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新编历史剧《东方》
兴无灭资
党国某大人是铁杆毛粉丝这一事实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不但不进行政治改革，反而恨不得退回到毛时代。正如在其前任任内，中宣部热衷于皇帝戏一样，在他的任内，中宣部改拍毛片，同样是不也乐乎。两个人似乎在较着劲地唱反调，其实异曲同工，殊途同归，葫芦里卖的都是同一种药：党国特色。新近出炉的《东方》就很能说明问题。
何谓东方？东方者，代指以前苏联为首，包括东欧，党国，越南，朝鲜在内的集权国家，与欧美为代表的西方民主国家以示区别的政治概念。“苏东波”之后，共产集权国家树倒猢狲散，所谓东方就只剩下党国和北韩两个形影相吊的难兄难弟。本来好汉不提当年勇，再加上全球已经一体化，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做为冷战概念的所谓东方西方，也已经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箱，只能作为教科书的案例为后人留下点历史教训五地。一言以蔽之，既然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加上就剩下巴掌那么大块地盘，干嘛还要以东方自居，硬充大头呢?
答案只能从新毛片《东方》里去寻找了。
一句话，《东方》是为了打击普世价值派而为党国特色派量身定做的新神话，目的就是为某大人这几年的倒行逆施提供一个“说法”。
现在，就让我们看看这个说法究竟想说明什么?
首先，也是一以贯之的主题是，党国的“社会主义”道路是根据自己的具体国情决定的，不是照抄苏联或者任何其他国家模式的结果，因此“全盘西化”（苏俄化也是西化）论者可以休矣！可惜，语焉不详的是，除了在斯大林面前表现毛皇帝的个人气慨，对苏方给予自己的礼遇要么锱铢比较，针锋相对，要么沾沾自喜，得意忘形之外，《东方》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在政治体制上，完全复制苏俄那一套（这倒不限于四九之后，其实早在二一建党之初就开始了）的情况下，侈谈什么自己的发展道路，岂不是在糊弄三岁小儿吗?
此外，不要忘了毛皇帝在另外场合下说过（在此片中自然被选择性地过滤掉了），斯大林怀疑我毛泽东是另一个铁托和民族主义者，而我就是要让他看看我们是不是共产主义者和国际主义者。而这也是他决定像苏联一边倒的注脚。然而，在《东方》中，民族主义又口口声声地成为毛皇帝为自己与斯大林讨价还价的说辞。显然，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毛泽东已经不再是共产主义和国际主义战士了。连为北韩金家父子火中取栗，不惜倾一国之国力并牺牲几十万中国老百姓的身家性命都成为“保家卫国”的民族主义诉求，而非所谓“义不容辞的国际主义义务”了。后面这句话本来出自毛皇帝之口，在影片中却让彭德怀替他说，岂不是此地无银？
既然民族主义成为当下的官方意识形态，在国际上以“民族主义者”著称的国民党反动派自然也要给一个新的说法。于是蒋介石又不是大坏蛋，更不是美帝国主义的走狗了。相反，他一夜之间已经摇身一变而成为一个敢于向美帝国主义说“不”的“民族英雄”了。可见，蒋介石也不乏成为孙悟空的魔法。当然，《东方》的编剧们和他们身后的中宣部才是真正的如来佛。只有他们才具备呼风唤雨，抑或反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无边法力。至于历史的真相嘛，who cares? 就让它见鬼去吧。
