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Ian亲历记

1.

几天前,佛罗里达遭遇了百年不遇的飓风Ian 的袭击,有些地方遭受了巨大损失,百万户人家断电断网,有的地方还断水。关于飓风的消息在各大电视台播出,连国内的人都知道了,纷纷来微信询问。

一个星期前,在新闻上看到飓风Fiona袭击加拿大东部海岸。加拿大的同学说,那是当地有史以来最猛烈的飓风,有的房屋被连根拔起。50万户人家断电。但也许那里人口没有FL那么密集,所以没得到媒体那样的关注。

飓风Ian是星期三清晨在佛州西南部海岸登陆的。之前气象部门对飓风的走向做了各种可能的预测。开始是说在Tampa南边一点的海岸登陆,到了前一天晚上,又预报说飓风可能会在更南边一点的Fort Myers登陆,然后向东北方向移动。这次的飓风级别很猛烈,是四级,及至登陆以后,据说最高风速达155 mph,快接近五级了。

州政府一直密切注意飓风的走向,隔几个小时发个update。各地区按照距离海边的远近和地势高低,划分出了疏散的Zone。最危险的是A,然后依次是B、C、D等。州际公路75从南至北贯穿佛州西部。区域A和B大多在75号路的西边,因为那里靠近海边。然后是地势比较低的地方,靠近湖泊、河汊的地方。离海岸越远地势越高的地方,一般来说比较安全。飓风来之前,区域A是强制疏散(mandatory evacuation),区域B是自愿疏散(voluntary evacuation)。其他区域的人待在家里,做好准备。

佛州西部濒临墨西哥湾。Tampa bay附近有很多小海湾和狭长的小岛或沙洲,是玩船、度假的胜地。每年冬春季节,这些地方总是人满为患。来佛州过冬的加上各地来度假的人,甚至在有些地方造成交通堵塞。更南边的Fort Myers亦有许多小海湾和小岛,只不过城市规模小些。这次如果飓风在Tampa登陆,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因为城市规模大得多。

想起多年前袭击新奥尔良的飓风Katrina。先是从佛州东岸南边的Hallandale Beach登陆,然后流窜到墨西哥湾,在密西西比和路易斯安那登陆。虽然级别减弱成三级,却因为城市人口密集和准备不充分,造成了比佛州这次更大的损失和人员伤亡。

https://en.wikipedia.org/wiki/Hurricane_Katrina

我们小区在飓风来的几天前就发了通知,希望大家做好准备。我们也买了好多瓶水和罐头食物,还有蜡烛手电等。用尽量多的空瓶装了水,放在冰柜里冰起来,这样如果断电的话,冰柜能支持比较长的时间。还在浴缸里放满水,这样如果断水的话,可以用来冲马桶。

星期一早上,就有邻居在窗户外面装护板了。护板是金属的,差不多有一人高,要有梯子才能够到窗户顶部。邻居们互相帮助,有的是几家人一起装;有的是自己的装好了,再去帮助一些年纪大的或单身女的邻居。我们家装了Hurricane window(or impact window),因此不用装护板。这种窗玻璃可以抗冲击,据说可以挺住120mph的狂风。

到星期二晚上,大家基本上就是在家等着飓风的降临了。

星期三清早打开电视,看到飓风Ian已在Fort Myers Beach登陆,但还没有登陆地区被损坏的照片。天色灰蒙蒙的,下着大雨,风显然比前一天刮得厉害。接下来的半天,州政府一再督促区域A的人家必须疏散;有些地方有洪水,要大家没必要的话不要出门,还有如何寻求帮助,等等。

下午就断电断网了,还好有水。这时风速也明显增加,雨一直没停过。到了晚上,飓风离我们越来越近,狂风如万马奔腾,呼啸肆虐,高大的棕榈树被风刮得疯狂摇动。我们在手电和蜡烛光里听着收音机里关于飓风的消息,伴着风声睡去。

2.

