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2》

有人根据对薄熙来(包括古,王)案的处理情况,一厢情愿地猜测说,党国将在十八大上做出否定毛泽东思想的决定。且不说否定毛思想就等于否定了党国的一党专制,不光太子党们不答应,就是一般深受一党专制之苦久矣的平头百姓估计都不答应。原因很简单,毛已经凤凰涅磐,重获新生了。至少是在眼下的电视剧中。
八十年代,如果人们还敢把毛请下神坛的话,那么现在的趋势就是迫不及待地再将其请回神坛,以便重新拜倒在青天大老爷的脚下并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只须看一看正在央视热播的为十八大献礼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2》(https://dianshiju.cntv.cn/wxhqyfpy2/videopage...)(以下简称《红旗2》)就明白了。这部四十一集电视剧内容的历史跨度为三十五年(19491984),但是主要人物只有三个:毛泽东,周恩来,和邓小平。主要内容则是两弹一星,中美关系,和改革开放。两弹一星是毛泽东和周恩来的功劳,而改革开放则是邓小平的功劳。可以想象中宣部在为这部电视剧规定中心思想时,定下的基调是,本片就是要表现毛泽东的高瞻远瞩,放眼世界;周恩来的兢兢业业,胸怀人民;和邓小平的大刀阔斧,立志改革。所有细节的选择都必须围绕这个主题。主题先行是党国文艺作品的看家本领,在这部电视剧中的运用也自然是驾轻就熟,甚至是炉火纯青了。总而言之,中宣部继承发扬了党国历来报喜不报忧的优良传统,为观众奉献了又一马屁杰作。

但凡经历过文革的人谁都知道毛时代的定义性标志就是“阶级斗争”。没有阶级斗争,还叫毛时代吗?然而四十一集电视剧中至少三十集反映毛时代的内容中竟然一字不提“阶级斗争”。连作为背景的文革标语中,“阶级斗争”这四个字都作为敏感词被屏蔽掉了。曾几何时,“阶级斗争”这个帮助党国登上历史舞台的法宝,竟使党国对它如此讳莫如深,真可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了。只是党国中宣部再怎么侮辱观众智力,也不能把他们当成没有记性,亦或只记吃不记打的猴来耍吧?
A proof text without context is a pretext。没有上下文(亦或断章取义)的证明文本不过是个托词借口。同样,在抽去了“阶级斗争”这个上下文之后,《红旗2》证明文本中的毛时代也就成了和谐社会的代名词。于是主席,总理,和老总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便被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一团和气取而代之了。至于突然之间刘少奇和彭德怀就不再登场,也没见开追悼会五地,那就当他们与两弹一星的故事没啥关系,不在表现之列算了。至于林彪和四人帮,那只是个没有实际内容的名称而已,连个插曲都算不上。一个电话就打发了。因为没有了阶级斗争,所以毛泽东才敢气定神闲地用嘲讽的语调调侃基辛格道,“上帝保佑你们,不保佑我们,因为我们是好战分子,而且还是共产主义者”。看来美帝国主义真是冤枉好人了。

至于为什么要举全国之力搞两弹一星,根据《红旗
2》的诠释,那是赫鲁晓夫出尔反尔,不履行协议的结果,而非毛国际大嘴巴,扬言就是六亿中国人死了一半还剩三亿,照样打胜核大战的好战狂言吓得赫鲁晓夫不敢再提向党国提供核援助的原因。当然,真正的原因,正如毛泽东一再津津乐道的那样,就是要在国际上获得“发言权”,即便这个发言权要以六亿人缺吃少穿,四千万老百姓活活饿死作为代价来交换,也在所不惜。因此是高瞻远瞩,还是狭隘偏执,孰是孰非,完全取决于专制亦或民主的视角了。

