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君文集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 又一个 CND华夏文库 站点 Mon, 11 Jul 2011 17:27:30 +0000 zh-CN hourly 1 https://wordpress.org/?v=3.6.1 春 儿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6%98%a5%e3%80%80%e5%84%bf/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6%98%a5%e3%80%80%e5%84%bf/#comments Mon, 11 Jul 2011 17:27:30 +0000 牧君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p=34 在我小时候我家曾在大学的集体楼里住过几年。那里住着的大多是和我父母一样回城不久的青年教师,家里孩子也都差不多大。

春儿大名叫刘春,我们跟着他家人叫他春儿。春儿大概比我大四、五岁,是个智障儿。不知道是这个病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极爱吃糖,春儿长得有些虚胖。

那时我们这些六、七岁的孩子每天放学回家,父母还没下班,就在院子里疯闹。那时的我是个假小子,就爱跟着一堆男孩玩。

集体楼隔条马路有一个养鱼塘,养的鱼供旁边的教工食堂给职工改善生活。鱼塘修得很漂亮,暗红色大石块砌的塘堤,旁边有林荫道和篮球场。这是我和小伙伴们最常玩耍的地方。

春儿没上过学。他每天搬个小凳坐在楼门口,憨憨地笑着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楼里的孤寡老人张奶奶喜欢在门口晒太阳顺便剥些豆,拣个菜什么的。春儿见了就会搬凳子坐过去,帮张奶奶一块儿剥,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几句话。张奶奶打心眼里疼爱这孩子。

我们放学后,春儿就想着跟我们一块儿玩。当然他也就少不了成为我们这些淘气孩子的捉弄对象。

有些小男孩知道他爱吃糖,就拿糖来逗他。

“春儿,想不想吃糖?叫声‘叔叔’就给你。”

春儿一看见糖,视线就被糖粘住了,口里叫着“叔叔”就伸手来拿。小孩儿们一阵哄笑。这时拿糖的小孩会一闪身,

“来呀,追上我我就给你。”

春儿体胖,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蹲在那儿满眼委屈地看着拿糖的孩子。孩子们便发出胜利的欢呼声。

张奶奶看见了就会把春儿拉回去。她瞪着眼对我们说:

“你们这些孩子真不懂事,就知道欺负春儿。春儿可是个好孩子。走,春儿。”

转头看见我,“妞,还有你,别总跟着男伢子疯。”

可没过一会儿,春儿看我们玩得开心又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那天,我又跟小伙伴们在鱼塘边玩。我们一字排开,张开手臂,在塘堤上走,炫耀勇敢。我一个趔趄,人晃了几晃站住了,肩上的书包却掉进了塘里。我一下就傻了,“这可怎么办哪,书没了,文具盒和书包都没了。爸妈知道了,肯定会打我的。”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伙伴们看了看沉入水底的书包,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便都散了。我一个人坐在堤上哭个不停。眼见就要到大人下班的时间,想到上课的书没了还有那躲不过的一顿打,我哭得更大声了。

“妞,不哭。”

春儿拿着一根晾衣服的杆子站在我面前。他探头看看水底隐约可见的书包,把杆子一点点伸下去。那晾衣杆子对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来说可是有些重量,当然也不好操作,何况是春儿。有几次杆子碰到书包,但都没能把书包挑起来。春儿头上开始冒汗,大滴大滴地沿着他胖胖的脸颊往下流,手也累得有些哆嗦。

书包最终在路人的帮助下捞了上来。春儿一屁股坐在塘堤上,累得脸发白,重重地喘着气。我把口袋里的糖都掏了出来,塞进他手里。春儿的脸上又露出了他憨憨的笑容。

不久,我家搬离了集体楼住进了单元房,也就不常见到春儿了,但我身上总会带上些糖。有时路过鱼塘附近看见春儿,我都不忘给他一颗。

随着慢慢长大懂事,我从春儿的笑脸和行为里更多地看到他的纯真和善良。

大学第一年暑假回家,我带上几块巧克力,散步到儿时玩耍的地方,没看见春儿却碰到了张奶奶。她颤颤微微地拉着我的手,

“妞啊,春儿死了,就死在那个鱼塘里。”说着就抹上了眼泪,“春儿可是个好孩子啊,真可怜呐。”

我的心咯噔一下,惊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嗨,没人知道怎么回事。有人说是他失足落水淹死的。更多的人说他是自杀。这两年春儿喜欢上了学校最漂亮的年轻女老师,嘴里天天念叨要和人家结婚。可人家怎能看上他呀,搭都不搭理他,还说了难听的话。有人说他是因为这事儿跳的水塘。哎,只有天知道啊。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大家眼里的春儿一直是那么无忧无虑,没有俗世的烦恼,可他的内心深处是否和他脸上的笑容展现的一样简单快乐?人们忽略了。

巧克力在我紧攥的手心里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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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记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7%90%86%e5%8f%91%e8%ae%b0/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7%90%86%e5%8f%91%e8%ae%b0/#comments Mon, 11 Jul 2011 17:26:09 +0000 牧君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p=32 刚到美国时,我去的是一所中西部不大出名的大学。那里中国人不是很多。有个念本科的中国小伙子叫Eddie,长得甚是可爱,一张娃娃脸总是带着笑。对我一口一声“姐”,叫得我心里那个舒坦。我也就时常给他些当姐的照顾。

Eddie什么都好,就是那头头发让我看不顺眼,都长及肩了。“这不是想省几个银子,省点时间,也扮点酷嘛。”他还有理了。这天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他揪了过来,厉声道:“Eddie,今天你这头剪也得剪,不剪也得剪。”

Eddie顾盼左右,“姐,剪发没问题,可谁给我剪呢?不会是姐姐你吧。”

“正是本姐姐我。”

“你?会吗?”Eddie退后两步,对我上下打量。

“姐姐我虽然还没给谁理过发,但咱也是绣过手帕,钩过网兜,打过毛衣,织过围巾,还自己踩缝纫机做过两条睡裤。知道心灵手巧是形容谁的吗?就是形容本姐姐我的。别怕,保证坏不到哪里去。”

Eddie作沉思状,然后一咬牙一跺脚,

“行!我不做姐刀下鬼,谁做?只要不向小弟两耳朵下毒手,怎么样都行。大不了再给我剃个秃瓢。”

“剃秃瓢可是个手艺活,咱可干不了。”我心里想,当然嘴上没说。

开光典礼正式开始。只见雪亮的剪刀在Eddie头上冒着寒光(当时还没条件买电动推子),一撮撮的青丝在叹息声中离开主人,无奈地飘落在了冰冷的地上。Eddie闭着眼睛,一付砍头只当风吹帽的表情,甚是好笑。一个小时过去,我手也僵了,脖子也硬了,腰也酸了,剪刀终于唱了它最后一个高音。大功告成了。我把镜子递到Eddie面前,

“行了,睁开眼吧。”

Eddie接过镜子,脸儿像一朵花朵在绽放。

“姐,你还真行啊!牛皮还真不是吹的!”再对着镜子左右侧侧脸,“嗯,耳朵也还在。”