第二天早上醒来,风还在刮,但风势明显小了很多,雨也差不多停了。呼啸了一夜的飓风,这时已往东北方向而去。我们的房子看上去完好无缺,除了屋檐下的一些金属挡板(soffit)被风吹落以外,没有其他的损坏。门前的棕榈树被风撕下了好几片枝条,一棵街树倒下了。

不久雨停了,气温比前些日子凉快了十几度。看到隔壁的贝芙和她先生已牵着狗出去视察,我们也迫不及待地走出门去,看看飓风后的小区是何模样。一路上,看到其他邻居们也都三三两两出来了。见了面,不管认识与否,都会笑呵呵地问一声,你们没事吧?

小区里有好几棵街树倒了,好多树被风刮得向一边倾斜。有一家邻居游泳池的铁笼子被刮坏了。好多邻居也和我们一样,屋檐下的soffit被风吹下来。不过,这种soffit没有结构上的作用,只是cosmetic性质的,这次成为weakest link,也说明造房子的有点马虎。

附近的超市开了,有些人家电话信息很弱或根本没有,就去那里给亲人发信息。因为还没有电和网,看不到电视,大家只能人云亦云,交换一些从亲戚朋友那里得来的消息。

飓风Ian登陆的地方被破坏很严重,好多地方涨了水。一个叫Sanibel的小岛,与大陆连接的唯一 一条Causeway,被风暴拦腰截断。现在只能用直升机把还留在岛上的人救出来。

我们四周的几个邻居都在佛州住了好些年。飓风来之前,散步时碰到对面的琳达,知道这是我将经历的第一次飓风,她就笑着说,啊,别担心,没事的。要是没电了,就当是camping。冰箱里的东西要不行了,我们就BBQ。这时,她和丈夫也牵着狗出来转,看到我们,很高兴地说,没事吧,我跟你说的。

前面街上的弗兰克也走过来,他是古巴裔,从迈阿密搬来的。他也笑着说,好了,你们现在是真正的Floridian了。言下之意,要是没有经历过飓风,就不能算真正的佛罗里达人。

傍晚时分,正要做晚饭,电回来了,大家一阵欢呼。但是还没有网,仍然无法看电视,不知受灾的地方到底怎样了。

星期五,飓风的影响基本过去。据说飓风把空气里的湿气都卷走了,因此风和日丽,秋高气爽。邻居们都开始出来清理院子。倒下的树自有HOA来处理,我们只是把自家院中的碎叶子等垃圾扫干净,把原来放在外面的花盆椅子什么的,再重新搬出来,把窗子上的挡板拆下来。小区里倒下的树被移到了一边,不至于影响交通。

开车出去逛了一下。外面也有好多树倒了或倾斜了。有一处比较大的交通道口的红绿灯坏了,两部警车停在那里维持交通。一些小区的木板栅栏成片地被吹倒了。

用木条或铁条围成的栅栏没有问题,因为风可以穿过去,但用木板围成的就纷纷倒下或损坏。倒下的树一般都是枝繁叶茂,又只有一根单独树干的那种,棕榈树只是枝条被折断或被撕下,但很少倒下的。想起“树大招风”这句话。用我自己的白话来分析一下。动能是单位质量和速度平方之积,Ek=mv²/2。如果这里的V是风速的话,迎着风的面积越大,能量也越大。就是说,一根杆子面积很小,能“招”的风也很有限,但一块板能招到的风就大得多了。枝繁叶茂又高大挺拔的大树,被这股风力持续地推着,就倒了。而棕榈树的枝条很轻,招不了风,顶多被折断或撕下来,因此树就保住了。

因为没网,没法看电视,傍晚时分,一些邻居拖出家里的桌椅,拿出啤酒和食物,在外面开起了block party。

晚上八点多,忽然开party的地方一阵欢呼声,原来是Internet通了。赶紧打开电视,这时我们才看到了许多重灾区的视频和照片。

至今,死亡人数已增加到八十多。在飓风Ian登陆的那些最靠近海边的地方,仍然有60万户人家断电;许多的地区和街道仍然被水淹着;一些突出海外的小岛上的人家,仍然需要被援救。因为这次飓风的方向一直难以确定、突然改道等原因,使那些地方的人们来不及疏散。

和重灾区的人们相比,我们真的是非常幸运。

星期六,邻居们开始在脸书的群里互通信息,如何捐助,寻找修理soffit的人,等等。社区的游泳池和球场也重新开放了。社区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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