的确,如果真的不搞阶级斗争,毛泽东也许真的像奶油小生唐国强塑造的那样是个慈眉善目,乐乐呵呵的性情中人了。然而假设只能是假设。历史事实不能改变。
周恩来似乎仍是党国最大的政治资本。因此在《红旗
2》中,给他的篇幅也最多。周恩来的座右铭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俨然以诸葛亮侍奉刘备的忠贞不二来效忠毛泽东,直至愚忠的地步。然而毛不是刘备,不跟任何人讲仁义道德。周恩来唯有在不触犯毛和不违反既定方针的情况下,才敢行使自己的总理职权。如钱学森要召开技术人员的工作会议,以讨论导弹发射时出现的问题,却受到到处搞串联的造反派的批判。周恩来给他支招说,“你们也可以搞串联嘛。”用现在的话说,也就是钻政策的漏洞。周事无巨细,事必躬亲,一生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了毛,甚至不惜把毛的过错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动辄为毛的错误向百姓道歉:“解放这么多年来,人民群众的生活,仍旧这么艰苦,我这个当总理的对不起大家。我这个家没有当好哇。”只是既要紧跟毛,不撞南墙不回头,又要尽量弥补这种紧跟给民族造成的损失和灾难,结果只好自虐,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疲乏至极时,就以热毛巾敷面解之,希望以此抵消良心的不安。当然,这只是笔者的解读。按照《红旗2》的说法,周毛亲密无间,所以周只是在实践毛“为人民服务”的教导,具体落实毛的政策而已。至于他的“大公无私”(可惜不包括“文死谏”),则只是他“组织性,党性和顾全大局”的体现而已(叶剑英语)。

此外,周患病后,毛也没有阻碍周的医治,反而非常关心周的健康状况,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周的病情报告作出抓紧治疗的批示。而毛的评《水浒》,批投降派,则是毛在读大字版《水浒传》一书时所发表的泛泛之谈,而非针对任何人的诛心之论。至于周为何对此特别敏感,则不得而知了。这就是《红旗
2》文本所要传达的信息。总之一句话,毛周二人之间没有所谓伴君如伴虎的君臣关系,而是亲密无间的革命战友。至于周恩来为什么要对身边的医务人员说,“希望你们日后不要在我的脸上打岔”,这个细节由于不符合《红旗2》安定团结,和谐社会的主题要求,所以不予采用。因此权当没那会事吧。正如毛在拒绝参加周的追悼会时所说“我不勉强别人,别人也别勉强我”,因为不符合河蟹社会的精神,因此也被打入另册一样。另外,周与邓的关系也没有外界解读的那么微妙。除了邓小平的毛遂自荐之外(对了,邓可没说自己对文革绝不翻案之类的话),周的举荐也至关重要,因为只有等邓接手自己的工作之后,周才能心安理得地住院治疗。而毛之重新启用邓,也有让周尽快接受治疗的苦心。革命领袖之间的关系是多么和谐默契呀!此外,周在手术前握着邓的手说,“你做得比我好”,更是对邓的背书并将周的政治资本匀一部分给邓的尝试。