“姐,怎么谢你呀?付钱好像不太好,给你一个hug吧。”

“不稀罕,以后别再小看姐姐就行了。”

“今后我这颗项上人头就交给姐你了,干脆,把我人也交给你算了。”

“去,别跟你姐开这种玩笑。”

Eddie摸着头,乐颠颠地走了。

以后还给Eddie剪过几次发,直到我转学离开。后来我还在我哥哥和我父亲头上练过手。当然这一切都是为我给老公理发做准备。

那时我和老公才开始处朋友,我没有贸然提出给他理发。直到有一天,他从Chinatown顶了个阿甘头回来,我忍不住了,提出了下一个月给他剪发的请求。他倒没有推托,估计一来已对我有所了解,二来自己也懒得总跑Chinatown,三来觉着顶着女朋友剪的头,女朋友肯定不会嫌弃他。

一个月过后的一天,一阵刀光剪影过后,现在的老公当时的男朋友看看镜子,二话没说走进厨房,给我做了一桌我爱吃的美食。从那以后我就成了他的御用理发师。

我的剪发技巧自然在不断提高,待遇却在走下坡路。大餐变成了中餐,中餐变成了小餐,小餐变成了家里现有的小零食,后来什么都没了。老公还是经常下厨房,但已与理发无关。

老公慢慢了解到我最看不得他头发过长,暗中等着我来催他求他剪发,然后提出各种不合理要求。现在给他剪发那叫个难,先得等他心情好,再把好话说一箩筐,然后答应他的不合理要求,最后他还得坐在电视机前,选好他要看的频道,我才能开剪。剪发当中,老公一会儿说:“老婆,我背上痒痒,帮我挠挠。”一会儿说:“老婆,我口渴,帮我拿杯水。”一会儿又说:“我坐着不舒服,帮我拿个cushion垫一下。”我那个气,真想撂剪子不干了。有时剪完后会小吵一架。看着他顶着我刚完成的作品跟我争吵,我对他说:“你转过身去,我现在宁愿看你的后脑勺。”其实老公心里对我的劳动还是领情的。他会时常找些话对我的手艺赞上两句,象什么‘同事说我have a good hair cut。’‘顶着老婆剪的头,干活都特别轻松。’等等吧。这些对我来说都挺受用。一般来说老公出去开会,参加conference什么的,我还是会叫他去外面barber shop理发。有一次他临开会前去一家中国人开的barber shop。理发师看了看老公的头,说:“你的头是美国人给剪的吧。他们爱剪这个style。”老公说他回答说:“这不是美国人剪的,是家中美人剪的。老婆能干吧。”我心里喜滋滋的。

其实给老公理发,并不是全为了他。主要还是看着他头发清爽整齐,自己心里舒服。这御用理发师还得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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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6%a0%91/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6%a0%91/#comments Mon, 11 Jul 2011 17:25:00 +0000 牧君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p=30 我家门前小径的两边对称着长了两棵树。

左边的一棵是常见的梧桐树。她稍稍高过屋顶,树干也只有大号碗口粗,树皮是青绿的,枝丫轻盈舒展。春夏季节树叶茂密,绿得耀眼。就像一个妙龄少女,身姿婀娜,长发飘飘,面容娇俏。我叫她小绿。

右边那棵,树的品种我叫不上。他比小绿高上几尺,树干也粗壮许多,而且笔直向上,除了几枝大的分叉,小枝丫较少。树皮灰硬,叶深绿且多锯齿。他就像一位小伙儿,线条粗狂,刚毅,挺拔。我叫他小青。

我问我家先生:“你看小绿和小青象不象一对情侣?”

“还真像。”先生惊讶我的发现。

每当风儿徐徐吹过,树枝轻摇,树叶微颤,淅淅簌簌,像是小情侣在低语浅笑,浪漫温馨。

当猛烈的西北风刮起,小绿晃动得厉害,瑟瑟地向着小青倾斜。小青巍然挺立,揽过小绿的肩头,对她说:“别怕,有我呢。”

小青有个与众不同的特点。秋天,他和别的树一样,树叶变黄,变枯,但不落下。只有大风大雨吹打下,才零星地飘落几片。当冬季,周围的树都只剩了光秃秃的枯树枝,小青是唯一一棵全身披挂的树,显得那么威风凛凛。直到第二年开春,新叶子要发芽了,小青才把他那一身枯得没有一丝水分的叶子抖落。先生没少为此发牢骚:“别人家扫树叶的任务圣诞节前都已完成,我们家却要扫到来年二三月。”

这一年,小绿害了很重的虫病。树叶上布满了斑洞。我们试了很多杀虫剂都没有用。小绿已奄奄一息。

树医生说:“这棵树得砍掉,不然,虫病很快就要蔓延到旁边的树。”

伐树工人在我和先生上班走后,把树砍下运走了。回家时,只看见小绿曾经站立的地方剩下一堆树根被处理后留下的木屑。

再看小青,形单影孤。

这年秋天,小青早早开始落叶。叶子随风飘落在小绿曾经呆过的草坪,像是泪。我们没有去清扫那些落叶,就让它们化作土,去拥抱地下小绿的根须,直至那些根须也化为土,最终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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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老范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5%87%a1%e4%ba%ba%e8%80%81%e8%8c%83/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5%87%a1%e4%ba%ba%e8%80%81%e8%8c%83/#comments Mon, 11 Jul 2011 17:24:11 +0000 牧君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p=28 在临上飞机前我总算和老范说定在上海见面。前两年回国,好友们团聚都独缺老范,让我着实遗憾了一番。我这里所说的好友是我那些青梅竹马的的朋友们,男称竹马,女谓青梅。童年同趣,少年同窗,青年同伴,他(她)们曾给我带来过无比的快乐。

记忆中也就是十年前的老范,个头不高,容貌大众,却幽默大度,细心周到,是我们当然的领导,活动组织者兼总务。小时候在他组织下我们偷过农田里的大白菜和动物试验室里的小白兔。从画地形图、设计逃跑路线,到以身作则走在最前头,老范都当仁不让并不负众望。大学毕业后,散到祖国各地的青梅竹马们又重新回到了根据地。老范便又开始积极组织集体活动,打牌,蹦迪,遍赏名山大川,等等等等。最能体现老范组织能力的当属游历活动,我们只需交上份子钱,说上一句“你办事我放心”作为奖励,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欣赏祖国大好河山了。

记得有一次上黄山,我们到达山脚下时天已晚,男男女女就在一间大通铺凑合了一宿。第二天听说老范在走道上蜷了大半夜。为何?曰:“口鼻马达动静较大,怕后半夜睡沉了,马达失控,噪音扰民,呵呵。”当时青梅们那是相当地感动。

如果老范连着两星期没组织活动,那绝对不正常。曾经就有这么一次。那天大伙实在等着急了,一通电话过去。“唉,身不由己。你们来了就知道了。不过只能呆半小时。”咚咚咚敲开门,门里老范竟怀抱一小婴儿!还抱得挺像模像样的。

“这几天不见,怎么连孩子……”

“别想歪了,这是我哥的儿子。他们两口子南下创业去了,把孩子暂时托给了我爸妈。我爸妈说我都是成年人了,不应该在这屋檐下白住。这带孩子三分之一的任务就摊派给我了。还别说,这一带还带出些乐趣来了。”说着话,还不忘摇一摇臂弯里的宝宝。

“这孩子养得真不错。叫啥名呢?”

