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级《万箭穿心》

2012《万箭穿心》是近年来少有的影片, 看了一遍, 想第二遍。影片在塑造人物上下了很多功夫, 透着淡淡的女权主义味道, 让人不禁想到《芙蓉镇》。

90年代中期, 李宝莉(颜丙燕 饰)是一个武汉市井里的小人物, 小菜贩的女儿,自己下岗也变成的买袜子小贩。丈夫马学武(焦刚 饰)是一家国企的厂办主任, 出生农村, 但内里心高气傲。影片开始在马学武厂里分了新房,搬家前夜,李宝莉对未来的生活无限憧憬,兴奋的睡不着,用脚一直钩着丈夫挑逗,马学武却表现冷淡。夫妻间的一冷一热已为搬到新家的一系列不幸埋下伏笔。

丈夫对泼辣能干的小市民妻子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在李宝莉带着一头发卷,新家里再次求爱后,马学武冷冷的丢了一句:“我们离婚吧!”。李宝莉之后反复利用儿子小宝向丈夫示好,可是马学武俨然决心已下, 加上第三者周芬 (王沫溪 饰)的出现, 婚姻已经名存实亡。

周芬是李宝莉的反面, 说话细声细气,打扮得体, 透着成熟少妇的风韵。 马学武讲话的时候, 她用眼睛深情的注视, 哪怕是明显的喝酒吹牛, 她也专著用心聆听。 这种近于崇拜的关切对感情饥渴的马学武是不可抗拒的。

李宝莉在旅馆门外听到丈夫和周芬偷情,周芬每一声娇羞的呻吟都变成刺向她的一把匕首,使得她瘫坐在大街上。李宝莉怎么办?影片的独到之处是李宝莉迅速地克服了自己破门而入的愤怒,在很短的时间一个计划已经形成。市井小民, 却工于心机, 用在湖北人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在李宝莉的匿名举报下, 马学武和周芬被抓了卖淫嫖娼现行,厂办主任也丢了。李宝莉大气地原谅了丈夫, 指望着丈夫的负罪感可以让她在挽救婚姻中斗争中占一点上风。影片中实际上刻意把男性描绘成一个感情上的弱者,突出了男性感情上的天真和迷茫。从李宝莉和好友小景(赵倩 饰)的对话中看出,马学武年轻时对李宝莉的追求是强烈的。但影片中观众看到的更多的是他对李宝莉的排斥和厌恶。

马学武和周芬是影片刻意勾画的一个看点, 这是一段马学武自以为是的虚幻的爱情。马学武和周芬偷情被抓后, 在一起吃热干面的场景,女的显得举重若轻, 男的诚惶诚恐。周芬和主角李宝莉一样也是一个感情的驾驭者。假如马学武和周芬最后结合到一起会怎样呢?周芬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他厌烦的李宝莉呢?影片中的男性总体是幼稚和懦弱的。

这更加反衬了李宝莉感情上的成熟和坚韧。无家可归的婆婆的突然来临, 她为了挽回丈夫, 在小闹之后也选择了忍让。 可马学武在家庭和工作的双重压力下, 已经认命选择了解脱。 得知妻子是造成他的一切不幸的告密者,只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宝莉到底爱不爱丈夫呢? 这在丈夫寒酸的葬礼上给了答案, 对比婆婆和儿子小宝撕心的哭声, 我们看到的李宝莉更多的是埋怨和怒其不争。原来她要挽回的婚姻只是一个名分, 这也许连李宝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宝莉的好友小景把一切厄运归结于新房的风水不好,楼下的马路四通八达,称之“万箭穿心”,个性倔强的李宝莉却不同意,“万箭穿心”为什么不能是“万丈光芒”呢? 她放下架子,成为了一个收入颇高的扁担工,直接挑起了婆婆和儿子小宝的重担。

影片在这里有一个十年的跳跃,成就了导演一个少有的批评社会的机会。李宝莉等社会边缘人除了多了岁月的痕迹, 并没有乘上中国这辆全球最快的经济火车。 同样没赶上车的是蹲了十年监狱的建建。建建大多用玩世不恭的市井气掩盖自己的失意,流氓身边要有马子,李宝莉在一次半推半就的野和后,成了他重新进入社会的女人。相比和马学武在一起,李宝莉和建建在一起到更显自然。

好景不长,李宝莉为了保护儿子小宝,用啤酒瓶打伤了建建。小宝因为失去爸爸对妈妈一直嫉恨, 对妈妈多年的艰辛, 视而不见。李宝莉和建建在一起是小宝唾弃和无法理解的。他偷偷见了父亲的老情人周芬, 证实了正是母亲“害”死了父亲。高考之后, 他要求断绝母子关系,逼着李宝莉离开这个家。

影片最激烈的一次冲突是李宝莉约小宝到屋顶, 怒气匆匆地冲上去给比自己高一头的小宝一个大嘴巴。一副老娘教育儿子的凶相。小宝伤心的说出了心里的秘密, 从一个孩子的眼里母亲“害”死了父亲是不可原谅的。看到这个时候, 我很怕电影大打亲情牌,落入母子和好的俗套。

感谢导演王竟和编剧吴楠,影片从此进入了一个平静的高潮。小宝的陈述钩起了李宝莉对过去不幸的回忆, 她一个人跑到江边独坐。夜已深了, 一片漆黑,我们看不到李宝莉对自己的自责, 也看不出她对小宝不敬的原谅。更多的是对命运的无奈和抗争, 这抗争在黑暗中渐渐坚定。 当早晨的太阳再次照到李宝莉脸上时,我们看到的是那个独有的波澜不惊的微笑。

没有吵闹,李宝莉静静的收拾东西,挑扁担搬走了。 这个女人遭遇了这么多不幸, 本应“万箭穿心”, 可和片中男人不同, 她没有选择解脱, 也不把自己的不幸推托给别人,坚定地和命运抗争。

要如果一定吹毛求疵,影片的结尾是有改变的空间的。建建的出现显得有些画蛇添足,就让李宝莉一个挑着扁担走到热闹的汉正街上好了, 然后融在漫漫的人群中。

演员的演技就不用多说了。 但觉得颜丙燕不如刘晓庆幸运。 刘靠《芙蓉镇》上了一个台阶, 在中国那个时代, 无出其右。颜在这个物质浮躁的时代, 静下心来塑造了李宝莉,希望一年后人们还记得她。对于我来说, 那个身边竖着扁担的漂亮女人是永远不会磨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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