笔者之所以坚持用“毛皇帝”来指称毛泽东，绝不是基于主观臆想，更不是人身攻击，而只是想替编剧们及其背后的黑手（抑或红手？）中宣部说出他们想说又羞于启齿的话罢了。笔者喜欢直来直去，不黯中宣部的newspeak和double speak，所以也不必学着羞羞答答，欲说还休，自作多情的样子。毛皇帝就是毛皇帝。只是他不甘心只做个一般的皇帝。因为就连秦皇汉武都略输文采，唐宗宋祖也稍逊风骚，而好不容易出个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又只识弯弓射大雕，一介武夫而已，那里比得上毛皇帝的“东方红，太阳升”，文武双全，旷世奇才。因此，当《东方》中毛皇帝被众星捧月似的，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芸芸众生的山呼万岁，丝毫脸不变色心不跳时，谁能不把他当成主宰自己，乃至整个民族命运的霹雳神明呢？于是，从头到尾，所有的台词都是为了烘托毛皇帝的英明伟大预备的。毛皇帝身边的所有人都必须听陛下一个人侃侃而谈。无论是谁都只有洗耳恭听的份，然后就只需立竿见影地活学活用，逗着皇帝老儿开心就够了。即便有人胆敢对陛下提出任何批评，也都是，主席为了工作，也不能没日没夜，完全不顾自己的健康呀之类转弯抹角的阿谀奉承。其实毛皇帝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他是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不睡，其他人也得跟着不睡的。作息时间对他来说，就如同其他规章制度，侓法典章一样，都是约束芸芸众生的，而作为毛皇帝的他，则可以“小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的。
当然，让绝对权利已经冲昏了头脑，除了“主席”之外早已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是何方神圣的毛皇帝，对自己治下的芸芸众生的顶礼膜拜，山呼万岁，早就不过瘾了。无论是说着一口党八股的西藏活佛，还是骑着毛馿千里迢迢要去北京朝觐的库尔班大叔，都不及浙江省委书记谭启龙李莲英服侍老佛爷似的太监嘴脸。对此，已经对手下奴才维维诺诺的平庸感到厌倦的毛皇帝，就只能把他们当猴耍了。于是，来自对手和敌人的崇拜，才能成为唯一让他high起来的春药。为此，《东方》编剧们不遗余力地到处搜刮斯大林，蒋介石和杜鲁门这些可以和毛皇帝同提并论之人对毛皇帝的积极评价。于是我们便有了斯大林为什么一开始不称毛皇帝为 “同志”，硬要坚持称他“先生”的故事。原来斯大林为了毛皇帝来访，专门研究了中国文化，知道先生有“老师”的意思。而在《中苏友好条约》签署之后又改称“同志”的理由，则是现在才可以与毛皇帝平起平坐了。您瞧这把毛皇帝乐的。而毛皇帝的死敌蒋介石，则被安排来对毛皇帝的民族气节大唱赞歌，就只差顶礼膜拜了。而天皇老子毛泽东则是无需对蒋介石赞一词的。同样，杜鲁门也需要甘拜下风，必须承认自己“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打了一场错误的战争”。总之，毛皇帝，抑或当朝某大人，有不安全感，不听听外国人，抑或自己的对手，对自己说几句好听的，好像自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似的。因为，不拿“外国人都说俺好，你算老几，敢说俺不好？”来吓唬自己的老百姓，哪怕就是睡在皇宫里的龙榻上，也睡不安稳。难怪老百姓对外国人既恨又怕，想叫他们不崇洋媚外，一个字，难！
既然打着历史的幌子，又要拿它说事，自然就要给那段历史的标志性事件一个说法。从《东方》里，如果说观众至少表面上还弄明白了 “镇反”是让土匪闹得；“三反”，是让刘青山，张子善闹得；“五反”则是不法奸商闹得；那么“抗美援朝”这么一件大事，是怎么闹得，却是一头雾水。要不是笔者事先知道是北韩那个叫金日成的王八羔子闹得，只看《东方》，还以为只是道格拉斯麦卡瑟闹得呢。因为这个道格拉斯没说过毛皇帝一句好听的，结果抗日功劳最大的他就只有被作弄成一个连滑稽都称不上的丑角了。谁说党国崇洋媚外来着？于是，抗美援朝这一节，就被当成八卦恶搞戏说了。恶搞大老美，也就罢了，不过就是一笑而已。