“小名铁蛋,大名世刚。听出来没?这就叫‘人是铁,范世刚(饭是钢)’。我的创意,不赖吧,呵呵。”

嘿!这名字取的。虽然缺乏些美感,但还真绝。

老范边跟我们打着哈哈,边把范世刚要喝的奶粉泡上。动作那个娴熟,都不带逗点儿的。喂之前还滴两滴在手腕内侧,“嗯,温度正好。”惊得我们下巴半天回不了位。

半小时到。老范准时下了逐客令,“铁蛋吃饱了。我该哄他睡觉了。”

出了门来,竹马们好一阵感慨:“你们这些女人真没眼光,面对如此新时代好男人竟无动于衷。”

老范确实是挺不错的。只可惜,这两小早就无猜了,哪还来的电呢。

那时候,我对找对象真没啥心思。一来,很享受和青梅竹马们一起的那份轻松快活。二来,不好意思地说,还没从上一段感情阴影中走出。周围牵线做媒的倒是不少,有时实在推不掉,也就只好去见上一面。这见面之前,我得先把任务布置下去。很简单,就是见面时间过后半小时,给我打个传呼。说实话,这任务只有交给老范我才放心。其他竹马们都是喝点小酒就误事的主。而老范,让他八点半呼我,他决不会让BP机超过八点三十一分响。不但保质还超额,他总是连呼N次。用他的话说:“就算有戏也给他搅黄咯,呵呵。”我接到传呼,后面这些话便顺理成章了:“对不起,得回个传呼。”“公司有急事,我得赶过去。瞧,呼得这么急。”“真的很抱歉,Bye-Bye!”

为了感谢老范,我曾拍胸脯说给他介绍女朋友,结婚前实行三包,包退、包换、包调解。但诺言还没来得及实行,他就远渡重洋去了加拿大,不久我也来了美国。

刚开始时我们通过几次电话。那时他为了攒学费拼命打工。引他原话:“洗盘子都洗伤了,现在看到圆的就想洗,呵呵哼。”那从鼻子里发出的轻轻的“哼”声使他原本阳光的笑声听起来有些无奈。

后来,我和他都是多次搬迁,慢慢失去了联系。

以后从其他青梅竹马们那听说,老范回国相中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为了把美女顺利办去加拿大,他还特意回过几次国。他就是这么细心周到,也看得出他很是为美女动了心。可哪想,美女一到加拿大,甩下一封分手信就没了踪影。可怜老范受此打击身心俱伤,基本上就没了他的音信。大伙只能偶尔从老范的父母那儿知道点他的消息。这样过了两、三年,老范海归,联系才恢复,但因为他父母已迁去了外地,大伙也就没再和他见过面。说起老范,他们都叹气,老范到现在还是单身!

在上海我们约好的餐厅,虽然我还是能一眼认出老范,但他的变化还是蛮大的。人胖了不少,头发也少了许多。最让我不习惯的是他的话明显少了。聊起那些青梅竹马的日子,提起范世刚,仍让人开怀,倍感亲切。话题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他个人问题上。

“要是别人我也就不管了,谁让我保证过要给你介绍女朋友呢。我这还真有一位候选人,要不要我安排见见面?”

“好哇,但别忘了半小时后呼我,呵呵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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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7%bb%93%e6%9e%9c/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7%bb%93%e6%9e%9c/#comments Mon, 11 Jul 2011 17:22:47 +0000 牧君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p=26 “明康,你来看,苹果树结苹果了!”

  晓芸满是惊喜的声音从后院传来。明康放下手中的报纸,推开通向后院的落地门。

  “明康,你看!”

  晓芸指着身边的小树,枝上果然有好些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青苹果,正随着枝桠微颤着,甚是可爱。

  这棵苹果树是晓芸几年前种下的。都说果树不好伺弄,她却想试试。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自然是可观。今年是此树第一次结果,晓芸非常高兴。其实,岂止这棵苹果树,明康放眼整个后院、前院,草地齐整碧绿,花圃里更是姹紫嫣红,都是晓芸精心打理的结果,明康没有沾过一根手指。再看晓芸,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白皙的面容泛着红润,汗珠挂在脑门和鼻尖,笑意写满脸上,真是美极了。一切都这么美好,只是……

  晓芸看明康有些走神,知道明康的那根神经又被触动了。

  五年前,也就是明康和晓芸新婚不久,他们正满心欢喜,作足了准备要生一堆宝宝贝贝。活泼好动喜欢冒险的晓芸,突然想重温一下多年前骑摩托车的风驰电掣的感觉,随即从车行租来了车,明康怎么阻拦都没有用。其后的车祸导致晓芸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对于极爱孩子、做梦都想儿女绕膝的明康来说,这无异于晴空霹雳。晓芸的那份内疚也可想而知。她从此收敛了性格,努力作一个温柔贤惠的好妻子,将屋里屋外所有的家务事都默默地担了下来。几年下来,没有后顾之忧的明康事业有成;美丽贤淑的妻子更是人见人赞。晓芸的付出明康都看在眼里,也满心感激。虽然他知道人该知足的道理,但那份遗憾还是会时不时地袭击他。

  晓芸拽了拽还在发呆的明康,“进屋里去吧。”

  “哦!”明康回过神来,揽过妻子,给她擦去额头的汗,“你辛苦了!”

  “明康,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晓芸拉着他的手走进屋里,在沙发上坐下,“这件事我已经考虑过一阵子了,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我们去中国领养一个孩子吧。我们从小婴儿带起,会很亲的。”

  明康没有觉得意外,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只是因为那可能很复杂的手续以及不是自己亲生孩子而产生的感情隔阂,他就没有深想下去。

  晓芸说:“我前些天在公园跑步时认识了一对美国夫妇,他们已从中国领养了两个孩子。大的已经七岁,很可爱,养得很好,他们很受鼓励,去年就又去领养了这个小的。在他们眼里这两个孩子简直就是天使。我真的能感觉到他们的喜悦。如果你对这个提议不抵触,我可以去多问问那对美国夫妇一些细节。你不是下个月去北京吗,也可以顺便打听一下这方面情况。”晓芸越说越兴奋,连眼睛都在放光。

  明康觉得自己被晓芸感染了,想了想,说:“那好吧,我们先打听打听。”

                  二

  一个月后,明康带着晓芸的叮嘱启程去中国。

  在北京,明康见到了大学同窗大头。这家伙这几年炒房地产赚大发了。还别说,他那大头还真不是白长的,很是灵光,三教九流人脉极广,用他的话说,没有他打不通的关节。要想打听领养孩子的事,明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头。

