没有80度,也起码70度。与小林相比,高出至少10度。昨天是星期五,小柯上午还和我一起在实验室,我手把手地教她如何使用三维激光测振仪。怎么不说一声,中午溜出去,就把飞机票买了,直到今天上午,才当着我和小林的面讲出来。想了一个多钟头,小关毅然决定,舍得1000块钱,也买一张飞机票。于是,小关连跑带跳只用了10分钟,到了顺风旅行社。进了门,喘了几口粗气,定了定神,赶忙问售票台后的小姐,还有没有下下星期六国航悉尼到哈尔滨在北京中转的双程票。小姐在电脑上查了一会儿,答道:“还有。”小关赶忙说道:“买一张。”边说边从钱包里掏信用卡。售票小姐打印出机票和收据,递给小关。小关一看,是1350澳元,打印得清清楚楚。小关连忙问道:“小姐,有没有搞错?昨天我的朋友也是这里买的双程票,怎么就只要1050澳元?”售票小姐答道:“没有搞错。买国际机票,15天为界。提前超过15天买的,优惠价。不超过15天的,正常价。您这是正好15天。”原来如此!买还是不买?只思考了几秒钟,小关就决定,买!不就是多300块钱嘛。300块可以将来再挣。要是小鸟飞跑了,永远也追不回来!坐上同一架飞机,到了哈尔滨再好好活动,把温度再提高10度,值得!
六.
三月初的一天,星期六。小林早上睡懒觉刚醒,迷迷糊糊。听脚步声,好像两个人,进了饭厅,上楼梯,接着进了头顶上小柯的房间。小林猛然醒悟,今天是小柯回来的日子。接着,头顶上的楼板叽叽嘎嘎地响了一阵,就没动静了。小林仔细一想,不好了!肯定是两个人,肯定是小柯和小关一起回来了。那怎么进了小柯的房间就不出来了?就这两个星期的功夫,小关就把小柯搞到手了?想到这里,小林的心全凉了,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没有了知觉。
小林睁开眼睛,看看表,都快十一点了。小林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走进饭厅,一男一女映入眼帘。小柯看见小林,赶忙站起来,面带微笑对小林说道:“这是我老公,和我一起来了。”然后又对老公说:“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小林,清华的高材生。”正说着,楼门开了,小关提着行李箱走了进来。小关目视前方,旁若无人,径直上楼。只听得关门“呯”的一声巨响,有如胸中怒火,轰然爆发。
七.
过了一个星期,小柯两口子搬走了。92号楼房又逐渐恢复到一年前的老样,等待着新房客的到来。新话题又在留学生中传开。小柯在去年出国前夕结婚。老公是大公司的高管。在小柯的再三催促下,才申请签证。小柯一知道老公签证办妥,立即买机票飞回哈尔滨,把老公押解到澳洲。那信息源,当然还是王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