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开学前一天班里的男生到齐了。为增进了解,大家决定打大怪路子,一种在上海流行的牌戏。六个人高手新秀参半,一个个磨拳擦掌,背后还有狗头军师若干。 牌从中午打到熄灯,中间还有热心人去食堂买来一脸盆的锅贴。高中我住校三年,校规禁止打牌,虽有与老师斗智斗勇的乐趣,毕竟放不开。这大学可真是解放区 啊。牌打完了,大家也都熟了,各自拥有了一个雅号,一叫就叫了二十多年。
在那改革春风尚未吹遍的年代,大家囊中羞涩。记得班里有一女生家庭月收入逾四百元,俨然班里首富。这人穷难免有时志短,在牌桌上的体现就是舍不得出大牌好牌,突显小农意识。我们略为发展,将小农提升为动词:看看看,又小农了不是!反之,若一上来就猛打猛冲,则为大农。
大 一最流行的牌戏是搭档拱猪,众多高手分成三个流派。古典派认认真真打牌,规规矩矩做人。浪漫派是能卖必卖,图的就是那份痛快。羊-Baby帮两位大侠配合 默契,经常把羊和变压器一起明卖,四八3200,一举获胜。大伙一看,你才两张方片,咋就知道明卖羊呢?呦,对家有方块A。一定有鬼!可是大学四年,身经 百战,楞没露馅。毕业二十年聚会,四瓶啤酒下肚,两哥们还是坚守党的机密。
大二那年,有谣言说西方一小撮反动势力图谋在社会主义国家搞和 平演变。这党和政府相当重视,我们在牌桌上也不敢松懈。打拖拉机七分靠牌,三分靠人(ZT 简洁大侠)。拿了一手烂牌,与其被打个小光,还不如和平演变,让庄家升一级。可有的庄家觉悟高,坚决不让资产阶级自由化得逞,拒绝演变。哟嗬,这投降还不 行;好勒,你要打不了我们光蛋,我们升一级!辅导员看我们牌桌上都紧跟形势,把政治学习都免了。
大三流行的是桥牌。其实大一时年级里就有 四位高手有此爱好,还很正规的用牌套,打开闭室的队式赛。可惜冲过高考独木桥的莘莘学子们很多对于打牌的知识还限于争上游,需要两年高等学府的熏陶才敢尝 试这高等游戏。大家伙读了半本自然或魏重庆的精确就拍马上阵了。这牌技不高,自我感觉却都不错:定约打宕了当然都是明手叫得太高了;被对方17分打成四红 星一定是首攻太臭。
到了大四垒方城开始大行其道。据说数学系的兄弟们胆大,夜里从“南京路”走过,除了不时有人大吼“妹妹你大胆地向前 走”,那哗哗啪啪的声音也常划破黑夜的宁静。我们比较老实,在毯子上玩,声音轻一些。我们一开始也玩过钱,一番两分钱;我赌兴不高,赢输各一把就拒绝玩钱 了。到现在我陪亲朋去赌场也是二十刀为限,呵呵。后来新任校领导狠抓校风校纪,巡逻队极其猖狂,就都门清了。桌上没钱,大家心算都不错,熄灯前两个输家请 赢家到后门吃蛋饼或是小馄饨。记得进校时的校长特民主,学生活动中心还出租麻将来着,真是世风日下啊。说起来我家里还有家规,这不搓麻将名列第三,都怪那 帮坏小子把我这纯洁青年给带坏了。
这都快毕业了我们又从同班女生那儿学会了找朋友的牌戏,五个人打两三副牌。因为搭档不固定,颇有戏剧 性。不过有时某人眼光敏锐,总是站对阵营,几局下来鹤立鸡群。于是便有007勇敢地打入敌营,敢把皇帝拉下马。虽说这种义举平衡了战局,但是我们的总结 是:打这种牌一定要男女搭配。若是一伙老爷们玩,着实有伤兄弟感情。
看官们一定在那儿嘀咕:这哥们学啥专业的,咋这么轻松呢?事实上我们 第一年就修三十多个学分,实验课还很多,学业是繁重的。不过我们崇尚上课专心听,认真记笔记。平常自习高效率。到考试前已是成竹在胸,轻松一下调整状态, 正是打牌的好时机。我们那时自豪地声称:小考小白相,大考大白相,考考白相相。我们的两间寝室也荣登年级活动中心的美名。
后注:去年评点雨田网友《我的棋牌经》一文,曾答应唱和一篇。作业交的晚了一点,不过好歹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