  饭桌上,明康把自己的情况和想法告诉了大头。大头拍了拍明康的肩,“兄弟,我看你在美国是越呆越呆了。又不是你有问题,干嘛不自己生?干嘛要去养别人的孩子?我有个哥们儿,就想要个儿子。连着生了俩闺女后,老婆说什么也不生了。哥们儿说了,你不生拉倒,我找人生去,外面愿意做这事儿的人多了去了。合约先写好,生女儿,给你十万块,孩子你带走;生儿子,同样十万,你走,孩子留下。这前前后后找了仨女的,全是大学生。给出三十万,终于得个儿子。你又不计较生儿生女,那真是太容易了。只要你点头,哥们儿立马去给你找人,高矮胖瘦、学历、长相由你挑。”

  “别,别,别……怎么能跟和自己没感情的女人生孩子?不行,不行。”明康连连摇头。大头见明康坚决,也就不再说了。

  “对了,明康,你还记不记得刘萍?我前些天见着她了。”

  明康一怔。怎么不记得?她是他大学交往了四年的女友。毕业时他被分回原籍,再加上刘萍父母的反对,两人无奈分手。为此明康曾一度痛苦到自闭。

  “她现在怎么样了?”

  “好象不太好,下了岗,离了婚,孩子也归了前夫,现在好象在做临时导游。有空你还是见见她吧,你这么多年难得回来一次。”

                  三

  “你一点没变。”

  明康说的是他的真实感受。餐桌对面坐着的刘萍并不象他想象中下岗女的落魄形象,她的容装都像是特意精心整理过的。他看到刘萍眼里闪烁着泪光。

  刘萍告诉明康,那年分手后,她就知道没跟他一起走是个错误,她根本忘不了他。她曾不顾父母的反对,一人跑到明康所在的县城,她想告诉他,她愿辞去北京的工作,和他在一起。可那时明康已去了美国,留给她的只是人去楼空,她的心也空了。后面的这些年她就像梦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结局也一团糟。

  这都是命运弄人。对明康来说,那时受到的打击又岂是他这一生能忘记的。生活就是这么无情,总是有这么多遗憾,包括他现在不能享受到的天伦之乐。他能说什么呢,说了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已无法改变。明康只能把一杯杯的白酒往嘴里送。

  不知喝了多少、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餐厅,明康只是模模糊糊感到自己躺在了床上,柔柔地,有人用温毛巾给他擦着脸。一张脸离他那么近,长长的发梢扫过他的面颊,一股他曾经非常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他一把把刘萍拉到了怀里,“给我生个孩子吧。”

  ……

  明康感觉手臂酸麻,试着想动,却动弹不得。他慢慢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很刺目。他皱了皱眉刚想再睡回去,却猛然惊醒了,因为刚才那一瞬间,他看见刘萍正躺在他的臂弯里浅笑着看着他。明康“噌”地一下坐起来,酒精的余劲使得他头晕目眩,他重重地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是在哪里?”

  “昨晚你喝醉了,我又不知道你住哪家酒店,就把你带回我家了。”

  刘萍依然微笑着,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你知道吗?昨晚听你说让我给你生个孩子,我真的很感动,说明你还爱我,我又何尝不是一直爱着你。明康,我们重新开始吧,再也不分开!我会给你生很多的孩子。”

  “天哪,我都干什么了?!”明康跌撞着翻下床,一边慌乱地套上衣裤,一边慌不叠地解释:“刘萍,这……这都是误会,我昨晚喝醉了。对不起。我很爱我的太太。我……我该走了。真……真的很对不起。”

  说完,逃也似地冲出门去。

                  四

  回到美国,当妻子问起领养孩子的事,明康用一句“交给朋友办了”打发了过去。他尽量避免直面晓芸,他害怕晓芸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什么。

  两个月过去,一个刘萍发来的手机短信再次让明康坐立不安:“明康,我怀孕了。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明康呆坐着,多种情绪交替着占据着他的大脑。“那是我的孩子!有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亲生孩子,我要留住他/她。可怎么跟晓芸说呢?她能原谅我吗?要不要对她撒谎?等孩子出生,就说是领养的?可这能瞒多久呢?等她发现她一定不会原谅我。还有刘萍,该怎么对她?她会把孩子给我吗?”

  明康感觉头都要炸了。找不到好的办法,只能按自己最期望的去做。

  这天晚饭后,明康来到晓芸书桌前,他知道晓芸读书的这段时间是她心情最好的时候。

  “晓芸,我有件事要向你坦白,向你忏悔,请求你的宽恕。”他不敢去看晓芸此时的表情,只是低着头继续说,“我这次回国,遇到了我的初恋女友。我喝醉了,我跟她……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当时完全没有意识。今天,她告诉我她怀了我的孩子。我心里很乱。不管我做错了什么,孩子是无辜的。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她现在生活很艰难,我想给她些补偿,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保证这事过后不再跟她联系,保证这辈子只爱你,和你携手到老。”

  房间里一阵死寂。明康慢慢抬起头,只见晓芸脸上满是泪水,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

  “晓芸,你别吓我,你说话呀!你要我怎么做都行,我听你的。”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晓芸嘴唇动了动,“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明康紧紧地把晓芸搂在怀里,“晓芸,好晓芸,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此时晓芸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了声,泪水沾湿了他的前襟。

  第二天,明康急急地播通了刘萍的电话。“刘萍,真是很抱歉,我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弥补对你的伤害。当年我们的那段感情对我来说刻骨铭心,你在我心里也永远有特殊的位置。可我现在有我的家庭,有妻子。她对我很重要,我离不开她。但孩子还是请你生下来,我一定好好把他抚养长大,他也是我们曾经有过的一段感情的纪念。我会尽我所能给你补偿,你不是说你想有自己的旅行公司吗?我给你资金。”

  电话那边传来刘萍冷冷的声音:“明康,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如果我那么看重钱,当年我就不会到你们县里去找你。看来真的是一切都过去了。”电话重重地被挂断。

  两天后,传来短信:“孩子已打掉。”

                  五

  明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已经是第三天了。当胡子拉碴的明康终于走出房门,他看见了门口放着的饭菜,用手摸摸还是温的。

  “快吃饭吧,来来回回热该不好吃了。”

  明康低头吃饭没说话。晓芸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也转身进了自己的屋。

  又过了一星期,明康基本恢复,也正常上班了。

  这天他回到家里,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应,房子里也漆黑一片。一种不祥之感向明康袭来。他打开房门,一边喊着“晓芸”,一边疯狂地推开一个个房间的门。没有回应。最后,他看见餐桌上的热菜下面压着一封信。明康的手在发抖:

  明康,我走了。看你已经恢复,我也就可以放心地走了。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想一些事情。经过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对我过去的一些想法产生了怀疑。过去,我对不能有我们自己的孩子一直很自责内疚,但我一直相信,这一道坎我们一定能够跨过去,我们还是可以有幸福的家庭的,只要我细心呵护,精心培养,就像对我种的那些果树,它们不是最终开花结果了吗?现在我发现我错了。这道坎对你来说可能永远跨不过去,我也要永远生活在这件事的阴影里以及因之产生的担心和不安中。我不知自己有多大的承受力,我的心已经累了。也许哪一天我想明白了或找到更好的办法,就回来了,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不要找我,也不要等我。

  多保重!