然而,也有选材不当,不小心损害总理形象的时候。周在与黎笋和范文同谈话时,免不了“中国是越南的大后方。越南人民的事业就是中国人民的事业”之类的开场白。谁知黎,范二人抓住这个把柄,乘机当仁不让地提出要周为他们提供八十一亿元人民币的援助。周显然十分懊丧,但又哑巴吃黄连,只好一连四块热毛巾敷面解乏,以示疲倦。第二天,他就陪同越南贵宾去访问延安。因为在此之前,周从在延安插队的侄子周秉和处得知延安人穷的吃不上饭,所以笔者不得不承认总理的确高人一筹。越南人在亲眼见到革命圣地的老百姓都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还好意思再狮子大张口吗?
然而遗憾的是,等参观完毕送走了越南人之后,总理才开始访贫问苦,得知大部分延安百姓每户年收入才区区五十元人民币。原来总理和主席一样爱打肿脸充胖子,家丑不外扬,宁充冤大头,任凭狐朋狗友宰割,也是不敢据理力争的。没得说,那八十一亿肯定是打水漂便宜兔崽子了。可怜见的党国老百姓,得饿死冻死,累死病死多少人才能攒够八十一亿呀!总理也太爱越南同志加兄弟了。而且是在已经和美帝国主义眉来眼去的时候。也许总理如此慷党国百姓之慨,是为了回报胡志明当年不远千里赶到广州参加他和小超婚礼之情。胡逝世后,周去河内吊唁时被允许破格单独进入胡的灵堂,对着胡的遗体失声痛哭,可见两人私谊的确不同一般。然而建立在胡周私谊之上的越中两国之间“牢不可破”的战斗友谊却很快就随着胡周的相继去世也随风飘逝了。不是笔者罔顾历史的具体语境,对抗美援越运动做简单化的戏说,而是《红旗2》的确鼓励观众做这样的诠释,似乎通过这样轻描淡写就可以为邓后来发动对越反击战打圆场似的。总之,国人自已勒紧裤腰带,白白耗费了几百亿的对越援助,最终得到的却是一个不明不白的说法,中宣部,请接着忽悠吧。
尽管《红旗2》通过总理大公无私及与小超忠贞不逾的爱情赚够了观众的热泪,但笔者还是不得不为中宣部捏把汗(谁叫咱毕竟还是爱国华侨呢?)。您把共产党员的道德标准定的那么高,岂不是号召老百姓起来造党国的反吗?睁开中宣部那双高度近视的迷糊眼吧,看看清楚哪一个国家干部不是腰缠万贯,二奶三奶成群?面对无官不贪的制度性腐败,周恩来就是有再多的政治资本,也不够党国这么剥削挥霍呀,刘云山!
邓小平在
1984年,的确达到了人气顶峰。《红旗2》也是在“小平您好”的横幅定格中结尾。尽管从1972年邓的复出到1984年国庆阅兵,邓大人的确不负众望。但是没有华国锋,胡耀邦和赵紫阳,只有谷牧,王震和习仲勋(马屁拍得及时),那十二年能说得过去吗?正如没有刘少奇,林彪和四人帮,文革十年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一样。这个道理,难道连领导着世界最大媒体的中宣部都不明白吗?亦或还是权令智昏,硬要逆历史潮流而动,退回到第三帝国戈培尔亦或奥威尔《1984》中的“真理部”去吗?

由此可见,产生薄熙来的文化和社会基础依旧完好如初。诸如《红旗
2》之类的伪历史片正在通过将毛重新请回神(圣)坛的方式在潜移默化中为文革涂脂抹粉。联想到新一代政治局里充斥着当年的红卫兵,也就见怪不怪了。原来文革竟是那样温情脉脉,难怪那么多遗老遗少对它及其发动者依旧顶礼膜拜,不遗余力。只是需要问一句,除了薄熙来,还有谁在复辟文革?当然,中宣部所要复辟的文革既是奉旨造反的文革(抵制日货热潮中的打砸抢),也是阶级专政的文革,亦即统治阶级对被统治阶级专政的文革(将持不同政见者关进牢笼)。

毛泽东在《红旗
2》接见外宾的场景中,东拉西扯,语无伦次(这还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但是偶尔还是有几个比较清晰的观点跃然屏幕。其中之一就是,他喜欢美国共和党右派,不喜欢(社会)民主党,因为后者是修正主义。怨不得党国至今遵循主席的教诲,就差将共产党改名为共和党了。其实改不改也已经无所谓了。本来就是一字之差,何况早已同流合污了呢?极左和极右本来就是物极必反,异途同归。

另外就是他对美国的喜好跟别人对美国的喜好不大一样。在接见尼克松女儿朱莉及其夫婿大卫艾森豪威尔时,毛在评论尼克松的遭遇时,大惑不解的问道,“不就是两盘录音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卫回答说,“西方政治比较复杂”,毛则不以为然道,“西方政治,那是假的”。
可悲的是,党国领导人的认识至今囿于毛太祖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水平。只是无论是装傻扮萌也好,还是真蠢无知也罢,党国统治集团仍旧希望通过像打扮小姑娘那样任意歪曲和窜改历史的可笑伎俩,只能自欺,不能欺人了。
说一句题外话,继江鲁晓夫的全民党和全民国家后,经过胡涅日涅夫的特权腐败与和谐维稳,是否到了习巴乔夫发动政改,解散共党的时机了?海内外华人将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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