但是恶搞俺们的皇太子，毛岸英烈士，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么件大事，只让彭老总发封电报，让毛皇帝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经过，而只让观众看见他说是折回去抢救一份军事地图，于是就在炸弹的爆炸声和火光中“老头快跑，日本鬼子打来了”似地傻跑。还说他在苏联红军中当过坦克手，在苏德战场上和德国鬼子真刀真枪地玩儿过，就这军事常识，谁信那？结果到底也不知道他是在傻跑的过程中殉职的，还是愣自投落网，冲进已经着火的木头小屋里给牺牲掉的。当然，关于毛岸英之死的细节（可能也是戏说），大家可以去看另一部毛片，片名就叫《毛岸英》，但是既然把他当成一个表现毛皇帝大义灭亲的历史事件来说事，就应该给个交代，总比让大家没事找事地瞎猜强。当然，这些纯属个人意见，仅供中宣部参考，因为编剧们做不了主(这是笔者从冯小刚所著《我把青春献给你》一书中得知的)。
《东方》以五七年结尾。只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毛皇帝不光只字未提“反右”，反而说，“我提两个口号：一是‘共产党万岁！’，二是‘民主党万岁！’”。如果这也戏说的话，那真在开宇宙玩笑了。因为无论此话是在 “反右”前，还是“反右”后说的，都说明毛皇帝是个骗子。如此颠覆毛皇帝光辉形象的细节，竟然也能通过中宣部的审查，真是失职到家了。当然，另一种解释就是当朝太子们太想标榜“社会主义民主”了，结果不得不给自己制造一个假象，以便对着这个假象意淫。只是，衙内们，您在忽悠谁呢？
当然，《东方》也不是一败涂地。用毛皇帝的话说，那就是一个手指头跟九个手指头的关系。所以，辩证的说法是，还有一个手指头是好的嘛。也就是说，笔者看到惟妙惟肖的林总了。果不其然，林总不苟言笑，面部表情犹如扑克牌，让人琢磨不透。他那独特的肢体语言既可以被解读成波澜不惊，也可以被解读成阴险狡诈，似乎无论做何解释，都能说明问题。这种模棱两可，在《东方》中几乎随处可见。自然，也不排除戏说甚至恶搞的可能性。
而整个《东方》的制作似乎都在印证毛皇帝的一句话。那就是毛皇帝在莫斯科看完《列宁在十月》后曾不无感慨地评论道，“列宁演得好，既表现了他革命家的一面，又表现了他平民的一面。你们什么时候也能拍出这样的好片子呀？”
看来，中宣部对此是耿耿于怀的。现在他们是否可以弹冠相庆了呢？且慢！因为首先，《列宁在十月》就是一部名为宣传列宁，实为宣传斯大林的膺品。而以一个膺品作为效仿的模式，又怎么能够指望它去反映历史的真实呢？结果，果不其然，原来宣传毛皇帝是假，拿毛皇帝说事，好往自己脸上贴金才是真。于是，原本大相径廷的两条路线，政治挂帅，还是经济挂帅，便被国庆游行的四个方队生硬地和谐掉了。这四个方队也只能在精神上一脉相承而已，那就是一党专制，反对自由，民主，人权这些普世价值。《东方》（改称《毛泽东在一九四九至一九五七》更合适）没能说明国情特色（除了钱学森一句“我国体制优于自由化国家之处，就在于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之外，对于到底什么是国情特色，《东方》又是典型的语焉不详）为什么不能与普世价值共存兼容。难道仅仅因为偶尔出了个好皇帝（且遑论他到底算不算是好皇帝？而好皇帝的定义又是什么？），老百姓就必须拱手让出其与生俱来的天赋权利，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这个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抑或这个青天大老爷所代表的那个党吗？
像《东方》这样的毛片，充其量也就是胡编历史…，不，俺是说胡编神话剧。只是再怎么神话和浪漫化一个专制独裁政权，都不能使之合理化，更无法掩盖其欺世盗名，只会对自己的同胞行凶野蛮的劣迹。《东方》之类的毛片可以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