  晓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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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 诺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6%89%bf%e3%80%80%e8%af%ba/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6%89%bf%e3%80%80%e8%af%ba/#comments Mon, 11 Jul 2011 17:21:15 +0000 牧君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p=23 今晚,陈光和往常一样去饭店摆宴应酬,可这顿饭他吃得有点心不在焉。饭后他让副手陪客人去唱卡拉OK,叫司机早早回家,自己开着车回了公司。

  陈光的贸易公司在武汉已颇有名气,创出了自己的产品品牌。公司有自己的下属工厂,产品直接外销。

  陈光每天在外面忙碌,白天在公司,晚上则是各种各样的交际应酬,回到家基本上要在午夜以后,妻子早已入睡。

  在妻子的眼里陈光是个不错的丈夫,事业有成,家里的大事小情也安排得妥妥帖帖。她对这种夫贵妻荣的状态很满足。妻子知道她如今享有的物质生活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甚至不择手段想得到的。她辞了工作,家务全由保姆打理,孩子也送了寄宿学校。白天心情好就开车出去逛逛街,心情不好就坐在别墅后院的吊椅上和女友煲煲电话粥。晚上基本上都泡在连续剧里。虽然陈光在家的时间很少,夫妻俩也不多交流,包括吵架,但好像从结婚时就这样,妻子倒也习惯。最近一次吵架应该是半年前,妻子无意中翻出了陈光大学时的日记,知道丈夫在大学里曾喜欢同班的一位女生。妻子想这已经是过去的事,就调笑了陈光两句。没想到陈光大发雷霆,妻子从来没看丈夫发过这么大的火,心里又气又委屈。从此两人之间的话就更少了。

  今天临下班前,陈光打理完公司一天的业务,随意地打开了大学同学会的网页。陈光每个月都会抽个空去网页看看,给老同学们敲上几句话,算是保持个联系。画面出来的那一刻,陈光的眼睛定住了,心跳也加快了起来。他看见了徐露的留言:

  “很高兴在这儿找到老同学们,看见这些熟悉的名字真让人惊喜,你们都好吗?”

  十五年了!她终于出现了!留言下面是她的联系地址和电话,还有一张她与儿子的照片。她的容貌变化不大,虽然眼角已有了些许皱纹。飘逸的长发已剪成知性的短发,眼神依然柔和。陈光怔怔地盯着屏幕。秘书这时敲门提醒他该去赴宴了。

  这一路上陈光满脑子都是徐露的留言和面容。饭局他也是匆匆应付。

  陈光回到公司。他取出钥匙走到保险柜前。自从上次陈光知道妻子翻看了他的日记,他就把日记本锁进了他公司办公室里的保险柜,那里面还一直放着一张徐露的照片。在过去的这些年月里,陈光已习惯在烦心的时候或想起徐露的时候,把她的照片拿出来看看。那是徐露送给他的毕业留念。照片上的徐露青春靓丽,皮肤白皙,眼睛含笑。看着她,就像有一股清泉从心里流过。

  陈光手里拿着照片和日记本走到窗前。他推开窗,让初夏轻柔的晚风拂面而过,把思绪带回大学岁月……

                  二

  那时的徐露是陈光寝室谈论最多的女生,不但因为她漂亮,气质好,又有很好的家世,还因为室友老五喜欢她喜欢到痴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帮他分析,出主意。那时的陈光对徐露并不感冒。他一直认为富裕家庭里出来的女孩太娇气,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喜欢高高在上。陈光跟老五上下铺,关系很好。平时老五没少向他吐露心事,陈光也真心想帮他。可老五铁了心要等到毕业以后才去向徐露表白。他说现在大家都在一个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被拒绝,那份残酷他可能无法承受。他对陈光说:“如果我能像你一样优秀,就不会这么犹豫了。”

  陈光发现自己喜欢上徐露是在大三暑假。他和徐露被编在一个组做测量实习。武汉的七月酷暑难熬。白花花的太阳把柏油路晒得粘鞋,从地面返射回的阳光都让人觉得刺眼。测量作业又总是得选在开阔地,那感觉就像被架在烤炉上烤。刚过一天,女生就开始纷纷出状况。告假的告假,勉强去了的,大多钻进树荫里就不出来。徐露却出乎陈光的意料,没有一天缺席,而且和全组同学一起完成每天的计划。几天下来,她白嫩的皮肤就被晒得通红,从脸、后脖到手臂。那天,她感觉后脖痒,像有小虫在爬,顺手一抹,竟抹下一层皮。她当时就哭了。连陈光都不禁心疼起来,

  “明天你就别来了,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我可以帮你去请假。”

  徐露摇了摇头:“我现在去医务所,明天我再来。”然后抹着眼泪走了。

  第二天,徐露如她所说的又来了。她穿着长袖衬衫,脖子上贴着纱布,脸上也抹着厚厚的药膏。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些滑稽,她脸上挂着一抹羞涩。那模样,那表情在陈光眼里真是美极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悄悄从他心中生起。

  陈光对徐露的好感与日俱增,敏感的老五都看在眼里。虽然老五什么也没说,但陈光明显感觉到两人的关系尴尬起来,特别是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他们以前可是最要好的朋友!陈光心里很难过。老五是个很好的人,很好的朋友,也一直视陈光为可以交心的好友。而且老五性格上很敏感,表现在对待朋友上,是善解人意,总能及时地送上关心和帮助;表现在感情的事上,则是脆弱和容易受伤。陈光实在不忍心伤他,只有把感情埋在心里。

  陈光心想:“老五不是说他一毕业就会向徐露表白吗?我就等到那时。如果老五与徐露能成,我祝福他们;如果不成,我再向徐露表白。”他觉得这样做既尽了朋友的仁义,自己也还有机会。陈光把这些心里话告诉了老五。老五沉默良久后,低声说了声“谢谢!”算是收下了陈光的这份承诺。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光慢慢可以理解老五的心情。感情越被压抑,生长得越快,沉淀得越浓厚。他心里的话只有向日记倾诉。离毕业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对陈光来说却越来越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有一件陈光和老五都曾担心但又不愿去想的事还是发生了,徐露在大四上学期快结束时有了公开的男友。

  陈光心里痛苦,懊悔,又很无奈。但他还是决定把对老五的承诺遵守下去。这时的陈光对未来还抱有希望,他知道大学里的恋情大多不会持续到毕业以后。

  可上天再一次没有眷顾这两个痴情的男孩。在毕业即将离校时,徐露和男友闪电结婚,之后双双去了加拿大,从此音信全无。

  这一次陈光彻底懵了。一切都发生得这么突然,陈光都没来得及反应。他设想过各种可能发生的事,却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这段时间,陈光无数次地练习着他要对徐露说的话。徐露的电话号码他已烂熟在心。那份盼望曾让他激动得数夜无法入眠。现在命运却把他推进了一个黑洞。陈光感觉身子在往下沉,脚下无底,周遭没有光。

  这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陈光都非常消沉。亲戚朋友都张罗着给他介绍女朋友,他木然地一一去见。可只有陈光自己知道他的心已随伊人去。毕业后第二年,陈光决定结婚。

  结婚前一天,陈光喝了个烂醉。他趴在吧台上拨了那个他心中的电话号码。没有意外,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声音。对方“喂”了几声没听见回话就收了线。物是人非,这个一直无法打出的电话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结婚后,陈光一心扑在了工作上。事业蒸蒸日上。

                  三

  陈光感到一丝凉意。他关上窗,把思绪收了回来。

  这时手机响了。

  “喂,陈光,我是老五。”

  “老五!你总算想起你三哥了!好久没联系了,你过得怎么样?”

  “嗨,混日子过呗。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主要是要告诉你,徐露有音信了。她在班网上留了言。”

  “我已经看见了。”

  “老三,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你说我们当年怎么那么幼稚?特别是我,还有些自私。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说不定就和徐露成了。”

  “老五,你别这么说。只能说我俩跟她没缘分。我知道这事对你打击也挺大的。”

  “老三,如果你心里还有她,就跟她联系一下吧,把该说的话说了,也免了把遗憾带一辈子。”

  “那你呢?”

  “唉,你还不知道吧,半年前在施工工地我的脚给混凝土板砸了,瘸了。我老婆没嫌弃我,对我不错,有情有义。咱不该想的也想不到的就不去想了,就让她留在记忆里吧。如果你联系上她,替我问个好。”

  老五的一番话,让陈光再次陷入了沉思。这时他心里有个愿望越来越强烈,他要去见徐露。

  第二天一上班,陈光把秘书叫进来,

  “你给我一份公司在加拿大的主要客户的名单,我打算近期去拜访他们。还有,你帮我准备一下去加拿大的签证,并订一张去加拿大魁北克的机票。”

                  四

  飞机在魁北克国际机场徐徐降落。陈光拨了徐露在班级网页上留的电话号码。电话里发出“嘟嘟”的响声,伴随着的是陈光“咚咚”的心跳。

  “Hello!”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陈光心头一阵暖意涌了上来,一直往他鼻子和眼睛里冲。这是陈光第一次在电话里听见徐露的声音。

  “是徐露吗?我是陈光,你的大学同学。”

  “陈光!真没想到!你好吗?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里传来徐露惊喜的声音。

  “我在魁北克国际机场,刚下飞机。我只在这儿待两天,后天一早就要走。好久没见了。要不要见一面?晚上一起吃个饭。”

  “那是当然。不过,你介不介意我带我儿子来。他爸爸出差去了,我不能把孩子一个人放家里。”

  陈光有一丝失望,这就意味着有很多话今天都不能说了。但能见到徐露,陈光已经很高兴了。他满口答应下来。他们约好了餐厅和时间。

  陈光早早来到餐厅等着,眼睛一直盯着门的方向。她来了,身边带着个六七岁的男孩。徐露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连衣长裙,比大学时略微胖些,但依然苗条。看上去气色很好,笑脸盈盈。

  十五年没见了。两人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徐露告诉陈光,他们夫妻俩大学一毕业就来加拿大打拼,读书,找工作,换工作,换城市,折腾了很多年。几年前在魁北克安定下来。现在她半职工作,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家和孩子身上。每个星期她都会花上近十个小时到社区或学校做义工,有自己能支配的时间就弹弹琴,读读书。

  陈光听着徐露娓娓道出这些年的生活经历。看着她依然清澈,纯净的眼睛,听着她依旧轻柔的声音,感受着她经历过艰难坎坷仍然保有的平和的心态,陈光心里感觉到温暖和感动。他不自觉地敞开心扉,把自己这些年经历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道了个痛快。他已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跟人交流,那种感觉真好。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又要离别了。陈光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徐露他对她当年的感情,或者说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幸福知足表情的女人,陈光不确定还有没有说的必要。徐露转身离开时,陈光看见了她后脖上的那块当年被烈日灼伤留下的淡淡痕迹。记忆和现实在他面前交错。陈光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五

  回到武汉,陈光的心仍然不能平静。

  这天晚上的应酬,陈光酒喝得有些多,那份伤感再次向他袭来。“不行,我这些话一定要向她说。”他来到酒店大厅,找了个角落坐下,按下了徐露的电话号码。

  “你好,徐露。是我,陈光。”

  “陈光,你还好吗?你那边已经很晚了吧,有什么事吗?你喝酒了?”

  又是一阵酒意冲上来,把他嘴里话也冲了出来:“我想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你。没能娶到你是我终生的遗憾。”

  “陈光,你喝醉了。”

  “我没醉。这些话在我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了。借着这点酒劲我才敢说出来。”

  “陈光,不早啦,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我给你去电话。”徐露挂断了电话。

  陈光斜靠在沙发上,重重地舒了口气。

  第二天,陈光醒来,酒劲早已过去了。他想起徐露说今天要给他打电话。徐露会跟她说什么呢?陈光不愿去想。不管怎么样,陈光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他当时说出那些话,并没有考虑会有什么后果。那是他少年情怀的释放,也是给自己的过去一个交待。这么多年过去了,特别是这次见到徐露,他对对方的回应已不再心存幻想。

                  六

  魁北克和中国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陈光取消了晚上的活动,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等着。

  徐露的电话进来了。

  “陈光,你昨天跟我说了些话,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都是我的真心话。”

  “对不起,我只是想确定一下,因为很多酒后之言都不可信。希望没有冒犯你。”

  “没有,没有。你这样想可以理解。”

  “陈光,”徐露停顿了几秒,“听到你说那些话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这么多年还保有这份感情。你可能不知道,大学时我曾等你这句话等到失望。”

  “是吗?”陈光一惊,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可当年他不那么做又该如何呢?他只好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告诉了徐露。

  “嗨!”徐露叹了口气,“这可能都是天意吧。昨天听到你的话,我激动了好一阵子,平静下来以后想了很久。我想说的是既成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我们也只能接受它。”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有一声混杂着多种情绪的叹息。

  徐露可以感觉到陈光此时的心情:“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保持联系,打电话,发email都可以。”

  她接着说:“你现在印象中的我是理想化了的,不真实的。其实我很平凡,生活中也有柴米油盐。也许过段时间你了解到这些,我就会从你心中慢慢淡去。就算不是这样的结果,如果我们能做个异性知己,那也是种缘分,不是吗?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要再来见我。”

  又要作出一个承诺。陈光能感觉到徐露的一番苦心,还有怕伤害他的那份小心。他还能再奢望什么呢?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答复。如果说当年年少幼稚的承诺是青果,尝到的是酸和涩,陈光希望这次的承诺是杯陈酒,在淡淡的苦味中,品到持久的清香。

  “好吧,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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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恋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6%9c%80%e5%88%9d%e7%9a%84%e6%81%8b/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2011/07/11/%e6%9c%80%e5%88%9d%e7%9a%84%e6%81%8b/#comments Mon, 11 Jul 2011 17:19:55 +0000 牧君 https://hxwk.ciaos.org/mu-jun.hxwk.org/?p=21 我最初的恋并不是我的初恋,因为其实质只不过是段单恋。但那是我最初的最真切的也是最刻骨铭心的一次感情付出。我一直把它当作我的初恋来珍藏。

                  一

  在十八岁那年,我跨进了江南这所著名学府。在此之前,我的生活和大部分八十年代的高中生一样只有书本和试卷,单调没有色彩。加上家里过严的家教,我没有异性朋友。没有像现在的中学生那样早早的情窦初开。在我印象中,我的视线在男生脸上连续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两秒,亦视男生传来的字条和示好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当高考的枷锁终于被卸去,我来到了这座美丽的城市。花园般的校园把世间所有的色彩一股脑在我眼前铺开,绚烂的花丛,浓密的绿荫,悦目的草坪,还有那高高的红墙绿瓦……我知道我的生活将从此改变。

  第一天上英语大课,教室里坐着的是我系和二系的学生。记忆中,老师的课讲得很生动。学生被叫到讲台上作对话练习。

  “君。”我听到我的名字被叫到。我走上讲台。

  “宇。”那是他的名字。我眼前走来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我还是不习惯把视线停留在男生脸上超过两秒。这导致他的容貌在我记忆中一直很模糊。但我想我可以用清秀来形容他。我低着头和他进行着简单的对话。他的声音很好听,厚厚的,沉沉的。这应该是他外在给我留下的惟一清楚印象。

  大学生活对我来说是如此的新鲜和充满吸引力。我用我多年被屈才的感官和心灵去感知着这斑斓的世界。被同时感觉到的还有男生的追求和欣赏的目光。隐隐约约地我感到有一对目光来自英语课堂一角,那是宇。目光不很强,但我能确实感到。我仍然是垂着目低头走过,但我的心跳在加速。此后,英语课成了我最不愿意落下的课。进教室时,我总是很快地扫视一遍教室。他在,目光在。我心怦然,很甜蜜,从未有过的美好感觉。

  我开始对他的名字敏感。我惊讶地发现他的名字在校园里出现率是如此之高,他的作品在展览,我和二系老师的谈话中老师对他毫无吝啬地赞扬,各种比赛得奖……。他,如此优秀;相比之下,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只丑小鸭。我的自信在他面前变得那么不堪一击。虽然他在我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但我做不到抬起头去迎接他的目光。我无法对此做出解释,是自卑?是矜持?是不确定?是没准备好?是我的什么潜意识?还是别的什么?我茫然。我痛苦。心里却在更多地装进他以至于装不下任何别的男孩。对其他男孩的追求我毫不分析地一概拒绝。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他们中间不乏优秀的男生。我在给自己画地为牢。周末的晚上,室友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去舞会去联谊,我却躲在宿舍里,读那天知道读进去了几个字的小说,做着宇会突然出现在寝室门口的梦。他没来,一直没来。

  两年后,英语课结束了。可我的梦还没醒,直到民的出现。

                  二

  那天晚饭后,有人敲门找我。是我的一个同乡凯。他进门后我才发现他后面还跟着进来个人。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民。也是我们同乡。刚考入二系读研究生”凯把那个叫民的男生引到我面前。那是个英俊挺拔的男生,谈吐中体现出我周围男生没有的成熟和老练。不可否认,民给我的第一印象不错。临走,他们留给我一张舞会入场卷,说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朋友的生日舞会。

  我决定去参加舞会。舞厅门口民在等我,只有他一个人。他穿着很得体。从他的表情中读不出他此时的心情,但我的出现好像在他意料之中。民在舞厅中很突出,不断有女生过来和他搭话,甚至请他跳舞。他很自如地应付着,也没让我有丝毫被冷落的感觉。舞会后民送我回到宿舍。

  “君,下个周末一起看电影好吗?”

  “我现在还不知道下周末会有什么安排,我给你打电话吧。”我想了一下,说。

  我是真的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我发现在和别的男声约会时,心里会有隐隐的不安。是怕宇看见?怕他知道?已经不常遇见过宇了,但偶然遇见时眼神的霎那接触仍让我心动不已。他对我的态度让我抓狂。我在我自己画的牢中受着煎熬。了解我心思的好友有时实在看不下去,小心翼翼地对我说:

  “别等宇了,要不我去帮你问问他到底怎么想?”

  “不,不,你别去。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他要真对我有这个心思,应该早来找我了。可我就是不想让这成为现实。再等等,说不定还有可能。”

  和民上次舞会分手后,我一直没给他去电话。我觉得自己还没想清楚。如果没有宇,我应该会愿意赴民的约会。但现在我整个心都被宇占着,我做不到短时间内把他从我心里挪开。其间民给我打过一两个电话,我们也只是不咸不淡地互相问候几句。

  这天,民又打电话来了,

  “君,我们去哪里坐坐聊聊天,好吗?只是随便聊聊天。”

  我们在一个小咖啡厅里坐下。

  “君,我觉得你有心思,能跟我说说吗?就当我是朋友。我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比你多经历四五年。”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正看着我。我赶紧低下头,用小咖啡匙机械地搅动着咖啡,没说话。想着这段时间民的言行,觉得他是一个细腻的人,不给人压力。“也许真的可以跟他说说?我这样不冷不热地待他对他也不公平。”我心里想着。

  “你是不是喜欢着什么人?”民问道。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我认识他吗?”

  犹豫了一会儿,我“嗯”了一声。

  “他是你们系的宇。”

  “噢,是他,他的确很出色。”我听不出他说这话的语气。

  “我现在心里只有他,暂时还装不进别人。我并不知道他是否也喜欢我,只能说我能感觉出他对我的一点好感。我想再给我和他一些时间。对不起。”

  “是这样。为什么不去找他谈谈呢?如果答案是‘是’,你也不用再这样折磨自己。即使答案是‘否’,也许并不像你想像得那么难以接受。说不定对你来说是个精神上的解脱。你该给自己多点机会。你说是吗?”

  “我想过这些,只是没想好。不过把这件事说出来,心里是好像好受些。谢谢你!”

  “我应该谢谢你愿意跟我说心里话。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看电影吧,轻松一下,把烦恼暂时放一边。”

  我没再拒绝,真该让心情放个假了。民表现得很绅士,没再提这件事。我们中间也一直保持着大于十公分的距离。

  回到宿舍,我决定给宇写信并在我后悔之前把信投进了信箱。信是一口气写完的,心虚得甚至自己都没有再读一遍,写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后面这一天是怎么过的,在我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只记得第二天下午回到寝室,桌上已经躺着一封信。我的心跳得厉害,预感到信里有我不想看到的东西。我没有立刻看信,感觉头有点昏。于是走出寝室,去食堂吃了饭,去水房打了水。等寝室里的同学都去上晚自习了,我才拆开了那封信。

  “收到你的信……我是注意过你……但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眼前在模糊,手在抖,身体在抖,我怎么觉得这么冷。我把自己挪到床上,拉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全身还在抖,眼泪肆意地从我眼中流出。哭了不知道多久,我昏昏睡去。

  “君,电话。”迷迷糊糊听见门房的阿姨在门口叫。

  我从床上坐起来,脸的半边还是湿的。“我刚才是不是在做梦?”瞥了一眼书桌,信还躺在那里,我的心不禁又抽了一下。那不是梦。我接过电话,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我是民。你还好吧?声音好像不太对。”

  “我还好,就是有点累。”

  “君,你听我说。你听了别生气。我去找过宇了。他说……他对你……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脑袋再次“嗡”地一下。我想喊,却没有力气。

  “喂,喂,你还在吗?”电话那头民的声音。

  “谁让你去找他的?你都跟他说了什么?”我当时的声音一定很可怕。

  “我没跟他说什么,真的。君,我喜欢你。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忘掉他吧。”

  我把手中的电话“当”地一声挂掉了。“我真傻,我真傻……”我口中喃喃地念着。

  那一夜,我再无法入睡。

  我不再和民来往。

  我努力把宇从心中抹去。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并开始接受男生的约会。我真的很努力,可我发现我只不过在自欺欺人。我跟任何男生交往不到一个月就要逃。这成了个怪圈。我对自己彻底失望了,再次开始拒男生于千里之外。我开始埋头准备考TOEFL和GRE。

  宇给我的拒绝是我到目前为止受到的最大打击。读他的信时那种掉进冰窟的感觉,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过。其实这一切不能怪他。都怪我那些年作用力太大,反作用力也必然一样的大。虽然我知道民去找宇并不一定是宇拒绝我的原因,但对于民到底跟宇讲了什么一直是我想知道的事。随着两位当事人从我的生活中退出,我想这也许要成为我一生无法解开的谜。直到十几年以后,我才从宇的好友那里知道民威胁了宇。

                  三

  在毕业几年以后,我来到了美国。

  刚到美国的那段时间过得很辛苦。因为要自己赚生活费,我得边读书边打工。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天披星而出,带月而归,睡觉都得挤时间。虽然体力上很累,但忙碌中生活还比较充实。早日毕业找到工作成了我这段时间惟一的生活目的和动力。但平淡的生活也难免有意外。在那一年当中,我两次被送进了急疹室。我躺在急疹室的床上,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身边没有亲人。我开始感觉到孤独,无助。鼻子一阵阵发酸。我想:“我是不是该谈朋友成家了?”这种想法对我来说很陌生,却在这时特别清晰。

  不久,我开始恋爱,真正意义上的初恋。那年我26岁。我发现,其实伤口已被岁月愈合。虽然这段恋情最后以分手告终,但我高兴我又能用正常的心态恋爱了。这是一段很美好的感情经历,包括分手。

  我的下一位约会对象成了我的先生。

  转眼又是七八年过去了,我和先生都有着稳定的工作,家有了第二个定义:好区大房子,女儿也聪明漂亮到了可以远游的年龄。生活平静,充实,美满。回头看看,忙于成家立业办身份,再加上父母常来美,我竟然有十年没回国了。就是说,我来美国后还没回去过。该回去看看了。还有母校,大学同学,毕业后都再没见过。一想到大学,同学,封存多年的记忆一下子被揭开封条向我涌来。“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会在哪里?他过得还好吗?”记忆一旦被放出来,再把它关回去就不太容易了。在我大脑空闲的时候,宇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我能再见到他吗?再见面会怎么样?我能有平和的心态面对他吗?是不是不见面更好?也许见一面能让我彻底把这件事放下?”我心里很矛盾。十多年天涯海角,再见到他谈何容易。我只有向神祷告求助:

  “主请给我帮助。如果您认为我可以去见他,请帮我找到他。如果您认为我不该去见他,也请您明示。”

                  四

  我终于踏上了阔别十年的祖国。

  我的第一站是去母校参加毕业以来的第一次大学班级同学聚会。那座城市变化很大,园林化的城市规划应该说使这个江南名城更美了,但相比以前的清新自然现在人工的痕迹偏重。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花香,有些腻。我这个在美国如此好的自然环境中生活了十年的人,竟然破天荒地在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得了花粉过敏。脸肿得不能见人。幸好抹了药膏后,第二天肿消下去了,否则我这次中国之旅就全毁了。

  走进母校的校门,我才找到当年的感觉。学校变化不大,一些当年不起眼的小物景都还在。触景生情,当年的校园生活又一幕幕在我面前重现。我的眼睛在泛潮,感觉像在梦中。

  晚上聚餐。同学们回忆着当年的趣事,笑声不断。这时有个男生对我说:

  “君,你知道吗,大学时我们班很多男生喜欢你,暗恋你。”

  “是嘛?有谁呀?”我还以为大家在开玩笑。

  “xxx,xxx,xx……”他居然一口气爆出了七八个男生的名字,“xxx还为你喝过闷酒。”几个被点到名字的同学就坐在我周围。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我知道这是真的。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当时没来跟我说?”我的语气低下来。

  “结果会不一样吗?真不知道你那时怎么想,我们在你眼里都跟透明人一样。”

  我无语。大学四年我得到的是知识,但失去的却是一些更加宝贵的东西,而且不再能寻回。此时,我心里充满了感动和感慨。我流泪了。

  回到饭店,我和好友说着悄悄话。我们说到了宇。回想当年不禁唏嘘。我对她说见宇一面或知道他的近况可能能帮助我把这段往事彻底放下。她答应若她知道什么一定会告诉我。

  聚会结束了。大家又各奔东西。

  在回家乡的火车上,我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你说巧不巧,我刚回家就在一个朋友聚会上碰见了宇在大学的好友。他告诉了我宇的近况。”

  “怎么会这么巧。”我有些激动。

  我得知宇在一所大学教书,已结婚生子,应该生活得不错。我还知道了民那次找宇威胁了他。现在这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但总算是解开了我心中多年的谜。对宇我觉得有些歉疚。好友还给了我宇的手机号码。

  我思想斗争了几天。在我觉得心情比较淡定的时候,拨了宇的手机号。无人接听。过了几天,我又试。还是无人接听。宇的好友帮我打听到宇因公务短期出国了。又是这么巧。两个星期相对于十年是那么短,可他偏在这几天出国。我此时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我知道我不会再给宇打电话了。神已回复了我的祷告。神让我知道了我想要知道的,也阻止了我和他的接触。我接受神的安排。

  结束

  回到美国,生活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我开始了再次封存记忆的工作。相对上次这次轻松了许多。我不觉得我这辈子会忘记宇,但他在我心中的分量已经越来越轻。也许有一天神会安排我们再见,在我和他都能坦然地面对对方,互道一声“你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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